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仅一墙之隔,聂硕却从未出来与她说过半句!
夜深了,烈炎还是按耐不住走进去,本想问他今夜怎么睡,毕竟只有一张床。
可她刚踏入内堂,就看在盘腿坐在地上的聂硕吐出一口鲜血。
她惊慌上前,扶住他侧倒的身子,看着地上那些乌血,惊道“你中毒了?”
聂硕微微睁眼,虚弱的看着她,冷道“不碍事……我已经运功将毒逼出好些,伤不了性命!”烈炎一下明白了,准是太守府那些下人让他吃的“你怎么这么傻?别人让你服毒你就服?”
“不服毒他们是不会让我见你的……咳咳……”我担心你。
原来他一直躲在里面就是运功疗伤,他明明中了毒却不吱一声。她死了倒也罢了,可他是皇上啊,他怎么可以如此冲动?他手里握着可是代国命脉,一向作风严谨视自己如珍宝的聂硕怎能如此糊涂?
他只是遇上她的事,所有的谨慎才会一塌糊涂罢了!
……
009。笑到最后
“我懂自保,他们伤及不了我的命,反倒是你,你怎么……”
烈炎皱眉,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他才好,本以为聂硕聪慧过人,懂的与之周旋,岂料他竟做出让她也觉着难以置信之事。
连运功为楚修云疗伤都不肯,就是怕损坏自己龙体,可是现在算什么?
“我只想见你……只想确定你平安就好……”所以他毫不犹豫的被擒,毫不犹豫的服毒,毫不犹豫的被困在此,无怨无悔。
他只是想确定她不是被那个人带走,他害怕她受伤害。知道她来了太守府他倒是放心多了,与她共同进退便可。
烈炎心头一颤,看着聂硕又呕了一口血,她捧住他的脸,娥眉蹙的前所未有的紧,想说好多话,可是到嘴边了一句都说不出,想说好多对不起,却不知先从哪里开始说起。
见她如此为难,他微微笑了起来,沙哑道“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要以一位兄长之名保护你……弟、妹!”
后面那个称呼唤出后,他的心都跟着抽搐起来,俊脸拧了起来,似是耗了太大内力,元神俱损!
烈炎抱着他的头,将自己的脸靠了上去,心里有太多愧疚“你什么都别说了,我明白的,保存一点体内。”
说着,她使了好大力才将他从地上扶起来,费了九牛将他扶上床,随手拿起一旁的帕子为他擦干嘴角的血,在桌上倒了杯白水递给他。
“快些润润喉,现在感觉怎么样?疗过伤后有没有觉着好些?哎、不行,我得让他们将解药送过来,也不知这毒厉不厉害,你有武功护体,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对不对?”
她自已怕是感觉不出自己有多着急,聂硕这份恩情太大,她怕自己无法偿还,虽一直对他没那方面的感情,但毕竟朋友一场,看着他为自己这样,她又于心何忍?
她急着要出去敲门,却被聂硕一把握住,她回头时,他静静的看着她,声音嘶哑“别对我这么好,别这么担心我,我宁愿你对我不理不睬。”
这样,他才可以理直气壮的去爱别的女人,他才能不让自己犯第四次错。
烈炎一愣,天底下又有几个人能真正见死不救?更何况还是因为自己受的伤。
她拍了拍他的手,解释道“你别误会,就算出于朋友我也得担心你。”
聂硕酸涩一笑,这算不算在他伤口上洒了把盐?
“我已经没事了,毒逼出来了,你躺下吧,我把床让给你。”他的声音冷了好些。
起来时,因为体内毒气的流动,让他身子一阵揪痛,却还要故作没事的下床。
他的演技很好,她丝毫没看出来他有任何异常,只是她还是按住了他“没事,我睡外面就好。”
“外面没床,一个男人怎能委屈了女人?”其实他宁可委屈天下女子,也不愿委屈了她。
烈炎还想僵持,却是怎么也拗不过聂硕,他就这么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看着他冰冷的背影,她长叹一口,心里难免有些对不住他。不过…聂硕要的,她真的给不起,伤过一次的女人才会懂那种痛,那种灵魂与**分裂的感觉,她没有力气再去尝试第二次。
能够有勇气每天面对这张脸,她真的已经够坚强了,若还要爱上他一次,只怕是不可能的事。
那一夜,里面的她睡的极不安稳,而外边的他何尝不是?他忍受着毒火攻心之痛,默默在椅子上坐了一夜,无论自己如何调息,都难免受到那钻心蚀骨的折磨。
看来这毒,下的不轻。
夜非离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可一直呆在太守府外,烈炎是他爱徒,他自然会救。之所以在烈炎被捕的树林不愿出手,是因为他知道聂硕一定会出手,他眼睁睁的看着聂硕为救她而毫不犹豫的服毒。
他想让聂硕死,另一方面,又不能让他死!只是太守府戒备森严,万万不可硬闯,他的后台可是郡闲王,就是一直仗着有郡闲王撑腰才敢暗自贪赃枉法,天子脚下也能暗渡陈仓,所以救人一事,他还得从长计议。
不过只得委屈他徒儿一阵了,可聂硕的伤势却是缓不得,只消见他刚才那样,他便敢断定他中的是至情至性的鹤顶红,若不是有强大的内力护体,怕是此刻他早已命丧黄泉!
