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跹这一觉睡得虽是不长,但也是好眠,一觉醒来,翩跹倒也是恢复些许精神。
因着翩跹喜洁,若蝶也拧不过翩跹只得先让她沐浴一番,换个屋子再好好吃些东西。因着天色已晚,若蝶也不是外人,自己也不用见什么客人,就只穿了件素色软烟罗的家常长裙,头发取一素色银簪松松的挽着,就出来了。
若蝶今日也是累极,翩跹沐浴前就让若蝶吃完吃食早些休息不用等她了,翩跹甚至搬出还躺在床上的那位说事,若蝶好不容易答应了,胡乱吃了点东西也先回去休息了。
翩跹缓缓走了出来,清开了所有的下人,缓缓走到梳妆台去,拿着沐浴前要来的几味草药和几味香露,再活上些蜂蜜,细细的调制出一种乳白色的胶体,仔细一闻,还带着清冽的香气。翩跹缓缓搅动着手上的胶体,细心抹在自己的被挠的地方,凉凉的,疼疼的。
其实支开若蝶是有用意的,若蝶要是看到自己一脸的伤,不非气的要那把剑去杀了周氏不可。先让若蝶好好休息一番,明日,若蝶是要向自己交代床上那人的来龙去脉,自己也得细细跟若蝶讲讲自己这伤的由来。明日又是场硬仗。而且……这刘曜只想到自己跟洛府的交待,却没想到自己身后还有另外一个长辈要细细交待一番啊……
今天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事,梓令老人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况且,以梓令老人对翩跹的理解以及对药理的了解,定也是能想到这次很大的可能是翩跹自己做的事,怎么可能不去找自己呢?况且,以老人的脾气定也是会到清心观中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找到这里来。
一想起这事,翩跹不由的有些头疼,只想着赶紧吃些东西美美的睡上一觉才好。
翩跹一夜无梦。
但刘曜这边倒是忙的不可开交。
王爷今晚心情不错。
聚在书房中的几个谋士都是如此想着。
但今天要谈的事却不是那么的令人愉快。
这边一个身着青衫,蓄着一把长胡子的中年男子首先切中要害道:“王爷,那位的伤势如何?”
这人名唤孟青,刘曜还在大漠打仗的时候就跟着刘曜了,是刘曜身边很有分量的一个人物。
“命是已经保住了。”刘曜接过下人刚端上的热茶,那温热的触觉和翩跹那冰凉的小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怎么会有人的手那么凉呢?刘曜习惯的婆娑着手上的茶杯,出着神。
孟青不是没有注意到刘曜的出神,只当刘曜再为此事烦心罢了,小心翼翼的继续问道:“那王爷可以肯定那位就是……毕竟前方传来的消息都是说那人已经阵亡,王爷有把握吗?”
孟青的声音打断了刘曜的出神,刘曜马上转过心思来,定了下神,理了下思路,说道:“本王原先也是不信,但那人的肩膀上却是有胎记。且那安王侧妃也是一口咬定那人手上的旧伤和他一模一样。”
这孟青看着刘曜那般肯定的模样,也是信了几分,但却还是咬咬牙道:“王爷恕属下直言,这胎记也是有可能作假。”
“你说的本王自是知道,正打算等着那人醒了,再继续问问。”刘曜跟孟青相处久了,自是知道孟青做事小心谨慎。刘曜目光一扫,便看见季西正坐在自己不远处,便开口唤了一句:“季西,刺伤那人的匪徒可有下落?”
季西坐在一群谋士中间早就是千万般不自在,一听见王爷唤自己,连忙起身到刘曜面前说道:“卑职查过了,只查到那群匪徒惯用弯刀,且卑职在他们设伏的林子里找到了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不明的东西,像是一种毒物,给府里的大夫看过了,可大夫一时也不敢肯定是什么。”
“毒物?”刘曜眉头微微皱起,道:“可日前没听大夫说那人身上有什么毒。”
季西补充道:“怕是那匪徒还没来得及用毒物就已经逃走了。”
“不。”刘曜一抬手制止了季西的话,季西则闭上嘴,看着眉头越锁越深的刘曜,刘曜停了一会儿,分析道:“若是他们打算用毒,那早就会在箭上抹了,那人身上不可能没毒。”
刘曜皱着眉思索片刻后,慎重的说道:“你明日把那东西送去给洛……姚罗大夫看看,他是江湖神医,听听他的看法。”
“是。”季西收到刘曜的吩咐后,行了个礼后就自行的走到刘曜的背后,不愿再回到刚才的位置上了。
刘曜自是知道这季西的动作,也没说话,只是心里暗哂:这季西,还是习惯隐于人后……这性子一旦养成怕也是不好改了。
刘曜三言两语便将今日的第一事给处理完了,众人沉默片刻,刘曜开口说道:“说说其他事。”
刘曜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一个身穿灰白长衫的年轻后生就开了口说道:“启禀王爷,今日下午圣上已拟旨,打算明日正式册封征西大将军洛雄为永安候,可世袭罔替。这下那周家又有了一个强有力的臂膀了,周家在军中根基较弱,洛家这次可是周家一个极大的助力。王爷可有何主意?”
