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令老人早就料到若蝶会这样问,毫不惊讶的说道:“她自是杜家人,只是当她被选中要送去殷国的时候,自己把自己从杜家家谱中除了名罢了。她觉得自己终究是会有辱门楣。”
这梓令老人说到后面,嘴角已是扬起一个自嘲的笑容,“她敢一人孤身入那水深火热之地,保卫安国国土,她若算是有辱门楣,让我们这些身为七尺男儿却保护不了自己妻小的人,又有何脸面活在这世界上呢。”
“看來这雪妃倒也是个性情中人。”这样一听,若蝶倒是有些欣赏这样至情至性之人了。“也不知这杜家小姐闺名唤作什么,这番人物怎能不再这青史之上留名。”
“呵,名留青史。”梓令老人忽然短促一笑,眼里满是嘲讽,“她才不会在意这些事。更何况那青史终究也只是那胜利者用來粉饰太平的工具,我还嫌那史官的笔侮辱了她呢。”
梓令老人又把眼睛转向那个小像,有些感叹的说道:“也亏的你有这份心……她的名字,怕是除了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以外,也洠Ъ父鋈酥懒恕0樟耍透嫠吣惆桑踩媚闾嫖叶嗉堑盟恍┤兆印K阶餮┸罚叛┸贰!
梓令老人唤她名字的时候,眼里,嘴角,整张脸都是那化不开的温柔。似乎用尽他一世的温柔,一世的相思,都凝成这个名字。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本应该沉睡的翩跹,缓缓的睁开了眼。雪芊……杜雪芊……
杜雪芊啊杜雪芊,你和我,究竟又有什么渊源呢……
正文 第九十四章 主意
这是若蝶第一次见到梓令老人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和眼神说话,心里涌上一丝动容与不忍。是爱慕吧。深深的爱着那个唤作杜雪芊的女子。若蝶一时间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给自己沏了杯茶,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夜,注定很多人都是睡不安稳。
不知什么时候,翩跹悄悄的睡去,又静静的醒來,醒來一看,周遭已是熄了蜡烛,唯一的光源也就是外面灯笼透进來的浅淡光芒了。翩跹口渴难耐,只好趿着鞋,蹑手蹑脚的走到桌边,动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忽然余光一撇,竟透过窗户,见到那墨蓝色的天空飘起了几丝纯白。
下雪了。
翩跹披上衣服,捧着杯子,轻轻的把这窗子再开了一点,伸出手去,不一会儿,指尖就缠绕上了一抹晶莹。看着眼前的雪花,翩跹忽然烦躁不堪的心思一下就沉淀了下來。
这雪下的可真大啊,许州就从未下过这么大的雪……
翩跹的眼神渐渐放空,心思不由的跑回自己的记忆当中。也是这样的大的雪……还记得那是七岁的时候,翩跹生了场大病,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翩跹熬不过去了。那个时候,师傅说要出去找药材,一走便是个把月,这让一直对自己很乐观的翩跹,似乎都要觉得洠в邢M恕
而那个时候,只有赵旭那个傻瓜,傻傻的每日一下了课就往翩跹的房里蹿,平南王妃怎么拦都洠в杏谩R幌氲秸饫铮骢巡挥砂底钥嘈Γ约汉孟翊觼砭蜎'有讨过王妃喜欢。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时间久了,都让翩跹怀疑过,是不是自己真有这般的令人讨厌。
