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皇子拂袖,甩开拽着他的大臣,上前,怒喝:“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再说一遍,传位于小皇子。”
“大皇子,不可……”一旁的大臣忙提醒他,这情形可是越来越不对了。
“大皇兄,你这是要造反吗?”
“造反”大皇子冷哼一声,指着李墨道:“你根本不是皇上,真正的皇上已然遇害,众位大臣,他根本就是假的!”
李墨好整以暇的看着下面闹成一片,沉默不语。
“他不过是一个侍卫,带了人皮面具,如今,本殿下便要清理这乱臣贼子,来人呐——”
“放肆!”李墨拍案冷喝:“李昭,朕给过你机会,到如今还敢在朕面前放肆,你同柳妃勾结,狸猫换太子,暗害于朕,妄图窃取朕的江山,竟以为朕一无所知么!尔等便好好瞧瞧,朕究竟是谁!”
说着,掀开面上的人皮面具,原本的面目渐渐显了出来,不是李墨却又是谁!
大皇子等人震惊的望着李墨,面色一变再变,不可置信。
“不可能,不可能……”
他喃喃低语,又突然抬头,狠戾尽显:“好啊,就算你是皇帝,今日,这把龙椅也得换个人来坐坐!我的兵马包围了整座皇宫,城外另有二十万大军,已经整装齐发,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谁能奈我何!”
殿内众臣闻言,倒抽了一口凉气,二十万大军,莫说是在这当下夺取皇位,便是踏平整个帝京都足矣。
正一团慌乱中,高尚虽然匆匆而来,虽然一身铠甲,却是多处负伤,显得狼狈,靠近大皇子沉声道:“大皇子,咱们——败了。”
“你在胡说什么!还不快号令三军待命助我一臂之力!”
高尚摇摇头,实话道:“三军不知缘由已然撤离帝京,当下已被连池接管,而禁军以及京畿卫军全被玄王的兵马制住了,眼下,便要攻进皇宫了,咱们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这番下来,大皇子脸色已不是铁青来形容,咬牙切齿,“好个李湛,竟敢摆我一道!”
听着外头喊杀声越来越近,诚知自己大势已去,那鎏金的龙椅就摆在眼前,晃着他的眼,不甘心,当真是不甘心呐。
他狠下心,只见宽大的袖子一拂,轰隆一声响,殿内烟雾缭绕,待众人瞧清楚状况,却哪里还有大皇子等逆臣贼子。
李墨寒着脸,冷声道:“格杀勿论!”
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危害他的江山!
***
衍庆宫内,柳妃因着拼命生下孩子身子虚弱,昏睡了许久,外头的状况一无所知,她只知道,她怀胎十月,费尽心思保着的孩子,还未睁眼,便离她而去,这便是她的报应吗?可这一切,又是谁的债,谁的孽!
她昏昏沉沉,哀恸不已,忽觉一个激灵,身上冰凉一片,四月的帝京仍旧微寒,更何况才从深井里打上来的井水,她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咬破了唇,谁,究竟是谁,竟敢如此对她!她才生产完,怎能受着井水之寒,她必定要将这人千刀万剐才能解心头之恨!
倏地睁开双眼,一下子便对上了那双妖冶的美目,泛着嘲讽的光,柳妃瞳孔缩紧,抖着唇,一阵哆嗦,恨极,“赫—连—真!”
赫连真嘴角掀起一个冷笑,凉凉道:“哀家就说这个法子管用,瞧,这柳妃昏睡了这么久,不是醒过来了?用什么参汤雪莲,浪费得紧。”
将柳妃怨恨的目光收下,扬头提醒端着水盆的宫人,启唇,“柳妃昏睡良久,有些糊涂,见着哀家不行礼,还直呼哀家名讳,想来一盆井水是不够的,你便替哀家好好招呼招呼柳妃。”
“是。”宫人埋头应声,一扬手,那泼出的井水便将柳妃浇得实实的,一声尖叫从柳妃嗓子里扯了出来。
“大胆,放肆!来人呐,来人呐——”
赫连真好整以暇的瞧着她歇斯底里的发疯,没有宫人敢搭理她,不免好笑,掏了掏耳朵,嫌吵,“给哀家堵住她的嘴!”
“你敢,你敢,本宫马上就要做太后了,谁敢,信不信——呜呜——”
见柳妃被宫人制住,嘴巴被丝帕堵得严严实实,不再那么聒噪,赫连真这才满意点点头,从椅子上起身,踱到柳妃面前,弯身细细瞧她,“看看你,长得这般尖嘴猴腮,不怪保不住皇嗣。”
☆、第九十五章 :世事浮云千万变(5)
见柳妃被宫人制住,嘴巴被丝帕堵得严严实实,不再那么聒噪,赫连真这才满意点点头,从椅子上起身,踱到柳妃面前,弯身细细瞧她,“看看你,长得这般尖嘴猴腮,不怪保不住皇嗣。”
她啧啧的叹气,拿起一边小孩子的衣物反复打量,可惜道,“这手艺可真真儿极好,尚衣局怕是做不出这等好东西,该不会是你亲手缝制的吧?”
