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想个名字吧!”
少年面露喜色,重重地点了点头,认真又期待地看着杜若雪,“小姐帮我取好吗?”
杜若雪的红色披风被风扬起,像一只翩翩起舞的红色蝴蝶,边缘白色的风毛微微浮动更趁着一张俏脸娇俏动人,一双眼睛灵动地扑闪着,此时正微微颔首,似低头认真思索,红石耳坠贴着白皙的脖颈,长发飞扬,整个人好像碧水河畔的一株水仙,盈盈而立,纯洁无暇,洁白芬芳。
只见她嘴角浮起一丝古灵精怪的笑意,抬起头道:“那日初见你,看你着一身天青色布衣十分好看,要不,就叫青绝吧!”偏头理了理吹在嘴边的发丝,却是娇憨笑道:“嘻嘻,如果你不喜欢,我还可以再想想。”
少年沉吟,心中喃喃着,青绝,青绝。。。。。。就这几遍,便好像烙铁烙进了皮肤,刻进了自己的灵魂里,他的灵魂再也没有飘泊无依的感觉,仿佛一下子找到了生命的归宿。
如此卑微的他,也有了名字,眼睛偷偷看向杜若雪,她笑起来的样子那么美,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微笑,目光温柔好像月光静静洒在白色玉兰花上。面上忽然起了异样的燥热,忙低下头,只木讷地点了点,面露赧色,轻声应道:“青绝,我很喜欢这个名字,以后小的就叫青绝了!”
杜若雪一听,却是比他更兴奋,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蹦蹦跳跳,欢快地喊道:“青绝!青绝!你也有名字了,还是我取的!”笑声如风铃一样在寒风中飘荡开来,震得回廊上的竹帘微微飘动,绕在梁上,久久不能散去。
青绝第一次从心底笑了出来,胸口蓬勃涌动的喜悦跟幸福让他几乎泪如雨下,这一世,最幸福的时刻便是此时了吧!她对他笑得温柔如春风,徐徐吹散心中深沉厚重的阴霾,她为他取了一个名字,让他的灵魂从此有了归宿,他一次从卑微的尘土中,怯懦地,谨慎,又不顾一切地去触碰来自外界的阳光。
只是这一瞬,便永恒般地停止了,他的生命在这一天,开始存在意义,开始拥有活力,不再是空洞美丽的躯壳,不再如青苔一样在阴暗肮脏的墙角生长,他也会笑,他的眼中也能反射出金色的阳光,他也会感到温暖,他也可以如一般的男儿一样爱上一个女孩!
他叫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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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巧莲一声恐惧的惨叫,连手里的托盘都惊得翻落在地上。抚着胸口定睛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小小的眼睛努力翻了个大白眼,劈头盖脸就骂道:“小麻花!你要吓死我啊!好端端地像个鬼一样杵在这干嘛!”
杨宁岚看着巧莲好像炸毛的猫一样直嚷嚷,也不搭理,问道:“你在干嘛?”
巧莲艰难地蹲下过于肥胖的身体慢慢地拾起地上的衣服,那些衣服色彩绮丽,珠片闪烁,又都是十分轻薄的布料,一看就不是时下嫔妃所穿的。
巧莲气得直翻白眼,额头上也冒了一层汗,拣好衣服起来就要走,杨宁岚却像牛皮糖一样紧随其后。
“小麻花,姑奶奶我忙着呢!你一天到晚陪着闫嬷嬷倒乐个清闲,喝喝茶,聊聊天,闲的无聊就来找找我的乐子是吧!”说着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朝杨宁岚不耐烦地挥着手,“我可忙得要死,你别跟我捣乱了!去去去!”说着就用敢鸭子的眼神嫌弃地看着杨宁岚,加快了脚步走着。
杨宁岚嘿嘿一笑,卖乖道:“我就是看你很忙,实在不忍心,所以就来帮帮你啊!”说着便殷勤地抢过巧莲手中的托盘,从一堆衣服里面偏过头问道:“你们这么忙可是宫里又要举行盛大的庆典?”
