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些骑兵开始策马跑动,不过并不疾奔,而是让马半跑半颠地活动开来,就像一个短跑运动员在做赛前热身一样,史驰马上下令:“通知黑狼营,让他们把所有运输辎重的马车横在坡前。绝不能让对方的骑兵畅通无阻地冲上来。”
史驰将令如山,立刻就有人抢在敌人进攻前把大大小小的推车马车运到阵前的坡脚边,排成长长的一溜,密度唯恐不实,厚度唯恐不宽,要说军队里最不缺的就是这种马车,有句俗话叫一兵十夫,说的就是养一个兵要榨干十个民夫的劳力,行军打仗,物资运送是头一等的大事,如果粮食给养跟不上,什么精兵猛将都没用。
我见大批大批的马车被横在路中,问史驰:“爹,这些马车被对方一冲以后岂不是再也用不成了?”
史驰道:“这些不是我们要考虑的问题,如果需要,就算拿金银铺路也得干,所以说打仗就是打钱。”
黑吉斯那边见道路被挡,骑兵一起拨转马头向队伍后边走去,史迪威纳闷道:“怎么黑吉斯这么容易就退缩了?”他话音未落对面的骑兵退尽,由重甲武士顶了上来。
史驰点头道:“用步兵清除障碍,骑兵后撤,待我们的人马一冲下去他们的骑兵再接应,我们的地势优势就没有了,陈志远这是在等我们先冲锋。”
我失笑道:“他这是图什么许的呢?”
史驰凝神道:“从打法上来讲,陈志远深谙用兵之道,但从战术上看,我却始终猜不透他有什么目的?”
史迪扬看对方的步兵小跑前进就快要接近马车,问史驰:“让弓箭手准备么?”
史驰赞许地点点头:“去吧。”
史迪扬立即下令所有弓箭手准备,待敌军一进入射程就放箭。
黑吉斯的步兵很快来到坡脚开始移动马车,史迪扬手一挥,1万弓箭手立刻斜对天空放箭,对面也有准备,全都举盾相迎,密密麻麻的箭雨覆盖下去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可想而知,弓箭是从各个角度激射过来的,就算有盾也有不少人中箭,阵地上不断有人倒下,黑吉斯的人在加紧清理场地,洪烈的士兵就在边上放箭,死伤的人不断增加,但是双方都默然无语,各忙各的。
这就是真实的战争场面,没有豪言壮语也没有激情澎湃,但别有一番壮烈和沉重,在损失了3000人以后,黑吉斯终于把挡在路上的障碍基本清理完毕,随即稍稍整顿了一下阵型,接着便像黑色的潮水一样漫了上来。
史驰头也不回道:“让骑兵准备。”
10万骑兵一起拔刀,声音直刺耳膜,史驰道:“不急着冲,放敌军到阵前200米。”
黑吉斯的重步兵都是双手举盾,小跑前进,嘴里喝喝有声,却又跟我平时看电影里步兵冲锋玩命价往前跑不同,此刻两军相距尚远,我看了一会也明白了,如果他们要是像跑短跑一样冲刺过来,到了近前也就没体力厮杀了,几万人把步调放到一致,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和自己人列成兵墙,一会在骑兵的冲击下才有存活的可能。
史驰看罢多时,不禁点头道:“这个陈志远治军还是有一套的。”今天晚上我已经不止一次听他夸赞对方主将了。
当黑吉斯军奔上高坡,距离洪烈军不足200米时,史驰又一挥手:“冲!”
传令官挥舞小旗,第一波3万骑兵便呐喊着俯冲下去,快马从高坡上冲下,瞬息而至,3万人的冲撞力威力惊人,黑吉斯的前排步兵根本不及交战就被撞飞,洪烈帝国的骑兵团像一把锋利的菜刀切入蛋糕一样,不计其数的黑吉斯士兵连武器都没来得及拿出来就被快马碰倒,接着被后面的人踩踏致死,这仗在头前伊始就朝着有利于洪烈帝国的一面发展了。要说我们所依仗的无非就是一个坡,这坡在平时看来毫不起眼,就是多费一把劲儿的事儿,但我也看出来了,就凭这么一点优势,黑吉斯的士兵至少要付出其总兵力一成甚至两成的代价,史驰说陈志远很会带兵,可他为什么要在劣势中强攻,不但史驰想不明白,我更是如坠云雾。
史迪威见双方已经交手,忍不住摩拳擦掌道:“父亲,给我一队人马让我直冲敌军中军怎么样?”史迪扬虽然嘴上不说,也有点按捺不住的样子。
史驰捋髯道:“不忙,此刻对方锐气还在,等一会自然有你们兄弟用武之地。”史迪威这才不敢多说。
史驰见我不说话,问道:“迪载,你感觉怎么样?”
我如梦初醒道:“什么怎么样?”
“打仗怎么样?”