那个灰白衣衫的后生正是翰林院新进的新科探花魏明,那人还是白衣的时候就有安州第一才子之名,是个少年才子。
此言一出,坐在刘曜身边的一个白发谋士思索片刻,嘴角泛起冷笑,道:“一旦封了候,怕是日后上战场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明升暗降的事,我们难道还见得少吗?”
那个白发谋士不是别人,正是刘曜十五岁出征的时候就已经从旁协助他的银州隐士宋黎。宋黎向来嫉恶如仇,性子刚烈,众人也早早就习惯他直话直说的处事态度了。但大家一听这话,也纷纷是脸色一变,还有人偷偷拿眼去看刘曜。
宋黎这边暗指的恰恰就是刘曜封王之后,再也没能回到大漠去打过一场仗的事情。毕竟即使是亲生父子也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儿子拥有如此精锐且众多的铁骑。
刘曜却似对此完全不在意,面上则是纾解了那紧皱的眉头,甚至眼里还有几分兴味。似是完全没有听见刚才的话。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刘曜一只手的小臂靠在了桌子上,侧过身子来,很是惬意的说道:“宋先生说的没错,不用太担心洛家的方面。毕竟洛家站不站在周家那边还是未知数。”
刘曜这边话音刚落,坐在孟青身边的一个白面谋士思索片刻后,便说道:“王爷说的不错,这洛雄与周氏的感情向来不睦,况且这洛雄膝下只有一庶出的儿子,洛宇卓。至于这洛宇卓……与那周家更不对付。”
更何况,洛家能长出那样一个洛翩跹,又怎么会是简单的?怎么会傻傻的给周家当枪使。
刘曜想着,嘴角竟慢慢的向上扬起。
正文 第六十八章 疑惑
刘曜想着,嘴角竟慢慢的向上扬起。
刘曜这边又接下来谈了不少的事情,那书房的灯一直亮到了那第一抹阳光洒进窗子。下人们轻手轻脚的进来把灯熄灭,这刘曜正刚好把最后一件事给敲定下来。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大家都回去歇着吧。”刘曜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笑着说道,即使一夜未睡,刘曜的精气神倒还是不错,这让一群文士们汗颜,果真练过内家功夫的就是不一样。
文士们一个个的告辞,而那魏明却是放缓了速度,刘曜自是明白这人怕是有什么事要和自己商议,便也就等在那里,那些人也都是人精,自是明白有什么事,也都一个个早早的走了。
待到屋内只剩下刘曜和魏明两人的时候,魏明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王爷,卑职想问一件事。”
刘曜像是已经猜到这魏明要问什么了,便道:“如果要说那个太监递给你的条子,没错,是本王的手笔。”
魏明像是舒了口气,僵硬的肩膀顿时就放松下来了,说道:“万幸,卑职没有猜错。”但魏明目光一转,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不解道:“可是……王爷急急的要卑职把西边战事的奏折送上是为了什么?”
刘曜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推开窗子,但笑不语。
魏明看着刘曜的背影,不解的看向一边的季西,季西也只是默默的低下了头。魏明叹了口气,心下想道:大抵这些富贵中人心思都不好猜。
……
这天已经亮透了,而翩跹却还是兀自睡着,直到刘曜着人把早饭和衣服送来,翩跹才有些不情愿的洗漱,洗漱完的翩跹换上一套累珠叠纱粉霞茜裙,翩跹透过铜镜,看着自己身上甚是粉嫩的颜色,随后又瞧见自己脸上的的伤口已经结痂,接着扫到今早刚送来的新鲜梅花,翩跹心下念头一起,就那个细瓷碗,取几片梅花,不知在做什么……
若蝶昨日夜里休息的不好,今早也是比较晚起,一起来,先去那伤患的床边呆了会,接着就赶到了翩跹的房内,一进屋,却也是吓了一跳。
若蝶进来的时候,翩跹正巧画完脸上最后一笔,一转头,对着刚进门的若蝶盈盈一笑,翩跹素来不喜欢着胭脂,也较少穿艳色的衣裳,但今日翩跹却不似寻常,一身茜红色的曳地长裙,衬得整个人娇媚动人,清丽的五官与右边脸颊的两朵画就的梅花交织,透着一股少见却又极动人的妖媚。翩跹就坐在梳妆台前,时光就像是静止一般。
若蝶看着翩跹这副模样,倒是想起年幼之时,翩跹学着嬷嬷上妆时候的样子,倒把自己给弄成了个大花脸。刹那间那怒火也就烟消云散了,就连那嘴角也不由勾起一抹笑意。这丫头啊……
若蝶走上前去,一把就捏住翩跹没有受伤的左边脸颊,无奈道:“哎,洛翩跹,正常女子容貌毁了都要掉几滴泪的,你怎么就可以这么自然的在伤口上画起花来了呢。”
翩跹一边脸颊的捏起,含糊不清的说道:“掉泪做甚,伤总是会好的。”
一听翩跹的回答,若蝶自觉无趣的松了手,退后几步,坐到一边的矮榻上,笑得无奈:“这世间怕是找不到第二个女子会做这番回答了。”
翩跹转过身子,悄悄的松了口气。曾以为要是让若蝶知道这事就会掀起不小的风波,翩跹还好一阵子担心,甚至已经想好如何安抚若蝶的若干种办法,但依着今日看来,若蝶没有想象中反应那般激烈,翩跹也不由的松了口气。
放下还拿在手中的画笔,状似不在意的说道:“这可不一定,若是那个女子也有我这一般医术,确信这脸能好全了,那定也是这番反应。”
若蝶脸上的笑意则僵硬在了脸上,挑起秀眉,“你这是承认了?”
