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知道发生何事,但他还是恭敬的迎接,笑道“快请快请,王妃已派人将府邸打扫好了,就等着各位贵客入住。”
楚修云恭敬道“嬉妃娘娘路途晕眩,还请郡闲王派大夫细细诊治。”
郡闲王笑道“这是自然,就算楚将军不说,本王也会尽心尽力。只是不知……皇上此行何去?”
楚修云凤眸一沉,道“此事说来话长,且迫在眉睫,还请郡闲王一旁说话。”
见他如此谨慎,郡闲王心感疑虑,吩咐着一旁的郡闲王妃去安顿嬉妃。
“楚将军,请内堂一叙!”
“谢王爷!”
楚修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倒诉,郡闲王听言大惊失色,猛拍茶桌。
“竟有这事?本王管辖的范围内居然会有刺客行凶?楚将军放心,本王一定彻查此事,将事情的原委弄个一清二楚,看是谁如此胆大包天!”
另外,他又立马吩咐了手下去悬崖谷底好好搜查,务必要找到皇上和城王妃。
他虽盛怒,但并不见有多焦急,倒是在楚修云看不见的地方,眼底闪过一袭邪意。
若聂硕真的死了,他膝下无子,唯一能够继承代国江山的就只有他和城王。城王无能,不善朝政,这是天下皆知的事。那么能登基皇位之人,非他莫属。
再加上,前些日子聂硕还铲除了上官青,这股怨恨心头难平。聂硕是皇,代国为之惶恐的皇,身为郡闲王的他自然不敢胡来,可眼下真是天助我也。坠下万丈高崖不死也残,他假意去找找也无妨。
不过……真是可惜了城王妃绝代佳色,他可是日夜牵挂着那个一等美人。有时,与王府众多侍妾欢好时,也会幻想着身上之人乃沉鱼落雁的城王妃。可惜了,着实可惜了!
他的如意算盘在脑袋里打的响,楚修云也并非浑然不知。征战沙场多年,也懂得见机行事。明知道郡闲王那些鬼主意,却只能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他抿着手中的茶盏,故装糊涂,不料已将郡闲王的一举一动揽尽了眼底。
大夫说了,嬉妃娘娘并无大碍,只是惊吓过度,多多注意修养就好。
小婉守在床边,除了哭哭啼啼什么也做不了。她担心主子担心的要命,要是主子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也不活了。
郡闲王妃也在,见她一直哭着,蹙了眉头,奈何丫鬟是嬉妃娘娘身边之人,她不好责怪,只能微微笑着,道“好了别哭了,知道你担心娘娘,大夫不是都说了么,娘娘身体并无大碍。”
小婉想停,身子还是止不住抽搐。她这哪是为了嬉妃?
郡闲王妃感到烦躁,打发着小婉走“去给嬉妃娘娘煎副药吧,你在这儿哭会吵着她的。”
小婉点点头,泪流不尽的踏出门槛儿。
一见她走,郡闲王妃立即垮下脸来,低声咒骂“皇宫怎会养出这么讨人厌的宫奴?!”
她不耐烦的白了眼床褥之人,想着当日皇宫夜宴含烟那雍荣华贵之态,表面温婉实则高傲得意的气势,她就来气。
不过就是青楼的一个妓女,横什么横?以为飞上枝头的麻雀都能当凤凰?也不看看自己何等出生,民间传言她还是将来的皇后。
呸!皇后?哼,她有什么资格?
一声冷哼,她决绝转身,踏出门口时,冷冷的瞪着守在门外的下人,道“看住她,若是醒来,第一时间前来通知本妃,若敢失职,小心你的脑袋。”
侍卫惶恐跪下,恭敬道“属下一定竭心尽力替王妃办事!”
“哼!”她一甩凤袖,傲然挺立腰板,盛气凌人的走了。
在皇宫她敬她一声娘娘,可繁洲境地,乃郡闲王的封地,可是她的夫君说了算,哼哼哼哼……
不知昏迷了多久,烈炎逐渐转醒。头还昏昏沉沉,浑身像是散架一般的疼。
她想起来,却发现身上被压着重物,仔细一看,竟是聂硕。
她眸球炸裂,黑瞳炯亮“聂硕——”
极力翻身,她艰难起身。自己从高崖坠落,竟然活着?想必定是坠下时,崖边生长的葱茏树枝挡了阻力,她才幸免于难。
可聂硕就未能幸免,烈炎记得,他纵身跳下时,身体紧紧将她裹住,大手将她的头护在怀里,才避免她被那些树枝划伤,就是这样,聂硕才浑身是伤。刀伤、划伤比比皆是,满身是血。
“聂硕——”
她捧住他的俊脸摇晃,但他却毫无反应,浓密的睫毛缓缓搭下来,睡的那样安详。
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她抱紧他的头“聂硕你醒醒好不好?你不要吓我,只要你能醒过来,你想怎么样都行,我都依你,全依你!”
