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云笙道:“久闻艳名,今日有幸一晤。”
小玲玲道:“沦落风尘薄命花,怎当公子夸奖。”
这等应酬场面,慕容云笙从未经历过,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接口才好,轻轻咳了两声,住口不言。
小玲玲微微一笑,道:“云爷成家了吧?”
慕容云笙只觉脸上一热,道:“在下生性愚拙,无人肯嫁。”
小玲玲道:“嗯!云爷的眼光太高了。”
小宝钗道:“云爷,我这位小玲玲妹妹,虽然落足风尘,但却是出污泥而不染的白莲,云爷如肯替她赎身,贱妾愿从中作伐。”
慕容云笙道:“玲玲姑娘,乃是千百人中的名花,区区不过一介寒士……”
小玲玲接口说道:“姊姊说笑话了,烟花女子章台柳,怎配云大爷这等才人。”
慕容云笙突然间感觉到事情严重,虽是对一个风尘女子,也是不能经作许诺,微微一笑,不再接言。
这时那黑衣大汉,突然行入厅中,欠身说道:“酒菜已上,请云爷、钱爷入席。”
站在旁侧李二黑接道:“小的给云爷带路。”
慕容云笙和唐天宏相视一眼,起身随后而行,这是一间布置十分雅致的小室,一张红漆八仙桌上,早已摆上了酒菜。
小玲玲、小宝钗,同时伸出纤纤玉手,分牵着慕容云笙和唐天宏入座。
小宝钗提进酒壶,斟满了四杯酒,笑道:“来,贱妾先敬几位一杯。”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唐天宏端起酒杯,道:“云爷不善酒,在下陪两位一杯。”
小玲玲也喝了一杯酒,清秀的双颊上,登时泛起了两片红云,低声说道:“贱妾也不善饮。”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这两位姑娘,如若都非女儿帮中人,不要耽误了许多时间。
小玲玲不闻慕容云笙回答,接口说道:“云爷在哪里发财?”
慕容云笙道:“区区为人作嫁,在一家银号里当夥计。”
小玲玲道:“云爷一表人才,哪里像依人作嫁夥计,贱妾有幸结识。”
慕容云笙道:“姑娘言重了。”
小玲玲道:“我知道,云爷瞧不起残花败柳,所以,连名也不肯说实话了。”
慕容云笙心中一动,道:“姑娘何出此言?”
小玲玲淡淡一笑,答非所问地道:“白莲出污泥,无伤它冰清玉洁,不知云爷是否肯信,贱妾我仍然是清白女儿之身。”
慕容云笙道:“区区慕名而来,见姑娘一面,吾愿足矣,敢多作他想。”
小玲玲突然间卷起左臂衣袖,道:“云爷识得此物吗?”
慕容云笙转眼望去,只见小玲玲那雪白的玉臂上,有一片绿豆大小的红点,咯一沉吟,道:“守宫砂。”
第四十一回寄迹风尘
小玲玲点点头,道:“不错,贱妾立下了一个心愿,我要在烟花巷中,翻滚三年,仍不让此身受污。”
慕容云笙道:“不容易啊!不容易。”
小玲玲放下衣袖,接道:“云爷可是不相信吗?”
慕容云笙笑道:“在下只是觉着有些不易罢了。”唐天宏突然伸手握住了小宝钗的左腕,笑道:“姑娘,这左臂之上,是否也点有守宫砂呢?”
不待小宝钗答话,拉起了小宝钗的衣袖。
小宝钗颦起了柳眉儿,道:“钱爷,捏碎贱妾的腕骨了。”
口中虽在呼痛,但人却没有反抗,任由那唐天宏卷起衣袖。
只见那雪白的玉臂上,一片莹洁,不见一点痕迹。
但闻小宝钗缓缓说道:“钱爷不用看了,贱妾早已是贱花败柳,哪比得小玲玲玉洁冰清。”
这时,那随同两人来的李二黑,早已藉故溜走,室中只余下了慕容云笙、小玲玲、唐天宏、小宝钗等四人。
唐天宏缓缓放下小宝钗的左腕衣袖,说道:“姑娘不是和小玲玲同来此吗?”
小宝钗道:“我们素不相识,到此之后才认识,我比小玲玲早来三个月。”唐天宏道:
“两位都是此地的红牌,同行相妒,纵然面和,只怕也是心不和了。”
小玲玲接道:“怎么会,贱妾不懂的事,大都向宝钗姐姐领教。”
小宝钗道:“玲妹妹是此班魁首,我哪里有胆子心存妒嫉。”
这当儿,突然有一个中年妇人,启而入,欠身说道:“两位爷,小宝钗姑娘有一个恩客,远道而来,指名要见宝钗姑娘,可否让她告便片刻。”
小宝钗一皱眉头,道:“什么人?”
那中年妇人应道:“程大官人。”
小宝钗站起身子,道:“钱爷稍坐,贱妾去去就来。”
唐天宏微微一笑,道:“姑娘请便。”
小玲玲道:“妈妈放心。”
那中年妇人欠身一笑,退出雅室。
小玲玲突然站起身子,行到门口处,探首向外瞧了一瞧,重回坐位,眨动了一下大眼晴,道:“两位不像是来此寻欢的人。”
唐天宏道:“何以见得呢?”
