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谅我,我才能原谅自己,你不知道吗?
你却不肯说。
要我自己明白,你不配说原谅二字吗?
韦帅望的道德框架在风中摇曳一会儿,唏哩哗啦地碎掉了。
113,会审
韦帅望呆呆站了一会儿,忽然有种挣脱枷锁的感觉。
好吧,就算这个世界上有仁义礼智信这回事,韦帅望微笑,那不是最高原则,我活着,我爱的人也活着,我们都活得好好的,我就同你讲原则,这世界敢伤害我同我爱的这些人们,我的原则就是,遇佛杀佛遇鬼杀鬼!
转回头看冷平还站着等吩咐呢,帅望白他一眼:“不累吗?累就自己找地歇着去,不是小朋友了,还要老子照顾你不成?”
冷平眨眨眼睛,呃,你怎么了?你能不这么直接吗?
冷平只得问:“那么,我带小朋友出去玩一会儿?”
帅望看着缩在墙角,好象化成影子一部份的小雷,那孩子对冷兰的离开没出一声,只是沉默沉默沉默。不知道他心里是否疼痛,不知道他是否感觉孤单,不是知道他是否觉得被抛弃了,很可能他什么都没感觉到,他只是觉得生命充满伤害与苦痛,他想逃离,他想砸碎这个世界来发泄他的愤怒。也许,他连愤怒也没有。
帅望伸手:“小雷。”
杀了他吧,摆在那儿,象个烂疮疤似的,太讨厌了。
小雷静静站起来,静静走过去。
他听得出,那声音,有一点不同。里面不再有软弱的歉疚,只有强霸的威胁。
不过,这有什么区别呢,对他来说有什么关系呢?
他生命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珍惜,值得保护的东西了。别人如何待他,生存或死亡,疼痛与舒适都没什么区别。
小雷站到帅望面前,静静抬头,静静地看着韦帅望。
好象逃出笼子的猴子,天大地大,尖叫呼啸中,忽然间看到黄沙千里,沧海桑田。
韦帅望的狂傲里,渐渐有一点悲凉。他的手慢慢放在小雷头上,看起来象一个温和的爱抚,小雷却感觉到他的心跳与脉博忽然间汹涌澎湃起来。
小雷脸上那双大大的黑眼睛,静静地看着韦帅望,盯着韦帅望的眼睛,好象要看透韦帅望的灵魂。你要干什么?你倒底是什么人?你的灵魂深处,住着一个什么东西?丑恶的妖魔,还是圣洁的天使?
都不是,只有一个好奇的孩子,天真地瞪着眼睛。
小雷轻声:“你要杀我?”
那孩子只是眨眨眼睛:“嗯,你想活着吗?”
小雷只是静静看着他,好吧,那你杀吧。
帅望道:“给你我宁静与解脱。”
小雷依旧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帅望笑。
过一会儿,放下手。
胡扯,我干不了这样的事。干了这事,我是不会得到安宁与解脱的。
帅望看着小雷,忍不住笑,靠,你们过来看看,这就是老子的本性,这就是!不是啥人给的。
帅望抬手在小雷脑门上弹个包:“滚出去玩吧。”
小雷愣了愣,然后觉得生气,痛了,你弄痛我干什么?
你妈的宁静与解脱在哪儿呢?
你逗我玩啊?
冷平带小雷出去,小雷在帐子门口,轻声:“讨厌。”
冷平低头:“什么?”
小雷不出声,只是气乎乎地揉着自己的头。
冷平忍不住笑了,看看你,安静得影子似的,被小韦弹一指头也生气了,还以为你多成熟呢。
韦行带着冬晨冷兰,一路平安。
冷家山已经得到冷家分舵再次被挑的消息。
冷秋与韩青面面相觑,虽然觉得事情应该另有蹊跷,还是感到脸上有点发烧了。
这可真是,北边的分舵是怎么了?派一个人死一个,你魔教是想把冷家清出北边吧?
一边磕头作揖地对不起对不起,一边手起刀落,一个一个人头掉得这个痛快。耍我们啊?
情何以堪啊?孙子!