也就是这样大雪封山的夜里,翩跹再一次发起了烧,意识已然模糊,喉咙里像是卡了什么东西,浑身发热,四肢发冷,这让翩跹都产生了一种错觉,整个人就像是置于水中,上下沉浮,一点自救能力都洠в小
是赵旭最早发现翩跹的异样,那日,赵旭逃了课,提早自宗学回來,就直接蹿到了翩跹的房里,看着翩跹这般模样,吓得眼泪都流了下來。就扯开嗓子大喊,救命啊救命啊。那凄厉的程度,可是把守在门外的丫鬟婆子吓得够呛。这只是翩跹后來醒过來的时候,听别人讲的罢了。
翩跹那时候意识已经模糊,朦胧之间,只记得有人一直抱着自己,搓着自己冰冷的四肢,一直跟自己讲话。一直一直……直到翩跹醒來的时候,赵旭的嗓子,也是哑了三四天。当然,翩跹醒來的时候,这赵旭可是又哭了好大一遭,但却故作凶狠的握紧拳头,警告翩跹,要是告诉别人,他会揍人的,脸上哭的一片稀里哗啦,竟然还想着來威胁别人,这赵旭也当真是……有些傻气啊。
翩跹虽是这般腹诽,但嘴角扬起的笑容却是怎么样都压不下去的。翩跹今年十七岁,这十七年中,单单和赵旭认识,怕也就有十七年了。一起由稚嫩走向成熟,两人都见过彼此最狼狈的时候,也见过彼此最天真的时候,在一起的回忆太多太多,多的像是一场雪就足以让翩跹记起很多事情來。
翩跹缓缓的呷了一口茶,眼中一片清明,似是已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罢了,这十七年的感情,若连我都不相信他,那么这世上还有谁能相信他呢,他定是知道翩跹的底线在哪里,若是连这般底线都要触碰,那或许,只能说不爱了,罢了。
若当真如此,翩跹也从來都不是会纠缠的人,不爱了,强留又有什么用呢,至多,老死不再相见吧。
一想到这里,翩跹心脏像是猛地被扎了一针,很深很深,翩跹自己都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翩跹自嘲的想到:看,一想到这事就心疼了吧。世人都以为你薄情,而你却恰恰是多情的。只是将所有的感情集中的放在几个人身上罢了。
情深不寿……翩跹脑海里忽然冒出这样一个词,随后也就摇了摇头,自嘲一笑。不知为什么,翩跹觉得这有些不祥,只得再呷一口茶,压住那上扬的嘴角。
翩跹醒來洠Ч柑欤Ω稻突貋砹恕4鴣砹诵矶圄骢讯紱'有见过的药材,几服药下去,翩跹的身子骨竟然就那样好了起來。事后,在翩跹的一再追问下,师傅才说,那是产自北燕极寒之地的药材。那个时候,翩跹就对北燕的极寒之地产生几分向往。做梦都想要去看看。但师傅从未允许……
“你醒了啊。”翩跹兀自捧着茶在窗前发呆,梓令老人已经推开门走了进來。
翩跹回过神,嘴角换上另一种笑容,轻轻的,但却是一派从容。
这让梓令老人心里不由的松了一口大气,这算是想通了。那就好啊……她这病最忌讳的就是太过执着,若是一直执迷于什么事一直钻牛角尖的话,怕是还会再发作。
梓令老人走到翩跹的身边,两人都有意避开关于赵旭的话睿
翩跹用一种闲适的口吻,问道:“师傅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还以为你生我气,这几日都不來见我呢。”
“生气,怎么会,”梓令老人见翩跹身上虽然是披了件衣服,但看着还是单薄,于是又自旁边拿了件大氅递给翩跹,小声的警告道:“这病还洠г趺春茫趺椿勾┱饷瓷倌兀
翩跹顺从的把杯子递给了梓令老人,乖乖的把披风披上。
梓令老人将茶杯再次递到翩跹的手上,继续刚才那个话睿骸澳愕姆ㄗ拥娜泛苊睿饶鼙芸⌒悖材艹晒θ牍踔粱鼓苎怪苁弦煌罚皇瘛?銮遥懔成系纳四阋泊淼暮芎茫率且隽皆虏拍芡耆畎蹋歉鍪焙颍阋惨丫牍恕!
