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安承少没心紧蹙,不觉咳嗽了几声,吕青忙将他披风拢了拢,劝道:“公子我们还是先回去了,炭炉子早就灭了,公子身子吃不消的。”
“我无碍,再坐会儿吧。”
目光深沉的看着国公府的大门,想到那日相遇的情形,她视他为陌路,客气而疏离,心疼不觉一阵疼痛,咳嗽加剧。
吕青即便是抗命也不管了,这天太冷了,马车里的炭炉子一个小时前就灭了,再这样下去只怕他家公子身子吃不消,于是对马车外吩咐:“先回去。”
“咳咳咳,咳咳咳!” 安承少咳的不轻,连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只能先由着吕青安排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出了城,到了一处安静又不是奢华的府邸停下,吕青搀扶了安承少下来,安承少的脸色更为惨白,皎洁的月色打在他的脸上,那脸上便是半分血色都看不到,就像是垂死之人一般。
吕青担心,急忙搀扶了安承少进去,屋内点了地龙,他又让丫鬟拿了几个炭盆子,安承少始才缓过劲来,只是面色依旧苍白如纸。
“药呢,去端来。”
吕青对丫鬟吩咐道,丫鬟忙下去,给安承少脱了鞋子盖上被子,吕青颇为心疼:“公子到底还要多久,你这样自己折磨自己的,我只怕你身子吃不消啊。”
安承少微微一笑:“我有分寸,药都是五王爷从宫里头给我送出来的,太医院的御医配的房子,剂量上拿捏的着,你不用担心。”
“哎,为了拖延回去的时间,公子真是为难你的了。”
安承少笑道:“不过是暂时的而已,再过几日……”
他忽然顿住了,闭上眼睛沉思良久,再睁开眼,看向吕青是眼睛里一片沉重之色:“本该一切如计划进行,可是如今……绣儿却不记得我了。”
“许小姐记得所有人,却唯独忘记饿了公子,若然同她说起和公子的过往情,她或许想的起来,公子你放心,你只管如计划进行,我一定会想办法再去见许小姐一面的。”
安承少目光却忽然一紧,冷喝道:“谁在窗外。”
吕青竟是不知有人“到访”,几次给拓跋家族暗算,他如今也学了些傍身之术,迅捷的从靴子里抽出匕首, 一双眼睛警惕的看着窗口。
“是我,安兄,前院有人。”
是一个极为低沉的声音,吕青松了一口气,将匕首放回了鞋中,前往窗口打开窗户,一道黑色的身影迅速闪入,避于屏风后,道:“正门口有个人丫鬟,趴在门上。”
吕青闻言,几步走到门口,猛然一把拉开门,果见一个丫鬟滚了进来,仔细瞧着,正是前几日买来伺候安承少饮食起居的丫鬟。
安承少的眸子一凌,那丫鬟慌慌张张爬起,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
“是谁派你来的?秦烟?”
安承少那近乎冰冷的语气,更是骇的那丫鬟身子一颤,却拼命不迭的丫头:“不是不是。”
安承少冷笑一声:“不肯说实话,那就带着那些实话去见阎王吧,吕青。”
吕青也不心软,拔出匕首朝着丫鬟而去,丫鬟脸色惨白,噗通双膝着了地:“我说,我说,是秦小姐让我注意爷的一举一动的,秦小姐给了我一些银子,说是如果我每日将爷您的一举一动汇报给她,她就给我更多的银钱,是奴婢贪财,是奴婢贪财,爷您饶了奴婢吧,饶了奴婢吧。”
“好你个贱人。”吕青怒喝一声,上前就要给那婢女一些教训却被安承少止住。
“慢着。”
一双眼眸,冷冷看着那个婢女,那婢女的浑身颤抖,不敢同她对视,盯了有一会儿,看那婢女冷汗涔涔,他方收回视线,一把甩了一个钱袋在地上:“看看这些够不够。”
“啊?”
“人不为财天族地灭,钱,我给你,只是从今天起该在秦烟面前说什么,由我决定。”
“爷……”
“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死,二,拿两份钱替我办事。”
吕青似乎有话要说,只是才上前一步就被安承少示意退下,之间安承少下了床,从吕青手里接过了匕首,一步步朝那婢女靠近,那婢女浑身颤抖不止,目光惊悚,面色惨白。
终,在安承少离她支持之遥,匕首高高举起之时,她几乎匍匐在地上,大声道:“奴婢愿意,奴婢愿意听爷指示,求爷饶了奴婢的命。”
安承少嘴角一勾,道:“这些日,你都同秦烟说了什么?”
“前天秦小姐问我爷吃了什么,奴婢如实禀报,昨儿秦小姐问我爷可出去过,奴婢说没有,也问了吃什么还问了可有人来过,奴婢都是如实禀报。”
“所以,今天你也如实禀报,你就告诉她我出去了。她若是问你我去了哪里,就告诉她,去了西郊墓林。”
“是是,爷,奴婢知道了,奴婢记下了。”
“出去。”
“是,是!”
