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凤遥勒住了马,淡淡的看了怀里的莫无忧一眼,没回话。
锐利如鹰的黑眸冷冷看向这二十年来第一次对他如此规范的行君臣之礼的萧凤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凤临,你且说来听听。”他摆手做无声停止前行的命令,只是一百多名杠夫依旧不能落棺。
“答案就在这梓宫里!”萧凤临眼神闪烁的不敢对上萧凤遥犀利的眸,他站起身指着那个须得一百多人抬的梓宫斩钉截铁的道。
萧凤遥脸色一沉,浓眉一挑,看向已经累得不行的杠夫,于是摆手做无声命令。
“皇上,不可以!”顾婉婉赫然站了出来大声喝道,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她,她上前一步,神色掩饰得毫无破绽,“皇上,把梓宫落地可以,但是不可以打开,以免冒犯了太皇太后的神圣灵体。”
所有心怀鬼胎的人都提心吊胆的等待着结果,萧凤遥直直看向萧凤临,仿佛要将决定权放到他手上。
“皇兄,我怀疑梓宫里不止有太皇太后,还有其他人!”萧凤临本来不想再说的,可是在夜承宽频频暗示要伤害星星的情况下,他只好硬着头皮把戏演完。
顾举和顾婉婉顿时惊白了脸,这素来不爱争权夺势的八皇子怎会今日突然搅入这场乱局中来?
若照他那么说,他们的计划岂不是要大白天下?
到时就算不株连九族也难逃死罪!
“婉贵妃,皇祖母最后的仪容仪表是你负责的,你如何说?”萧凤遥没有下马的打算,高高在上再加上冷厉的眼神,那气场不说让人害怕,就连有鬼也得缩回阴间去了。
“回皇上,臣妾也是按照皇上的指令办事,绝不敢胡来。”顾婉婉施礼道。
“如此甚好!”萧凤遥神秘的点点头,道,“来人,落下梓宫,开棺!”
“皇上……”
顾婉婉和顾举惊骇的异口同声。
坐在马上的萧凤遥似乎很享受别人算计到头一场空的表情,淡色的唇薄情的紧抿。
需要一百多人抬的梓宫要打开来自然不是很简单。
“落棺椁!”尖锐的司仪声响彻在蔚蓝的天空中。
一百多名杠夫小心翼翼的把梓宫放下,接着,紧跟在送葬队伍最后面的水潋星听到乒乒乓乓的开棺声,她翘首往前一望,倏然看到前面父女俩惊惶的模样,旁边还有萧凤临与夜承宽站成一线。
萧凤临怎么会喜欢凑这种热闹?而且还是好夜承宽那老狐狸一块?
难道,他们把纯善的小正太改造成功了?
想着,水潋星便策马要看个究竟,马经过停下来的队伍,人们才看出马上的人是他们都舒妃娘娘也是传说中皇上最宠的亡国公主。
她,脂粉未施,唇不点,坐在棕色的马上亦能惊艳四方,一袭素白长裙恍如圣洁的仙女下凡,策着马,傲而不骄。
莫怪皇上宠她如斯,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独特气质就能够引人移不开目光。
“是舒妃娘娘!”
队伍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惊动了一心盯在要开棺的梓宫上的所有人。
萧凤遥和萧凤临同时抬眸朝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抹素白骑着马缓缓朝他们靠过来,冷冽的秋风将她的发丝吹散,倾城容颜严肃紧绷,嵌在柳眉下的美眸急切的望着这边的情况。
“吁!”
水潋星拉住马,就连嗓音都娇柔得令人才沉醉。
她的视线与同高坐在马上的萧凤遥平行对视上,讥笑的微微扬唇,看向他怀里看起来很是虚弱的女人。
莫无忧会虚弱?
那还真是白天活见鬼了!
她在心里暗暗嗤笑,侧眸看了眼正奋力撬开厚重棺盖的十来个人,利落的翻身下马。刚一落地不知道是别人有意还是无意,正好与站在一旁战战兢兢待命的顾婉婉的眼神对上。
那温和的眼瞳里藏着燎原般的着急,她似乎在跟她求救?
是求救吗?
水潋星怀疑的转身看向几乎有她一人高的梓宫,再回头看,顾婉婉的目光依旧紧紧锁住她,焦急的想要表达什么。
昨夜萧御琛被抓,顾婉婉受命代办太皇太后今日葬入陵寝的后事,这机遇如此之巧,再加上顾婉婉若真如她之前所想对萧御琛有情,这个机会她断然不会放过。
这父女俩要求中途停灵,这压根不用想也知道梓宫里有猫腻了。
汗!萧御琛该不会就藏在梓宫里吧?
迟疑的目光在顾婉婉那里得到了答案,她真的把萧御琛藏在了梓宫里,好趁机送他离开?
天!是该说她胆子大,还是说她太相信萧凤遥这匹狼了?
萧凤遥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吗?
不然昨晚为什么好端端在颐和宫守灵的他会在关键时刻出现,他根本就是一匹狡诈腹黑的狼狐狸,说什么守灵三日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待见。
假!
虚晃一招!