我情不自禁道:“我没想到这么快就打起来了。”
史迪威嗤笑道:“你以为呢?”其实他脸上也变颜变色的,以前他跟着史存道小场面是见过一些,但是几十万人的阵仗绝对是第一次见。
史驰舒了一口气道:“我还担心陈志远耍什么花样,这仗一打起来就好了。”
我问:“什么意思?”
史驰指着坡下面的士兵道:“咱们的先锋营里都是洪烈帝国最精锐的将士,此战又有地利之势,这仗我们是赢定了。”
“这就好。”
史驰伸个懒腰道:“不过要出分晓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打个三天三夜也不是没可能。”
我吃惊道:“要那么长时间?”
史驰笑道:“几十万人打仗跟几十个人打架不是一回事。”
我忙问:“那我能干点什么?”
史驰道:“你我自然有大用,我预计黎明时分两军士气将出现第一次低靡期,到时我要你登空将敌军的军旗拔了!”
我说:“为什么要在黎明时分?”
史驰道:“傻瓜,全军将士得看见你才行。”
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不管苏竞还是史存道,到史驰,全都把我当成花瓶,事到临头,终究不过如此。
第十章 刺杀陈志远
两军交战,喊杀声震天,洪烈帝国的3万骑兵起初以雷霆之势冲进敌阵,但渐渐被淹没在人海中,史驰道:“让第二队准备!”他一声令下,第二波3万骑兵也俯冲了下去,他们的参战就像给燃料即将用尽的火箭加了补给,洪烈军的攻势得以继续,史驰又道:“步兵准备冲锋,迪扬迪威!”
史迪扬和史迪威大声道:“在!”
“你们两个各领一万人马护住我军两翼,防止敌人反扑。”
两人失望道:“父亲,让我们打冲锋吧!”
史驰肃然道:“这是命令!”两人这才悻悻而去。
史驰道:“白涛。”
一员老将道:“在!”
“让你的人顶上去,在我军总攻以前死也不许后撤一步。”
“得令!”老将飞驰而去。
这时战场之上纷纷扰扰,骑兵步兵杀在一处,弓箭手压在阵线前沿往彼此队伍后方互射,洪烈军仍然仗着地势在一线线压前,但黑吉斯的士兵一步也不肯退让,双方死伤均重,我直看得手脚冰凉,老妈说得没错,在这几十万人的混战中,一个剑神能力再强,大不过能杀一千杀一万,可是于大局无补,我看着漫山遍野的肝脑涂地,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希望有一方能尽快溃败,能提早结束这场残酷的战争,而在我心底深处,竟隐隐盼望溃败的哪怕是洪烈军也好,起码能少死几万人。
我一边想,一边加紧调息剑气,可是经过白天一天的飞行,此时的剑气就像已经见底的汽水瓶,我能感觉到剑气断断续续地经过丹田,但是总也连不成线。
史驰斜了我一眼道:“你也坐不住了?”
我脸色苍白道:“爹你算过没有,这一仗打下来我们要死多少人 ?'…'”
史驰道:“现在不是算我们伤亡的时候,我只知道黑吉斯的损失一定是我们的两倍。”
我说:“那就是说就算把对方全歼,我们也得死15万人 ?'…'”
史驰摇头道:“不是你这个算法,只要我们继续扩大优势,伤亡也会随之减少。”
我步步紧逼道:“可是还是得死不少人是吗?”
史驰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随即道:“我明白你的感受,当年我第一次上战场也是一样——”史驰手一指道,“那些都是我的兵,他们有损伤我比谁都心疼,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好好地过着自己的日子,人家就欺负到你头上来了,如果我们不在这里血战,死的就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我叹气道:“大道理我都懂,可还是接受不来——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快点退兵吗?”
史驰道:“黑吉斯人不但嗜血勇悍,而且军法残酷,除非是主将下令,否则擅自后退一步者都要株连家族。”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一点我已经领教过了,我突发奇想道:“如果是他们的主将临阵被杀呢?”
史驰失笑道:“这谈何容易,就算你是剑神,几十万人的军中,陈志远藏匿在何处你又怎么能知道?”
这时我丹田忽然一动,剑气终于得以连贯,同时我也打定了主意,在马背上一跃而起升至半空,断然道:“我去把陈志远干掉!”