巧莲也丝毫不放松,狐疑地拿眼睛瞧她,抽出怀里的帕子擦着汗,道:“宫里的事情,你们尚宫局怎么会不知道?”
杨宁岚嘴角抽了抽,看这巧莲平时脑子热乎,大大咧咧,好像粗线条什么都不懂,眼下却是一语中的。
自从那天跟闫嬷嬷表明心意后,闫嬷嬷不仅无情地拒绝了她,更是故意封锁了各宫之间所有的消息。琉嫣告诉她,闫嬷嬷暗中下令各宫的事宜都不许杨宁岚插手,更加不能透露只字片语给她,虽然闫嬷嬷如今已经不再管事,但积威之下,又是宫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凡是都还是言听计从,所以这几天杨宁岚绞尽脑汁地打探消息都无功而返。
这几日,整天坐在小院墙上,看各宫进进出出,十分忙碌,料想宫中必有盛大庆典,终于她找到了下手的目标,想从巧莲身上套消息。暗中调查各宫的消息不可能,但调查巧莲的事那还是相当容易的!
杨宁岚面对巧莲的质疑不慌不忙,只是故作叹息道:“我原以为我跟你是知己,都是懂得欣赏美的人,却不想,你跟我压根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说着顿了顿,吸引她倾听,看她果然吊起胃口,便继续道:“我以为,你跟我一样都喜欢李大人!”
说到这,身上不知道抖了多少层鸡皮疙瘩,心中不禁腹诽了一下,她怎么会喜欢那个死变态!但面上表情却是更加失落,“本来还想跟你分享分享李大人的生辰八字啊,从小到大的光荣事迹啊。”说着脑袋便伸到她面前,诱惑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关于李大人的事情吗?”
这一招果然正中巧莲软肋,巧莲一听,激动地抓住杨宁岚的手推心置腹道:“小麻花,你也喜欢李大人啊!”说着肥肉便直接热乎乎地贴上了杨宁岚,娇羞地绞着手帕低头痴痴傻笑,咬着嘴唇扭捏道:“小麻花,你快告诉我李大人的事情吧!”
杨宁岚嘴角抽的更厉害了,头皮一阵阵发麻,胃里翻江倒海无数遍,想起那夜人工湖边魏澈半裸的样子,心里开始同情起巧莲,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个断袖,不知道会不会当场一头撞死?
心虚地吞了吞口水,镇定心神,便道:“是啊!我就是想知道,皇上最近是不是又要宴请百官,我都好久没看见李大人,真是好。。。。。。思念啊!”
巧莲绞着手帕嘟嘟囔囔道:“这次可不是平日里宴会,是北番国的使臣前来朝贺,皇上似乎十分重视,皇后更是吩咐下去各宫都要仔细操办。我也想见李大人,可是宴会之事毕竟是归尚仪局所管。”说完连连扼腕叹息。
原来是这样,看皇帝此次如此大费周章地操办一场本来再普通不过的宴会,恐怕不是什么简单地尽地主之仪。
皇帝杨衡此人好大喜功,先皇在位之时,杨衡率五十万兵马攻打斥丽国,却被斥丽国以少胜多,兵败而返,这件事,一直被他视作奇耻大辱,更是成为心头大恨,他一直想要打败斥丽国挽回自己的颜面。
北番国地处边塞以北,地势险要,又有黄龙关,而斥丽国的运输都必经黄龙关,皇帝几次三番攻打斥丽国都不成功,这次恐怕是动了北番国的心思,是想借此机会跟北番国联盟攻打斥丽国,只要有了这个盟友,必能助他攻下斥丽国。皇帝这次大肆铺张宴请北番国使臣,看来是势在必行。
杨宁岚决定想办法靠近杨衡,以死要挟让他交出自己亲人的下落。她思索分析了很久,也暗中调查了很久,自己的父王在法律上拥有特权,也一直没有听到处决的消息,想来,父王可能还活着,可能被杨衡囚禁起来,那日的追兵可能也追到了自己的母妃,如果是被杨衡囚禁起来,凭自己的能力是无法救出他们,只能想办法要挟皇帝。
虽然此举很危险,但除了这个办法,她没有更好的办法,她现在只希望他还有一点点良知,放过自己的家人。如果不能,自己苟活在世上也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在此之前,她一定会杀了他,不仅因为他是她的仇人,更是因为他如此荒淫昏庸,臭名昭著,杀了他,或许还是为民除害。
杨宁岚把手中的托盘塞进巧莲的手里,便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巧莲却是被他反复无常的行为弄得一头雾水,对着她的背影喊道:“小麻花!你还没告诉我李大人的事情呢!喂!喂!喂!”看着她再不搭理自己,头也不回地走掉,一跺脚,气恼地嚷道:“又被她给耍了!”
