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欣喜地追上来,她的高兴不会比司悠少,她一把搂住司悠,笑道:“悠悠,你爹娘还活着啊,你爹娘还活着!”
司悠忍不住紧紧抱着了西江月,把她埋在她脖子里,再次泪如泉涌。
“咦,看来司大夫跟司大婶采药去了!”
正在喜极而泣,春花与她奶奶也到了,刚走到门前,春花就随口说了这样一句话。
西江月奇道:“你怎么知道?”
春花指指门口挂着的一根玉米:“这是司大婶留的呀,若是挂一根玉米,就是上山采药去了,若是两根,就是出远门去了!”
司悠抬头一看,泪眼朦胧间果然看见一根红色丝线挂着的硕大玉米悬在门边,在山风的吹拂下微微摆荡着。
这确实是她娘的习惯,连那丝线都是她娘最喜欢编的样式,她刚才怎么就没看到。
西江月抓着玉米在手里细细把玩:“有意思,悠悠,你娘亲倒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既然司大夫还没回来,春花,那我们就先等一会吧!”
春花奶奶有腿疾,站不住,很自然地就在台阶下的一块长石上坐了下来。
西江月拍拍司悠的肩膀道:“哎,你爹不在,那你去看看呀。老寒腿而已,应该也难不倒你吧!”
司悠这会儿已经高兴地自己是谁都忘记了,听到西江月的话,忙抹了眼泪给春花奶奶看病。
掘墓人(5)
春花奶奶笑眯眯地看着司悠道:“悠悠啊,三年不见,出落的越发漂亮了!我们家春花也许了人家了,悠悠,你什么时候嫁人呢?”
司悠脸不觉红了:“奶奶,您又取笑我了!”
说着,又转向春花:“丫头,许了谁家,什么时候过门呢?”
春花倒是大方的很,毫不扭捏:“就许了邻村的二柱,年前就要嫁过去了,悠悠姐姐到时候一定要来喝喜酒啊!”
司悠忙应下来,一时送走了春花祖孙二人,太阳也渐渐下山了,司悠与西江月两人坐在门前,心情既憧憬又忐忑。
远远的,暮云山后面的山脉口里走出来两个人,一个背着竹篓,另一个提着一个篮子。
即将下山的太阳映在两人的身后,落日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无限冗长。
司悠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喜悦,激动,困惑,无数种情绪一涌而上,心头百感交集,竟是迈不出一步出去。
“这就是你的母亲么?”
西江月看着那两人走近,即使人到中年,也依旧有着令人目眩神迷的美好容貌,只是比之年轻人,更多了一份沉静与淡泊。
司悠果然与她的母亲长得十分相像,从轮廓到五官,几乎就是一刻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眼神略有不同,馥芸萝的眼睛灵动而清凉,司悠却更多了一份忧郁与沉痛。
那两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司悠与西江月,只是一径地谈笑着快步走过来。
也许他们以为等在门口的只是像往常一样来找他们看病的村民,待到近了,馥芸萝忽然“呀”了一声,扔下手里的篮子就奔了过来。
“悠悠,是悠悠吗?”
她背着光,一阵风一样地跑过来,司悠再也忍不住扑了上去,“哇”得一声大哭起来:“娘,娘,是我回来了!”
三年来,所有的委屈,隐忍都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出来,在所有母亲的面前,孩子永远是孩子。
三年前的隐情(1)
一番哭诉之后,司悠终于在父亲与母亲的安慰之下,破涕为笑。
所有的一切,在看到父母好端端地再次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娘,你跟爹,怎么会……我明明是亲手……”
那一幕她此生都不会忘记。
她在那个绝望的清晨,一身疲惫,满心伤痕地回到家中,看到的是父母再也没有气息的躯体。
她亲手撒上了第一抔土,在坟前哭泣发誓,一定要手刃仇人,否则,再也没有脸回来。
然而那一切都像是梦一般。
今天,像三年前的很多个夜晚一样,听着暮云山的虫鸣,屋里点着明亮的油灯,桌上摆的是她娘的好手艺。
就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如既往。
芸萝微笑着给司悠夹菜,边招呼西江月,听到司悠犹豫的问话,便放下筷子,却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看着司颜烁,似乎是等着他来发言。
“那次我们确实都着了段昭昀的道,不过在你走后,有人救了我们!”