而鹤顶红天下间只有两人能解,一是三年前死在聂硕刀下的药王谷谷主夜倾侠,二便是他的独子,药王谷现任谷主——夜非离!
若他不出手,聂硕必死无疑,可夜非离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但——聂硕此人,他非救不可!
……
“人找着了,探子说人找着了。”小婉担心着小姐,一大早就去向下人询问,结果问出了眉目,她欣喜的挨个敲门。
大家被她惊扰,很快拉开房门朝她围了过来。
“人在哪里?有没有伤着?”含烟急切的问。
“柳姑娘有没有事?”这是小莹问的。
小婉神色慌张的扫了大伙儿,来不及喘气,忙道“探子说公子和小姐被关进了太守府,前两天我与小姐到街上赏花灯,结果碰见太守府的小霸王上官鸿,她想非礼小姐,是公子出手相救的,公子还将此人打伤,准是太守府的人报仇来了。”
若不是有小莹扶着,含烟弱不禁风的身子怕是要跌在地上。
“公子武功高强,怎会轻易让那太守府之人抓了起来?”她难以置信。
小婉又道“听说公子……”
她抿了抿唇,环视了楚修云和聂城期待的目光,这才吐槽“太守府守卫森严,公子不可硬闯,只得被擒,且……太守让他服了毒。”
对含烟来说,这可是晴天霹雳。他竟然为了柳如尘甘愿损坏龙体?他可是最珍惜自己之人,怎可为了……
柳如尘在他心里究竟有多重?眼神凌乱的同时,就有泪花往下坠,心痛如绞,那种滋味,仿佛被人抽去了灵魂,险些晕过去。
“那怎么办?”聂城顿时惶恐“我二哥伤势严不严重?要赶紧救人才行。”
“我不知道,探子也只打探出这些。”小婉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楚修云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势了,他是眼下最镇定之人,严谨道“大家先别急,硬闯是不可行的,我们得想象决策。”
“我二哥和夫人命在旦夕,还想什么决策啊?”
“急也没用,眼下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楚修云说这话,自己心底却没底,不会有生命危险不代表不会受皮肉之苦。再加上皇上受伤,想全身而退,怕是难!
“那总得救人啊。”含烟被小莹搀扶着踉跄上前。
楚修云低头思索少顷,然后黑眸一亮,道“太守乃梁王的门生,而梁王又是郡闲王父亲,梁王死后,太守就有郡闲王撑着,我们找郡闲王即可。”
“可是郡闲王封地在繁洲,这里离繁洲还有好些路程。”聂城道,当日宫廷寿宴,郡闲王也是千里迢迢而来。
“何况,郡闲王一直都非善类,离的又是天高皇帝远。”含烟补充。郡闲王就如同当初的聂王,只是有聂硕镇压,他不敢如此狂妄,和明目张胆罢了。
楚修云剪瞳一沉,严肃道“这事怕是只有我去才成,我相信郡闲王还是能给我几分薄面,此事重大,他怕受牵连,怕也只能牺牲太守了。”
“可是您身上还有伤……”小婉上前一步,担忧的神色被聂城狠狠给瞪了回去。
小莹见她对楚修云如此关怀,也稍有不服,想着道“楚公子万万使不得,您身负重伤,怎能经得住沿途的劳累?”
“不碍事,伤势好很多了,眼下是救人要紧,你们等着我的好消息,我速去速回!”
一直躲在暗处的掌柜的恰恰听到了他们在门外的这段对话,皇上受难,这几人都慌乱了,哪能多多注意其他,却不想被有心人听了去。
他悄悄退回到自己房间,换来了客栈的小二,道“你将上房那几个人盯好了,我要去太守府一趟,如果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派人到太守府找我。”“是!”小二点点头,退下了。
太守大人在听到掌柜的将听到的告诉他时,立刻惊了“这些人有本事去找郡闲王?”
“是啊,那个受伤的男子还说郡闲王会给他几分薄面,他们好像对郡闲王之事都十分了解,连您是他父亲的门生都一清二楚。”
这事儿怕是就蹊跷了,太守大人眯了眯眼,思量了起来。
掌柜的又道“大人,您看……这些人会不会是京城来的高官?”
