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承认再次遇到番劼的时候,心里不是没有想法的,只是经过了昨天,什么念头都已经死在了脑海里。
他是有妇之夫,他是一个父亲。虽然他也是一个太子,他以后还会是皇帝,他可以有三宫六院,阅尽天下佳丽,然而那些人里头,不会有她。
锦玉见司悠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不说话,越发急了,扯着司悠的袍带道:
“公主,都是奴婢多嘴,求公主不要往心里去。念在奴婢也是一心为主子的份上,还是请宫女去东宫走一趟吧!”
锦玉只差再次磕头了,司悠这才幽幽地道:“那就走吧!”
东宫的景象已经与昨夜不同,东宫诞下了皇长孙,这喜可是非同小可,连带着在里面伺候的宫女太监们都是面上有光,个个脸上都是骄矜之色。
大肆打扫了一番的东宫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昨天晚上的血腥味道与压抑感觉都一扫而空了。
正殿里的桌台上放着许多的珍奇玩意,想必都是皇帝的赏赐。那些宫女太监也不急着收拾,来来去去地,见到司悠只是微微行礼,似乎都不大把她放在眼里。
娴妃的厚礼(5)
锦玉谦恭地一路将司悠引到娴妃的寝卧,里面点着淡淡的香薰,是一种沁人心脾的芬芳味道。
娴妃此时正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脸色确实较之昨天还要差一些,唇瓣有些发白,听到足声,她立刻睁开了眼睛。
见是司悠来了,脸上就露出了一种很是奇怪的复杂表情,但是她随即微微笑起来,虚弱地道:“公主来了,快请坐!”
锦玉忙搬了凳子在床前,司悠欠身坐了,看着娴妃有些沉默,实在是不知道该跟这个女人说什么才好。
“让公主见笑了,我这个身子,实在是弱得很!”
娴妃才说了一句话,就不住咳嗽起来,锦玉忙上前敲背,惹得司悠不得不伸手给她把脉。
脉象是有些弱,不过显然远不到锦玉刚才说的什么命不久矣。
“从脉象上看,你这是气血两虚,不过倒也没有什么大碍,正好可以在这月子里好生调养。如果调理得当,出了月子,就可连之前的病根也都好了!”
锦玉欣喜道:“真的吗?公主您是说我家娘娘以后就可以全好了!”
连娴妃都有些喜形于色,司悠点头道:“是!”
娴妃捂着心头,感激地看着司悠道:“有公主您这一句话,我这心也定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再求公主一件事情!”
司悠问道:“什么事?”
“臣妾看公主,医术高明,不知道能否肯定公主给开一张调养的方子呢?”
调养的方子!
司悠倒不是不会开,在她眼里,娴妃这只是小病,算不得有多严重。只是……
“我没有什么高明的医术,只是略懂医道。这宫里有那么多太医,娘娘你还是再请太医来看看吧,这调养的方子,也是他们开为好!我实在不能班门弄斧。”
娴妃的眸子就黯淡了下去,里面满满地都是失望,顿了好一会才道:
“那些太医,为我医了那么久,还不是一直都是老样子。刚才听公主说话,倒像是我这病是轻而易举就能好的一般,只是公主不肯开方子,我少不得还是只能去劳动太医院了。”
娴妃的厚礼(6)
说的司悠也不忍起来,正要说话,那边锦玉已经“噗通”又跪到了地上。
“还请公主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求公主赐一张调养的方子吧!”
“既然这样,那你把之前太医院给你开的方子拿来给我看看,我也好知道你身子的情形!”
娴妃冲锦玉点点头,锦玉立刻冲到妆台那边,打开抽屉,拿出一张方子来,恭敬地送到司悠手中。
司悠简单地扫了一眼,那张方子上的药都很温和,以性热的药为主,看来娴妃的体质是凉性。
只是这张方子只能算是无功无过,如果平日里娴妃是以这张方子来调养的话,那确实就是现在这样一个情况,不好也不坏,拖着而已。
锦玉早已命人送来了纸笔,司悠也不废话,就着那张方子改了几味药就递还给了锦玉,对娴妃道:
“你先试试这个方子吧,只是稍稍改动了一味药,大约你的身体还是能够适应的。”
娴妃便命锦玉谢谢司悠,锦玉一叠声地道谢,司悠只摆了摆手:“吃了再说吧,若是有什么不适,一定要与我说!”