“承认什么?”翩跹拿起放在一边的帕子,细细擦拭着自己手上染上花汁的地方,抬头一脸无辜的看向若蝶。
有那样一瞬,若蝶几乎都要相信眼前这个女子似是毫不知情,但她最后却还是看到翩跹眼里闪过的那抹狡黠。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那般使不上力的感觉。若蝶叹了口气,直直的望着翩跹,一开始,翩跹还能装作满不在意,但时间一久,终究还是翩跹先败下阵来了。翩跹匆匆撇开眼扭过头去,不与若蝶对视。
太狡诈了吧,这般看着我,倒像着我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一般。翩跹转过身,对着镜子不由腹诽道。
若蝶见翩跹匆匆移开眼,只是叹了口气,起身,轻轻把手覆在了翩跹的肩上,俯下身子,将自己的脸贴上了翩跹的左边脸颊。若蝶凝视着镜中翩跹的影子许久,似是对着那影子说道:“唉……即使你的医术真的是那般出神入化,但也不要轻易把自己置于险地。一个两个都是那么自负,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身后那些为你们悬着心的人啊……”
这话说到后面,却是带上一股浓浓的哀怨。这份哀怨与若蝶素日飞扬明媚的样子完全不搭。
这话怕也是意有所指吧……翩跹抬眼,看向镜中的若蝶,久久无语。
若蝶,你身上背负了已经太多太多了,我却什么都不能做,唯一能做的,怕也就只剩给你个怀抱罢了。
翩跹这番想着,手轻轻环上若蝶的肩膀,头靠着若蝶的头。
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翩跹再度愤恨于自己的无能。
用过早饭,翩跹取过一边的水红色纱巾覆面,便跟着若蝶去看看那昏迷许久的人。
刘曜恰好也在那里,刘曜脸上依旧是他万年不变的微笑,他向前几步迎上若蝶和翩跹,三人见过礼后,就道:“洛小姐昨日睡得可好?”
翩跹与他见过礼后,半开玩笑道:“烦王爷挂心了,自是睡得香甜无比,这不今早还不想起呢?”
刘曜心情似是不错的,侧过身和翩跹并肩往前走着说道:“那是小王的荣幸。”
说话间,翩跹已到了床边。翩跹看了眼那男子,便到一边净手去了。
昨日里翩跹满脑子都是那人的伤,没太注意那人的模样,今日倒是有了心思细细打量起眼前的那人,那人眉眼清秀,即使紧闭双眼,面色苍白,可是也能看出是个少见的美男子。更何况,这男子……倒是和刘曜有个五六分相似。
接过一边侍女递上来的巾子,翩跹仔细的擦过手后,就开始检查眼前这人的伤情。
“这下虽然还是有些发烧,但总的是还算是好的。”翩跹检查完伤口后,拿起新的干净纱布细细给那人包扎起来,边包扎边说道。
若蝶对翩跹素来深信不疑,这下也是松了口气。
刘曜看着翩跹手指灵活的在纱布中穿梭,说道:“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翩跹灵活的在纱布上打了个蝴蝶结,心情甚好的回答道:“他如今气血亏损得蛮厉害,所以才迟迟不醒,不过最迟明后两天应该就能睁眼了。”
说话间,翩跹已经走到一边的水盆处,细心的侍女们已经打上了新的温水。
“既然如此,那你能否在此多住两日?”若蝶思索片刻,说道。
翩跹这时已经走到一边的矮榻上,拿起手上一杯热茶暖手,一听若蝶这话,忽然就抬起那亮如星辰的一双眸子,语带调侃道:“我要是在这里再多呆几日,怕是我祖母都要冲上清心观抢人了。或是那全京城的人都以为我要出家了呢。”
若蝶话一说出口也自觉有些唐突,正想着说些什么来挽回局面,翩跹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翩跹道:“不过我知道若蝶你在担心什么,他若是不醒,情况难以稳定,到时候就怕发生什么意外。”
“正是此意。”若蝶点点头,一双眼睛紧紧看着翩跹,似是再等答复。
见到若蝶这副模样,翩跹不由笑开了,道:“我自是会留下来多观察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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