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张氏:“你这个臭丫头,怎么这么重要的事,就不走心呢!你脖子上面是木头吗!”
绣儿讪讪地笑笑,没有说话。王张氏说,“地契的事,明天我和成子说,你就说你不知道算了。”
绣儿这才知道王张氏说的什么,“还是实话实说吧!说一个慌,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圆谎呢?姑,你也别太操心了,好好的养身体,肯定没事,你还要看到伯野的孩子呢?”
王张氏说:“我的身体我知道,别说伯野的孩子了,就是伯野的媳妇我也看不到了。”
绣儿听见王张氏这么说,心里就发酸。王张氏真的老了,头发花白,脸上除了皱纹还有斑点,“姑,我给你梳头吧!”
王张氏的头发现在也已经稀疏了,绣儿拿起梳子,慢慢的给王张氏梳头。绣儿还记得小时候,每次王张氏给自己梳头的时候,自己都说长大了也要给王张氏梳头,可是一直到现在自己才给姑姑熟了五次头发。
以前王张氏的头发又黑又密,渐渐的白发就爬上了王张氏的头顶,现在王张氏的头上已经看不见黑色的头发了。绣儿一下一下的梳着,又轻又柔,王张氏感觉十分的舒服,“这比我自己弄的舒服多了。”
其实和往常差不多,梳个头能有多么的舒服,只是王张氏自己心里这样觉得罢了。绣儿:“那我以后每天过来给你梳头,姑。”
王张氏笑着说:“哪里用你每天来,我又不是自己不能梳头了。”
阳光透过窗纸,洒在王张氏的脸上,王张氏觉得分外的舒服。绣儿给王张氏梳好后,王张氏拍拍绣儿的手,将手上的玉镯子摘下来给绣儿带上。
“这镯子还是你奶奶的陪嫁,我也没有闺女,就给你吧!是个念想。还是你带上好看。”
绣儿:“确实好看,我喜欢,不过姑还是你带着吧!我不缺,什么念想不念想的,我就想姑姑好好的。玉养人,姑还是你戴着,我自己有玉镯子。”
王张氏:“你有是你自己的。这是我的不一样。我有不少的东西,你表侄媳妇们都有,我提前给了,我就是怕万一,我突然走了,没有东西给你留下。好孩子快拿着。”
泪不知不觉地就在绣儿的眼里流出来了,王张氏说:“哭什么,别把好日子都哭没了。”
王张氏又咳嗽的一阵,结果都咳出血来了。绣儿什么都顾不上了,“王平,去你表舅家里,叫人都过来,赶紧去请大夫。”
在院子里和王可海玩儿的王平听见绣儿的声音,就拔腿往王秋刚家里跑,王平知道王秋刚现在肯定在家里。
王可海听见绣儿的话,进屋正好看见王张氏的帕子上有血。王可海和王张氏风风雨雨走过这么多年,是有真感情的,王可海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知道想什么了,王可海觉得害怕,害怕王张氏要这样走了。
满满一屋子的人,都到了,王伯山领着老大夫进来,老大夫看见王张氏的脸色就知道王张氏这就快不行了,不过对着王张氏和王可海什么都没有说。老大夫示意王春刚出来,“准备后事吧!”
“是不是看错了,这几天明明看上去好多了,大夫,咱再进去看看,我不怕花钱买药。”王春刚急急地说。
老大夫摇摇头,“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就不错了,前几天,说不好听的其实就是回光返照了。”
☆、第九十二章
王春刚听见老大夫的话,心里觉得更加沉重了,艰难地开口说:“那大夫,你看我娘如果用人参吊着还能活多长的时间?”
王春刚口中的人参还是机缘巧合之下,在县城中碰到的。老大夫听见王春刚说人参,心中并没有多大的震动,村中的富户或者是小地主家中,会有一些人参并不意外。“病人虚不受补,最好别用人参,能吃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那还有多长时间?”
老大夫摸摸胡须,“也就是四五天的事情了。”
王张氏病了已经有两年了,但是并没有怎么耽误到孩子们,而且在病情的时候多多少少的能帮到孩子们,尤其是绣儿、儿子和儿媳妇们对王张氏都是有真感情。他们不懂医术,但是看一个人的精神气还是能看出来的,王张氏明显就是在等着死了。
绣儿感到心情特别的压抑,怎么刚刚还好好的,突然之间就咳血了呢?绣儿摇摇头,怀疑自己在做梦,是的,就是在做梦,醒过来就没有事了。“大表嫂,你看我做梦怎么就梦到姑姑病重呢?”绣儿的声音十分的小,如果不是屋子里安静,小王张氏根本就听不见绣儿的声音。
小王张氏听见绣儿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子,绣儿是不是受刺激太大了,不然怎么会这么说。小王张氏赶紧拍拍绣儿的后背,忙问道:“绣儿怎么了,没事吧?”
绣儿勾勾嘴角勉强地笑笑,“在梦中能有什么事?”