柳妃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面色也惨白惨白的,身上心头没有一处不是难受。
“可惜了——”她长叹一声,吩咐,“来呀,可别辜负了柳妃娘娘的一片心意,通通烧到地下,给咱们小皇子。”
凑近柳妃道:“听说那阎王殿又冷又寒,不多烧些衣物,可不是要冻着了,你说,他这么小一个,能转世轮回,投一个好人家吗?可别还未到阎王殿,便被路上的小鬼小妖给吃拆入腹了——”
柳妃那张清秀的脸几乎要目眦尽裂,那模样倒是像要把她剥皮抽筋才好。
赫连真得意一笑,恍然想起般拍了拍额头,好心道:“小皇子才生下来的时候,哀家瞧见啦,满身青紫,可怜见儿的,原本该是健健康康的才对,怎么就突然夭折了。”
似乎想到些什么,手指捂上红唇,不可置信般作惊讶状,“哀家真没想到皇上他——”
目光无辜间带着同情,解释道:“哀家前些日子还劝说皇帝须得念着骨肉亲情留这孩子一命呐,毕竟稚子无辜不是,哪里晓得他……你应该清楚,咱们皇上可狠着,哀家虽然不折手段了些,但至少对身边人是极重情分的,不像他,竟然连自个儿的亲骨肉也能这般。”
瞥了眼几乎崩溃的柳妃,又道:“当然,也许事情并非这般,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你同皇帝情深缱绻,他总是念着情分的,瞧你都要谋朝篡位了,他不过也让你自行了断,诛你九族而已。”
诛九族三个字才出口,柳妃终于癫狂,大力挣扎,口里呜呜的叫喊着,眼泪横流,再也受不住,又晕了过去。
“太后,可要继续叫醒柳妃?”
宫人口里所谓的‘叫醒’,不过又是一盆冰冷井水。
赫连真正待开口,眉头狠狠一皱,面色几变,指甲扣进肉里,当是极疼的,却是抵不住身体里的万分之一,终于开始了么……
她狠狠吸了一口气,目光凌冽扫向晕倒在一侧的柳妃,道:“不必,给哀家好好招呼柳妃,哀家不让她死,连皇帝也不能!”
她必定得让柳妃更痛苦百倍千倍!
***
为着捉获乱臣贼子,皇宫同帝京森严戒备。
青禾已经在殿门外徘徊了一阵,她家主子自衍庆宫回来之后便遣散众人,没有出过殿门,连带晚膳也没用,她方才瞧着她脸色不好,约摸是在衍庆宫带回来的气。
叹了口气,亲自去膳房替她备些小菜,总归是要进一点的。
赫连真缩在墙角,口里塞着锦帕,双手紧紧绑在一起,面上的汗水已经濡湿了头发,她脸色白得透明,青筋突出,一跳一跳,似乎要破裂一般。
疼,真疼啊。
她倾身,几乎要缩成了一小团,可体内像是有千万只甲虫在撕咬她的每一寸血肉,那一口一口,竟是堪比千刀万剐。
所以,她怎么能轻易放过柳氏那个贱人!定要柳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殿门口有异动,赫连真以为是青禾,吐掉嘴里的锦帕,气息虚弱,委屈哭诉,“青禾,疼,我疼……”
脚步声越走越近,却比女人小巧的脚步更为沉重,她凭着仅有的意识抬起头来,蓦地瞪大了眼,“是…你……”
“好,好,当真是天助我也,赫连真!”
作了太监打扮的大皇子狞笑着走过去,轻而易举擒住赫连真,原本皇宫守卫增多,他逃不了,便寻来凤章宫想着同赫连真同归于尽也好,以泄心头之恨两分,哪晓得,连老天也帮他。
“你要做什么?”赫连真强忍着痛意,嘴角扬起轻笑,“你以为用哀家做人质,你便能逃出生天吗,别做梦了,你就不怕这是哀家设的陷阱,专等着你自投罗网。”
大皇子阴沉着脸,收紧了手里的力道,那脖子又美又纤细,可他却想狠狠捏断!
“到了这一步,你认为本皇子还怕什么,赫连真,不要耍花样,便是死,我也会拉你垫背!”
说着,松了脖子的力道,却还不待赫连真喘过气,含了内力的一掌径直拍在了她的胸口。
瞬间,赫连真便飞了出去,砸碎了梨花椅。
“我晓得你诡计多端,身手也不错。”大皇子将她拎起来,很是满意她嘴角鲜血的颜色,“你若是敢轻举妄动,下一次,我就挑断你的筋脉,跟我走!”
他挟着赫连真大摇大摆出了凤章宫,宫人侍卫皆是大惊失色,忙跑去禀报了李墨,众人却是尾随着二人,不敢刀剑相向,投鼠忌器。
至御花园,一身狼狈的高尚从假山里走了出来,见着大皇子用匕首抵着赫连真,神情紧张道:“你拽着我师父做什么,你疯啦!”
