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
冬去春来,当院中枯树吐出嫩芽之时,南宇王府中传出大喜——南宇王妃诞下小世子!
南宇王妃罗思晴为太傅罗恒的孙女,七岁便被指于夜月宇,十五岁及笄后更举行了大婚,夫妻二人一直相敬如宾,为外间称颂。罗恒为夜曦帝的恩师,在天文历法及文学创作上造诣极高,为天下文人景仰,在一帮文臣中影响极大。当年尚书府被抄,丽妃投环自尽,夜月宇孤立无依,夜曦帝定下这门亲事,也是为了给夜月宇寻找一个荫庇。而此时罗思晴诞下龙孙无疑是为夜月宇夺得储位提供了有利的筹码。龙嗣绵延方能彰显国家强盛,然夜曦帝年轻时专宠云妃,除却之前几位后妃所诞下的皇子外,宫中再无所出直至惜颜公主。子嗣不丰,则基业难保,朝中大臣亦曾多次劝谏夜曦帝多纳妃嫔,但收效甚微。如此一来,夜月王朝皇长孙的降临无异于成全了朝臣们的忠君报国之心。一时间,南宇王府门庭若市,往来道贺官员不断。
外间的天气慢慢暖和起来,褪去了繁重的棉衣,整个人却又泛起了春倦,就想懒懒地窝在榻上。纤舞打了个呵欠,悠悠醒转,望了望窗外的天色,也不知是早上晚上,眼珠子懒洋洋地转了转,又闭眼睡去。
锦瑟端着茶点进来,就见到纤舞那副软绵绵的样子,不禁好笑道:“夫人,您都睡了一天了,眼瞅着就要用晚膳了,您晚上是不打算睡了吧?”
“啊?现在是下午了?”纤舞后知后觉地道,还是趴在榻上没动静。
锦瑟摇摇头,将茶点放在小几上,又泡了杯普洱茶凉着,这才站在一旁打量起榻上之人。纤舞现在这散漫的样子像极了初来王府之时,迷迷糊糊的,让人不禁想要亲近和保护。这两月来,夜月辰日日来陪纤舞用膳,低声柔语,耐着性子逗她说话,甚至偶尔还撒撒娇,这样的亲昵赖皮让纤舞无力招架,逐渐软化,由当初的怨怨躲避到现在的怡然自得,似乎她的心也在一点点重新打开。
“锦瑟,你要再这么盯着我看我会以为你对我有非份之想哦?”纤舞闭眼调笑道,这种专注的视线让她想起了每夜床前站着的那人,那份深情让她深深震动,甚至让她一度怀疑自己的坚持是不是只是一种互相折磨。
锦瑟羞红了脸,嗔道:“夫人说话越来越没正形了。”想了想,又认真地补充道,“不过锦瑟喜(…提供下载)欢这样的夫人!这样的夫人才是真实的,像极了以前,总能给人带来快乐和温暖。”
睡意顿时没了,纤舞沉默半晌才道:“锦瑟,谢谢你!”
“奴婢可不敢当,夫人就别煞奴婢了!”锦瑟调笑着打断,慌忙地掩饰着微红的眼眶。
入室即看到这样一幕,夜月辰眉头微皱,快步到榻前,轻声问道:“怎么了?是身子不舒服还是”
纤舞拉了他的手轻摇了头:“没事,只是突然发现你给了我两个好丫环!”
夜月辰微愣,在看到纤舞认真的神色后像突然想通了什么,脸上的表情也柔和起来,对锦瑟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是,王爷!”锦瑟含笑应下,快步出了屋并将房门轻轻掩上。夫人对王爷不再像之前那么抗拒了,这真是一个好现象。真希望夫人能早日定下名份,与王爷相依相伴!
屋外,绿萝端着燕窝已伫立良久,从那青色衣角消失的那刻起。
锦瑟秀眉微蹙,上前夺下绿萝手中的端盘,又扯了下她的衣袖,压低声音道:“跟我来!”