一时娴妃又拉着司悠的手说了一会体己话,只是司悠与她终归不太熟悉,淡淡地应了一句,就推说有事回风华宫了。
回去西江月正闲的发闷,缠着司悠问是什么事,司悠简短地说了,西江月就不满起来:
“好个太子妃,倒是挺会支使人!不过就是生了个儿子嘛,就连你这个堂堂的公主也差遣上了,还特特地让奴婢来装腔作势地找你去给她把脉,写方子,真是可笑!”
司悠意兴阑珊道:“别这么说,要真说起来,她也是我的皇嫂不是吗?”
西江月就嬉笑着推搡司悠:“说实话,你有没有在那方子里写点什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毒药?要不然你昨儿个眼泪不是白流了。”
惹得司悠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给她:“若是有毒药,还是先给你吃一剂的好,毒哑了这张嘴才好呢!”
先头部队(1)
司悠在宫里一住就是半个月,这些日子,番劼似乎离开了京城,因为再也没有见到他的人影。
她也懒得问,只是觉得一天天地这样等待下去,忽然有些空虚起来。
她不是不相信番劼,只是似乎为父母报仇已经成了她一生的事业。而段昭昀若是死了,她会有报仇的快感,但是想想,随之而来就是巨大的空虚。
到时候她该去哪里?
这个世界上她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虽然黎国是她的母亲的故乡,但是她并不曾去过几次,要说感觉,也并不会比在这彛住
西江月可以回到那森林里的树屋,去继承自己师傅的事业,那她呢?
她甚至都没有见到自己父母的最后一面,是不是,命中注定,她就该孑然一身地,游走在这片土地上,像无根的柳絮一般,到了哪里便是哪里?
这样想着,司悠难免有些悲伤起来。
风华宫的庭院是修缮地相当漂亮的,西江月已经与风华宫的宫女们打成了一片,每日就是戏弄那些小宫女为乐,司悠就爱坐在那凉亭里发呆,想着自己的以后,自己的未来。
“哎,哎,你不能进去!”
今天司悠像往常一样拿着书正在凉亭里看,忽然就听到常日服侍自己的宫女彩灵连声叫着往花园里跑来。
在她之前还有一个重重的脚步声,司悠好奇地起身去看,却见一个黑色的人影风一般像自己卷来,她被抱了个措手不及。
“悠悠,可算见到你了!”
林越风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搂着司悠的手,使了全身的力气,似乎怕她凭空消失了一般,直把司悠抱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林越风,你给我放手!”
司悠边喘气边推他,踹了他好几脚,终于获得了自由。
看见彩灵正诧异万分地看着她与林越风,忙道:“这边没事了,彩灵你去忙吧!”
“悠悠,你还好吧!”
林越风可顾不得别人,重新又拉着司悠的手,满是含情地看着她。
先头部队(2)
于是得到司悠白眼一对。
她瞪了他一眼,又挣开双手。司悠可不觉得她跟林越风的友谊已经到了久别重逢需要激动到这样的地步。
“你之前到哪里去了?”
听到司悠的问话,林越风忙笑道:“你可是在怪我没有在柳城等你?我实在是一刻也待不住。那日我们刚到柳城,就接到线报说段昭昀遭了大难了。番劼权衡利弊,当即派人前往洛城,我比谁都巴不得看见段昭昀死,自然是要跟着去,这一去,可真是大快人心得很!”
“你们去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林越风不免有些得意之色,在司悠面前仿佛是要邀功一般,“我们可是在洛城大干了一番,不仅大闹了皇宫,救出了耶律冲与孤寒,还顺手把丞相府给烧了!”
那座府邸,就这样化为灰烬了,那个罪恶的人,却仍然活在这个世界上。
司悠恍惚中有些失神,定定地看着前方。
林越风又道:“大约段昭昀回去,看到这不可收拾的一切,定然是要勃然大怒的,只可惜,我赶着回来,不能亲眼看到他那气急败坏的样子!”
于段昭昀的骄傲而言,司悠也对林越风的这番话深以为然,只是,段昭昀高兴不高兴,她一点也不在乎。或者,只有他不高兴,她才能高兴。
“你说救出了孤寒,那孤寒人呢?”
“他?”林越风一愣,烦闷道,“他回来恐怕还有个十天半月的,他在牢里吃了些苦,身体也熬坏了。我之所以这么快回来,是赶着回来见你!”