小玲玲道:“因为两位太君子了。”
唐天宏道:“原来如此。”
小玲玲放低了声音,道:“贱妄想向两位打听一个人,不知两位是否认识?”
慕容云笙问道:“什么人?”
小玲玲双日盯注在慕容云笙的脸上,瞧了一阵,低声说道:“慕容云笙……”
慕容云笙脸色一变,右手疾快的伸了出去,扣拿小玲玲的右腕。
哪知小玲玲纤指一扬,竟然向慕容云笙迎去。
口中低声说道:“公子暂请住手,贱妾还有话未说完。”
慕容云笙挫腕说道:“姑娘请说。”
小玲玲道:“贱妾今晨奉到令谕,要追查公子下落,传谕附有绘制的公子图像,是以贱妾见到公子,就瞧出公子可能是慕容公子,所幸贱妾未看走眼。”
慕容云笙道:“你是……”
小玲玲接道:“贱妾是女儿帮中人。”
唐天宏突然说道:“那位小宝钗姑娘,亦不像风尘中混迹的人。”
小玲玲道:“贱妾早已对她动疑,只是她口风很紧,贱妾数度用话试探,均未能问出眉目。”
慕容云笙道:“会不会是三圣门中的耳目?”
小玲玲道:“贱妾也是这么怀疑。”
慕容云笙道:“那小宝钗可曾发觉了姑娘的身份吗?”
小玲玲道:“很难说,至少她已经对我动了怀疑。”
伸出纤纤玉指,沾酒在桌上写道:“今夜初更,敝帮主在玉牌坊下,和公子会晤。”
慕容云笙看完之后,那酒痕也自行干去。
唐天宏还待再问,那小玲玲已端起酒杯,格格娇笑,道:〃贱妾再敬钱爷一杯。”
只听一阵银玲般的笑声,接道:“好啊,你有一位云大爷还不够吗?竟然要抢我的钱大爷。”
随着应话声,走进来笑意盈盈的小宝钗。
唐天宏道:“程大官人走了吗?”
小宝钗道:“他带了一只玉镯给我,因不敢慢怠钱大爷,贱妾已打发他离开了。”
唐天宏道:“程大官人的玉镯,定非凡品,姑娘可否拿出来,给我们见识一下。”
小宝钗道:“那玉镯已放在贱妾的房中,如若是钱爷一定要肴,贱妾只好回房去取了。”
唐天宏道:“那就偏劳姑娘走一趟。”
小宝钗望了唐天宏一眼,无可奈何的站起身子,道:“既然钱爷非看不可,贱妾这就去取。”
缓步出室而去,唐天宏隔窗看着那小宝钗的身影转过了一个屋角消失,才回顾了慕容云笙一眼,道:“在下相信,那小宝钗的房中,定然有不少秘密,两位稍坐,在下去去就来。”
也不待两人答话,起身而去。
小玲玲低声说道:“公子记下了和我家帮主的会面之处吗?”
慕容云笙道:“地名是记下了,但那玉牌坊又在何处呢?”
小玲玲道:“离镇向北,不过五里……”
突然放低了声杳,接道:“如是公子一个人去,那是最好不过了”基容云笙道:“怎么?贵帮主可曾在传下的令谕中说明此事么?”
小玲玲道:“没有说明,但贱妾感觉到,如若是机密的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公子以为如何?”
慕容云笙道:“道理不错,但那钱兄不是外人,届时,区区再见机而作。”
小玲玲略一沉吟,道:“公子住在何处?”
慕容云笙道:“李二黑的客栈之中。”
小玲玲沉思了一阵,道:“贱妾倒有一策,可使公子一人赶往赴约,且不至于引起贵友之疑。”
慕容云笙道,〃什么方法?”
小玲玲道:“两位留宿在此。”
慕容云笙怔了一怔,道:“留宿在此?”
小玲玲道:“不错,那位钱爷留宿于此,既可监视那小宝钗的举动,又可以使你有单独赴约的机会,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慕容云笙道:“但咱们男女有别,如何能留居一室之中呢?”
小玲玲道:“只要咱们心地清白,同居一室,有何不可?”
慕容云笙心中暗暗道:“这话倒也不错,如能留宿于此,确可有单独赴约的机会。
心中念转,口中应道:“此刻骤难决定,容在下和钱兄商量一下,再回答姑娘如何?”
小玲玲微微一笑,道:“好!贱妾只不过提供参考而已,如何决定,还要公子做主了。”
但闻步履声响,唐天宏和小宝钗牵手而入。
看两人嫣笑之感,似是甚为相悦,毫无冲突不愉的痕迹,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如非他们两情间真相喜悦,这小宝钗也是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厉害人物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笑道:“姑娘,找到那只玉镯了吗?”
小宝钗笑道:“钱大爷说一不二,如是见不到玉镯,怎能罢休?”
唐天宏笑道:“区区就是这个脾气,姑娘要多多原谅。”
慕容云笙道:“想那玉镯,定非凡品,可否取出来让在下也开上一次眼界?”