“听锦瑟说你近来很贪睡,是身子不舒服吗?”屋里,夜月辰担忧地将手覆在纤舞的额头,纤舞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夜月辰的手僵在了半空。
“我,我没事。”夜月辰眼中一闪而逝的落寞让纤舞一窒,急急地回应道。在这两个月来两人相处的模式如多年的老朋友,夜月辰迁就、包容她,尽他所能地宠着她。纤舞对他的在乎也一如这春日里新生的藤蔓,一点点地在心中缠绕。
夜月辰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施施然坐于榻前,合着薄被将纤舞揽起,环在怀里,低叹道:“纤儿,这样真好。”
纤舞默然,将头轻轻置于夜月辰肩头,轻声道:“夜月辰,就这样,不要变!”善待自己,不要勉强自己,还有,做纤舞的夜月辰。
夜月辰以额抵额贴着纤舞,歉疚地道:“纤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声“对不起”伴着一个轻吻落下。
“不”纱舞气息有些紊乱,以手在两人之间隔出一点间隙,“不可以这样。”
夜月辰略一闭眼,深吸了口气,双手扶着纤舞的肩,郑重地道:“不管真心与否,我确实娶了其他女子,这一点无从抵赖中。姚雪柔你该明白我为何娶她,这种方式,呵,的确是卑鄙了些。至于雅兰,既然我已娶了她就不可能无端休了她,舞儿,这点,我真的很抱歉!我”我可以不再碰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你的离开!夜月辰眼神灼灼地看着纤舞,里面的占有、执着如雄雄烈火,带着毁天灭地之势,让人害怕却心疼。
对夜月辰的爱,底线在哪,连纤舞自己也不清楚。此时的纤舞就像是受到外界刺激的乌龟,急欲缩回龟壳里。“我知道,我知道!”纤舞哽咽地打断他,“我没有要你休了她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你。”
夜月辰心疼地抚着她的头,“就这样便好,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让我看到你。”这样就够了!给不起你唯一的我,只希望能好好守着你。
皇长孙一落地就受到夜曦帝及朝廷各方势力的关切,满月酒自是热闹非凡。
夜月宇似是有心看戏,特意差人到北辰王府请了纤舞。纤舞对国书一事毫不知情,对此惑然不解,夜月辰也不多做解释,只道是走个过场。春寒料峭,夜间还是有几分阴寒,夜月辰嘱纤舞多加了件衣衫,出门前又为她披上披风。
皇侄满月,作为皇婶,侯雅兰和姚雪柔自是要出席的。侯雅兰妆容精致,一袭鹅黄色抹胸腰罗裙,腰束素色丝带,外面披了件粉色披风,整个人看起来明艳照人。相比之下,一身淡蓝对襟襦裙外罩白色大袖衫的姚雪柔就显得黯然失色了,经那次以死相胁未果后,姚雪柔被夜月辰禁足,整日闭门不出,憔悴的脸色怎么也遮掩不住,令人心疼。
投去一眼恰好与姚雪柔目光交接,仅一瞬,对方已平静地转移了视线,缓步走向马车,那平淡的一眼如冬末最后一片雪花,融在心中,沁心的凉。纤舞看着那个瘦削的背影,征愣良久。
“夫人?”锦瑟轻唤,提醒道。两位侧妃早已上了马车,旁边随侍的仆人也将东西(。。)整 理好了,而夜月辰则略显担忧地看着纤舞的方向。
似感应到那道目光,纤舞看向夜月辰的方向,安抚一笑,由锦瑟搀着上了另一辆马车。
车轮轱轱地转开,两驾精致的高棚马车不疾不徐地往南宇王府行进,夜月辰骑马行在前面,萧翼紧随其后,而眼角余光始终落在后方的马车上。
文武百官悉数到场,携了家眷,整个南宇王府热闹非(提供下载…)常。宴会安排在王府的后花园,三、四十桌大规格的金丝楠木桌有序地排序列着,已经上了部分饭前的水酒及瓜果、糕点。未等外侍通传,几位大臣便瞧见夜月辰,忙起身行礼:“北辰王安好!”
“几位大人免礼,今日是皇长孙弥月之喜,普天同庆,大家不必拘束!”夜月辰笑道。
其他欲起身行礼的大臣闻得这话停下动作,朝夜月辰点头示意后又继续之前的话题,笑谈开了。云慕枫与侯佳燊相邻坐着,正在说着什么,一桌的还有太傅罗恒与云慕枫的几名门生,见夜月辰来了,云慕枫点头一笑,示意他过去。
开明如夜月朝,男尊女卑的观念还是根深蒂固的,除了家宴,男人和女眷是不能同坐一席的。夜月辰略微迟疑,刚要开口就听得侯雅兰道:“王爷去陪外公和爹爹吧,我会好好照顾纤舞妹妹的。”
“王爷怕我吃了妹妹不成?”侯雅兰调笑道,撅了嘴,眼中盈盈带笑,一副娇憨模样。
侯雅兰心思通透,顾全大局,夜月辰倒不担心她有意为难纤舞,只是夜月辰迟疑地看向纤舞,想从她脸上读出一点情绪。
“左相看了你很久了。”纤舞小声道,移步向侯雅兰走去,回头笑道,“我跟兰妃娘娘一块儿坐!”
兰妃娘娘?夜月辰压眸,脸色暗沉了几分,不再开口,举步往云慕枫那桌走去。
姚雪柔淡淡地瞥了眼纤舞,心中感慨万千。当年闻得皇上赐婚,在得知未来夫婿正是骁勇善战且仪表堂堂的北辰王时她是欣喜羞怯的,她身子弱,深居简出,却也不是不知世事,相反,她特别喜(…提供下载)欢从两位叔叔那里打探一些朝堂上的事,早就对这位北辰王充满了好奇,亦是仰慕,怀着待嫁女儿的忐忑等待着直到得知这场婚姻不过是场报复。夜月辰看她时,眼中总带着淡漠疏离,甚至是厌恶,而他在看眼前的女子,那融在眼里的疼爱那么明显,那么小心翼翼嗬!终归不是心上之人啊,侯雅兰以退为进又如何,再进,能进得了他的心?
