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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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姬-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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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神悠远,“未定。”

赵盼兮忧心长平战况,急着回邯郸,要无泪护送一程。无泪本来不愿,我从旁劝说,他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于是,赵盼兮乐不可支地与无泪一同上路。

无情执意护送我和皓儿到长平,皓儿乐得欢呼,我本想婉言拒绝,眼见如此,便打住不说。

一路上,皓儿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就像一只聒噪的小鸟,不过也缓解了无情与我之间冷凝的气氛。

我可以感觉到,无情总是偷偷地望着我,我猛然回头,他便急忙转开那痴迷的目光;他竭力掩饰眼角眉梢无意间流露的缕缕情意,却无法逃过我的双眼。

我不知如何让他不再记挂我,或者将我忘了,除了假装糊涂,我别无选择。

不日,抵达长平。

无情抱着皓儿下马,蹲下来谆谆教诲道:“好好练剑,下次再见时,你若没有长进,我就不再承认你是我的徒弟。”

皓儿发誓道:“师傅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练剑。”

无情摸着他的头,抿唇一笑,“乖,你有武艺防身,要保护母亲,知道吗?”

皓儿努力地点头,忽然皱起眉头,“师傅,你要去哪里?为什么你不跟我们一起?”

无情眉心平展,笑道:“师傅有要事在身,下次若有可能,我便与你们一起,好不好?”

皓儿开心道:“师傅要说话算话哦。”

话落,皓儿凑在无情耳畔低声说了片刻,而后独自走开,似是有意让无情与我单独谈谈。

无情起身,看着我,轻轻一笑。

我问:“皓儿说了什么?”

“皓儿才智过人,日后必定有所作为。”他答非所问,冷风荡起他的衣袂,翻飞如帜。

“你要去邯郸和无泪会合吗?”我不知此时此刻该与他说什么。

“应该是。”无情微牵唇角,眸光飘忽不定。

“保重。”

“寐兮,若有需要我之处,可以找我。”他眸似墨夜,暗沉如渊。

“我如何找你?”我脱口而出,立即又觉得不妥,尴尬道,“我想……我没什么事的。”

无情的黑眸仿佛淡月初升,兴起一抹微薄的光亮,“若你需要我,便吹奏一曲师傅喜欢的《扬之水》,我自会晓得。”

师傅时常一人坐在竹林吹奏那曲《扬之水》,当时我尚年幼,不知师傅为何每日都要吹奏半个时辰,学艺两年后,我才有所了悟。也许,师傅在悼念他的意中人,或者,师傅只是怀念生命中曾经遇到的、相知相亲的友人,怀念前半生的点点滴滴。

可是,我吹《扬之水》,无情为什么就会知道我要找他?若他不在我身边,又怎会听得到笛声?我恍然明白,他是在暗示我,他会守护在我身旁。

如此情深,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我心意坚定,便鼓起勇气,直视他,“无情,我会好好保护皓儿和自己,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无情迈步上前,站定在我跟前,面目沉静,“这是我自愿的,你不必感到内疚。”

我想对他说,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无法回报你什么,我的心只能给一个人,一旦付出,就再也收不回来。

可是,我终究什么都没说,只道:“既是如此,我不会吹《扬之水》。”

面色暗冷,无情低沉了嗓音,“寐兮,我从未想过祈求你什么,我只是做我想做的,做我心甘情愿做的,这与你无关。倘若有朝一日,你转回目光凝视着我,那便是我的幸运,也是我所期待的,但我永远不会强人所难。”

我在心里叹道:这是何苦呢?

第108节:长平初捷(3)

我女扮男装后带皓儿来到赵军大营,士兵并没有为难我,自去通报,不多久,士兵领我们来到帅帐。

帅帐前站着两位卫兵,旁边站着一位身形高挺的甲胄男子,正是左越。

“侯爷正与数位将军商议要事,您可先至帐中歇息,待商议结束之后,侯爷自会去找您。”左越冷声道,面上却无半分不敬。

“赵叔叔要商议多久呢?”皓儿见是熟人,连忙发问。

“我也不知,许是半个时辰,许是两个时辰。”左越道。

“皓儿,我们先去营帐瞧瞧,你赵叔叔空了自会来看你的。”我拉起皓儿的手,“劳烦左勇士带路。”

左越面无表情地转身前行,我却知道,如此面色,是他惯常如此。

营帐距离帅帐并不远,左越将我们让进营帐,“若有什么需要,命人转达给我便是,我会尽力满足您。对了,待会儿会有士兵送来午食。”

我笑道:“左勇士客气了,您忙。”

左越点点头,退出营帐。

这营帐窄小简易,自然比不得城中宅院厢房。既来之则安之,我和皓儿用过午食,赵慕仍是不见人影,我们便躺在木板床上歇息片刻,想不到一觉醒来已是天黑,若不是皓儿叫醒我,我还做着美梦呢。