小王张氏顾忌绣儿肚子中的孩子,十分的小心说:“你先坐下。”即使现在病重了,也不能不顾及绣儿王张氏扶着绣儿坐在抗边的椅子上,“伯东,把你表姑夫叫来,赶紧去!别耽误!”
王成在伯东叫自己过去的时候,问王伯东,“是不是姑病重了?”
王伯东:“是啊!赶紧过去吧!表姑夫。”
王成看见屋里里挤满了人,就知道情况不妙。小王张氏看见王成来了,对王成讲,“绣儿现在怀着孩子,王成领着绣儿去另一间屋子。”小王张氏想要把绣儿和王成知道另一间屋里,叫王成安慰一下绣儿。
王成和绣儿到了另一间屋子,绣儿对王成说:“相公,你看我做梦竟然梦到我姑姑病重了,我可真是不孝顺。”
王成刚才就发现绣儿怎么愣愣的,等到绣儿说完才知道这是绣儿自己接受不了王张氏病重的事实,在骗自己做梦。可是不能叫绣儿这样继续下去,早晚都要接受事实。
王成的手,板着绣儿的脸,一字一顿地对秀儿说:“你没有做梦这是真的。”
绣儿把王成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下来,“别骗我,难不成我还分不清是不是在做梦,我又不是傻子。”
王成也不和绣儿多说,直接在绣儿的手上掐了一把。绣儿感到疼了,“哇”一声,哭的就像一个孩子一样,“我不是做梦,怎么是真的。”
王平听见绣儿的哭声,跑进绣儿和王成所在的屋子里。王平肉呼呼的小手拽着绣儿的襦裙上的腰带,也没有说话。绣儿在王成的怀里哭了一会儿,转身往王张氏所在的屋里走去,这时候张氏已经睡着了。
其实除了王张氏自己没有人确定王张氏到底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这时候,王可海说:“都出去吧!留下俩人在这里伺候着就行,人多了,也不好。”
王春刚听了王可海的话就说:“现在我和伯东娘留在这里吧!你们去另一间屋子吧!”
即使老大夫已经说王张氏不行了,但是王春刚现在也看出来了,王张氏还是能坚持几天的,现在还是轮流着守吧!他是老大他先在这里守着。
王秦氏就觉得王春刚在这里守着王张氏,虽然王春刚是王张氏的儿子,但是也是不方便的,照顾病人还是女人拿手。王秦氏开口道,“大哥,还是我和嫂子在这里吧!你看有什么要准备的就去忙吧!”
王张氏病重需要准备的东西有很多,王张氏的棺材已经有了,但是孝布一些零碎的东西还没有,现在就要准备,毕竟现在谁也不知道王张氏到底能坚持多长时间。
王春刚也知道自己守着王张氏不方便,但是作为儿子的就想守着娘多待一会儿,王春刚不愿意出去。
王夏刚、王秋刚、绣儿都不愿意出去当然了王可海也不愿意出去,但是王可海觉得他叫人出去,其中出去的人不包括他,他要留在这里,多喝老婆子待一段时间。所以王可海说完叫多余的人出去的时候,自己直接坐在炕沿儿上了。
王春刚现在兄弟三个,这时候就需要开始准备王张氏的后事了,勉强出去了。小辈们也都出去了,只剩下小王张氏妯娌和绣儿留了下来。
小王张氏妯娌三个知道自己如果哭了,王可海看见心烦,都知道王可海是最心疼的一个,能不哭就不哭,只是都红了眼。可是绣儿的眼泪憋不住,特别是绣儿看到王张氏眼睛紧闭着的时候。
绣儿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流,王可海其实是想和王张氏唠唠,即使现在王张氏也许听不到,或者是听到了,不能回答他的话。
王可海因为王张氏以前咳嗽,已经戒烟了。王可海习惯性的想把眼袋在炕沿儿上敲敲,才发现手里根本就没有眼袋。
王可海看着王张氏,话却是对小王张氏她们说的,“你们都出去吧!我和你娘说两句话。
王可海说的什么,别人一句都不知道,只是秀儿她们再进来的时候,王可海的眼睛红红的,而且王可海的后背好像更弯了。
“姑,现在怎么样了?”张柱的声音院子里传来。
众人才知道王张氏的娘家侄子和娘家侄子媳妇已经到了。因为消息传的急,张秦氏和张曹氏等人来的时候火急火燎的,还没有来的及准备看病人的东西。
这时候,村里消息灵通的和王张氏关系不错的人,也过来看王张氏了,因为病人不好打扰,小王张氏妯娌三个就在另一件屋子里轮流招呼过来的人。
只有绣儿因为不需要招呼外人,除了吃饭睡觉就和小王张氏或者王张氏的孙子媳妇们一块儿守着照顾王张氏。
王张氏能见到的人都见到了,过了六天,没有遗憾的走了。王可海在王张氏的棺材下地那一刻,仿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人抽空了。
生老病死,谁也没有办法控制,活着的人还是要活着,并且想要更好的活着。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家,要不得人们说,孩子没了,是路那么长,老的没了是线那么长。
绣儿他们即使很伤心,但是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的伤心,只是在说起王张氏的时候会流几滴泪。绣儿暗暗地想,自己也许是一个对王张氏狠心地人,王张氏真是白疼自己了,自己是一个白眼狼。
绣儿本来打算给王张氏当闺女似的守孝的,可是,情况不允许,绣儿现在怀着孩子,为了孩子也不能茹素。
“我今天有事和你说,如果不是姑姑去世之前说过我都要忘了。”绣儿用剪刀剪了剪煤油灯的灯芯,屋里稍微的亮堂一些。
随着灯焰的摇摆,屋里的光也在动。
王成:“什么事?你说吧!”
