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即使我是上帝也不能让北国人一点不痛地放弃从女真人那儿得到的一切,女真人不可能不流血地得到平等生活,也不可能不流北国人血地得到平等生活。而任何人在有能力推翻压迫时,想要得到的,又远远不是一个平等的人生,所以,人类将在压迫与被压迫中互相杀戮争夺生存空间。
所以,一切仁义道德不过是屁话,人类的本质,不过是一群互相厮咬的野狗。我呢,不过是一只强壮的狗,不是圣人,我要做的,只是帮我的族人打赢这一仗,在我的族群内,我不过是领导一群狼去咬另一群狼,如果我不做,我就是不称职的头狼。在我的小团体内,我不过是领着支持我的人去打败另一派的人,如果手软,就不是一个值得支持的人。一旦被支持成功,我的目标就是在我的团体内部得到最大最大的权与利。杯酒释兵权也好,蓝玉案也好,都是这种逻辑推论下的必然。
也就是师爷那深谋远虑的伟大智慧得出的结论。
这样苍凉的人生,可能对某些人来说,挺有意思的。对我来说,我不要过这样的生活,如果没有那虚伪的人类道德,我会觉得生存无意义,整个人类的生存无意义,我会变成……我生父。
是否,那样也没什么不好,我已经证明做一个与他不同的人是多么疲惫,也一样的不快乐。
石彬见韦帅望一直沉默,终于叹口气:“我个人,我,我自己很抱歉给你下毒那件事。但是……”
帅望道:“我知道,兵不厌诈嘛。”
石彬问:“除了我们低头,没别的办法吗?”
帅望道:“其实,我给的让步,是你们打多少仗都得不到的好条件,但是,你们觉得不让我们流血,不让我们哭着求饶就不算你们赢了。我实话说……”笑:“如果流我的血能让你们满意的话,我一点也不介意让你们拿我血去煮人血豆腐。可惜,流我的血之后,再没有比我更克制的人来处理这件事了。”
石彬良久:“如果有人问我的意见,我会支持同你和谈。不过,我想,我的意见无足轻重。徒怠部只剩老弱病残,我也不过是……”
帅望问:“你是徒怠部的酋长?”
石彬摇摇头:“我父亲曾经是。现在的酋长是我的一个长辈。”
帅望点点头,前王储。
不过这个前王储明显活动能力挺强的,同现任部落联盟长关系很好,同其它人的关系也不错,同外部的联系,好象主要是他在做。
帅望问:“给你魔教毒药的人是那个追杀我们的人吗?你看清他的面貌了吗?”
石彬苦笑:“我答应保守秘密。”
韦帅望无可奈何,死野人的信义。
不过,问这些也没什么用,我本来也没打算给李唐公正的审判。我即不能开个国际法庭去审判战犯,也不可能把我手下送去任何一个法庭受审,所以,我觉得他该死,我害死他就得了。
做坏人多简单。
密林深处,杀气森森。
帅望站下:“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我们就走到这儿,两位大声通报下吧。”
乌麻底大叫一声:“沙伊罗,你还活着吗?”
回答他的,是一阵糁人的全方位立体音响的弓弦声。鸟不飞虫不叫,风不吹草不动。
石彬道:“韦帅望独自来同部落首领谈判,他愿意平等贸易,自由通商,帮我们救火!重建家园!”
半晌,沙伊罗缓缓现身,眼睛里全是恨毒:“你放火!”
乌麻底倒诚实:“火不是他放的,他被人追杀,钻进密林,追杀他的人为了把他逼出来,放火烧山,那个狗娘养的已经被我砍死了,就在长白山天池边上。”
沙伊罗看看乌麻底:“真的?你别受他们骗。”
乌麻底大怒:“我他妈的就是说实话,火不是他放的,如果不是我把他背出来,他已经被烧死了!我不是说火不是他放的,我们就可以同他交朋友,他的手下杀了我们无数人!我管他是不是好人,他手下得偿命,他要不干,他就同他手下一起偿命!我受什么骗?”