他纹丝不动,真的像是睡着了一般,只是呼吸却越来越微弱,像只毫无反击之力的小兽。
烈炎从未有过的惊慌,颤抖着手捧住他的脸,不停在他唇上亲吻,可他就是无从反应,再不像从前那般猛烈的回吻。
她吓坏了,连忙实施急救。
将他平铺在地面上,开始人工呼吸,手还按压着他的心房,如此反复,当她伏在他胸膛之际,依然听到他的心脏跳动旋律很微弱。
“你不可以死,你那么坏,阎王爷才不会收你,你快点醒过来,你那么残忍的利用了我,我还没有原谅你,你还没有跟我道歉,你不可以这么不负责任。”
“聂硕——”“你醒来好不好?我求求你,你忍心把我丢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吗?我会死的,你不醒来我会死的,一定会死给你看!”
她的威胁再也不起作用,他再也不会像从前那般依着她,顺着她。整个人就如一具死尸,听不见她为他哭,听不见她为他恳求,更听不见她撕心裂肺的呼喊。
他只记得,她不爱他,她总是将他推给别的女人,她会很残忍的问他:聂硕,你找不到女人了么?天底下那么多女人,你是不是找不到别的女人了?
他还记得,那天夜里,她主动吻他的时候他何等欣喜,浑身血液几乎快要爆掉了,却不想,这只是一场假象,是她为了报复含烟的一种手段。
他为了她耗费了半条命,她竟狠心到若无其事一般。
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这个,这个女人不值得自己这样,他不要见她了,再也不要理她。
可为什么自己总是控制不住?从前他强大的自制力去了哪里?故意不理她的那几天,他比任何时候都难受,好几次差点忍不住去找她了。
可他没有,因为他知道,去了也只有受到她的冷眼,他真真是怕了那种眼神。
利用她也是迫不得已,他小心翼翼的保护她,发誓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现在,可不可以算成他做到了?!
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聂硕的心声,她听不见了,亦同——他也听不见她的心声一样。
“聂硕,你醒一醒,醒一醒啊,我是不会让你死的,没有我的同意,你不准给我死掉……”
她痛彻心扉的哭着、喊着,内伤外伤齐聚,她手足无措,她心乱如麻,她第一次乱了方寸。
“我不准你死,不准你死——”
就如同他当初不准她死一样,他们都不准死!没有对方的同意,都没有那样的资格!烈炎将他沉重的身子背在身后,步履蹒跚的凭着感觉走,崖谷道路崎岖,她举步维艰,每走一步,还不忘跟身上的聂硕说话,她相信他一定听得见!
他的双手耷拉在她的两侧,沿路都有血迹顺着手腕滴下来,看起来狰狞恐怖,像是刚刚战死沙场,又仿佛从地震中抢救出来的人。
只怕聂硕一辈子都没流过这么多血,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为一个女人将自己搞的这样狼狈。
如果他醒来亲眼看见自己这个样子,会不会也要自嘲?
“聂硕你要撑着,我找个能避雨的地方给你止血,你一定要撑住!”
她必须先将他安顿下来,峡谷天气无常,若是在下了雨,他受了风寒或感染,那就真是雪上加霜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似乎鞋底都要磨破了,似乎双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好几次都差点踉跄栽下去,可是身上的男人却让她咬牙挺了过来。
他曾让她别对他那么好,不然他会舍不得放手。她还记得吗?
他曾让她日夜痛苦,消瘦不少,她还记得吗?
记得的吧,她应该都记得的吧?她怎么敢忘呢?他说过的话,她怎么敢忘记呢?