多日来只睡过一夜,不困不乏才怪,歇了一下午,神清气爽多了。

用过晚食,我与皓儿出帐,走到一处高地,仰望夜空。

月朗星稀,皎洁的孤月悬挂天边,清辉稀薄,月光苍白。

夜风激荡,掀起衣袂,袍角翻飞,整个人似要乘风飞去。

夜幕下,整个军营静如荒野,只余呼啸而过的凄厉风声在耳边轰鸣,一切井然有序。放眼望去,营帐连绵无际,错落有致;岗哨万分戒备,巡视兵频繁走动,每张冷硬的脸孔都散发出冷铁的刚硬与热血的激昂。

我知道,赵慕麾下,没有毫无章法、毫无斗志的懒散将士,只有军纪严明、士气昂扬、热血沸腾的勇士、将士。如此精锐强兵,即使不及秦国三十万虎狼之师,也有胜算。

回到营帐,皓儿宽衣就寝,我继续等候赵慕,不过连日奔波令我太过疲乏,不多时便昏昏然地睡去。

朦胧间,我仿佛听见轻微的脚步声,缓缓睁眼,暗黄的光影中,帐壁上映着一抹人影。

人影坐在床沿,握着我的手,这一刻,营帐静谧,暖意自他的掌心汇入我的掌心,即便是雪,也能融化。

我翻身坐起,望着他,浅笑盈盈。

甲胄光寒,遇上昏暖烛光,泛着流彩的红光。

“我吵醒你了?”赵慕笑道,俊颜难掩倦意。

“你不来,我睡得不沉。”

“寐兮。”

“嗯。”我看得出来,他有话要说。

“让你奔波劳碌,我很过意不去。”夜光流转的黑眸,流动着歉疚与爱意。

“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这种话吗?”我给他一抹明了的微笑,靠在他胸前。

赵慕紧紧地抱着我,甲胄的冷硬与寒意让人觉得不太舒服,但是我宁愿相拥得再久一点儿,只要他在我身旁,我怎样都可以。

他的手掌摩挲着我的背,惹得我丝丝战栗。我问:“这一战,是不是很难打?”

他放开我,抚触着我的脸,“这一战蓄谋已久,自公孙玄出使邯郸,便已开始。”

我极为震惊,想不到公孙玄来赵竟是别有企图。

无论秦王是否知道我与皓儿的行踪,更无论公孙玄能否将我和皓儿接回秦国,长平之战早已谋划在案,且秦军早已备战。公孙玄自请在邯郸游玩,是为了令赵国放松戒备之心,更是为秦国密使在北疆的策反赢得更充裕的时间。秦国以重金笼络匈奴呼衍部与雁门郡数城守将或副将,引发雁门郡叛乱,身在邯郸的赵慕必定挥军北疆平叛。

赵慕治军严谨,在赵国极有威望,秦国唯一忌惮的便是赵慕。因此,秦国使计引发北疆之乱,调离赵慕,秦国攻赵便有利多了。事实也是如此,当赵慕忙于北疆平叛时,三十万秦军越过秦赵边境,直入长平,赢得开战最佳时机。

雁门郡叛乱的消息传回邯郸,公孙玄早已秘密离开。

原来,我只不过是秦国攻赵的一颗微小的棋子。

即便赵慕知道秦攻赵,可他身陷北疆无法抽身,秦军行进便可如狂风过境,攻入邯郸并非难事。万万想不到的是,赵慕会在短短时日内平定北疆叛乱,且这么快获悉长平战况,连夜赶回邯郸。

赵慕领军十万支援长平,统率全军,秦军必定如临大敌、当头棒喝。

十余年前,赵国灭卫,卫国王室被屠戮殆尽,一夕之间,卫国覆灭,生灵涂炭。如今秦国攻赵,亦是如此,关乎赵国生死存亡,赵慕必须谨慎再谨慎。

一念至此,我忽然想起我的使命与责任。自寻剑后回邯郸,再到北疆,我从未想起过亡国灭家的仇敌就是眼前的男子,也从未想起过提醒自己不能太沉迷于情爱,此时此刻,似有马蹄从心上踏过,悲痛流遍全身,寒意自脚底升起。

自与赵慕袒露心扉,我一直将那沉重的使命与责任压入心底,一直逃避,不想作出抉择。

我知道,我应该放弃赵慕,应该选择家国使命,可是,我不想做出对不起赵慕的事,更不想与他为敌,更何况,我根本没有与他为敌的智谋。

然而,今时今日,秦国攻赵,正是灭赵的好时机,也许,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绝佳时机了。

我应该怎么做?

“寐兮,你怎么了?”有人轻轻地摇晃着我。

“我在想,如何令秦军退兵。”我猛然回神,他正担忧地望着我,“秦军不会轻易退兵,你有退敌良策吗?”

“暂未想到。”赵慕苦笑。

“秦赵大战,如果楚国与秦国联手,两面夹击,赵国必无胜算。”我忧心忡忡道。

“放心,我已遣使前往楚国,楚国不会屈服于秦国淫威,更不会出兵帮秦国攻赵。”他从容道。

“为何?”