梓令老人不由的把眼神放在翩跹受伤的脸颊上,眼中也划过一丝不忍与无奈。
“我还以为师傅生气了,听到我受伤都不來看我。”这话说的有些孩子气了,翩跹刚一说完,也就察觉到了,又马上急急的说起另一件事了:“其实我从未想过这般早就和周氏起冲突,但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周氏盯上了。”
梓令老人看着翩跹长大,也知道她惯用的伎俩,她其实也不过还是个孩子,却过早的把自己当成大人來看,不允许自己有像孩子那般软弱的时候。这也就不戳破,当之前那一句洠в刑桨樟恕!罢庵芗业娜苏饧改暌丫翘谧ê崃耍率怯幸坏悴蝗缫舛际懿涣恕D阋仓皇亲采习樟恕R舶眨鴣斫菜畞硗裂冢阕砸蚍中⌒摹!
“我晓得的。”翩跹点了点头,一时间也就不敢打破这一气氛,毕竟自翩跹越长越大,心里的主意越來越多起來,和梓令老人已经甚少有这般融洽相处的时候,洠в行⌒囊硪淼拇Γ瑳'有强硬到底的坚持,洠в薪0五笳诺钠眨拖褚欢云胀ǖ囊锵谢凹页0樟恕
“物极必反,这周氏已是嚣张到这个地步了,怕也是离那死期不远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洠в心母龅弁趸崛萑陶庋氖虑榉⑸!辫髁钣挠牡目谒档馈@酱ち税补苫踝呦蚯渴ⅲ呦蛲骋唬晌獯蟮厣吓叹岬木蘖髁钭允且膊瓮噶瞬簧俚弁踔酢
“帝王之术讲究的应该就是个平衡之术,放眼这朝中能和周氏下岗抗衡的怕也是洠в屑讣摇D巡怀墒ド嫌幸庖龀旨讣疑蟻恚濒骢阉匙盆髁罾先说幕巴乱坏悖故怯行┬朔堋V苁系姑梗骢炎匀皇腔峥牡摹!岸庵芗沂俏某汲錾恚秩缃袼屏υ俅螅匆彩遣宀唤蔷又拢羰鞘ド嫌幸庖胰丝购庹庵芗遗率腔嵬庑┚ρ笾姓移稹羰钦庋
“那近來刚打过胜仗的洛家怕是一个极好的选择,”翩跹眼睛里此时正映射出外面白雪折射进來的光芒,很是耀眼,眼中跳跃一种兴奋,那兴奋不太寻常,就像是一只蛰伏多年的狐狸终于找到一次反击的机会一般。
梓令老人看着翩跹这般眼神,忽然想到:若她身为男子怕也会是一个人物。但很快这个念头就被他打消了,若是翩跹真的是生作男儿的,怕也就活不下來了。那份遗传自上代的聪颖,敏锐甚至杀伐果决。梓令不敢想象,若是身为男子的翩跹,是否还会有这般看重感情,况且,一旦让翩跹知道自己的身世又会如何选择……梓令丝毫不怀疑,翩跹有如她先人一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那一刻,梓令忽然迷茫了。
翩跹敏锐的察觉到梓令眼神的奇怪,倒是很快的噤了声。自己是不是说了些什么,师傅的眼神怎么这般的奇怪。
梓令毕竟已经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见到翩跹这般模样,也知道是自己的样子吓到翩跹。于是接着翩跹刚才的话睿绦档溃骸安淮恚寮业娜肥歉霾淮淼难≡瘢慰稣饧复文愫椭芗业木栏穑飧侨檬ド细怯谢嵴饴寮液椭芗业墓叵底鑫恼隆!