那丫鬟几乎是连滚带爬出去的,甫一出去,吕青终于再也忍不住:“爷你就不怕她欺骗你?”
“她不会。”
屏风后出来一个人,生的三大五粗,虎背熊腰,看向那敞开的门口,再度重复道:“她不会。”
“金爷,你怎么知道?”
“我不是知道,而是相信你们爷,你们爷看人从来不会看走眼,我说的没错吧安兄。”
安承少对来人扬起嘴唇,道:“不要装作了解我的样子,怎么样?我要你做的事情?”
“还能怎么样,一切顺利,安兄你过一半家财给我,我还能不替你办妥这么点儿小事。”
“钱财之于我已是无用,你若是喜欢全部拿去又何妨。”
金子多眼睛贼亮:“当真?”
“你还真是时时刻刻不辜负你这个名字,财迷一个,我走之后,手里那么多的生意也只能让你帮我照看,如果我不回来,就都是你的了。”
“那我求你别回来。”
“呵!你可以更没义气一点。”安承少咳嗽着回到了床上。
金子多则是四仰八叉的躺在了他的软榻上,看着那洞开的窗户,对吕青道:“关上去,免得把你家的病秧子爷给吹倒了。”
若然不是习惯了金子多和安承少之间这种“不友善”的友谊,吕青大抵也要生气金子多这样说他家爷。
不过因为习惯了,所以并不以为意,上前关上门窗,他径自出去:“我去泡茶,金爷,还是老规矩吗?”
“不了,少放点盐,我口味淡了。”
“好!”
茶里头放盐,还好意思说自己口味淡。
吕青出去,屋内便只剩下安承少和金子多两人,安承少拉了拉被子,金子多双手枕靠在脑后看着他:“你的那位好像被休了,你是不是和她都坦白了,她做好了和你远走高飞的准备?不过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你先回答我,她被休了是不是真的是传闻中那样的犯了七出之罪之中的两出?”
关于那些传闻,安承少也听说了。
“她不是那样的人。”
简短几个字却十分的有力,金子多旋即笑道:“也是,我的兄弟能看上这样的女人,我兄弟喜欢的女人,必定是那天上的仙女都未必比得上,我倒是十分好奇,可惜我入关几天了,也不得空看一看这个许绣忆,现在你可以回答我前一个问题了,你是不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她在做好准备和你远走高飞?”
所有事情?
事实上他还什么都来不及说,她就已经将他忘记了。
——题外话——
事实上安承少怎么可能就这么任由秦烟嚣张呢,哈哈!明天见。
第156章 所有的东西都会输给时间
握着那块金镶玉,银玉说是苏李氏送给她的,可是她对此却没有记忆,照理说她没有忘记一丝一毫关于苏李氏的事情,怎么就记不得这块玉了
思来想去她还是的拿着金镶玉打算走一趟,怎么的也要和保宁堂二部的人道一声别,以后她就再也不是他们的三奶奶了。
叫人备了马车往保宁堂二部去,一路上隐约听的人议论她被休的事情,说的极尽难听之言辞,她却是欣慰的,这便是她想要的。
“小姐,到了。”
保宁堂二部门口,远远就闻见了一股药香味,许绣忆下了车,路旁有人认出了她,不敢明目张胆却在背后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她怎么还有这个脸来苏家的药店。”
“谁知道呢,也不怕被赶出去。 ”
“赶出去倒不至于,这家店里的人都是她一手栽培的,该不会是要开个新店,来挖墙脚的吧。”
“她能有这个脸。”
“怎么不可能,连婆婆都能给逼到住庵堂,她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真是给护国公丢脸啊,护国公一世英名都要给她毁了。”
……
最后这一句,听的许绣忆心里是颇为不舒服的,是的,她给家里带了巨大负面影响,若然有的选择,其实她既想将被休离归咎在自己身上,也不想拖了家人下水,可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些负面影响总会过去的,她只能如此祈祷。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无论是什么伤,没有时间治愈不了的。
调整了心态,带着微笑进了保宁堂二部,几个伙计甚是吃惊,却并无人表现出对她的半分鄙夷,反倒是关怀的纷纷围拢过来。
旁人以讹传讹把许绣忆传成那般不堪,但是保宁堂二部的伙计却是最清楚不过许绣忆的为人。
“三奶奶,你别听这些人胡说,走,我们到后院去。”
“呵呵,我没关系,对了,关大嫂,以后你就叫我一声绣忆吧,我已经不是苏府三奶奶了。”
关大虎家的却道:“我管别人怎么说,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们家三奶奶。”
许绣忆微微一笑,知道他们或许是对唐梦和苏锦源有些误会了,对她们她没有不可以说的实话,于是道:“不要怪三爷,更不要怪唐姨娘,是我给三爷纳的妾,也是我请三爷休了我的。”
“什么!”