怎么每次她都不把他当回事,心里想的,牵挂的都是别的男人。
司悠想起当时在洛城唯一一次见到孤寒的那次,他确实是身染疾病的样子,只没想到,这么些日子,连身体也熬坏了,真不知道段昭昀平日里都是怎么折磨他们的。
他们!是了,除了孤寒,还有一个同样被囚在那里的耶律冲。
想到他,司悠心里的感觉真是五味陈杂,她忍不住再次问林越风道:“那耶律冲呢,他怎么样?”
先头部队(3)
司悠可真是问错了人,比起与自己无冤无仇的孤寒,林越风讨厌耶律冲的心情那是不用说了。
这个以前在司悠面前总是比他得她心的傻蛋,最重要的是对他从来没有过好脸色。
林越风嗤笑一声,有些幸灾乐祸地道:“那小子啊!我可不知道,瞧着,似乎比孤寒还要凄惨些!”
司悠的心忍不住突地一跳,急急地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林越风故作讶然地看着司悠,“悠悠,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呢?我的意思就是说,耶律冲那小子比孤寒要凄惨,也差不多就是要死了吧!”
“死?”司悠几乎是逼近林越风,“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他到底怎么样?”
林越风无奈地看了司悠一眼,她的问话,他却不能不答。
“好吧,我就清楚地告诉你,当时我们把他救出来的时候,他跟死了也没什么太大差别了。听说燕王写了密函要段昭昀杀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段昭昀没有动手,但是虽然没有杀他,他却也跟死了差不多了!反正我是不知道段昭昀用了什么手段折磨他,现在的他,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呢?”
“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他能去哪里?”林越风摇摇头,似乎有些叹息,
“他这个太子,做的真是窝囊得很嘛。不被自己父皇喜欢也就算了,还要被自己的皇叔算计,谁不知道燕王在辽国是一手遮天的?只是虽然燕王想借段昭昀的手杀他,但是他也不能不回辽国去不是?”
司悠沉默着,心里没来由地漾起无数莫名的同情的,可怜的情绪。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如见却已经要命不久矣。
他的好,他的坏,他的温柔,他的伤害,忽然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她只觉得心开始慢慢地疼痛:“他真的快要死了吗?”
她喃喃地,带着那么一点期待地看着林越风。
要爱情还是责任(1)
只是期待是没有用的,司悠躺在榻上的时候还在想,林越风到底说了些什么,他似乎说了耶律冲会死,又似乎不是。
她只觉得自己当时那一下子似乎是无比的恍惚,恍惚得有些不知所以。
烦闷地拉起丝被蒙住头,她自己也有些理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情绪。
曾经,她有多么恼恨耶律冲的欺骗与伤害,可是一听到他要死了,她居然觉得心痛。
是的,心痛,那种一点点像蚕食一样泛上来的疼痛,到了现在,已经将她整个人彻底地掩没了。
她在榻上,无意识地翻着身,却怎么也找不到让自己最舒适的姿势。
房门轻轻响了一下,似乎有人走了进来,那是特意放慢的脚步声,似乎怕吵到了她一样。
不会是西江月,西江月一向大大咧咧惯了,才不会跟她这么虚情假意的客套,那么,就是彩灵了?
可是她明明已经吩咐说她要睡了,不用进来服侍了的。
司悠刚想拉开丝被看看是谁,有一只手却小心翼翼地拉开了她蒙在头上的被子。
屋子里没有点灯,只有窗外皎洁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透进来,映着一双灿若星辰的闪亮眸子。
是番劼。
彼此的目光对上,两人都有些吃惊。
司悠已经一骨碌地爬了起来,有些失措地道:“殿下,怎么是你?”
称呼的悄然变化,让番劼有些微微失神,他有些尴尬地笑笑道:“彩灵说你睡了,我只是想进来看看你!”
“没,没有,我还没有睡着!”司悠结结巴巴地说着,却又觉得这话真是多此一举。
她伸手理了理青丝,因为休息的缘故,发髻已经都拆散了,乌黑的秀发垂着,衬得她的脸有些苍白,却无损于她的美丽。
番劼轻轻叹了口气:“永宁,我今天来,是有话想跟你说!”
“那,那就说啊!”
心里很清楚他想说什么,于是在这句话之后,两人都有些默然。
要爱情还是责任(2)
“这些日子,我去荒滩布兵了。段昭昀手里没了人质,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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