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后半段的赏花会,秦音倒是轻松自在的很。
成珏见着秦音好似没了什么烦扰,他也就相对的放松了很多,甚至于和秦音小声的说着什么,心情看似也非常愉悦了起来。
宜信太后倒是时不时的关注一下秦音的桌席的情况。如此见来,如果自己的儿子想要纳了秦音为妃怕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以她对儿子的了解来说,她当然清楚先前皇浦玄鹤说的那番话可不算是开玩笑或者随口说说罢了。
倘若这女娃子真的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帮到玄鹤,那么玄鹤真的要肃清后宫而只纳秦音,她到不是不能体谅,总的来说这些年,虽然皇后一直未有所出,但是其他妃子多多少少还是生下了几个皇子皇女的,因此也不担心玄鹤没有后人。
但是倘若这女娃子没那个能耐和本事,何以又成了月皎城的城主呢?要知道这能被月皎城承认为城主的,记载中从来都只有那一个月光之神,曾有记载说月光之神其实就是住在月影山的仙子,不过仙子终究生了一颗凡心,为了某位男子生生的舍弃仙籍,堕入轮回。
而今这女娃子成为了城主,莫不是那仙子又转世投胎了,重新来过?而那个曾经负了她的男人呢?是否也转世投胎了?
无数的问题在宜信太后的脑海里不停的出现。
秦音觉得有阵子脑壳里有点懵,于是轻轻的甩了甩头。成珏问:“怎么了?头疼?”
秦音抬起一张小脸,有些不那么好,说道:“应该是风吹得多了些。”
成珏看了看说:“那我们便告辞吧。”
秦音想了,这大半天的,赏花会也没什么意思,于是起身对着皇浦玄鹤说:“圣上,秦音觉得身子有些不适,可否先告退?”
皇浦玄鹤一直注意这她这边的情况,所以自然也看到了她轻甩脑壳的样子,说:“无妨,若是不适,可先去偏殿休息一下,再回府不迟。不若朕安排御医前来诊断诊断!”
秦音刚想继续说什么,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再也看不到什么了,好似柳絮一般飘然往地上倒去。
成珏眼明手快的一把抱住就要倒在地面上的秦音,把住了她的脉搏,心底暗叫:不好,这腐心蛊又发作了。
皇浦玄鹤和宇文昊随即便冲了过来,同声问:“可是蛊毒发作了?”
如果说宇文昊知道,那本也不是意外的事情,毕竟在丹慧城的时候,秦音同样发作过。
而皇浦玄鹤如何知晓的,这倒是让成珏很是疑惑。
不过现在也容不得想那么多了,皇浦玄鹤大声道:“来人,速去叫蓝御医到龙御殿。”
说罢,又对成珏说:“你抱着秦姑娘跟我来。”
转身对尚还坐在位置上的太后说:“母后,这里有劳您主持一下,儿臣先安顿好秦姑娘。”
宜信太后道:“你且去忙吧,不用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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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御殿。
皇浦玄鹤的寝殿。
也可以说是皇浦玄鹤的私人的宫殿。平时他不去后宫歇息的时候,就只会在这里了。
而这个宫殿他也从不让任何后宫嫔妃进来,甚至于皇后也只在他登基的当天夜里在龙御殿里陪伴了一夜。
成珏自然不知道这么多,他只紧紧的抱着秦音跟着皇浦玄鹤到了这里,甚至于这间房间到底是谁的房间,他也不甚关心。
此时,秦音已经完全进入了腐心蛊发作的状态,整个人呈僵硬的状态,脸色刷白的直挺挺的躺在大床上。
蓝行之随后就赶来了,本以为是圣上出了什么事情,结果却在龙床上看到了秦音。
“微臣参见圣上!”蓝行之压抑住正欲喊出小师妹三个字的念头,先朝皇浦玄鹤行了参拜礼。
皇浦玄鹤倒是没注意太多:“莫要鞠礼了,先看过秦姑娘!她应该是毒发了。”
蓝行之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皇浦玄鹤,心里不禁纳闷,圣上如何知道的?
他上前搭了搭脉,又趁机和成珏交换了眼神,便退到一边,想了想说:“这位姑娘中了腐心蛊的毒盅,这会子的确是蛊毒发作了,不过微臣才疏学浅却无法医治。”
皇浦玄鹤没有暴怒,也没有发火,他听宇文昊说过,这腐心蛊发作的时候很难用药石缓解或者治疗。
成珏此时抬头看了一眼屋子,这会他就是太迟钝也看出来着屋子必定是皇浦玄鹤的寝房了,于是他对皇浦玄鹤说:“如此打扰了圣上也太过失礼,不若我带秦音回府诊治更方便。”
皇浦玄鹤面色微微不虞,说:“宫里怎么药材方面还是比外面要更全面的,你想要什么诊疗方式都可以提出来。”
成珏思考了一下,于是走到桌前,提起准备好的纸笔匆匆写了个药方,交给蓝行之:“照着这个去准备,一副煎药,每日四次。另三副熬成浴汤,每日早晚各一次。”
转而再次对皇浦玄鹤说:“还烦请圣上安排另外一处安静的宅宇吧,秦音在这里不太合适。”
而皇浦玄鹤好似装作听不懂一般:“成谷主,还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提出来。康义,这几日你便在这里守着,成谷主有任何吩咐都赶紧去办了,且不可怠慢。”
康义弓着身子:“是,奴才遵旨!”