太守大人若有所思,目露凶光“若真是高官,郡闲王定会为求自保陷我于不义!”
“那……”
太守一声冷哼,双拳一握,狠意聚发。他道“我上官青可不会这么容易遭罪的,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
“大人的意思是?”掌柜的恍然大悟。
“记得手段利落点儿,可别留下了后患!”太守冷冷吩咐。哼,我管你是什么高官不高官的,只要进了襄城,就是皇帝老子来了,他也照样不怕。
“那还有个快马加鞭去找郡闲王的楚公子呢?”
“哼!我自会派人埋伏在十里坡,此人受了重伤,轻而易举便能灭口。”
就算太守府,也难免隔墙有耳,躲在门外的三太太听闻,心口一紧,赶紧马不停蹄的跑了。只是她跑的过急,慌张的身影远远就被老大给看见了。
“哼!”老大一声冷哼,看着那个比自己俏丽貌美的身影,目光里载满了嘲讽。
三太太直接去了关押聂硕和烈炎的地方,看着门口四名守卫,她沉着脸,冲着那些人道“你们先退下,老爷让我审问一下这两人。”她乃太守最疼爱的妾室,四人也不敢多言,退下了。
他们一走,她瞧了瞧四下没人,掏出钥匙开了门,进去时又看了看外边,将大门一掩,里面三人谁也看不见了。
一见聂硕虚弱的坐在镂空椅上,她皱眉,上前轻轻推了推他的身子,低声问道“公子?公子您还好吧?”
聂硕微微睁眼,脸色苍白,如豹的黑瞳依旧,不言。
烈炎听到风声出来了,却见聂硕憔悴了稍许,忙蹲过来,急道“怎么回事啊?不是说毒已经逼出来了么?为何会变成这样?”
三太太叹息道“公子所中之毒乃最毒鹤顶红,怕是……”
“鹤顶红?”烈炎一震,似是晴天霹雳,砸的她嗡嗡作响。
三太太却是机明,知道眼下不是哭天海地的时候,她冲着烈炎严肃道“我是来放你们出去的,太守府虽戒备森严,但我在这里尚且还有一席之地,我偷偷从后门将你们送出去。现在你们的同伴有难,速速回去救他们吧。”
“你为什么要救我们?”烈炎可不明白了,三太太虽明事理,但也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去救素不相识之人,而她看来也不是这种人。
烈炎问起,她的眼里就有了泪,竟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冲着她叩头。
“你这是做什么?”她一惊。
三太太哭诉道“实不相瞒,我处心积虑进太守府是为双亲报仇……”
原来她本是本城九品小官的女儿,因家父清正廉洁,看不惯太守欺压百姓,修书将状词告之郡闲王,岂料他们一个鼻孔出气,家父被胡乱安了罪便抄家满门,母亲誓死保的她性命,才让她逃过此劫,从此安居青楼,勾引太守,嫁入仇家,为的就是等待机会让枉死的父母沉冤得雪。
初见烈炎,她就觉着这姑娘不简单,加之今日又听到掌柜的和太守那番对话,她更加确认眼前二位乃等待多时的贵人,所以她才倾囊相助。
烈炎两世从未获过父母疼爱,不曾拥有,所以特别珍惜,替别人珍惜。
三太太颤抖着掏出怀里的账目,道“这是太守府这些年入账的财富,里面清楚的记着他搜刮的民脂民膏,还望公子姑娘为民女做主啊!”
“好啊!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大门猛地被人一脚踹开,光晕洒进来时,就见太守一身官府,如半面罗煞,狰狞的站在三人面前。
老大在身后得意的笑,看着老三惊慌失措的表情,心头大爽,道“老爷,您可看清楚了,这就是您一心宠爱的女人,她可是处心积虑想咱们太守府死呢!”太守气急,上前一个巴掌甩在老三脸上,她一声惨叫,直接滚到一旁,嘴旁立刻噙了血。
“原来太守府一直养了一匹狼!”
“是啊老爷,妾身就说这狐狸精怎能老爱与妾身作对,原来是想离间了妾身和老爷多年的夫妻感情。”
老大话音刚落,老二就端着一个小木盒进来了,她目光清冷,将小木盒一把扔在地上,里面许许多多的信件落地。
她孤傲的看着老三,道“老爷,这些信都是这几年三太太让妾身送出去的。”
老三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忽然恍然大悟的狂笑起来“我就说怎么死也跟外面联系不上,原来……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一直都是你装好人,你才是太守家最毒之人!”
老二冷若冰霜,冷哼道“若你自己安分守已也就罢了,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忘了当初我母亲是如何待你的?你被太守看中,不想别人说你丫鬟出身而让你难过,她二话不说倾尽家财,就为了将你风风光光送进来,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她家一生清廉,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