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晰想了想自己的座位都因为个子的关系而被十三叔、十四叔让到了前排,瞬间泄气,还让淑嘉一通好笑来着。接着就让他们回去了:“本来还要带你们玩的,现在不行了,你们读书了,得去温习功课,去罢,今儿早些睡,明儿还早起呢。”
等晚上胤礽回来,淑嘉问他:“今儿有什么事情好忙?”胤礽丝毫不觉得‘检查儿子功课这种父亲的责任是额外负担’,还回答:“一如往昔,就是明儿开始,我要去挑马,往行营那里再送,”语气里还小有得意,“汗阿玛倒是信我挑马的本事。”
现在想来,这八成是在胤礽考查完他们的功课之后,让他们到后边请安来的。自作孽、不可活。不忍也不能让他们父子离心,但是,现在他们天天亲近了,她这个不是亲妈的人,心里又不太舒服了。
纵然有百般纠结、千种难处,现在也不是发呆的时候,崔太监还杵在下面呢。所以淑嘉淡定地保持太子妃的标准面孔轻声道:“说完了?”
崔太监有点儿犯傻,可不就说完了么?难道猜错了?太子妃不是问庶子的事儿?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是把自己和儿子看得比命还重,生怕别人的儿子更讨丈夫的喜(3UWW…提供下载)欢?唔,太子妃也有儿子的!
口上还要应道:“奴才知道的就这些儿了。”心里抹一把汗,您老想问什么直接问吧,奴才哪里敢再在您面前藏小心思啊?
“我问你,太子爷有没有说过些与乾东头所那里有关的事儿?我每每问他,他都不咸不淡的一句,如今日子一天一天近了,汗阿玛、大阿哥都不在京里。他对大福晋那里,究竟是个什么章程?”
原来是说这个,崔太监松一口气,脸上的笑影也越发地真诚了。躬身上前,接过紫裳托盘里的热茶,亲自捧了过来换去冷茶:“咱们爷的心思,您还不知道么?爷说得不咸不淡,那就是真的不咸不淡了。横竖,有钟粹宫那一位呢,赖不到咱头上。”说完,还贱贱地笑了。
他们都在等着看大阿哥再一次地闹笑话呢,连着四个闺女了哎~
淑嘉轻笑:“也是,横竖赖不到咱们头上。”
又赏了崔太监喝茶,给足了他面子。崔太监喝了一口茶,定了定神,机灵劲儿又回来了。越正常了,越觉得不对劲儿,略加揣摩就觉得太子妃这还是比较关心太子与庶子的关系问题。大福晋那就是借口啊借口,以太子妃的精明劲儿,怎么会拿捏不住应对的分寸?
但是聪明人都知道,话不能全说出来,埋在心里就行了。太子妃作为一个嫡母,关心一下庶心的学习情况,关心一下他们与父亲的互相,相当正常啊。甚而至于,弘暘、弘晰要尊她一声‘额娘’,这事情正是母亲的职责范围。
这主子,绝了!崔太监感叹完,又安慰自己,太子被太子妃拿捏住了,又生了儿子,眼看离间无望。还好,咱早就投诚了,虽然是被迫的,可怎么说也不用担心站错队了。自我安慰完毕,崔太监再次摆出诚惶诚恐相,告退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刚走没一刻钟,太子妃在与“自己人”的对话中又提到了他。
王有德接过已经拟定了的单子:“奴才这就去把东西拣出来。”
“这个不急,左右无事,陪我说说话罢。”无聊人士不管人家还有工作,要求解闷。
王有德只得捧着单子站好:“主子,想说什么。”
“你是哪一年入的宫?”
“奴才是康熙二十九年入宫的,如今已有六年了。”
“不算短了。”也不算长,还能混到这里来,可见是有两把刷子的。
王有德轻声道:“也不算很长,在这毓庆宫里,有一半儿比奴才资历老的。”
“哦?怎么说?”
“奴才这一拨儿的,吴明理、林四儿、李忠行都是康熙二十九年入宫的。太子爷那里,还有更早的,崔首领资历是最老的了。不过,太子爷那里也有新的,都是后补来的。”前任被打死了,还是太子妃这里安全。
淑嘉勾起唇角:“崔玉柱平日为人如何?”
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王有德谨慎地说:“他……服侍太子爷是极周到的……”
话没说完,听到头顶上太子妃又笑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查则无徒。”
“奴才,笨,听不大懂。”王有德憨笑着,弯腰回话。
淑嘉看了他一眼:“清水池塘不养鱼,浑点儿没什么。可不能弄成烂泥塘。”
这是什么意思呢?对崔太监不满?王有德胡思乱想了起来,旁边吴明理等也心思活络了。谁都看得出来,如今太子妃对太子的影响力是很大的,更兼有儿子的人腰杆硬,太子妃的大腿要抱紧。他们这些跟在太子妃身边的人,要不趁机出个头冒个尖儿,那就傻了。
而毓庆宫太监里的一哥,是崔太监。可大家也都知道了,太子妃一来,不声不响地就收了崔太监的不少肥差,这是对他不很满意。至少没把他当自己人呢还,可咱们不一样啊,一来就分到太子妃这里的。可不正好么?