第032章 步步为营(一)
“秋水,你怎么会在这?”
杨宁岚看见迎面走来的秋水,身后跟着两个高大的杂役房宫女,神情复杂奇怪,大异于平日。
看见杨宁岚,秋水扬了扬手,身后那两个女人便扑上前,利索地架起杨宁岚走了。
杨宁岚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手足无措,整个人就跟一只大闸蟹一样四脚朝天地被架着走,这秋水平日对宫人都十分和善友好,今日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行此一举?
杨宁岚偏过头只看见秋水头上的绢花,不解地喊道:“秋水,你要干嘛?”
秋水平静地看她一眼,答道:“宁岚,对不住了,是闫嬷嬷叫我来拿人。”
闫嬷嬷!又是这个老太婆!才没好几天又这么对她!发现她这老人家也真够厉害的!她刚刚才在巧莲那探听消息,前脚一走,她后脚就派了秋水来抓自己,自己的一举一动居然都瞒不过这个人精!当下恨恨地朝着蓝天翻了个白眼,果然还是姜老的辣!
两个女人架着杨宁岚浩浩荡荡地来到了闫嬷嬷的小院,直到把她扭进房里才肯罢手,闫嬷嬷挥了挥手,那两个女人恭恭敬敬地行过礼才无声退下。
“闫嬷嬷,我没想到你这么下作!又是封锁消息,又是挟持我!”杨宁岚就差没气得跳起来,看着闫嬷嬷怒极反笑,嘲讽道:“现在是不是要把我关起来?”
闫嬷嬷广袖一拂,回头看她面红耳赤,咄咄逼人的样子,目光微眯,精光一闪,不急不骄地冷淡道:“你要是能乖乖地呆在这尚宫局不惹是生非,我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你以为就凭你那点雕虫小技真的能做到你想做的事情吗?真是异想天开!殿门口的禁卫军是泥做的吗?还有这皇城内外重重卫兵,你就是插翅也难逃。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
杨宁岚冷冷一嗤,道:“为了我好?”你还不是怕我事情败露,连累尚宫局,连累你!”说着便气冲冲转身就要离开。
闫嬷嬷的面色黑到了极致,就好像一点点燃尽的灰烬,她压制住心中的怒火跟失望,一双手好像鹰爪一样牢牢钳住她的手腕,目光凌厉无比让人无所遁形,“你以为你是谁?你在这宫里只是一个小宫女,在你还没掀起任何风浪之前,你就会被消灭地无影无踪。要是人人都能凭一点小聪明就靠近他,动得了他分毫,那你以为,他还能活到现在吗?天下何止你一个人想他死!你当这皇宫,是豆腐做的吗?”