只怕是借着这三天的时间暗中观察谁忠谁佞吧。
“吱呀……”
突然,棺盖被撬开的声音传来,水潋星心里一紧,如若萧御琛真躲在梓宫里,当场被抓获的话,萧凤遥就算有一百颗心估计也容不得他了。
生前太皇太后和萧御琛就是势同水火,死后还不落得个安息,萧凤遥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冒犯太皇太后灵体的人?
事已至此,唯有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逃离,别无他法。
大脑飞转,她苦思着该如何助萧御琛走出这困局,完全没注意到那双犀利如剑的眸一直紧锁着她。
“萧大哥,这样的日子舒妃姐姐却姗姗来迟,真不应该。”怀里,莫无忧撇嘴软绵绵的埋怨道。
萧凤遥目光冷厉的扫了莫无忧一眼,重新投回到娇小的人儿身上,眼底闪过深不可测的流光。
“星星。”萧凤临开心的挪步过来,挨着水潋星轻轻唤道,娃娃型俊脸扬起了海洋般纯净的笑。
水潋星回了他一个淡淡的笑容,继而敛眉沉思。
“星星,你是不是不开心?”萧凤临轻扯她的衣袖小小声的问,他倾身挨近她,以手挡住才用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继而道,“你告诉我为什么不开心好不好?”
“你有跟皇上请缨停灵是吗?”水潋星柳眉深蹙的问。
糟了!
星星是因为这件事不高兴吗?
那该怎么办?
发现自己做错事了的萧凤临无措的扭绞着衣物,纯洁的眸子心虚的看向她,支不出声来。
他看向另一边迫切盯人的夜承宽,见到夜承宽对他做了个抹脖子的举动,他更慌了。
如果他不照做,他们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伤害星星啊!
星星又不愿意跟他远走高飞,他只能用这种办法来保护她了。
“星星,我……”
“是或不是?”
他的吱唔让水潋星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了,他已经受燕太妃和夜承宽控制了吗?
萧凤临先是摇头,后在她凌厉逼问的眼神下无奈点头,无辜的低下头去,“星星,我必须这么做的。”
这样子,她在皇宫里就能够安然无恙了。
他深知母妃他们的手段,将层出不穷,星星就算再聪明也防不胜防。
他要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她!
“嗯。”水潋星淡淡的应了声,推开他,走上前看着沉重的棺盖已经被抬起,隐约看得见缝隙了。
必须这么做,也就是有人逼他这么做。
这孩子单纯得连说话用词都不懂修缮啊!
萧凤临觉得星星生气了,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乖乖的退到一边去等待被判刑,一双清澈的眼半刻不离的盯在那抹素白上。
眼看着棺盖被抬起,缝隙快有两指宽了,她正苦无对策,倏然,抬眸看到自己骑来的那匹马正伸长了脖子望她,她突然脑袋灵光一闪,飞快跑了过去。
“皇上,梓宫打开已有三指宽,臣斗胆请皇上容许臣上前探个虚实!”夜承宽突然躬身作揖主动要求。
“准!”冷冽威严的嗓音响彻云霄。
夜承宽胜券在握的看了眼一旁额上不停冒冷汗的顾举,得意哼笑。他走到梓宫前,踩着凳子,再踩上用来抬梓宫的木架上,让人一边稳住他的身子,他才放心的往三指宽的缝隙里望去。
然而,正当他窥得梓宫里面有不寻常的衣角时,身后的队伍倏然起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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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宫——皇帝﹑皇后或重臣的棺材。介个……介个,懂得意思就行了,别太计较哈,如有出错了,大家记得两个字——虚构!(~ ̄▽ ̄~)
舒妃消失
然而,正当他窥得梓宫里面有不寻常的衣角时,身后的队伍倏然起了sao。动。爱蝤鴵裻
举目望去,高大的骏马闯入人群中,马蹄飞踏,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娇贵的舒妃娘娘在上面。
“让开!快让开!”
水潋星摇摇晃晃的驾着‘失控’的马叫喊,发狂的马没人敢靠近,很快就退开了一条道。
“这马居然敢在老娘眼皮子底下作乱,看老娘一鞭抽了它!”坐在马上的顾柏雪见状想要飞身而起,只是被一双强壮的手臂扣押住在马背上了濉。
“昨儿晚刚答应我什么来着?”扣在腰间的大掌怕她忘记似的轻贴上她平坦的小腹。
“好好安胎。”顾柏雪低如蚊呐的说。
苍轩给了她一个知道就好的眼神,长臂紧环着她,生怕她一冲动又从他怀里逃脱了兵。
前面有两个大男人等着护驾,压根轮不到他们来急,若是没有,他也不可能忍心看那个女人处于危险当中而不顾。
唉!谁叫他娶了个火爆冲动的妻子呢,只看得到事情的表面,从不去考虑过可行否。
萧凤遥深蹙浓眉,阴沉着脸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幕,那日在猎场她从马上摔下来的场景闪过脑海,他终于知道何为余悸。
“萧大哥,舒妃姐姐的马失控了,让我上去帮忙!”