“赵国一灭,楚国灭亡也不远了,此乃唇亡齿寒也。”

如此局势,我自然明白,三国鼎足是最安全、最坚固的,然而楚王向来懦弱胆小,如果秦国施压,楚惠王说不定会屈服呢。赵慕为什么如此肯定楚国不会出兵帮秦国?

赵慕瞧出我的疑惑,笑道:“天下之局,三足鼎立,秦为强,赵与楚实力相当。楚惠王和楚公子翼都很清楚,一旦赵国被秦所灭,接下来便是他们灭国之时。()对于楚国来说,坐山观虎斗、坐收渔人之利是最好的选择。”

备注:本文架空,文中所写秦国,并非历史上的秦国,请勿与历史挂钩。

长平大战

翌日,军营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此人代楚公子翼秘密来到赵军大营,与赵慕会晤。

二人在帅帐中商谈,半个时辰后出帐,赵慕满面春风,占南风仍是半面乌铁面具,举止内敛,瞧不出什么神色。见我在帐外等候,他似乎惊了一下,旋即朝我一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他的微笑不无讥讽,我淡缓一笑,“占谋士别来无恙?”

占南风勾起一边的唇角,“多谢挂怀,南风很好。”他转向赵慕,持礼问道,“侯爷,南风想与她单独闲聊几句,不知侯爷能否应允?”

我一震,这人也太胆大了。

赵慕面色一沉,眸光不定,“不知你想与她聊些什么?”

“侯爷有所不知,南风与这位‘公子’是同乡,同乡闲话几句,侯爷该不会不允吧。”占南风半是诚挚半是讥讽,“倘若侯爷担心我会伤害她,或是掳她离去,侯爷大可放心,南风一向光明磊落,断然不会对她下手,如若侯爷不放心,可派人跟着。”

“你多虑了,并非我担心什么,你该问问她的意愿。”赵慕笑着望我,示意我不要去。

我沉吟须臾,笑道:“侯爷,值此大战之际,赵楚两国联盟共同对抗秦国,占谋士断不会为难我,我去去也无妨。”

闻言,赵慕不动声色道:“好,多加小心。”

我却知道,他责怪我太鲁莽,却只能稍后再向他解释了,不过他应该会派人暗中跟着我。

随着占南风出了赵军大营,来到一片树林,我站定,问道:“你想与我说什么?”

一身淡蓝长袍,身形修长,秋日金芒从林间树梢洒下,落在他的身上,清俊的身影沐浴在光芒中,眼眸似星,轮廓分明,别有一番沉峻、锋锐的气度。

他勾唇一笑,懒懒道:“叙旧罢了,你何须紧张?”

“楚赵真的结盟抗秦吗?”我决定先发制人。

“你觉得呢?”占南风随性地问,“你似乎不相信。”

“我不是不相信公子翼,而是不相信你。”

“哦?”他探究地瞅着我,微风拂过,日光微闪,划过他的眼眸,耀出一丝明锐的芒色,“雅漾,为何不相信我?”

他的嗓音沉如深渊,悄然拨动我的心弦。

听到“雅漾”二字,我重重一震,却在他锋利的目光下不动声色,“因为你要灭赵,二哥。”

静默。

树林静如深夜。

日芒光转,二人久久对视。

占南风低声笑起来,“你是否太过思念公子渊,因而错将我当做你二哥?”

我不知他究竟是不是已经身死的二哥,只是试探罢了,之所以觉得他有可能是二哥,是因为他对我的事太过关注,而且他给我的感觉越来越像二哥。然而,他如此反应,我实在无法辨别。

“雅漾已死,我是扶疏。”我冷冷道。

“你是卫国公主,此生此世无法改变。”乌黑面具在秋阳下更为沉黑,“你不想被人识破身份,尤其是赵慕,但是你好像忘了自己的身份与使命。”

“无需你提醒,我一直都记得。”

“我不是提醒你,而是警醒你,你活在世上唯一的理由便是复仇、灭赵。”

“是谁跟你说,我苟活世上就要复仇、灭赵?我只是一个弱女子,被秦王送到吴国为质,后被陷害差点儿丢了性命,若非赵慕,我早已被赵显送回秦国。”怒气上涌,我朝他吼道,“就因为赵慕是赵国公子,我就不能与他在一起吗?为了灭赵,我牺牲一生的幸福,这才是应当的,是不是?”

占南风无语以对,眸光微转。

我气得浑身发抖,“即使父王母后在世,即使二哥仍然活着,他们都也希望我快乐地活着,无需为了灭赵或者复仇而牺牲已经握在手中的幸福。”

他淡淡启唇,吐出沉重之语,“亡国之仇,灭家之恨,不共戴天。”

我冷笑,“就算我愿意,我该怎么做?刺杀赵慕,还是什么?”

占南风面寒如冰,“以你的医术,以赵慕对你的信任,杀他并不难。”

“我不会杀一个我爱的人,也不屑于以医术杀人。”我义正辞严地怒叱。

“如此,你铁了心,忘记家国仇恨,与仇敌共枕?”他厉声责问,黑眉紧蹙。

“你只是二哥府上的谋士,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怒火升腾。

“公子渊临死之前,嘱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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