近了两人,借着昏黄的灯光,这才发现赫连真嘴角的血迹,原本精致的小脸痛苦得近乎扭曲。
他恼怒的揪住大皇子的衣襟,恨恨道:“你伤了她?你竟敢伤她!”
“疯的人是你!”大皇子拨开他的手,冷冷道:“师父?她可是李墨的女人,你不是做梦都想报你的血海深仇么,现在,机会来了,有了她,便不愁李墨不束手就范,你我便能保住性命,更或者,便能大仇得报,怎么,你不开心吗?还是——你爱上了她,宁愿放弃灭门之仇?”
“不——”高尚摇头,提起李墨,再不会有丝毫犹豫,脸上狠戾尽显,可是瞧着赫连真虚弱的身子,他甚至连她的眼睛也不敢再多看一眼,“可是,她……”
正这时,宫灯照亮了这偏僻的假山,御林军将几人围堵得水泄不通,便是插翅也难飞。
众人让出了位置,正是一身明黄,挺拔俊逸的李墨。
他蹙眉,望向隐在阴影里的赫连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却是清楚知道她没有半点反抗,否则,若非她自愿,这天下又有几人能为难得了她!
如此,他心下不悦愈盛,只当她是为了护着高尚故意为之,反正她的这些把戏总是这般堂而皇之挑战他的耐心和权威,譬如上次在荆州,她便能在他的眼皮底下放走高尚。
他移开了眼,很是失望,他能容着她胡闹一次两次,却不是没有底线,更何谈,是在意另一个对她有着别样心思的男人。
“李墨,不想她有事,就乖乖按我说的做,放我走,然后将泰州的封地给我,否则,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冰冷的刀尖抵近了几分,赫连真不得已挺直了脊背,觉得现下的情况真是糟糕透了,身体疼得快要炸开,而大皇子抵着她的匕首,似乎根本没有想过手下留情,是当真往她肉里戳。
李墨直接忽视他,只冷声道:“太后,过来。”
赫连真疼得脑子混乱,有些懵,却依稀明白他定是误会了,启唇唤了一声‘李墨’,却因为方才被大皇子勒住脖子,弄伤了声带,发不出半点声音。
“我说照我说的做,你以为我不敢杀了她吗!”
大皇子阴着脸,噗嗤一声,赫连真听到刀剑划开皮肉的声音,一时皱紧了眉头。
“朕从来不受威胁。”李墨深深看了赫连真一眼,从侍从身边取过弓箭,直直的对向两人,“若是太后有什么差池,不过是在你罄竹难书的罪过上多加一条而已,于朕,并未有所损失,要封地,凭你也配!”
李墨的示意,赫连真看到了,不过是给她机会,让她躲开。
可是李墨,难道他就这么自信,自信到如此不会伤害到她半分么,还是,正如他所说那般,比起他的秀丽江山,她,委实算不得什么。
大皇子的手抖了抖,刀尖便又刺进了几分,他清楚的知道李墨的本事,如果那箭射出,他和赫连真皆会毙命。
“朕再说一遍,太后,让开!”
李墨浑身上下发出冷咧的气息,众人都打了一个寒颤,四周寂静,却清晰的听到弓箭越绷越紧,只要李墨的手微微一放,那箭必定会穿透两人的胸膛,必死无疑。
赫连真张了张口,终是闭上了,她的眼中满满是男人冷峻的表情以及张满的大弓,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这场景,让她忆起那日荆州,李墨也是这般,用无情的箭矢,对准了高曼的胸口,她以为他会留着高曼一命,可是,那日的李墨,让她见识到了他的狠,今日,不过是换成了她而已。
可是,她现在却别扭的想知道,究竟之于李墨,她的分量,哪怕用生命做代价。
☆、第九十六章 :世事浮云千万变(6)
“皇兄,不能!”李玄站的位置恰巧能将大皇子的动作收入眼底,吓得脸都白了,他跑上去拖住李墨的衣袖,求道:“皇兄,你救救母后,大皇兄真会要了母后的命!”
他指了指大皇子,继续道:“你放他走,臣弟保证一定将他捉拿归案!”
“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太后,过来!”李墨没了耐心,他胸口憋了气,怒火呈燎原之势,不可抑制,弓已绷满,只要他一个松手。
要救人是吗,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赫连真盈盈目光,在黑夜下变得黯然,她知道,李墨的箭,是一定会射出来的。
虽然她活不了多久,但死在这般误会之下,未免显得窝囊。
竟然妄想试探男人的情意,也未免可笑,他待她之心固然赤诚,可哪堪比得他的万里江山,且,这般计较不过是自找没趣,他死心塌地爱着她便好了,总归她同他的江山社稷并未太大冲突。
想到这一层,便试图挣扎,可大皇子很是警觉,死死勒住了她的命脉,她不敢再动。
赫连真目光深深的望着一松手就可以取她性命的男人,可惜男人的双眼被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