“对了,这屋子里再支一张宽软榻来吧,这样成谷主也有地方躺一躺。你且去告诉御厨,全天都必须安排有人值守,万一秦姑娘醒来了,即刻端上燕窝粥解饿。其他的你安排吧。”
皇浦玄鹤说罢,起身拍了拍成珏的肩头,道:“成谷主放心吧,这后宫里怕是没有任何一处宫殿能比我这里更安静的了。”
于是乎,秦音在龙御殿,圣上的卧房里修养的消息在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便是传得上下皆知了。
更有胆大的猜测,这怕是圣上铁了心要纳秦音做皇贵妃的节奏。说不定有朝一日问鼎后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今天安国候还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难保不连累了自己的大女儿。
圣上虽然说不会怪责皇后,但是这笔帐肯定是记下的,再说皇后这几年一直未有身孕,圣上虽然也有其他的皇子皇女,但是总归不是皇后亲生的,这太子也一直拖着没册立。
所以圣上这会竟是让一个尚未婚嫁的女子在自己寝宫里修养,这还不是一种直截了当的暗示吗?
因此赏花会上的一种男子这会子暗自庆幸了一番,幸好刚才没跟姜博一样莽撞的去跟圣上抢女人。
蓝行之照着成珏的方子迅速的抓了药,让自己的医童去熬煮浴汤,自己则守在一个红泥小炉前,细心的熬煮汤药。
心里还在盘算着:等会要不要抽空出宮去找师父,师父肯定不知道小师妹蛊毒发作的事情,但是师父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他又进不得宮来。知道了反而只能在外面干着急。如此还是不要告诉师父吧。
就在他这么反反复复的纠结和思考的时候,顾鸿儒其实已经从无上道人的嘴里知晓了,秦音这会子怕是在宫里出不来,倒不是别的原因,而是蛊毒发作了。
☆、第一百一十章 下堂
石思琦把自己关在凤朝宫里整整三天三夜,作为丈夫的皇浦玄鹤自然在嬷嬷跑来求助的第一时间就赶去了凤朝宫。
等着他的却是石思琦亲笔写成的自请下堂书。
皇浦玄鹤暴怒,一把紧紧捏着那洋洋洒洒的十多页蝇头小楷写成的诏书,沉声道:“皇后,你可想好了?原本这个事情你却是一点也不知情的,朕最多也就是罚你个禁足一个月罢了,你自嫁入东宫,这许多年来也算是矜矜业业,无功无过,朕自认也待你不薄啊!”
石思琦跪在皇浦玄鹤脚边,哑着嗓子道:“臣妾自是知道圣上待臣妾从来没有不好过,虽然圣上从来不插手后宫的事务,但是在很多事情上圣上却是给了臣妾最大的助力,臣妾不敢或忘。只是这一次臣妾的父亲出了这般荒唐的事情,臣妾虽说毫不知情却也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臣妾应了妹妹的要求,事情也不至于此。”
“臣妾妹妹一心想嫁定国侯爷做妻子,无奈侯爷奉旨娶雪晴妹妹,这一头是妹妹,另一头也是妹妹,臣妾夹在中间甚是为难。怎知这亲生的妹妹却办出这等胆大包天的重罪来。倘若不是臣妾心软答应了妹妹帮她劝导劝导定国侯爷,想要促成这婚事,妹妹她怕是也不会铤而走险了吧。”
石思琦拜伏在地上:“是臣妾没教导好自己的妹妹,早些年她闹得圣上都不曾省心,而今又如此大逆不道。臣妾自知无能,尚且连妹妹都教导不好,又如何有能力管束后宫?圣上,您就许了臣妾自请下堂的折子吧。”
皇浦玄鹤满面怒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石思琦抬头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垂下眸子说:“我看得出来你想要秦姑娘的心思,莫说她的身份是何等的不同,就是她那番话语,我也是明白的,倘若你真的想娶了她,怕是这后宫也留不得了。与其到时候再被扫地出门,还不如现在便去陪伴父亲。更何况这些年来,我一无所出,朝堂上的那些老臣们也颇有微词,我不是不知道,我只是不愿意多想罢了。”
“如此我便主动让了位置出来,你也好安排合适的时候娶回秦姑娘,并且给她一个合适的身份!我知道你不会仅仅甘心于只做沐春国的君主,你有你的抱负和理想,我没有能力辅佐你,我并不像爹爹那样,能为你打下江山,所以我心甘情愿的让位。秦姑娘若真的是那位传说中的仙子,想必她会更适合站在你的身边。”
皇浦玄鹤颓然的坐了下来,看着地上那个跪伏着的女子,久久不能平复心情。好似这多年来,他真正的第一次看清楚从少女太子妃一直伴随他走过来的这个女人。
当皇浦玄鹤抓着手中的诏书来到永寿宮的时候,宜信太后已经知晓了石思琦的决定。