沙伊罗脸色微微缓和,半晌:“看起来,你的手下,是真不喜(…提供下载)欢你的方案。”
帅望点头。
沙伊罗苦笑:“所以,我想,你大约也理解我的处境。我们曾经谈过的事,不是我不想,而是我可能做不到,即使我弟弟做证,也不见得所有人都相信火不是你放的,即使不是你放的,也是北国人放的,所以……”
帅望点点头:“我明白,民意不可违,虽然有时候民意就是狗屎,但是,他们的人生,他们的世界,即使他们决定去吃屎,领导人也只能尊重他们的意愿,什么时候,他们打够了,上街游行要求停战了,再停战。只有他们头生子的血才能浇灭他们战争的热情。而别人头生子的血只会让他们的热情更加高昂。”
何剑觉得翻译这段很有难度,石彬却咬着牙拒绝翻译,他只得勉强硬译过去。大家倒也听得明白。
沙伊罗身后一片骂声,只是沙伊罗无比悲凉地沉默着。
知道吗?女真人很强大,只要,这和平再继续下去几年,只要,有足够的马与铁器,只要,我真的能把所有力量集中起来,但是,我不能,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不是一个强硬的人,我能养大整个部落,让他成长强大,我却不是那个铁腕的,把所有力量集中在一起需要消灭反对派,我不喜(…提供下载)欢杀戮。
沙伊罗眼底无限悲哀,因为无限退让已经被证明是无效的,他做为部落首领的尊严已经完全丧失,他已经威严扫地,他已无法命令全体部落民按他的意旨行动,他只得为他的部落进行他已经看到结果的必然失败的战斗,他是女真人,即使他不赞同,也只能做为女真人而死。
沙伊罗良久问:“怎么才能减少伤亡?”
韦帅望道:“不要与军队冲突,不要屠杀平民,把你们的报复仅用在真正的仇人身上。你可以同意我的和约,你可以反悔,你可以随时与我重订这个和约,只要我活着,只要我还是魔教教主。”
沙伊罗晕了,半晌:“你好象在诱导我……”欺骗?
他摇头:“不,我们不说谎,我们的联盟建立在信任上,一旦我成了一个无信的人……”
韦帅望长叹一声:“天哪!”
何剑微微低头,老大,我为你脸红了……
石彬忍不住转过头:“答应他!我敬重你,答应他,我依然敬重你!”
帅望招手叫石彬:“小子,过来。”
石彬过来,帅望道:“他可以不说谎,他答应,不等于下任联盟长也答应,你说是不是?他守他的信,别人守别人的信。”
石彬半晌:“那等于,要求他以后……”辞职。
而且:“女真人对信义很看重,即使……”
韦帅望道:“那么,就看着大火这么烧下去,看着族人丧生火中或者箭下吗?或者,忘了仇恨吧,为了活下去。我其实已经同你们的首领密谈过,我答应把他的仇人交给他,刚才,我也向你们指出过魔教的位置,你们可以,现在就动手去复仇。也可以,等我动手,所以,和谈吧。”
石彬看着韦帅望:“我不恨你!我甚至不恨欺压我们的人,只是,这种欺压不能再继续!我的同胞,不能再受这样的欺压!”
帅望问:“然后……”
石彬道:“我要同我的族人商量。”
帅望道:“快点得出结论。”
五分钟后,石彬回来:“我是新的首领。”
帅望瞠目:“什么?”
石彬道:“我是新首领。我接受你的和约。我们和平了,你派兵进山灭火,我们停止针对平民的杀戮。然后,我们会去袭击魔教的畜牲们。”
帅望道:“不能等我处理吗?我不可能阻止他们反击,如果你们真觉得值得的话,去复仇吧,你们可能需要用几千条人命去换那百十条命。还有,然后呢?”
石彬道:“我觉得不值,但是,我的感觉没有用。然后,我们会投奔高丽。”
帅望道:“高丽不是久居之地,他们想要的,是你们的土地,是你们的屈服,我想你会回来。记得,我的条件不变,你随时可以找我重新得到那个条件,我也会替你们同朝庭申请自治。”
石彬笑了:“我们会回来的,我们的土地,我们的家园,我们会回来的。”
帅望点点头。
内心隐隐不安。
半晌:“他们选你做首领。”
石彬道:“不,只有我肯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帅望微笑:“你还是说了实话。”
石彬道:“你也想他们死,因为他们不听话。”
帅望点头:“是,而且,他们也想我死。”
石彬道:“你把手下出卖给我们了。”
帅望半晌:“我仍然站在他们中间,你们拿剑来砍,我会带他们抵抗或逃走。我同你一样,不得不做我不想做的事。复仇,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
石彬点点头:“如果惨败,他们也试过了,是不是?不试过怎么知道答案。”你有几十年生活经验,年青人爱听你的劝告吗?你是大神,人家就信你?即使你成功,别人听你的经验也无法复制你的成功。人人都要用自己的脚走路,自己亲自去证明这条路通或不通。
104,平息
成长,就是慢慢发现这个世界的千疮百孔。
一边发现,一边劝慰自己,我没失望,世界就应该是这样的,哪有所谓完美这回事。
何剑跟着韦帅望往回走,一声不敢吭。
每次韦帅望停下来,或者回头看他跟上没有,他就两股战战,几**晕倒。
教主,我没听懂,我也没听见,我也没敢猜测,求求你了,别杀我灭口!
