一路还算平稳,但让蓝筱很意外的是青衫男子竟然什么都没问,直接把马车往安亲王府赶,心底仔细思量一番,虽不能确定他的身份,但大致能猜出他应该是云玉昌的人,早听说云玉昌曾招揽不少能人奇士,这番看来是错不了。
他们几个一到王府,府里立马就乱了套,而一身血衣的莫谨尤为骇人,看得李安顿时冷汗连连,不敢想等王爷回来后,他会是怎么一个后果,如今只能乞求谨夫人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府里的丫头婆子手忙脚乱,有的干脆吓呆了,想着早晨出去的时候好好的,现在却伤成这样回来。
“莫安你赶紧去通知王爷。”
“石勇,赶紧去西梅园把韩先生请来,说是谨夫人受伤了。”
“小柳,青衣,泞香,浅落,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跟去惜瑾园照顾谨夫人,杏儿和弄影这几天好好照料青柳和袭芸姑娘。”
“通知府里的侍卫,加强戒备,另外,今天发生的事情谁也别在外乱嚼舌头,要是被我听到,家法伺候。”
李安有条不紊的吩咐完后,急匆匆的往惜瑾园赶,可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到蓝筱,而蓝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就连身上的伤痛在此时似乎已经被什么东西麻木了,她只是在想,云玉昌究竟有多在乎莫谨呢?不然,她堂堂一个王妃站在这,竟然没有一个人理会,而莫谨的伤却弄得王府上下人仰马翻。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不爱自己。
心里有些酸涩,要是意儿和红袖看到自己这个样,一定会问自己有没有受伤,哪里不舒服,或许还会因为担心而哭泣,但此时此刻,她在别人眼里竟像是隐形人。
有一股怒气在心底腾升,想叫住李安,但蓝筱终究还是咬牙忍住,在心里安慰自己说,莫谨受伤很严重,流了那么多血,需要他们的照料,他们顾及不到自己。
“你要不要紧?”
青衫男子关切的声音让蓝筱心中一暖,抬头看到男子的眼神,蓝筱有些恍惚,那眼神好像似曾相识,可眼前这男子长相普通,而且也很陌生,绝对是第一次见到。
“怎么啦?”
看到蓝筱的失神,青衫男子似乎有些疑惑。
蓝筱摇了摇头,努力扯出几丝笑意,道,“没事,今天多谢公子援手,只是现在府里手忙脚乱,怠慢了公子,请多多包涵。”
“无妨,只是你确定你没事?可你看上去并不好。”
蓝筱并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有多狼狈,脸颊毫不血色,她一路为别人担心,却惟独忽略了自己也受着伤,而紫色衣裙被血浸染后变成深色,却并看不出受伤的程度。
许是青衫男子的话提醒了蓝筱,她这才觉得自己身上的疼痛一波又一波的袭来。
蓝筱没有多停留,只是差人把年轻男子带到客房休息,自己独自回到柳园。
眼见着此时府里忙成一团,蓝筱也就打算自己处理伤口,想着从小习武,平时没少受伤,身边的跌打损伤的药不少,也没必要声张,更何况现在身边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
傍晚时分,蓝筱听到意儿和红袖回府的消息后,虽松了一口气,但却又多出几分紧张,身上的这些伤是藏是藏不住的,怕要惹她们担心了。
不出蓝筱所料。
“小姐,小姐!”