司悠奇道:“谁?”
这个世界上难道真的有人可以起死回生不成?她爹已经算是医术高明的大家了,能出其右者不敢说没有,但是把下了葬的死人救活,这真是闻所未闻。
芸萝微微摇了摇头:“我跟你爹,都不知道那人是谁!”
“啊?”司悠惊诧,“难道你们连救你们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都没有见到吗?”
司颜烁道:“见到了,只是,他不肯透露自己的姓名。我跟你娘都猜不到他是谁!”
“还有这样的事?”
西江月本来对别人的家庭内部谈话没有插嘴的想法,现在听到这里,也有些不敢相信了,“当世居然还有这样的高人!我到是挺想见见的。”
在西江月的心里,天下毒术医术,她都向来以她师傅为尊,自认她师傅是绝对的隐士高人。
如今知道居然还有人可以解他们毒门的毒于无形,甚至还医活了已经死去的人,那好奇心比司悠还要强烈百倍。
三年前的隐情(2)
“叔母,那你可还记得那人的样子?”
西江月忍不住要继续问下去。
芸萝与司颜烁对视了一眼,略略想了一下答道:“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说完,又陷入了沉思一般,用商量的口气说道,
“啊,是了,我记得,那人的左手手腕上似乎有一个伤疤!”
司悠忙问:“什么样的伤疤?”
司颜烁答道:“看起来,似乎有些年头了。我没有问过,不过,似乎应该是被某些毒物伤了!那个伤疤不大,但是看起来委实是有些狰狞可怖的!”
“是师傅!”
西江月在第一时间失声叫了起来,骇了大家一跳。
“你是说那人是你师傅?”司悠茫茫然地问着,总是有些不敢相信。
西江月不理司悠,一把拉开自己的袖子,在手臂上比划着问司颜烁:“可是在这里,这么大,褐色的,那边的肉都枯了,那个疤就像是长在了骨头上一般?”
“正是这样!”芸萝忙答道。
“这怎么可能呢?”
司悠第一个不相信,她虽然没有见过西江月师傅手上的伤疤,但是见西江月如此肯定,她心里就有无数的疑问冒了出来。
诚然,西江月的师傅救过她一命,也曾说过石青黛的死是生死有命,没有找她娘寻仇的意思,可以算是一个清醒的人。
只是,他也说过毒门的徒弟出了师门就与师门没有瓜葛了,他自然也不会去管段昭昀的事情。
当初,段昭昀出于什么样的心理知会了自己师傅他杀了馥芸萝夫妇不得而知。但是说那师傅就为了这样一封信,离开了从不离开的地方,出来救人,这完全都不是他们毒门的风格。
毒门的人还会救人的吗?司悠可是从来没见过。
西江月自己也是十分的吃惊,想了许久也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她师傅行事虽然诡异,但是救人这种事情……
“我也不知道师傅为什么会来救你们。但是从你们说的话来看,我可以百分百地确定,那人就是我的师傅!”
寻找真相(1)
根据芸萝他们后来回忆的细节,西江月更是充分证明了那个来救人的就是她师傅,连司悠也不得不相信了。
只是,谁也说不出来那师傅这样做的原因,包括西江月在内。
司悠与爹娘从原本的天人两隔到如今的重逢,之前种种的一切,都在脑海中烟消云散,恨不得生生世世就这样陪着父母,再也不要分离了。
西江月在暮云山下住了十天有余,为司悠高兴的同时却总觉得心里十分的忐忑,那种不安的感觉日渐沉重,连眼皮也跳得更加厉害起来。
这日,她与司悠说了想要离开这里回去找师傅的想法。司悠与家人团聚,心情大好,又特别想知道西江月师傅为何要救自己的父母的原因,当下决定与西江月一起去。
当初她离开三年,芸萝与司颜烁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又回来,也不是没有找过她。
但是古代的信息传播不比现代,这苍茫大地,想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在遍寻不到司悠的情况下,芸萝与司颜烁也只能等在暮云山下,至少,他们还是坚信一点,他们的女儿还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如今,司悠回来了,不过几天,又要离开。
芸萝虽然难过,但是知道女儿已经长大,她也不是个喜欢凡事为女儿做决定的母亲。
所以叮嘱了一定要平安归来之外,收拾了东西,也就送西江月与司悠上路了。
辽国与尧国边界上的那片林海,像一个巨大的迷宫。如果让司悠一个人去找,即使她才离开那里没有多久,也断然是找不到地方的。
只是如今有西江月这个向导在,倒也并不是那么难寻。
西江月归心似箭,司悠也是无比想要知道答案,两人日夜兼行,快马加鞭,不过半个月就赶了回去。
密林子里树叶层层,她们进林子的时候,太阳已经挂在了西天,等到差不多找到地方,已经只剩下月光在叶子的细缝里漏出来了。
寻找真相(2)
西江月晚上眼力极好,这与她以前习惯在夜晚出没大有关系。
司悠被她拉着,一路高一脚低一脚地踩在那厚厚地落叶中前行,走着走着,忽然前面的西江月就停了下来。
“到了吗?”