绣儿放下剪子,开口道:“其实就是嫁妆的事情,我说了,你可别着急。”
王成:“这有什么好着急的,你说吧!”
绣儿这才说:“其实我的嫁妆中还有十五亩地,是娘留给我的,就在我姥爷家的村子里。”
绣儿见王成听见自己讲了他不知道的事情,王成的脸色也没有变化,继续道:“当时,姑他们怕咱俩不会过日子,这地契就在姑手里守着,至于每年的租子,姑都给我换成了银票。”
绣儿觉得现在才和王成说,自己做的不地道,“咳,我其实把这件事忘记和你说了。”
王成没有想到绣儿的嫁妆里还有地,无论什么时候,地都是老百姓的的命根子。闺女出嫁的时候,老百姓陪送嫁妆的的时候,里面有地的人少。只有大户人家出嫁才会陪送庄子。
更加让王成没有想到的是,绣儿的陪嫁竟然有十五亩地这么多,现在村里超过十亩地的人家不多。虽然绣儿的的娘家地多,等张榆考上秀才以后,张柱在家又买了一些地,但是对于一个出嫁女而言,十五亩地还是很多的。
对于王张氏等人不信任自己,一开始的时候没有把地契给自己,王成其实很能理解,毕竟他自己当时的情况在那里摆着,也不愿别人这样不信任他。王成想搁在他身上,他也会这么办,要给闺女留条后路。王成知道自己爹就把家里的东西当的只留下一个大院子外加几间泥坯屋,他娘的嫁妆也都光了。
绣儿见王成点头,没有别的反应,试探的问王成:“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王成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什么要说的。
绣儿问:“你就不管我把这么大的事情瞒着你啊?虽然是我忘记说了,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绣儿还特意的把“不是故意”四个字,加了中音说出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王成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这不是告诉我了嘛!再说了,谁家媳妇还没有个私房钱,这还是你的陪嫁呢?还不是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就是咱家里的东西都是你放着,我也没有问过你放在哪里啊?”
绣儿摇头,“这不一样,好不好?”
王成不想和绣儿在纠结这个话题,摸摸绣儿的肚子,“今天孩子听话吗?”
绣儿想想说:“好像挺听话的。”
王成皱眉,怎么还好像啊?
绣儿:“每天都这样,我就是犯困,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话啊!”绣儿说着又觉得自己困了,“算了,我还是睡觉吧!”
绣儿钻进被窝了,对王成说:“把灯吹了吧!”
☆、第九十三章
绣儿也是一个心大的人,说完了嫁妆的事情就睡觉了。可是王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王成想问问现在家里有银子,王平这就要去学堂,先生的束脩、平时用的笔墨纸砚还都没有准备。
今年中午的时候,明明已经和绣儿讲了,当时,绣儿也没有说过,王成还以为秀儿心中有打算呢!现在,王成看来,也许绣儿那个时候正在打盹儿呢!
王成想摇起绣儿来,但是想到绣儿最近特别容易生气,还是算了吧!反正王平下个月初才开始去私塾。
王平这几天,有时间都跟在杨超的身后,几乎没有和迟生王磊在一块儿调皮捣蛋。绣儿和王成觉得挺欣慰的,看来王平长大了,竟然不出去胡闹了。
王成和绣儿哪里想的到,王平这样全是因为王成的一句话,“如果杨超挑唆小旺偷拿咱家的桌椅板凳”。王平人小鬼大,认为自己看住了杨超,杨超就没有功夫儿挑唆小旺了。王平觉得自己太聪明了,这样的法子竟然都可以想到。
杨超在干活,有王平在身边跟着,干活的时候就十分的小心,就害怕王平碰到或者拿到危险的东西,杨超和王平商量,“王平,能不能出去玩儿?这里有锯、凿子,在这里玩儿危险。”
王平才不怕危险呢!摇摇头,继续盯着杨超,不过退后了一步,“我打扰到你干活直接说不就行了,还怕我危险,怪不得有人说大人就是虚伪!”
杨超笑笑,这是哪和哪,怎么还说上自己虚伪了,杨超才不和一个七岁的皮小子计较呢!
绣儿走到后院想问王成,家里的篮子放到哪里,她想在集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