大老远就听到意儿略带哭腔的声音。
一进门,意儿三步作两步,围着蓝筱转了好几圈,那焦急的神态和目光让蓝筱心底一酸,想起自从进王府的以来,陪伴着自己的也是她,蓝筱上前一步,忍不住把意儿拥住,道,“我没事,真的,看到你们回来了就好。”
不管怎么说,意儿也不相信蓝筱真的没事,蓝筱苍白毫无血色的脸让意儿感到不安,拗不过她的执着,蓝筱终是妥协,让她看了身上的伤口。
“天啦,我的天啦,小姐,怎么这么多伤口。”意儿不敢相信的捂着自己的嘴,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听从小姐的话离开,或许她不是那么无用,就算能为小姐挡上几刀也行啊。
“小姐,怎么会这样?不是有侍卫跟着吗?听说谨夫人也受伤了,是什么人干的?”在一旁的红袖被蓝筱身上的伤也吓一跳,记得以前在蓝府的时候,府里都知道二小姐比少夫人的武功还要好,怎么会伤成这样。
“你们不要大惊小怪,都是一些皮外伤,并没有伤到筋骨,不碍事的。”蓝筱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把脸微微转过去,不让她们看到因痛而紧咬牙关的样子。
意儿和红袖伺候蓝筱换药,一边不停的抱怨李安的不周,竟然可以这样忽略自己小姐,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
有些事,大家都知道,只是不明说而已,蓝筱在王府的苦衷,意儿再清楚不过,下边的奴才虽不敢饶舌议论主子的事情,但都有眼睛看着,王爷与王妃看上去相敬如宾,但谨夫人在王爷心底却依旧是不可动摇的第一位。
“小姐——”意儿有些心疼的看着蓝筱。
“去惜瑾园那边看看吧,不知道谨夫人怎么样了?”蓝筱知道意儿想说什么,但她并不想触及那样的话题,不想一次次提醒自己,云玉昌不在乎自己,那种得不到,却看着别人拥有的感觉真的很痛,可是,她却只能隐忍着。
“听府里人说,王爷现在在惜瑾园那边,小姐要去吗?”意儿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蓝筱,不知从何时开始,意儿发现蓝筱似乎有意无意的避免与云玉昌的见面。
蓝筱一直都是矛盾着的,她期盼着云玉昌对自己能够像他对谨夫人那样,可是,却发现自己的努力都是徒劳,她的那些小心思却更加让云玉昌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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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伊人憔悴 第十七章 谁是谁的伤
晚霞弥漫,映入眼帘的枫林被霞光镀上一层暖色,如同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赏心悦目,“沙沙沙”枝叶摩挲的声响,点缀着清秋的寂寥,空气中,清风里,似乎都夹杂着淡淡的哀愁。
蓝筱侧头仰望着,看着她那么专注的神情,意儿好奇的循着蓝筱的目光望去,只是,除了一片如同红海的枫林,并没有其他东西。
“你说,是做一棵树好呢,还是做一个人才好?”意儿愣了会,看到蓝筱询问的目光,才知道她是问自己。
小姐可别是受什么刺激了,这也算是一个正常的问题吗?这意儿心里这么想着,她有些迟疑的看了看蓝筱,但还是认真地回答道“当然是做人好,树又没脑子,不知道想事,只是一根木头罢了。”
“是不是没有思想就不会有烦恼呢?若那样,似乎也不错的。”
立于天地之间,沐浴在阳光之下,可就算是历经风雨,但那些树不依旧是茁壮成长么?
“小姐,人有人的烦恼,树有数的烦恼,它们肯定也担心被雷劈,被暴风雨吹打,不过意儿还是觉得做人好,可以见很多有趣的东西,听很多有意思的事,还能吃好多好吃的。”
在意儿看来,奇闻异事,佳肴美味,这才是人生的乐趣,一棵不能看,不能言的树有什么好呢?
“没想到你看得还挺通透。”蓝筱笑道,意儿更是有些得意,难得小姐夸她。
许是被意儿的情绪感染,蓝筱竟也觉得轻松了不少。
到惜瑾园的时候,整个院子早就点上了灯笼,一片通明透亮。
“本王不是吩咐四十个侍卫跟着夫人去城里吗?怎么就去了四个?”
“是王妃说少带几个人,说是太引人注意,不大好,而且遇到刺客时,王妃也没大在意夫人,所以才——”
说话声突然止住,蓝筱有些尴尬,抬起的脚不知是落下,还是后退,而袭芸却一脸惊慌的看着站在门口进退两难的蓝筱。
察觉到袭芸的异样,云玉昌往门口处望去,看到蓝筱,脸色一沉,道,“外面的人死哪去了?都不会通报一声吗!”
“该听的,不该听的我都听到了,王爷不愿见我就直说,也不用迁怒到下人身上,是我不让他们通报的。”
蓝筱边说,边打量站在一旁的袭芸,模样周正,长得还不错,但想不到平时不大说话的袭芸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袭芸一副胆怯的样子,可看着蓝筱的眼神却是得意与怨恨。
她有得罪她吗?蓝筱很诧异,难道是因为她占了本属于谨夫人的王妃身份?
也许是这样,也许也不是,蓝筱却被袭芸的眼神看得冒出一身冷汗。
意儿一副不敢相信的看着袭芸,虽然她当时不在场,但蓝筱若不是为了保护她们,她怎么可能受伤,她有些急迫地争辩道,“袭芸姐姐你肯定误会了,我家小姐身上也有好多——”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云玉昌的话像是千斤重的铁锤,砸在蓝筱的心上,意儿被云玉昌的怒吼吓了一跳,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一脸委屈的看着蓝筱。
蓝筱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意儿的手背,摇着头,示意意儿不要再说。
蓝筱忍着心底的不平,道,“我过来只是想看看姐姐有没有事,并不想闹得不愉快。”
“她好不好你不清楚吗?不需要你假慈悲,要知道你有那样的心思,我绝不会让瑾儿跟你出去,你最好祈祷瑾儿没事,不然,我不会让你活得安好的。”云玉昌一副恨不得把蓝筱碎尸万段的表情,他越愤怒,对莫谨越担忧,蓝筱的心越痛。
“王爷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若是可以,我宁愿替姐姐伤,替姐姐痛,你说的‘那种心思’,我听不懂,也不明白。”蓝筱顿了顿,看了看云玉昌道,“王爷要是担心,去皇宫请个御医给姐姐好好瞧瞧吧!”