莫无忧毕竟不是傻子,从马失控的那一刻起抱着她的男人目光一直担忧的紧盯过去,她知道只要有舒妃这个女人在的一天,她在萧大哥心中的存在感会越来越渺茫。
她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萧大哥就算有后宫三千,他的目光要专注也只能专注在她身上。
过去是她还没进宫才会让这个叫舒妃的捷足先登罢了,真要比起来,她还不一定是自己的对手!
一心全都系在水潋星身上的萧凤遥压根没来得及阻止,坐在他前面的莫无忧已经飞身而起,朝水潋星驾着的那匹失控的马而去。
不好!
蛇蝎女脚痒想上来踹一脚!
水潋星看到朝她飞来的莫无忧,心中警铃大作,有了上次在轩雪楼的前车之鉴,她的神色如临大敌。
这在她眼里还没长全的小姑娘可是比想象中的还要歹毒,就为了要跟她斗而不惜伤害自己师嫂腹中孩儿,想想,如此歹毒不是狼心狗肺是什么。
“马兄,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待会我叫你停,你记得抬脚,不用跟意图袭击你的人客气,这属于正当防卫哈!踢死了算我的!”
马仍是不停的狂奔,冷冽的疾风从耳畔呼啸而过,水潋星故作自己坐不稳的姿势,整个半身紧贴在马背上,找了机会在马的耳畔叮细声吩咐。
刚说完,找茬的女人已经来到了,她利用高强的轻功冲过来对着马的头就是一阵连环踢。
“吁!”水潋星勒住马,骏马立即好像等到命令,伸长了脖子对朝它踢打的脚狠狠一甩,利用轻功飞在半空中的女人被马头一扫,整个人被远远抛了出去。
“马兄,干得好,待日后我见了你媳妇一定跟她好好表扬表扬你。”水潋星在别人看不清的时候对继续装癫狂的骏马道。
然而,一抹清俊的身影如闪电而至,如水中捞月将快要从高空跌落在地的莫无忧捞进怀里,翩然落地。
从眼角余光收纳这一幕的水潋星嘴角扬起了无所谓的笑,真正的驾着马冲上梓宫。
“舒妃,停下来!”
身后是萧凤遥愤怒的命令。
“皇上,我也想停,可是停不了!”一句话说着两层意思,她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
水潋星无暇回头的大喊道,在外人看来她是被马驮着癫狂,实际上是她在驾驭这匹烈马。
受惊的马狂猛的冲撞过来,抬起棺盖的众人怕死的把棺盖摔下,避开这生命危险关头,除了一个人,那就是夜承宽。
他挨着梓宫高高站在上面,嘴角挂着冷笑,早早就看穿了水潋星的把戏!
今日,不管发生什么,休想安逸王能够离开!
这老狐狸还真想死是吧,那她成全他又何妨!
她从来就不介意以恶制恶!
水潋星坏坏的勾唇,更加夹紧了马腹,示意它加快速度冲上去。
“爹!”是夜妤的惊喊。
“啊!太傅大人,快快让开!”众人呼喊。
夜承宽的瞳孔越瞪越大,此时,他真的不确定这匹马是真狂还是假狂了,只知道他再不走开非被撞死不可,但是,他的脚完全没有力气了,怎么走?
所有人瞪大双目看着这匹马冲上梓宫,千钧一刻,没人发现一抹龙卷风般的身影以光的速度闯入危险中,以此同时,又有一个冲了上去。
蔚蓝气爽的天空倏然渐渐昏暗,抬头,灿烂的日头被一朵乌云缓缓遮盖过来,整片大地很快就暗无天日。
太好了!
天助我也!
水潋星差点想放声呐喊出内心的欣喜,居然在她还不知道怎么能够两全其美的时候,老天给她来了个天狗食日,这不是天助我也是什么。
“星星/星儿!”
整个大地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秒,两道声音惊慌的响彻。
然,马撞上了梓宫,黑暗来临,四周陷入慌乱,马也失去了声音,碰撞声在黑暗中砰砰响起,让人担忧。
这一刻的时间令人向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人心惶惶。
“火把!”黑暗中传来威严的需求。
有火折子的人都忘了自己身上带有火折子,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星星之火亮起。
等点燃火把,天空已经恢复了蔚蓝色。
梓宫盖被撞歪成倒三角,方才发狂的骏马此刻被棺盖给卡住了过不去,缰绳亦是无人牵引。
那么黑暗之前坐在马上的人呢?哪去了?
“星星!星星!”看不到人的萧凤临围着梓宫到处呼喊,他只是晚了一步为什么星星会不见了?
星星是不喜欢他这么做,所以躲起来了吗?
如果是这样他倒不怕,他怕她出了什么意外,或者被掳走了。
反观萧凤遥,天再次亮起的那一刻,他发现方才驾着马撞上梓宫的人儿失去踪影后,定定的立于原地,周身散发出让人嗜血的气息,令人胆颤心惊。
这样的皇上他们这几日来见得不少了,只是这样深沉阴霾的还是第一次见,仿佛心底的狂怒要在沉默中爆发。
“搜!”死寂般的沉静过后,他冷冷下令。
意简言骇,小玄子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