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道:“不要多言,快快退回去吧。就说我谢谢他的美意,礼如此之重,我受不起。”
初一和小林只得去办。素素在芳草身边呆得久了自然明白些事理。见芳草折回到内室去了,也忙跟了过来。
“丁家突然送了这么一大箱子东西过来,定是有深意的。”
“什么深意,我看是故意来窘我的,以为我面浅,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拿了这些来不过就是为了炫富呗,富家子弟做出的手段,也没什么可取的地方。”芳草避重就轻的说道。
素素一笑,在芳草跟前坐下低声道:“依素素看,说不定是少主的一片好意,没准他心里有姑娘,又不敢明说,送了这个来想到姑娘该明白他的心意了吧,姑娘又不受,还不知那位怎么想呢。”
“快住嘴,我可不欠他什么。”芳草赶紧撇清关系。
素素笑道:“人家丁家手下有恒源这么大的一个牌子,生意从南做到北。可以说是巨商,家里的钱财没有几百万也有几十万,来头可不小呀。若是姑娘如了少主的愿,以后也不用这样辛辛苦苦的摆弄花花草草了。”
芳草红着脸啐着素素:“我看你也没嫁几天,怎么就完全帮着外人来说话了。什么几百万,我才不稀罕。就算他丁家富可敌国又能怎样,我看不上眼的人任他怎样我也不眨眼。”
素素见她说得这样决绝,便知道姑娘是打定心思不会接受丁夏的心意了,又不好再说下去,只得笑说:“那么姑娘预备怎样面对丁家呢?”
“装聋作哑。”
素素有些看不明白。
芳草又盯着素素道:“是不是他丁夏许了你什么好处,你过来试探我的话来了?”
素素忙道:“姑娘明鉴呀,素素哪里有这个胆子来试探姑娘。只是素素心想姑娘这一辈子不容易,从侯府里出来以后受了多少苦,若真有这样的靠山也不用辛辛苦苦的打拼。”
“我看你是白在我身边这些年了,算了,我也不和你说。出去忙吧。”芳草摆摆手。
素素笑道:“这些话都是素素心里想的,姑娘别生气。我也是为了姑娘好,并不是要为谁来说什么。姑娘既然这样坚决,素素斗胆问一句,姑娘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人呢?”
芳草身子一颤,直直的望着素素,仿佛从来不认识她似的,半张着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后来只听得一叹:“哎,你去吧。”
素素见芳草神情如此凝重,不敢在跟前只得出去了。芳草心想她的实际年龄已经够老了,就是这具躯体的年岁也早已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在男女之事上,难道心里真的就没在乎过谁吗?以前的温良玉,她不是没有感觉,后来知道他对异性逃避之后,她的心真的就封冻起来了吗?
身边来来往往,有交集的几个男子,芳草自然没有将谁真正的放在心里过。她回头要写东西,从桌上压着的纸张上抽出一张来。本想提笔写几个字的,目光却停留在那块紫檀的镇纸上,再也没有移动过。
她拿起来细看,一面刻着花草,刀法技艺显得有些不够娴熟,另一面镌着的那四个字。抚摩过去,芳草心想他真的是因为在二姐那里吃了亏才到自己这里吗?她不禁想起了那个下雪的天气,跑到家里来对她说的那番话,芳草虽然记不起很多,但其中有一句:“我帮你,是因为你是杜芳草。”
莫非自己错怪了他不成?镇纸幽幽的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檀香。她拿着镇纸来到窗下,花盆里栽种着几株吉祥草,此刻已经郁郁葱葱了。
一个时辰后,丁夏过来了。芳草原本想躲来着,可来不及闪避,丁夏已经径直进来。走到跟前便低声道:“有话要问你,里面说,好不好?”
芳草知道伙计们都在看,也不好十分为难他,一声不吭的让他先进去。素素暗暗的给芳草使眼色,芳草知道素素是想告诉她不要轻易得罪了丁夏,如今两家还有合作关系呢。这些利弊芳草自然有盘算。
芳草揭了帘子进去,丁夏真背对着芳草站着。
芳草站在角落里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丁夏回过身子来,直直的看着她,然后才开口问:“让人送来的东西你怎么不收下?”
芳草道:“收下总得有个理由吧,再说毫无道理。”
“毫无道理?”丁夏显得有些着急了,他赶紧向芳草解释道:“这段日子我一直在做我爹的工作,你知道吗?我爹那人不算古板,可因为锦衣卫那次的事对你有些小小的成见,我费了好多心血才让他回心转意,然后才接受了你。”
“接受我,回心转意?”芳草一头雾水,这和那箱子东西有关系吗?