不等云玉昌说什么,蓝筱拉着意儿转身离开,紧咬的嘴唇渗出丝丝血丝,却毫无察觉。
“小姐,怎么会这样?王爷肯定误会你了,小姐为什么不解释清楚呢?”意儿心中不忿,满是对云玉昌和袭芸的愤怒,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小姐呢?
“有些事,不是你说清楚了,别人就会相信,我又何尝不想说清楚,可他会听我的吗?”纵然心酸,却只能是无奈。
“这么晚请秦大人和刘大人过来,实在是情况紧急。”
“李总管言重了,能为安亲王解忧,是下官的荣幸,再者救死扶伤本是医者的职责所在。”
“秦大人所言极是,李总管无须客气。”
说话声并不大,但蓝筱却听得很清楚,原来他还真请了御医过来,而且还是最有名的两个,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怔怔的看着他们朝自己走过来。
见到蓝筱,李安先是一愣,转而停步,躬身向蓝筱请安。
“想必这两位就是在太医院任职的秦肖大人和刘仲卿大人吧!”
听到蓝筱点名,秦肖和刘仲卿连忙行礼,但两人很快都不约而同望向蓝筱,脸上都有些疑惑。
“病人在等着,还请秦大人和刘大人移步。”
秦肖和刘仲卿两人对视几秒后,终究没有说出心中的疑问,听王妃的声音,中气不足,而脸色也是不大正常的绯红,这症状似乎不大好,但安亲王府的事情,他们也不大好插手,而且最近朝中局势涌动,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态,此时安亲王府出事,怕也并非意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蓝筱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脸上的神色,与他们错步走开。
“小姐!”蓝筱脚下踉跄,差点摔倒,意儿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扶住。
蓝筱只觉得头重脚轻,脚下虚浮,竟有些力不从心。
“不碍事,走吧。”任由意儿扶住,主仆两的身影融合到夜色中,淡得像副水墨画,模糊而遥远。
秦肖和刘仲卿两人轮番给莫谨把脉后,得出一致结论,失血过多,以及惊吓过度,没伤及筋骨,好生滋补,修养就行。
“你们确定没事?怎么昏迷好几个时辰都没醒来?”云玉昌显然有些不大相信,看着床上脸色苍白,一直昏迷着的莫谨,心底说不出的紧张,在听到他遇刺受伤的消息时,他顿时慌了,恨不得马上跑回来看看她。
“王爷是关心则乱,脉象稳定,并没有什么不妥。”
“没事就好,需要什么就说,只要不留下后遗症就行。”
“下官遵命。”
开好药方,云玉昌看了几眼,便让李安亲自去抓药,借他人之手,他还放心不下。
“王爷,下官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思虑许久,秦肖还是忍不住把心底的话说出来,就连刘仲卿告诫的眼神也置之不理,医者本该救死扶伤,这也是学医学之始就学到的。
“秦大人请说。”
“下官刚才遇到王妃,王妃说话中气不足,脚步虚浮,而且有发热之症,这面相看上去似乎身负重伤,不知——”秦肖下面的话不敢揣测,按理说,王妃与王爷成亲不久,感情应该很好,可如今看来似乎有些不一样,若稍加注意,就王爷习武多年的经验也该看得出。
云玉昌听了秦肖的话,皱了皱眉,并没有回答,想起之前对蓝筱说的那些话,不免有些懊悔偏信袭芸的一面之词就认定蓝筱是有意没保护好莫谨。
懊悔也只是一瞬,云玉昌想,若蓝筱真的受伤,不可能不吱声,这样一想,云玉昌瞥了秦肖一眼,那眼神让秦肖全身一震,低着眉,不敢与之对视。
秦肖并不知道云玉昌认为是他在说谎,只以为是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惹恼了云玉昌。
唉,想做一个好大夫并不容易啊,但愿王妃吉人天相。
第一卷 伊人憔悴 第十八章 病
天阶夜色凉如水,整个安亲王府被夜幕笼罩,唯有云玉昌的书房内,烛灯盏盏,窗子上映出两个人影,一个长身而立,一个有些不耐烦的走动着。
“你说的是真的?”云玉昌一脸的不置信,停下脚步,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似乎在思虑他说的真实性。
“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会轻易相信她会那么拼命,要不是我恰好经过,及时出手,怕遭遇不测的不是瑾儿,而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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