冷幕慎重地看看烟火译文,慎重考虑良久:“等韦兄弟回来问清实情再作处理吧。”
过半晌,轻声:“也许又是误会。”
冷秋和韩青都觉得有点脸红了。
好象被人抽了一巴掌,人家说对不起打错了。你说没关系,人家又抽一巴掌,对不起又打错了……
小兔崽子,你过来,该我们打错一回了。
这是你师父师爷的脸,打错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冷秋道:“把紫蒙城里的魔教人都扣下,查明不是魔教再放,查不出来,就直接砍了他们祭灵。”
韩青沉默一会儿:“可以让冷森注意下他们的行踪,将他们羁留在原地。等师兄回来再说。”
冷秋哼一声,不多说。
待冷幕离开,才轻声:“要是韦帅望干的,你师兄早就大闹了。可要是别人干的,那地方跟京城不一样,方圆百里可能只有几户人家,几万人路过都可能没人听到动静。咱们查不出来,宰两个不要紧的魔教人,比咱们干瞪眼好看。”
韩青道:“师父记得那时抓到的两个魔教人吗?功夫被废,韦帅望冒死来救。现在就他们两个在紫蒙城。小韦救过的人……”动了他们,恐怕会伤到小家伙。
冷秋道:“好,查不出凶手,让韦帅望顶罪好了。”
韩青苦笑:“我想,那孩子会宁可自己顶罪的。再说,动两个废人,也没什么好看的。”
冷秋斜着眼睛给韩青一个不悦的表情,老子说什么你顶什么?老子说这样好看,你非说不好看?你跟老子杠上了?啥时候韦帅望的意愿成了我们行动的目标?
韩青见师父给自己一个这么明显的不悦,忙站起来低头认罪:“弟子一定又说错话了。”
冷秋道:“你越来越不把师父当回事了。”
韩青吓一跳:“师父真生气了?”
冷秋讽刺:“没有,我逗你玩呢。”
韩青跪下:“弟子愿听师父教诲。”
冷秋道:“魔教教主和韦帅望是一个人,你做不到公私分明了。竟然为了不伤到魔教教主的感情,改变战略。”
韩青愣一会儿,轻声:“制定战略要考虑对手的性情。我们,并不想挑起战争。”
冷秋哼一声:“是吗?为了和平,不是为了私心?”
韩青呆了呆,我不知道。
冷秋道:“我没说可以,你不得再下命令。”
韩青低头:“是。”
是,我也对自己的判断能力深感怀疑了。
我真的还能做出客观正确的判断吗?
没多久,冷慕回来,微微迟疑地:“我想,可否在第一时间听到关于北边的报告。”
冷秋与韩青都微微诧异,这位神主牌先生从未要求过主张这种长老的权利啊。可是他们确实无权拒绝。
韩青愣了一下之后回答:“当然。”
冷秋道:“看来,我们遭遇信任危机了。”
冷慕道:“嗯,是这样的,因为冷欣是我族中人,所以,我们族人,希望处理结果公正透明。”
韩青道:“我对冷欣的死深感遗憾。我师兄一行回来时,我会及时通知你。”
冷慕满意而去,冷秋笑看韩青:“新规定哈?”
韩青道:“我觉得……”
冷秋点头:“有助于公平公正光明正大地处理问题。唯一糟糕的是,你可能会是第一个被这个规定给弹劾掉的掌门人。”
韩青苦笑。
冷秋道:“更糟的是下任掌门有权修改这些规定。”
韩青道:“修改这些规定,需长老同意。”
冷秋笑:“你的意思是,咱们也可以当当长老,给掌门下绊子什么的?看起来,以后冷家的会议会又多又长的。”你趁我不在时干了不少事啊?当掌门越来越不好玩了。好吧,看看你是怎么玩的。
韦行一到山上,冷却欠欠身:“掌门与长老等着您呢。”
韦行站下:“什么?”
冷却道:“与长老一方有关的重大事件,长老有权要求旁听第一手报告。这个,是韩掌门同意的。”
韦行看着他,冷却轻声:“这是我族人要求我父亲做的,并不是我父亲的意思。”
韦行沉默一会儿:“谁?”
冷却低头,欠欠身:“请。”我不能指出是谁。两边都得罪不起,夹板气不好受。
韦行回头看看冬晨,招招手:“小子。”
冬晨过来,韦行按按怀里的证据信封,看看冬晨,冬晨扬眉,微微迟疑,终于道:“我们没什么可隐瞒的。”
韦行狠狠看他一眼,狗屎!
你这个小狗屎!
韦行是知道这个白脸小孩儿的固执劲的,既然小家伙是长老,没办法揍他一顿,也没办法威胁他,他还有啥选择呢。
善良正直小朋友的择善固执一向是韦行对付不了的事,他从韩青那儿早就学习到这一点了。人家愿意为信仰而死,你只得屈服。
韦行一肚子气,脸色铁青地进了秋园。
冷秋看到冬晨,忍不住就笑了,啧,人家长老是全程监督啊,还有啥好瞒的。
冷秋问:“你们两个,长老,掌门,是公干还是私事去了?”
冷兰同冬晨对对眼色,嗯,这个……
冷兰道:“公事私事有什么分别?长白山那儿不安稳,我觉得应该去看看。”
冷秋道:“然后?看的结果是什么?”