“嗯,我爹已经认可你了。答应让你做丁家的少奶奶。”丁夏说出来以后觉得松了口气。
芳草觉得一片耳鸣,脑袋嗡嗡的响,她觉得有些可笑,丁家老爷子认可她,她连丁家都没认可,这样就要做婚姻不成?芳草苦笑道:“那么少主跑了来是想对我说什么呢?”
丁夏不慌不慢的说道:“我仔细衡量了一下,这样对丁家对你对杜家都是有好处的。我已经渐渐在做你二哥的工作,希望他能在你爹面前替我美言几句,然后点头答应将你许给我。”
芳草继续苦笑道:“丁夏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你就这么笃定我是心甘情愿的,心甘情愿接受你的自作主张?”
丁夏眉头一蹙,心想哪里做得不妥吗,忙问:“是不是哪个地方我没考虑周到,哦,我知道了,是你母亲那里还没有去通报。放心,我这就去说。”说着就要往外走。
芳草赶紧叫住了他:“丁夏,你站住,听明白了。我不会嫁到丁家去。”
“为何?”丁夏想不明白芳草为何要拒绝。
“我不答应,你算你说动了身边所有人,但是我不答应你,所以请你不要白费心思了。我们之间只可能存在合作关系,我不想牵扯其他。”芳草说得干脆利落。
“丁家少奶奶可是好些女子梦寐以求想得到的位置,难道真的就不曾让你心动么?”
“我要这个头衔有何用?丁夏,我想你会错意了。我们不过朋友一场,我杜芳草哪里敢得你如此抬爱。”
丁夏顿了顿,脑袋立马就耷拉下去了,他得到这样的答案真正有些心灰意冷,是自己太急于求成了吗,以至于忽略了芳草的感受。他准备走了,临走前问了芳草一句:“你和我说,是不是你心里有人呢?”
芳草不想给他什么机会便立刻答应道:“是,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好,谢谢你告诉我,我也知道他是谁了。”丁夏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懊恼,又恢复到以前那张笑意吟吟让人温和亲切的面容了。
卷二 定风波 第一百三十一章丁家少奶奶
第一百三十一章丁家少奶奶
对于丁夏的自以为是芳草真是哭笑不得,难不成平日里自己给过他什么暗示吗?还是男女之间根本就不存在真正的友谊,一切的接近都是别有所图?
丁夏送了重礼,后来还向芳草求亲的事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许氏的耳朵里。
“丁家的少主真的说了那些话?”许氏走到了芳草身边,细问着她。
芳草也不回避便答道:“说过,我也不知他从哪里来的那些自以为是,就笃定我要嫁他一样,说得丁家少奶奶这个头衔像是世上最荣耀的东西似的,我却瞧不上。”
许氏在旁边的一张绣墩上坐下,见女儿正在灯下捻着线,那是用来扎各种包裹的细绳子。在外面忙碌了大半天回来也不得安安静静的休息,这样一忙就是几年,从一个小姑娘渐渐的熬成了个大姑娘。她心里不忍,于是拿了些线替芳草捻着。
芳草心想母亲恨不得自己马上能嫁出去,以前康家的事也是这样,如今遇上了丁家这样的富贵人家怕也求之不得吧。又见母亲没怎么开口说话,芳草想了想便问:“娘,你觉得丁夏这个人怎样?”
许氏温和的含笑说道:“认识他有几年了,虽然没有什么直接接触,但他还不错。这些年对店里帮助挺大的。”
芳草点点头,她不反对。留香坞的起色确实和丁夏的出手相助离不开,不过里面有他的股份,他有理由为自己创收,芳草又问母亲:“那么娘觉得他是个可靠的男人吗?”