众人皆惊,但闻许绣忆笑道:“只能说我同三爷缘分尽了 ,我们如今谁也没有亏钱了谁的,你们也不必替谁抱不平,替谁惋惜,只管好好的帮助大爷,对了,大爷和大奶奶呢?”
“还没来,去了苏家银行,那里出了一些乱子。”阿福道。
“怎么了?”
“三奶奶您被休的事情在外头被传成那样,那些人都以为三奶奶您品行有亏,您建的银行可能也是打着苏家和国公府的名义骗钱,所以……”
阿福算是实话实说,许绣忆当时全然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仔细想想倒是她没想周到,如今决计是不能让苏家银行出现这等动乱,苏家银行如今还没开始盈利,店铺费,伙计的月俸,还有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费用,加上答应给的利息,这些费用足够拖垮苏家银行以及搭上一个保宁堂二部。
“走,跟我去看看。”
“三奶奶……”阿福要劝,许绣忆已经径自上了马车,阿福关大虎等几人只能跟上,马车疾驰朝着苏家银行而去。
苏家银行外的队伍几乎排成了长龙,许绣忆的出现,引了一阵骚动,有人大声喊道:“看,骗子来了。”
一句“骗子”,无疑将许绣忆置于了十分难看的境地,她面色一沉,阿福关大虎等人几乎是冲上去吧喊许绣忆骗子的人按到在了地上,场面越发的混乱。
许绣忆猛然 一声大喝:“都住手,阿福,关大哥,李大哥,你们放手。”
阿福等人气愤难当,奈何许绣忆有令,他们也不能违拗,愤愤的放开了那人,不过这下也没人再敢喊许绣忆骗子了,毕竟关大虎等人都是三粗五壮的大汉,而且他们的钱还在苏家银行里头呢。
许绣忆站在马车上,扫过这乌压压的人群,大声道:“你们要退钱是吗?是觉得我骗了你们的钱是吗?”
“难道不是吗?苏家银行不是你创办的吗?你现在赚个满贯拍拍屁股走人,留个空壳在这里,你来的正好,把我们的钱吐出来。”
“对,吐出来,吐出来。”
众人义愤填膺齐声振臂高呼道,屋内听到动静,苏李氏和苏锦业等人匆匆出来,见是许绣忆,两个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的人就像是看到了希望。
“绣忆你来了。”
“大哥,大嫂。”打了声招呼,许绣忆冷眼看向众人,冷笑道,“说我拿走了苏家银行的钱,你们哪只眼睛看到了?”
“我们……我们猜的。”
这些人顿然没了底气,这场心理战术,在于气势,许绣忆的气势上就已经盖过这些人太多,这些起哄的无非是些小老百姓,轻易就被许绣忆镇住。
许绣忆目光越发的冷:“我骗钱,你们又是哪只眼睛看到的?诽谤之罪要判处三月苦刑,难道你们都不懂律法吗?”
这一句,极具威力,方才还瞎起哄那些人,顿然是噤若寒蝉,不敢言语了。
“你们要退钱是吗,好,王允,开银库,当日存钱之时契约上规定若是期限未到取出,半分利息也拿不到,我想你们很多人当时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只存了三个月的,三个月到期之日也就还有不到半月,如果要取出来我不阻拦你们,随便你们取,正好给我们省点利息。”
下面的人中,明显有好几个面色上有些犹豫了。
许绣忆却大手一挥。
“把银库里银子都抬出来。”
“三奶奶,全部吗?”
“全部。”
“那……好吧。”王允明显的面色有些为难,他管着的苏家银行账目,在清楚不过苏家银行的钱,很多都投到了保宁堂二部里,余下也就几千两银子,并不是十分的富足,若是抬出来别人恐怕就看到了苏家银行的家底了。
不过他相信许绣忆。
许绣忆下了车,少卿,只见十几个伙计将一众人赶到了一个圈外,关大夫阿福等人十分吃力的扛着几个箱子出来,整整十个大箱子,每个看上去都十分沉,阿福等人小心翼翼的将箱子放在地上,许绣忆素手颇有气势的一抬:“开箱。”
十多个大箱子,凌乱堆叠的银子在日光下几乎要善瞎人的眼睛,还有一箱是金子,璀璨的颜色几乎让人目瞪口呆,他们以为钱都给许绣忆卷走了,没想到苏家银行居然有这么多银子,这些银子,是他们几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不夸张的说,这几十箱金银,足够将京城最繁华的街整一条都买下。
许绣忆看着众人的表情,眼底深处一丝不可察觉的轻松,走到众人面前:“不是说我把钱卷走了,不是说我吞了你们的银子,我这里有的是伙计,把你们手里的存款契拿出来,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要取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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