杨宁岚沉默看着门上镂空的图案,阳光将素白的窗纸照的金黄透明,心里一阵凉,一阵热地交替着。
她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她能放弃吗?她不能啊!闫嬷嬷只当她是要报仇雪恨,可是她何曾想过,她想救自己的家人,也许,这个世界上只有皇帝知道自己的家人在什么地方,也许,她的家人都被皇帝秘密囚禁起来等着她去救。她不得不去做,就算希望渺茫,也没有别的选择跟退路,只能孤注一掷,放手一搏。
仅仅只是犹豫了一下,她便推开门离开,只听她语气十分决绝,“我正是为了我爱的人,所以,才不能畏缩。哪怕是死,也要尽力一试,如若不然,留着这条命又有何用?”
闫嬷嬷手紧紧地攀在门上,形成一个尴尬无言的手势。看着杨宁岚的背影,长叹一声,拦不住,罢了,罢了,由她去罢!
杨宁岚刚走出尚宫局的宫门口,正准备去尚仪局,却正好看见姚尚仪迎面走来。
姚尚仪看见杨宁岚,便注目微笑,许久没有看见她,依旧是一声绛紫女官服,由于天气渐渐变冷了,便换上了长裳,样式倒也是如出一辙,盈盈走动间,红牌便和一块晶莹剔透的白色佩玉相碰,叮铃作响,清脆悦耳,她瘦削的鹅蛋脸衬得一双大眼睛更大了,笑面桃花,好像上次在御花园的事情从未发生一样。
杨宁岚上前行了一个礼,两个人便并排走着。
杨宁岚看她手中的紫檀托盘上垫着的红色绒布放着一串串精雕细琢,打造精美的小金玲,一时好奇,问道:“尚仪,这是什么?”
姚尚仪耐心解释道:“这是尚工局新打造的金风铃,专门用来昭阳殿做装饰用的。过几日,皇上要在昭阳殿为远道而来的北番国使臣接风洗尘,所以,尚仪局要精心布置一番。”
杨宁岚拿起一串小金玲细看,个个只有拇指大小,小巧玲珑,纯金打造的无比纤薄的玲身,雕刻着古朴原始的象征着吉祥图案,中间是用红玉打磨成的玉片子,每串六个,典雅柔美,纤巧浪漫。提在手里,被风一吹,好像绵绵细雨滴落水面,叮铃叮铃,十分清脆动听。无论是从装饰角度角度,还是从实用角度,都是十分完美的。
杨宁岚一边用手去触碰那些铃铛,一边觑着姚尚仪的脸色装作漫不经心道:“尚仪,我看你们尚仪局一到这种盛大的宴会仪式庆典就忙得不可开交,人手也十分紧缺,就算各宫有时会派去宫女帮忙也似乎不够,反正奴婢也是闲人一个,不如就让奴婢去尚仪局帮忙吧!”
“好啊!”姚尚仪却是想也不想就十分爽快地答应了,绛紫色的裙摆在风中好像水面波动,她迎着风一笑,“我正愁没人,现在有人自己送上门,我怎么会拒之门外。”
似乎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下来,杨宁岚却是惊异地抬头看向姚尚仪,但见她面露喜色,目光坦然,当下心中一喜,本以为要费些唇舌,没想到姚尚仪这么爽快就一口答应了,自己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混入了尚仪局。
于是一路跟着姚尚仪到了昭阳殿,便看见一众尚仪局的宫女忙得跟蜜蜂一样,忙着打扫擦洗,忙着布置装饰,几个宫女抬着人高的一盆盆红梅进来整整齐齐地摆在殿里,姚尚仪将手中的托盘递给手下宫女,吩咐她们挂上,便开始四周巡视指导。
杨宁岚机灵地缩到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随便拿起一块抹布乱抹着,两只眼睛却是滴溜溜的观察殿中情形。
昭阳殿在建造的时候便刻意营造地十分高大宏伟,占地面积极大,六根三人合抱的白玉抵梁大柱,殿顶上各色壁画惟妙惟肖,九只金龙踏着紫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