……那是肥差啊!
紧密地团结在太子妃的周围,以把大家的荷包丰富起来为目标,以把太子、太子妃伺候舒坦了为手段,太监们,努力吧!
一伙子四个人,在有崔太监这个外敌的时候,以眼神作沟通,瞬间,空前团结了起来。决定晚上休息的时候就开小会,中心议题:如何告崔太监的小状,把他告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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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误解了太子妃的本意。
在淑嘉看来,崔太监已经被大阿哥告了一状的,不久后必要倒霉。淑嘉不想提醒胤礽保他,也是因为……胤礽需要警惕,周围的人扯虎皮做大旗坏他的名声。淑嘉正想借这个机会,提醒胤礽整肃一下周边呢。
崔太监借着做首领太监的机会,索要财物、欺压良善,这些最后怕不都要算到胤礽头上。正好,可以借机挤个脓包,把崔太监处置了,事情都推到他头上(也确实都是他办的,胤礽这呆子没这方面的思路),让胤礽好脱身。同时也是向康熙显示一下,你儿子还不太成熟,也有缺点,对皇位不具威胁性,他还是个二把手,领导水平不如您,看,身边人出事儿了吧?!
只是可惜了,家里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控制住了崔太监的私宅。
崔太监固然不是好鸟,可他已经吃得满嘴流油了,但是王有德等人,却都是还等着吃的,换上他们再狠捞一笔,毓庆宫的名声就要完蛋了。她这是在敲打他们,轮到你们的时候,别做得太过份!
同时,也是暗示,你们有机会,给我表现一下吧!比如,你们在宫里这么些年了,有没有关系好的,能探听到乾东头所小道消息的人?我得视你们的‘能力’来决定把什么事的差使交给你们啊,宫女有时候办事确实不如太监方便。
让崔太监下台,不用你们来,你们要做的是表现自己啊!
一群呆太监想错了方向,拼命搜刮崔太监的坏事。他们呢,也没坏到骨子里,做事都还仔细认真,称不上忠良也不算奸佞。在伺候主子方面呢,是一把好手,你皱皱眉,他就知道你是渴了还是饿了。你撇撇嘴,他就知道你是爱听这话呢还是对你说的内容不屑一顾。打听消息也是一流的,谁跟谁有仇、谁对谁有恩,又谁谁是同乡。当初选来伺候太子妃,就是因为他们足够伺候人又不够坏。
这些人,搁到宫外,混个小康没问题,谁叫偏偏当了太监!
做了太监就是这样,放到明朝吧,你还能有三宝太监作偶像,努力争取个流芳百世,搁清朝呢,为杜绝九千岁的出现,对太监打压得厉害,只好在个人前程上努力一把了。
况且,崔太监他,确实不是个好鸟!
吴明理最后发现:“他还帮过乾东头所当差的何二贵!一定是奸细!”
奸细你个头!那一天崔大首领刚刚敲了个两百两的红包,心情正好,看到个小太监被掌嘴,顺嘴说了句好话而已。
太子妃只能安慰自己:至少,以他们的智商,想给我惹大麻烦都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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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胤礽的新一项行事安排,淑嘉再纠结也得认了,胤礽做得没错。她现在只是自己心里跟自己过不去罢了。
胤里那里,却愁上了,第五日上,胤礽来抱怨来了,带着一点儿为人父的骄傲,又有一点望子成龙的期盼:“弘晰还好,师傅们说比谁都不次,叫我为难提弘暘。”
弘暘小朋友的遭遇,告诉大家一个深刻的道理:读书是个体力活。
弘暘身体不好,开蒙得稍晚,与弟弟一起读,就其智力发育水平来说,完全能够应付。但就其生理、心理素质来说,略有不足。
天天早起,倒也不算什么,只要生物钟调过来了,晚上早睡一点也就行了。问题是接下来的繁重功课,读个书,一句一百二十遍。读完半页书,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再写字儿,一写一百二十遍,小细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师傅们也不敢随意给他减了功课,因为这是康熙传授的不二法门。只好去请示胤礽,胤礽既有些担心,还很恼火。他不满意,非(提供下载…3uww)常地不满意。这哪像他的儿子啊?!!
又问:“弘晰呢?”