翩跹这次倒是学乖了,很好的收敛住眼神中的异彩,说道:“那南边的战事要是结束的话,这平南王府也大有复兴之势,这样的话平南王府和洛家一联合,在军权之上,周家已是不可撼动半分了,这隐隐有可以抗衡这周家之势。但是……”翩跹忽然话睿蛔故窍缘糜屑阜止寺牵纪肺⒅澹档溃骸暗褪钦馄侥贤醺吐寮以诔⒅械奈墓俣牙锞箾'有几个交好的对象,这样,两家在朝廷之上倒也是很被动。要是……有人可以相助那便是极好的。”
梓令听出翩跹语气中那隐隐有了主意的模样,倒是起了心,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听你这话像是已经有了主意,说來听听。”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夜话
翩跹刚醒这站久了已是有些疲倦,于是对着梓令老人说道:“师傅,我们坐着谈吧。”
梓令老人点了点头,就径直坐了下來。翩跹绕过老人,拿起桌上的火柴,接二连三的点上了这房间里的四只蜡烛,房里顿时明亮了不少。同时,这也是给屋外守着的人一个信号,翩跹刚坐下洠Ф嗑茫萃馐匾沟逆九徒鴣砬胧玖恕
翩跹还洠祷埃髁罾先司偷溃骸澳闵碜硬缓茫坏靡疲酶雎樱η鬃晕阒蟛琛!
翩跹的小心思被看穿了,有些孩子气的缩缩头,然后对着那人点了点头,那人就退了下去。
等着那人走了之后,翩跹这才开口道:“师傅,弟子其实想着,无论是平南王府和洛府一直都是以武功传家,这入朝为官的人甚少,所以,翩跹想着,若是真要联合两家对抗这周家,那朝中须得有人。弟子粗略的想來,朝中的有几家最为合适。一是丞相姚家,一是翰林院首徐家,还有就是这御史大夫华家。”
梓令静静的听着翩跹的分析,心里忧喜参半,喜的是这与有荣焉,这样的孩子是自己亲手教养出來,的确不输给任何男子。忧的则是这样一个人物,若是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世是否又会横生枝节。但很快,梓令老人就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了,自己教养出來的孩子难道不知道,这丫头虽是素日里不怎么说话,但骨子里却是个极其重视情谊的人。无论她的先人们都是谁,这亲手养大她的皆是安国人,又怎么会做出太过于出格的事情呢。
“但其中按着这姚家近來的样子,倒像是要走纯臣的样子,不会和我们两家联合。”
梓令老人这边倒是说话了,轻轻呷了一杯捧在手上的茶,也是要借着这举动压制住嘴角那轻蔑的笑容,这样的神态翩跹倒是十成十的像足了梓令老人。“因着如今几位成年的皇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姚家自己的那位娘娘生的皇子年纪太小,完全洠в泻统赡昊首酉嗫购獾淖手省6庖业闹σ队痔啵魈螅羰且徊恍⌒脑诨首拥敝姓敬砹硕樱强删褪峭蚪俨桓矗砸夷切├虾瓴呕嶙龀鲆桓贝砍嫉淖颂!
梓令老人这话锋一转,说道:“更何况,这姚家太过于扎眼,若是姚家还和这两家联合,那怕也是会引起这圣上的忌惮。”
这言语间似是有着指点的模样,这倒是出乎这翩跹的意料,毕竟师傅甚少和自己讨论这军国大事,素日里不是翩跹说,梓令听,就是角色倒过來,很少有这样交流的样子。今日倒也是反常,但翩跹也是顾不了那么多,毕竟这和自己师傅讨论这军国大事定是会受益良多。
翩跹摆出一副受指教的模样,继续说道:“而这御史大夫华家,御史大夫素日里也最是不喜欢的就是和这军功世家扯上关系,他们有骨子里的傲气,觉得我们这些大族都只是蒙受祖先荫护的纨绔子弟,怕是不太会和我们联合。”
梓令见翩跹似是对这话睿跤行巳ぃ彩怯行┢鹆诵酥拢暇固嘎劬笫履苋煤芏嗄凶佣既妊刑冢髁罾先怂涫菦'有那般毛头小子的容易激动,但也是多多少少有了几分兴致。对这翩跹所说的华家倒是有些嗤之以鼻,道:“这番靠着科举上來的人都是这般瞧不起这些世代勋贵,但就单说这华家吧,难道不是当地的名门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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