绝色囚妃049
未几,夜月宇携了王妃过来。罗思晴一身蓝色翠烟衫,下着一条百褶如意月裙,臂间抱着藏青锦缎裹着的小世子,由夜月宇微揽着缓步往园中走来,许是刚出月子的缘故,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偶尔低眉看着怀中孩子时漾起的笑颜,使整个人散发出另一种神采。后面,一名乳母拿了件薄袄亦步亦趋地跟着,准备着接手抱小世子,与乳母两步之距的样子,两位侧妃由婢女跟着迤迤走来。
“今日乃犬子的满月之喜,蒙各位大人拨空前来,希望大家尽兴而归,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各位大人见谅!本王在此先敬各位一杯。”喜得麟子,饶是清冷的夜月宇,今日也难得的露出一丝真心实意的笑容。
“恭贺王爷喜得贵子!”众人举杯相迎。
恰在此时听得外侍通传:“皇帝陛下到!”
席间各人无不惊讶,快速(。。)整 理衣冠,下跪行礼:“吾皇万岁!”
“平身!今日是朕皇孙百日之喜,众卿就不要再多礼了。”夜曦帝作了个免礼的手势,由夜月宇领到主席上首落座,罗思晴抱着孩子立伺于旁。洛妃及惜颜公主则由侧妃吴氏领到了女眷主席,恰与侯雅兰、纤舞等一桌。
皇帝与皇孙毕竟隔着一重,下旨给些赏赐已是莫大的荣耀,夜曦帝今日竟携了洛妃亲自来参加宴会,对皇长孙的疼爱不言自明。一时间,席间各大臣脸上的神色变换极快,精彩纷呈。
唯一看不懂这暗潮涌动的当属惜颜公主——夜月熙了,夜月熙曾与纤舞有过一段时间交往,虽说小孩子善忘,不过对纤舞,她却是记忆犹新,一下子跑到纤舞身边,直往她怀里钻,撒娇道:“嫂子嫂子,颜儿好想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进宫找我玩?”此话一出,在座的夫人小姐们都好奇地打量起纤舞来,云紫汐则微蹙了眉,轻喝道:“颜儿,别乱喊!你嫂嫂在旁边坐着呢。”
夜月熙不解地看了眼云紫汐,撅了嘴,慢慢地挪到侯雅兰和姚雪柔之间,规规矩矩行了礼:“颜儿见过两位嫂嫂!”
“公主免礼!”侯雅兰笑若皎月,轻薄唇道。
夜月熙低头抿嘴,不接话,立了片刻又转身昵在纤舞身边,“纤舞姐姐,我要挨着你坐!”
小丫头自小被夜曦帝宠坏了,说话、行事难免带着些公主的娇纵,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出来确似下了命令,纤舞旁边的一官家小姐立即站起身来,把座位让给她。夜月熙倒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上去,拉着纤舞开始叽叽喳喳地讲着宫中趣事。纤舞饶有兴致地听着,静静地看着这个聪颖明丽的女娃。两年不见,小丫头圆嘟嘟的娃娃脸消减下去,成了可人的鹅蛋脸,灵蛇髻简单饰以金钗玉坠,配上浅绿渐变的宫装,清新如出水芙蓉。夜月熙自小聪慧,能言善辩,曾被教授课业的学士们戏称为“女状元”,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到了她嘴里,大有妙玉连珠、天花乱坠之势,原本还因与皇妃、公主同席而紧张、拘束的夫人小姐们也被感染了,桌上不时传出阵阵笑声,引来众人探询目光。
夜曦帝亦被笑声所吸引,将目光移向那方,见爱女比手划脚地说着什么,宠溺一笑,又似突然想到什么,忙道:“思晴,快将朕的皇孙抱来让朕瞧瞧!”
罗思晴含笑应了,看了罗恒一眼,将孩子交给夜曦帝。
夜曦帝在照顾夜月熙时可算亲力亲为,抱起皇孙来也毫无含糊,有模有样的,“这孩子白白胖胖的,也是个有福气的。瞧瞧这眉眼,简直是跟他父王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诺诺诺,瞧这瘪嘴的动作也像宇儿小时候的样子。”夜月崇伸手小心逗弄着怀里的皇孙,眉眼间流露出一股祥和之气。
夜月宇闻得此话有一瞬的怔忡,他,竟还记得他小时候的样子!不过是些场面话,又何必往心里去呢?夜月宇轻摇了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忽闻得夜曦帝问:“孩子取名了吗?还得让司天鉴寻了日子早日将皇孙入了皇家宗谱。”
“只取了小名,唤住君晔。大名还得让孩子的皇爷爷给取呀!”罗思晴笑道,捏着丝帕的手却有些微颤,她这是在试颤这皇长孙在夜曦帝心中的地位,但这意图太明显,又怕招来夜曦帝的不快,心中惴惴不安。
“有道理!”夜曦帝点头,微皱眉头深思片刻,面向夜月宇的方向道:“承烨,夜月承烨!”
“烨”,日光,光辉灿烂之意,承烨,岂不是众臣讶然,若有所思地看着夜曦帝怀中的婴儿。
罗思晴微惊,又偷偷觑了眼夜月宇,心中释然,不管是出自真心还是做面子,皇上多少还是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