小宝钗道:“云爷要看,贱妾岂敢不允。”
探手从左袖中,取出了一只翠玉镯,递了过去。
慕容云笙接在手中,仔细的看了一阵,除了觉着玉色很好之外,别无可疑之处,当下把玉镯奉还,笑道:“好玉,好玉。〃他不善应酬之词,连说了两个好玉之后,下面不知如何接口。
小宝钗接过玉镯,纳入袖中,道:“云爷夸奖了。”
这时,慕容云笙越看小宝钗越觉可疑,心中暗道:“女儿帮能够派门下弟子,混人妓院,三圣门为何不可,倒要提一下留宿的事,看她反应如何?”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钱兄,兄弟想留宿于此,钱兄意下如何?”
小宝钗接道:“云爷请恕贱妾多口。”
慕容云笙笑道:“姑娘有什么话,尽管请说。”
小宝钗望了小玲玲一眼,道:“其实,这话我是代玲玲姑娘说的,云爷可知玲玲姑娘让你瞧看那'守宫砂'的用意吗?”
慕容云笙道:“在下不知。”
小宝钗道:“云爷很少在烟花院中走动,自然是不知道了,她显示'守宫砂',用心在说明她犹是处子之身,云爷留于此,只怕玲玲姑娘无法接待了。”
小玲玲轻声接道:“在这等烟花柳巷之中,小妹也无法永保清白之身……”
小宝钗啊了一声,接道:“那你准备把清白之身奉给云大爷了。”
小玲玲双颊上,飞现出一片红晕,垂首说道:“小妹可是错了么?”
小宝钗抬头望了慕容云笙一眼,道:“云大爷一表人才,我很佩服妹妹的眼光,不过,云大爷是忙人,明日就要匆匆离此。”
她口中虽未说出一个反对的字,但言词含意之中,却是极尽反对之能事。
小玲玲轻轻叹息一声,道:“勾栏院中,阅人多矣!但小妹却从未……”
偷观了慕容云笙一眼,垂首不语。
她装作极像,完全是一付情窦初开的小儿女娇态。
小宝钗突然微微一笑,道:“唉,这也难怪,像云大爷这样人才,别说我们勾栏中难得一见,就算是当代王孙公子,也没有几个能比得上,咱们姐妹,都是苦命人,既然沦落烟花,总免不了这一道,能选个心爱情郎,奉献出贞洁之身,那也是苦中一乐了。”
慕容云笙听她口气忽变,原来在极力反对,现在竟然大表赞同,心中暗道:“这丫头变来变去,不知是用心何在?”
但闻小宝钗接道:“刚才,玲妹亮出'守宫砂',姐姐就觉着奇怪,现在想来,那时候,玲妹已决定以身奉献了。”
小玲玲道:“姐姐果然聪明,不过,那时小妹怕云爷瞧不上我,不敢启齿。”
小宝钗道:“怎么,现在说好了吗?”
小玲玲道:“幸蒙云爷不嫌卑贱。答允留此。”
小宝钗道:“这么说来,今夜之中,姐姐这杯喜酒是喝定了,我要叫妈妈大设宴席,请班乐手,好好的热闹一番。”
慕容云笙吃了一惊,暗道:如是这般的大张旗鼓.就算我和她冰清玉洁,但传言可畏,决无法再还我清白了,但闻小玲玲接道:“钗姐姐知道,小妹在此,时间不短,我施移花接木之法,瞒天过海,连院中几位妈妈,也都被我骗过,如是小妹不亮‘守宫砂',只怕姐姐也不知此中之秘。”
小宝钗微微一笑,也不答话。
小玲玲接道:“因此,小妹不愿也不能宣扬出去,此事只有云爷和姐姐知道,也就是了。”
小宝钗道:“这岂不是太委屈玲妹?”
小玲玲道:“小妹心甘情愿,自然不算委屈了,不过,还要姐姐帮忙。”
小宝钗道:“你们洞房春暖,要我这局外人如何帮忙?”
小玲玲道:“要钗姐姐留下钱大爷¨…”小宝钗皱皱眉头,道:“我今天不成。”
小玲玲道:“唉!咱们姐妹相处一场,小妹从未求过姐姐,想不到今日第一次开口……”
小宝钗道:“玲妹妹,咱们都是女人,姐姐已经是残花败柳,能接到钱大爷这等客人,姐姐是心花怒放,可是,我今日不方便。〃小玲玲轻颦起眉儿,道:“这么说,小妹倒是不便勉强了。”
唐天宏一直静静的听着,面上带着微笑,他心中已想到这可能是慕容云笙和小玲玲商量好的计划,是以,虽被小宝钗一口回绝,但却是毫无怒意,镇静如常,面不改色。
口中说风月,实则是各逞心机,暗中斗智。
只见唐天宏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微笑说道:“区区常年在外面走动,早已是风月场中的老手,勾栏院中的规矩,在下也略知一二,像小宝钗姑娘这等红牌,在下初度来此,就谈留宿,那未免是有些自不量力了。”
小宝钗道:“钱爷说的什么话,再过两三日贱妾万分欢迎钱爷留此。”
唐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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