她端着茶盏愣神了好一阵。
石思琦给她的感觉从太子妃那会起,就是一个比较软弱的,没有什么手段和魄力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不合适在宫中生活。
但是偏偏这样一个女人却牢牢地坐稳了从太子妃到皇后的那把宝座。
而当初,并非宜信太后贪恋后宫的权势,不愿意交出执掌大权,只因石思琦那温柔的性格和不甚聪明的手段,让她无法放心的将整个后宫交到她手上。
她或许能教导好自己的女儿,却没办法太细致的教导自己的儿媳妇。
石思琦像足了她的母亲,那个温柔婉约的女子。曾经宜信太后和石思琦的母亲也是手帕交的闺中密友。
而石思琦能嫁给当年的太子,也多半是宜信太后应承了她母亲最后的遗言,想要好好的照顾好这个小女孩。
宜信太后觉得自己做到了,小女孩一直都被照顾的很好。只是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在这个时候,这个事情上做出的决定真真是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也辜负了宜信太后对她的期望,石思琦虽然在后宫里没什么手段和算计心里,但是却用她与生俱来的温柔与亲和感,让那些位居她下的嫔妃美人们,生生的对这个感受上深不可测的皇后有畏惧感。
人心往往就是这样的,越是狠毒的越是不可怕,真真可怕的是那些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纤柔温情的人。
茹嬷嬷担忧的看着太后,小声道:“太后,要不要去看看那丫头?”
宜信太后放下茶盏,叹了口气,说:“罢了,没想到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到头来却做出这等不用脑子的事情。只当养了个白眼狼罢了。”
茹嬷嬷搀扶宜信太后起身,继续说:“皇后怕是因着安国候的事情慌了神吧,许是过了这阵子便好了。不过端看圣上要如何处理。”
宜信太后点点头:“这事儿总归还是要看玄鹤自己怎么个想法,若是他许了思琦那丫头的自请,那么秦姑娘进宫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哀家看得出,秦姑娘身边的成公子怕是不那么容易打发的人。而且他身后到底是什么背景,这会子都还没人知晓。那什么谷,可不是秦姑娘说的那么简单的地方。”
茹嬷嬷是自小就伺候宜信太后的贴身丫头,随嫁到了宫里,原本早早的就得了恩准放出宫外去,但是茹嬷嬷宁可不嫁,也要陪着宜信太后,所以宜信太后就去了她的宮籍,放了个女官的职务,陪在了自己身边。
很是多事,很多时候,茹嬷嬷能在宜信太后面前大胆的说话,这一点是其他任何人都比不上的,甚至于小时候的皇浦玄鹤犯了错,也很多次恳请茹嬷嬷帮忙言语些好话,逃过惩罚。
两人刚走到门口,便看见皇浦玄鹤那气呼呼的样子,手上还抓着诏书,不容通禀的就冲了进来。
茹嬷嬷见状,赶紧挥退了一屋子伺候的宮婢太监们,自己关了大门,守在了门口。
“母后!”皇浦玄鹤直接递上石思琦写的那一沓诏书。
宜信太后倒是没接过去看,淡淡的瞥了一眼:“这事儿我已经知晓了,你是如何打算的?”
皇浦玄鹤坐了下来,看看自己母亲这番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多少也冷静了一些,想了想道:“本来我只想罚的禁足而已,她却完全不理解我的处境,生生的来了这么一出。”
“哀家知道你的为难,一头是自己的妻子,一头是自己的老丈人。只是哀家十分想知道,你对那秦姑娘究竟是怎么个想法!?”宜信太后问。
皇浦玄鹤自然晓得自己那点心思,母亲肯定是看出来的,所以也没隐瞒:“娘,儿子心里想的您多半也是明白的吧?儿子想要的不仅仅是沐春国君王的座位。其实这怕是霍野大陆上其他君王们都想要的。”
“如今四国君王除开冰羽国的皇帝已经老了之外,您看看,紫月和敦夏哪个国主不是同儿子一样的年纪。野心这东西从来都不曾从男人们的心里真正的消亡过。”皇浦玄鹤说完又抿了抿嘴,停了下来。
“如果说父皇没有这个机会,但是儿子却生生的遇见了秦音,遇见了那传说中的女子,倘若儿子不抓住她,或许后悔的将是儿子。难道母后您也不想成为整个霍野大陆的唯一的太后吗?”
宜信太后心神被震动了,那曾经在整个霍野大陆上唯一的皇后,穿着白色凤袍,戴着白色凤冠的皇后~!
她曾经也幻想过,自己的丈夫能在有生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