许氏先是一怔,女儿的这个问题问得毫无征兆,沉吟了半刻才道:“这个我还真没法回答你,他这个人看上去还不错。不管对谁都是笑吟吟的,一副好态度。不过商人们唯利是图,真心者倒少。小草,其实娘知道你看不上他,说句实话,我也不希望你去做什么丁家的少奶奶。这样的地位我可不敢奢求,倒不是说你配不上他,反而我觉得他配不上你。”
芳草听见母亲的这些话深感意外,她一直以为母亲很想将自己早早的推出去,如今又见丁夏这样的人物来求亲,便以为自己终身有靠了,芳草扭过身子来将头埋在许氏的膝盖上,许氏趁势摸着她的头发,温和的说道:“小草呀,以你的才貌配谁不成呢。其实最重要的是真心,刚出来那会儿娘不明白,以为两人过日子就是那么回事,凑合着也就一辈子了。这些年我倒想明白了许多,就像你爹一样,他有那么多的女人,他到底对谁又真心过呢。这世上金银财宝都不及真心二字重要。娘是真心想着你好的,自然希望你能得一真心人,他真心对你,你真心对他。千万莫走娘的这条路,到最后连心也没了归处。”
芳草听着鼻子觉得发酸,她将母亲的手紧紧的握住,那么的温暖,微微的布着一层细茧,似乎在证明着这几年,她们母女过着艰辛不易的生活。芳草抬起头来,望着昏黄的烛光下母亲朦胧的脸庞,定定的问她:“娘,你这一辈子也是恨爹的吧。”
许氏止住芳草继续说下去的话,眼中似乎有一层淡淡的泪光,微微的摇头,话语中却带着一丝酸涩:“侯爷他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人,我哪里敢恨呢。也恨不得,我倒希望他将我们母女真真切切的给忘了才好。”
芳草抚摸着母亲的脸,面庞上也有细细的皱纹了,她知道母亲这一辈子唯一等待着的那个男人或许永远也无法为自己而驻留了,这就是旧时女子最大的悲哀。
“早就忘了,府里的那些女人们或是明媚,或是妖娆,或是精明哪一个不好呢。他还记得我们做什么,生怕我们给杜家丢了脸。”
许氏咳嗽了两声,芳草赶紧给母亲捶捶背,又递了半盏白水。芳草见天色俨然有些晚了忙道:“娘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许氏将手中的线放下,如今渐渐上了些年纪,真正的熬不得呢。揉了揉眼,起身来。芳草搀扶着她。许氏将芳草的手拿开,说道:“好了,我自个儿回房去吧。你也是要休息的。”
芳草目送母亲离开。她将灯下的细绳子收了。瑟瑟正好打了热水进来,芳草对着铜镜解了头发,卸下发饰。瑟瑟赶紧上来替芳草梳理。芳草阻止了瑟瑟的举动,自己将梳子拿了过来,对瑟瑟道:“你去娘那里吧,看她需要什么。我自己能行的。”
“好。”瑟瑟便出去了。
芳草就着热水洗了脸,又泡了脚,将水倒了回来以后依旧坐在镜子便梳妆。芳草有一头乌黑的秀发,生得又密。这个时代的女子一旦嫁为人妇就要将所有的头发拢上去,盘成发髻。芳草摸着披散着的头发心想此生到底谁会将她的头发结成髻,谁又是母亲口中说的那个真心人。岂不闻黄金易得,真心难求。
又过了几日倒还相安无事,其实芳草清楚伙计们背地里正议论她和丁夏的事来着。芳草装作不知而已,心想过一段时间后大家都淡了。几日来丁夏也再没出现过,对于芳草来说是谢天谢地。目前她是真不想见他,可两家的关系又不可能躲一辈子,迟早还是要面对。
比如说齐账房因为家里有事走得匆忙,本来要去恒源送账本的哪知却落在柜台上了。别的伙计们也都纷纷回家去了,芳草拿着账本心想要不明一早让齐账房送去,可丁夏那人是个多疑的人,说好了今天拿去,结果不见账本的话说不定又要编出什么话来。她见天色不算很晚,心想茶铺那边或许还没关门,再说距离又不是很远。不如这时赶快送去吧,她可不想落下什么口实。
她将铺子关好,拿了账本便往西大街走去,此时不过酉牌时分,时值仲春天也黑得晚了不少。只是街上的行人明显便少了,芳草走在有些清冷的大街上,脑中便回想起上次遇险的事来,脚下的步子便加快了许多。
大街上有些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正在清扫街道,芳草看了他们一眼,心想这些锦衣卫是真的在清扫街道还是在借此打听消息,自己也无法去细想。不多时便来到一店家前,抬头看了看匾上正好书着“恒源茶叶”四个大字。门恰巧虚掩着,看来芳草若晚到一步便就关门了。她往屋里探了探,有两个伙计正在油灯下清理新收上来的茶叶。
芳草清脆的说了句:“麻烦一下。”
一个伙计听见了人说话的声音,心想必是主顾,上前来将门拉开了一些,见是芳草连忙满脸堆笑,态度极尽热情周到:“是杜掌柜来了,正好少主还没回去。小的这就去请少主。”于是便上芳草迎进了屋里,另一个伙计也笑嘻嘻的上来见礼。又是让座,又是添茶。芳草耳朵好,她听见了两个伙计说什么少奶奶的话。心下便留了意,暗纳:这一趟真来不得。若是丁夏真的出来了,两人见了面多少有些尴尬,还是将账本放下早早的走掉的方是干脆。
芳草顺手将带来的账本放到了一旁的小桌上,起身对屋里留下的那个伙计说:“我们账房今天走的时候忘了将账本送来,我给拿来了,就放这。我走了。”说完便大步出去。
伙计回过神来,忙招呼道:“少……杜掌柜请等等,我们少主马上就过来。”
芳草慌忙说道:“不用等他了。”几乎是落荒而逃。
伙计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丁夏正好出来了,却不见芳草的身影。很是纳闷:“人呢?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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