“聂硕……”唤着他的声音是如此的嘶哑,她的眼泪干了又流,流了又干,红肿的怕是自己也认不出自己了。
身体越来越无力,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凌乱,但她还是咬着牙,一步一步倔强的往前走。
她不能倒下,为了他,绝对不能!到底还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走了好几个时辰,终于看见前面有一栋民家小茅屋。
烈炎剪瞳霎时亮堂起来,欣喜若狂的往前走。
这里应该还有人住,四处打扫的干干净净,食物什么的应有尽有。
烈炎将聂硕小心翼翼的放在还算干净的床榻上,四处寻觅着能不能找些包扎的东西,却发现后院晒着各种药材。
她激动不已,这些药材她虽认不全,但治疗伤患的草药还是认得。
仔细配了几种,她将它们研成墨粉,倒在碗里端进去,给聂硕一一敷上。
看来这个家的主人懂医术,不然这里疗伤的东西不会一应俱全。
只是能住在这里的人,不是性格古怪就是孤僻之人,也不知道此人见到他们会不会把他们给赶了出去。
伤口包扎好,她便为他煎了几副中药,煎好过后喂给他,勺子放在唇边,药水却顺着他性感的薄唇滑落到床榻上,一滴都喝不进去。
烈炎皱眉,无奈之下,只得自己先喝下一口,然后俯身,用灵舌抵开他的唇,强行将药灌进嘴里。
如此反复,虽也有溢出来的,但大部分还是被他喝下了,她总算放心了些。
毕竟这些治标不治本,聂硕内伤太重,药物只能起到很小一部分作用,若不想其他办法,拖久了,他一样会有生命危险。
她当真是心急如焚,只能默默守在床边,寸步不离,时刻观察他的动向,稍有一丝动静,她就紧张的不得了。
烈炎紧紧握住他的手,看着他苍白的俊脸,鼻子又酸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她没有让它流出来。
“你一定要醒过来,我曾经一度惶恐爱情,是你无端的硬闯让我爱上了你,答应我,不要让我受到第二次伤害。你怎么样折磨我都好,就是不要让我失去你,聂硕,你一定要答应我!”
她再也无法承受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她怕了,往死里怕了。
终于还是抵不住自己的心,终于还是承认了爱上他,纵使自己在怎么逃避,她也抵不过事实来的猛烈。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跟她开的玩笑,爱过两次,竟是一模一样的脸。
不过这次,她不会这么轻易被甩掉,她会像现在这样紧紧抓着他的手,缠着他,烦着他,哪也不去,什么也不想。
说好了不哭,可是眼泪却那样不听话。满脑子都是他为她受伤的画面,满脑子都是他不顾一切与她纵崖的画面。这是真的对不对?
聂硕,你是真的很爱很爱我的是不是?
她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女人,他一定能够给她安全感的。
好吧,就让她再信一次,最后一次。让她给自己勇气在爱一次,为了他,也为了自己的幸福,她放手去博,是输是赢,自己都认了!
……
015。去药王谷
音宁背着背篓从外面踩药回来,刚推开门,就看见一个陌生的女人进了她的房间。
“你是谁?”
烈炎回头,看着音宁惊讶的脸。面前女子长相清秀,小巧玲珑,看起来倒也亲切,没有疏离之感。
她微愣,稍后笑起来,解释道“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我与夫君本要去繁洲城,岂料路途遇上劫匪,不幸从悬崖坠下,夫君身负重伤,才擅自闯入,请姑娘莫要怪,行行好收留我二人,待夫君伤势稳定过后,我一定带他走。”
音宁见她一脸诚恳,进了屋,就看见一个相貌俊朗的男子躺在床榻上,被褥上染了血,不过经过包扎,已经不是那么血肉模糊。
她拧了眉,看起来伤势不轻。
“恰好我懂一些医术,我可为夫人看看。”
烈炎剪瞳立即炯亮“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音宁点点头,淡然的坐在床边,为聂硕把脉过后,眉心一凝。她转过脸,怔怔的看着她。
“夫君伤势如何?”见音宁不说话,烈炎颇急。
她显得有些为难,木讷好半会儿才道“公子伤及五脏六腑,夫人要……做好心理准备。”
烈炎一瞪,贝齿一涩“姑娘的意思是……”音宁未言,而是默不作声的出去了,少顷踩来几味药递给她,道“恕我无能,只能保证暂时保住公子性命,至于能不能醒来,还得看他的造化了。”
烈炎身子一怔“怎么可能?”
音宁道“公子脉象紊乱,气流逆转,想必之前就已身受重伤,在加之新患,正如火上浇油,情形很不乐观。”
“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音宁垂了睫,沉凝几许,点点头“有!不过……”
“姑娘但说无妨!”
音宁道“要治愈公子不是不可能,只消药王谷的一味血草为药引。”
药王谷?那不是夜非离的管辖么?
烈炎心头一喜,瞳光却忽而又暗墨下来。夜非离为她受了伤,也不知现在情况如何,她该怎样找他呢?这里深山峡谷,她又怎样出去?就算要去药王谷,她也不知道东南西北。
见她眉目舒展了又拧紧,音宁补充道“药王谷乃荒漠岛屿,岛上遍布瘴气毒物,且受食人花保护,纵使曾有许多江湖人士前去求药,都是有去无回,还未能见到药王谷堡垒,就已命丧黄泉。”
此去万恶艰险,非药王谷之人,是万万去不得的。
再者,夜非离深受重伤,他一定会回药王谷疗伤,所以就算要找他,也必须前去药王谷。
聂硕的伤势迫在眉睫,又延误不得,她别无他法。
“好!我去!”
“夫人可得想清楚,此去未必能反。”
“既然这是唯一救夫君的法子,那么我只有一试。”不管起因何在,聂硕都是为她而伤的。
见她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