不等史驰说什么我驾驭着剑气直奔西边的黑吉斯大营,低头一看,脚下是大片大片的战场,其中夹杂着无数斑斑点点的亮,那是兵刃的反光,只要光芒一闪,就说明有一条生命丧身,我身在高处,听不到喊杀声,只看到两军在像蚂蚁一样拼斗,场面静默而惨烈。
借着扬明灯的灯光,我见黑吉斯军阵后方忙碌异常,数不清的战马在来回奔腾,士兵们不断往前方运送物资,现在只是大战伊始,双方都在忙于做久战的准备,但是史驰说得对,要在这么纷杂混乱的环境下找到对方的主帅实在不容易,我原想既是主帅,身边护卫必多,声势必大,但是没想到远不是那么回事,加上黑吉斯营中不点灯火,从高处看去只是黑黢黢的一团,根本无法辨认目标。
我在天上兜了两圈,黑吉斯的人马忙于应付洪烈的进攻,竟然也没人发现我,我见一队黑吉斯士兵押着十几辆马车在大阵中穿梭往来,虽然不知道车里是什么东西,但作为洪烈帝国的一方,我觉得自己总得做点什么,于是挥掌向头前一辆车劈去,那马车应手而裂,从车上的箱子里倒出上万支羽箭来,原来这些人是给阵前的弓箭手运送箭矢的,我心说那就更不能让你们送过去了,于是如法炮制将后面几车都劈烂,士兵们始终不觉是我在搞鬼,大乱中有人无意间一抬头,顿时叫道:“天上有东西!”他这么一喊,所有人都仰头张望,便有人喝道:“是他们那个剑神!”这样一来,黑吉斯军一阵大哗,有叫的有喊的,也有不少人胡乱朝我开弓放箭,但是相隔太远哪里能射的着?反而都落在了自己人头上,我冲他们狞笑几声,又飘到别处去了。
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黑吉斯军已经得知敌方的剑神就在他们头顶上,无形中就像有一块乌云笼罩在了所有人头上,士兵们纷纷抬头搜寻,表情惶惑,每当有人发现我时立刻大声报警,处在我脚底下的人便四散逃开,他们虽然都是第一次见我,但剑神的威名早已传开,我一掌把骆驼山劈成两半的事人尽皆知,所以他们明白,一旦被我盯上基本没有生望,就在这时我无意中掠过一片兵丛时忽然发现一个奇特的现象——别人见我就在头顶上都是四处散开,但是这群人却骤然收缩在了一起,我心中猛然一动,喃喃道:“看来在这了!”
小时候翻过蚂蚁窝的都知道,如果是一般蚂蚁受了惊吓它们会四散逃命,但是如果你找到了它们的蚁后,迎接你的将是健硕凶猛的兵蚁,不管侵犯它们的是什么物种,这些蚂蚁都不会奋不顾身地扑上来以保护蚁后——凭感觉我觉得陈志远就在那群人里。
我猛地按下高度,就听有人高喊:“保护将军!”
我心里一喜,加快速度向那边俯冲了下去,渐渐看清那群人大约就是一千人左右,在乱军中是小小的一块,但是周围旗帜林立,在众人的簇拥中,有几个人的盔甲也异于常人,显然是高级将领,只不过看不出哪一个才是陈志远。我这么一扑,还是把陈志远的亲兵卫队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护着当中那几个人往后方跑去,我身在高处岂容他们这么容易脱身,手掌连挥,几道凌厉的剑气便居高临下砸了过去,眼看一定能追击到其中几个,忽然间从亲兵队伍中跃出几人,一起举掌接架,就听几声闷响,两股不同的剑气在空中碰撞发出激烈的震荡波,把四周的士兵都推倒在地,我的攻击居然被几个亲兵就给接住了,当世之上,若论剑气之强我铁定是稳坐第一,这些人能扛得住我一下,就说明全都是顶尖高手,虽然是合力,但他们没练过水墨的四人小阵还有如此修为,那么就是说这些人的个人能力比缚神卫只强不弱,他们接了我这几掌,脸上神色耸动,显然也极不好受。
我心里更有了底,便想掠过他们去追击陈志远,哪知这些人奔行极速,居然就在我脚边阴魂不散地跟着。黑吉斯大军中,几个将领骑在马上在前面跑,我在半空里追,我脚下是一干亲兵保镖,一时黑吉斯军数万人的目光都追随了过来,他们既担心主将的安危,又觉颜面无光,心情极其复杂。
就在这时,前面策马奔跑的将领中忽然有人喝了一声:“荒唐,在我军中岂容他人放肆,就算他是剑神你们也要给我把他打下来!”说着猛一拨转马头停住了脚步,那一群将领便一起立住脚,跟我面对面站好,只是混乱中我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不知道是这几个人中哪一个说的,但显然,此人就是陈志远。
他们这一停,那些亲兵立刻拥上挡在我面前,这些人身着普通士兵的盔甲,但是气度俨然,更有几个是白发苍苍的老者,明显不是什么亲兵,倒像是跟缚神卫同样性质的侍卫。
我把目标锁定在那几个将领身上,又是两掌递过去,那些侍卫们屏息凝神一起招架,那情景就像高压水枪呲在土墙上一样,余波鼓荡直达百米,百米之内,黑吉斯的士兵耳膜流血眼睛努出,没有一个能站得住脚,但是黑吉斯军仍然四面八方地涌向这里,看来陈志远在他们心目颇有威望,竟有这么多人不顾安危地赶来救他。
“众人且住,莫做无谓损伤!”那一干奇特的亲兵中,为首的老者手一挥,大声喝道。他小小的一个亲兵言语间大有威势,一句话不但震慑了众人,而且没经陈志远的同意就抢先下令,我越发感觉他们这一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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