韦帅望回头,示意他上前。
何剑呆了呆,也不敢不动弹,哆哆嗦嗦上前:“教主。”
帅望道:“回去告诉李唐防备女真人的偷袭。”
何剑当即惨叫一声,“扑嗵”跪倒:“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韦帅望瞪大眼睛张着嘴:“不敢?为啥不敢?”
何剑连连磕头:“属下什么也没听到,属下什么也不知道,属下什么也不会说,教主饶命啊!”
韦帅望气,你把老子当什么人了:“老子让你去告诉李唐防备偷袭,你敢说没听到!”
何剑已经吓晕了,不住摇头:“我没听到我没听到……”
韦帅望无语望天,找个听话的下属容易吗?
好吧,你不敢,我老人家自己去告诉他。
韦帅望现在很想知道自己亲爹是怎么做教主,肯定不会象他这么指挥不灵吧?
李唐迎上来,献上药盒:“教主,解药。”
帅望拿一粒,咬一口,嚼嚼,递给冷兰:“过会儿我没事你再吃。”
李唐顿时脸色铁青。
韦帅望道:“你不用瞪眼,我跑到女真人那儿去,居然会被自己教里的药给毒着,这种事都会出现,你能保证解药没人动啊?再中毒能算你的不?”
李唐欠身:“属下不敢。”不能!我还真不敢保这个证。不过你老人家以千金之躯给冷家掌门试药,这种王八蛋行为,你压根没觉得有问题是吧?
再看冷兰,一脸恶心表情,看起来对小韦舍己救人的行为一点也不买帐,就差没骂,你为啥咬我的药了。
帅望道:“我同女真人议和去了,效果不是很好,不管怎么样,咱们先表示善意,你退后,告诉手下别惹事。我让军队进山救火。你也要留心他们偷袭。”
李唐问:“教主没得到他们不袭击我们的保证吗?”
帅望看他一眼发现这小子眼睛里有一丝隐藏很深的幸灾乐祸:“你也没得到过?”
李唐低头:“是。”
韦帅望大乐:“然后呢?”
李唐微微叹气:“他们交货,咱们收货。不时冲突。”
帅望问:“要不,试试七擒孟获?”
李唐问:“教主觉得咱们是怎么得到沙伊罗的合作的?”
帅望沮丧:“啊,你玩过了。”再次沮丧:“这下子连火烧藤甲兵都玩过了。”
李唐内心再次幸灾乐祸,让你得意,以为自己高明。不过脸上再不敢带出来,也不敢抬眼睛看韦帅望。
帅望道:“那就是说,你在沙伊罗身上下了功夫的,不想失去一个合作者。”
李唐道:“当然。”
难道七擒孟获容易演啊?再演一次还好使啊?
帅望道:“我也觉得那小子是鸽派,换个鹰派的更不好弄,看起来我不用嘱咐你,还击时尽量留他一命了。”
李唐道:“得到一个愿意合作的女真首领并不容易。”
帅望道:“首领换人了,换了那个叫石彬的小子,宰了他。让沙伊罗回来。”
李唐答应:“是。”没问题,我可不想要个生在北国会北国话的女真首领。
帅望问:“和平来得不易,有限合作来得不易,怎么你们就能轻易毁约呢?”
李唐道:“这里有个误会。女真的未婚女子同男人做什么都行。有时候,即使没看中,为了部落的利益,她们也不介意。所以,有些不长眼的,以为女真的女人不贞,男人没种。他们忽然被拒绝,就觉得受到了侮辱,就好象被妓女给拒绝了一样,他们也觉得人家不敢反抗。可是实际上,同他们的看法相反,未婚的怎么样都可以,已婚的女人是不能动的。而且,他们的男人女人都刚烈无比。所以,那女人被他们打得半死,他们被活活打死了。”
韦帅望眨着眼睛,你这意思是,他们拿部落女子来招待魔教人不是被欺负到家了,是人家的风俗……
象拉郎配似的,人家没觉得吃亏,没准还觉得赚了呢……
可是,某些白痴就认为,玩了人家女儿都没事,玩儿媳肯定更没事,然后,不但撞了一鼻子灰,而且把脑袋都撞没了。
还有,多数女人,你动手动脚时,人家只是微微一笑,你要是拉人家去大树底下行周公之礼,人家也不拒绝,你就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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