司悠脑子里实在是没有概念,在大晚上的钻林子,她有些迷糊。
西江月并没有出声,她有些呆滞地站着,等到司悠走到她身边,循着她的目光一看,只见前面一片大树中间围着的空地上乱七八糟地堆了许多的东西,但是她并没有见到那座有趣的树屋。
“这……”司悠讷讷地问道,“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没有!”
西江月木然地答着,语气平的司悠听不出来一点她的情绪。
“可是,那树屋呢?”
她眼睛再不好,那么大间树屋,这林子里也并非是漆黑一片,她总不至于什么都看不到吧。
“你问的没错,这就是问题所在!”
西江月幽幽地答着,忽然整个人颤抖起来,她甩开牵着的司悠的手,几个纵跃就进入了那片空旷地方。
司悠看见她一下子扑倒在那堆东西上面,拼命地用双手扒拉着什么。
“月月,月月,你在做什么?”
没有了西江月的引路,这短短的一小段路程,司悠跌了好几跤才走到。看似不远的路程,她几乎是摸爬滚打才走到了西江月的身边。
走进了那片空地,司悠才发现,那些堆在地上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一堆被烧过的木头,有些已经被彻底烧成了碳,有些则是烧焦了一些,还能看清楚上面附着的青苔,这分明就是之前树屋的屋顶,墙壁,还有横梁……
西江月发了疯一样地挖着那堆废墟,司悠已经可以听到她浓重的呼吸声。
“月月,你先不要着急!我想你师傅应该不会在这个下面!”
这话说到了西江月的心里,她刚才有些急懵了,在看到这堆废墟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师傅怎么样了,不会她这些日子来的可怕预感成真了吧。
寻找真相(3)
司悠的一句话点醒了她,西江月一下跌坐在地上,口中还在喘着气,手有些虚弱地捂着自己的脸,像是松了很大一口气般地道:
“你说的没错,师傅怎么可能会埋在这里呢?”
她师傅在她心里简直像神一样,一个小小的火灾怎么可能烧死了她师傅呢。
只是这火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一下子就想不出来了。
司悠在她的身边坐下,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宽慰道:“就是呢,你师傅一定是离开这里了。等天亮了我们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这一晚过得格外的冗长,司悠在那个改变她一生的夜晚之后还从来没有觉得哪个黑夜过得这样的慢过,就好像时间都停止了一般。
西江月一直都很沉默,她背光坐着,与司悠半靠在一起,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但是司悠知道她也没有睡着,只是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当第一丝晨光穿过层层的树叶照射在她们身上的时候,西江月早就按耐不住地站了起来。
“悠悠!”
她看着前方,缓缓的开口,听起来似乎经过了一个无眠之夜以后显得无比的平静,
“虽然我也希望师傅平安无事,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师傅他……”
司悠还想说几句安慰的话,西江月已经开始向前走去,她木然地绕过那堆焦黑的废墟,往对面的林子里走去。
只一个晚上,她的背影看起来就像是单薄了许多。微风拂过她的裙摆,几乎是摇摇欲坠。
司悠忙跟上去,伸手想扶住她,西江月视而不见,依旧往前走。
她受到了直觉的指引,一步步往前,既害怕又期待,既胆怯又悲壮。
最后,她终于停了下来,忽然地站住,脚步都是踉跄的。
司悠看着她的身子摇晃了几下,差点就跌倒到地上去。
在她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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