这个好回答,聪明还算好学,身体还好,比起他哥哥,老师们更愿意要这样一个学生。这个答应让胤礽好过了一点儿,最后道:“叫弘暘与弘晰学一样的,他是人家哥哥,比兄弟大上好几岁,身子弱,骑射许他松着点儿,书却不能省!身子弱,脑子也弱么?”
死也不能丢脸。这是原则。男人奇(提供下载…3uww)怪的坚持。
师傅们大气不敢出,得,有您这一句话就行。
在弘暘眼里,跟弟弟一起上学,功课还一样,已经略有不好了。上了几天课,他也知道了,大约在六岁左右,适龄的皇家儿童都要打申请读书了。这其中,皇子是有规定了,最迟六岁,直接收进来。宗室近支,可以打申请,皇帝高兴了,就许你来。
至于皇孙,由于一直没有规定(新朝代就这个毛病,许多事情要事到临头才想起来还没规定可以照着执行),而他是头一个,身体不好,所以没有打申请,也就是说,因为他身体不好,间接导致他爹没打申请,他爷爷也没想起来规定皇孙该如何入学。
接着,论学习呢,他与弘晰进度倒是一样。然而作为哥哥,居然不比弟弟强,小小男子汉心里开始别扭了。论起骑射呢,他一长兄,居然也跟弟弟一样,他居然跟他弟弟还长得一样高!
身体上是比不了了,读书上就要越发刻苦,这样才不枉为人兄!底子差,越用功越拖累身体,天知道这小小孩子哪里来的这狠劲儿,非要比兄弟强一点才甘心。
遇到这种事情,如果淑嘉是亲生母亲,还能劝一劝,但是她毕竟隔了一层,不能让庶子‘不上进’。只好看着胤礽犯愁,然后下令给弘暘的乳母、保姆,命其注意弘暘的饮食,每日按点,要求他八点钟必须睡觉。早上五点起床啊!对于一个幼儿园大班到小学一年级的小朋友而言,睡九个小时不算多。
开解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李甲氏好了。把李甲氏拎过来,好好叮嘱一回:“用功是好事,可不能把身体弄坏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李甲氏唯唯,她也着急,额上已经冒出细汗了:“奴才也是没法儿了,说了他也不听。”小孩子的语言表达能力、大脑回路与成年人迥异,母子严重沟通不良,李甲又没有儿童心理学知识,只好天天念叨:“你再病了,我可心疼。”、“再用功,又病了,不是更耽误功课?”
弘暘呢,对她的话,无法理性思考(他才多大?)只有天生的好胜心在支撑着,硬是不听。心里还想反驳‘我才不要病呢’。
淑嘉不敢揽了这项活计,以清宫皇子的报废率来计算,以胤礽已经死了两个闺女的先例来算,这样的烫手山芋能不接就不接。不能怪她冷血,看这孩子的这个样子,有个万一,算谁的?李甲氏照看亲儿子这么多年了,这孩子还活着,自己一插手,万一这孩子挂了(虽然不想),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在这宫里,给别人的孩子当妈,不但要有慈爱,还要有勇气和运气才行。
她只能说:“按我说的,叫他多歇歇。你是他额娘。细细劝他,不要硬压着,小孩子容易犯犟。”
就这样也不行,久病的小孩子,有时候心理很纤细敏感。对他越小心,他越觉得你是在戴着有色眼镜,瞧不起他,更拧上了。
李甲氏急得头发都白了两根。
弘暘小朋友的努力用功,为李甲氏因为儿子读书而生的欣喜,蒙上了一层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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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毓庆宫痛并快乐着的时候,大家都不抱希望、再也提不起兴趣关注她到底生男生女的大福晋,终于在九月底,临盆了。
因是晚上,大家都睡下了,得到消息之后,淑嘉又得爬起来。胤礽睡得迷迷糊糊的,还嘟囔着:“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淑嘉推了他一把:“你不好去的,我得去,万一惊动了宁寿宫,还得有人劝一劝她老人家不要凑热闹。我说,你倒是让一让啊。”胤礽睡床外侧,正好堵着路了。
胤礽吐了一口浊气,眉头皱得死紧,一鼓作气坐了起来:“我跟你一块儿去!我还得给汗阿玛写折子禀告此事,给我那好大哥报、喜、去。”说得咬牙切齿。做着违背本心的事情,实在是让他不爽。
匆忙穿戴好了,抬头一看,凌晨四点钟!怪不得胤礽非(提供下载…3uww)常不爽,离他起床的点儿还有一个小时,正是最不想睁眼的时候。
在秋末冬初的冷风中,裹着大斗篷,淑嘉赶到了乾东头所。而胤礽,还得跑到人家门外头支应着。生孩子他不能看,可谁叫他是留守男丁呢?询问御医的活儿就是他的了。
淑嘉到了一看,才刚开始阵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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