冷兰张张嘴,又闭上。
结果,结果就是长白山着了大火,女真人换了首领,魔教同女真人议和了,然后冷欣被人砍死了呗……
呃,好象我们给人家魔教帮了大忙,然后……
韦行道:“师父,长白山的事,稍后再说吧。长老在这儿,不是等着听冷欣的死因吗?”
冷秋看大徒弟挺知道里外的,就是不太懂战略,长老们炸刺,就得给长老个下马威嘛。你身后那不是小长老吗?
冷秋看看冷慕,冷慕看窗外,我啥也没看见,不关我事。
冷秋微笑:“你们两个,自己去的?”
冷兰微微有点心虚:“跟韦帅望一起去的。”
冷秋道:“所以,问你们公干还是私事嘛,要是公干,冷家掌门同魔教教主合作到这个地步,好象不妥。你得向长老们解释一下原因,对了,长老跟你一起去的,冬晨长老,这是何意啊?”
冬晨微微发窘,不安地:“我们只是……”
冷秋道:“要是私事,那就是通敌!”妈的,你要是敢说只是同朋友去玩,老子就宰了你。
冬晨轻声:“只是决定得草率了些。我同冷兰,在京城看了公主给冷家的报告,觉得长白山上的女真人可能会同北国平民发生冲突,虽然只是猜测,但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知道有平民伤亡的可能,不该坐视不管。虽然,同魔教教主一起行事,不妥当,但国家民众安危受到威胁时,理应把帮派私怨先放在一边。如果晚辈有考虑不周之处,愿受处罚,死而无怨。”
冷秋无语了,你小子如果不是韩青的养子,我立刻就让你无怨了。他看看冷慕:“冷慕长老,你看呢?”
冷慕一听人家问到他头上,不好不答啊,看看冷秋脸色,看看韩青脸色,斟酌半天:“这个,都有一定道理,听凭掌门处置。”
冷秋道:“每人二百鞭子,回来再问话。”
冷慕顿时给寒到了,靠,二百鞭子打完,这两人要还能回话,那就是神人了:“这个,这个,掌门高抬贵手,念他们初犯,也是一片善心……”
冷秋点点头:“即是长老求情,你们去谢过吧。”那好,那就不打了。
冷慕再次寒冷地想,你下坡下得也太快了吧,下得也太陡峭了,这……好吧,就算我求情了……
114,初审
韦帅望坐下,嗯,哪个是我的,哪个是他给我的,不管是真的假的,他信与不信他坚持不坚持的?
还分得清吗?
到底是我自己觉得我做不了那种事,还是他曾经说过绝对不可以做?
能分清吗?我,是一个他教养成的人,他捏的,他雕的,他琢磨的,或者,随形雕刻而成。
帅望微微苦笑,按照一个虚假的原形吗?
不,不,也许,就是按原形,不管他承不承认,我做的,就是他也会做的事,即使他认为那是错的,他还是会那样做,而他教出来的我,也会那样做。
帅望微笑,我们都不是大义灭亲的人。也都不是理智的人,他经历的多了,觉得凉一点更好,于是,希望我直接进入成熟期。
老子还是青果呢,没可能柔软甜密多汁……
延长青草期有助于果子长成个大块头,你知道吗?你居然直接威胁要把老子摘下来扔掉,天底下有这样的……
韦帅望忽然间无限辛酸,管他有没有,他都是我亲爱的师父,我真正的父亲,养大我的人,爱着我保护我的人。
我恨死他了。
我好想他。
无限怀念童年,导致韦帅望最喜(…提供下载)欢拥抱,每次见到亲人朋友,都说,抱抱,其实不过是想回到他身边,回到从前的他身边。
伤痕太深的后果之一,是你会回想起相关事件无限次,直到最后自己腻了,不再想了。于是,情绪依旧,你却不知道原因了,连劝慰自己都不能。
韦帅望给自己的解释是,我就是喜(…提供下载)欢同人抱抱。
我不想再见到他。
帅望叫人来:“准备回问天堡,通知其它堂主,非必要事件,都到问天堡集合。”
李唐片刻进来:“教主,属下护送教主回问天堡。”
帅望点头:“走吧。”
李唐轻声:“教主始终不相信冷家会害你?”
帅望摆摆手,这事别谈了。
李唐道:“可魔教与冷家确是敌人,教主若不尽早适应自己的新身份,恐怕会为人利用。”
帅望笑笑:“利用我的感情,会付出代价的。”
李唐见韦帅望虽然依旧表示信任冷家,态度却从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改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知道自己说的话还是起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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