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孟婆长叹了一口气,“我孟婆看见的痴情的又何止你一个,你却是头一个这般的女子。”
“孟婆,”我潸然泪下,跪了下来,“求求您,给我点时间,让我再看一眼羽,求求你了!”
孟婆眼中闪过一丝柔柔的东西,用她饱经沧桑的手抚摸我的乌发,轻轻地道:“孩子,虞姬,你的项羽来生将是汉武皇帝刘彻,你赶快喝下这汤,赶快投胎,你将是汉武皇后卫子夫。”
我一听立刻跪地忙想孟婆磕头,磕出了血滴下了泪,血于泪水弄湿了奈何桥的那片幽地。
“孩子,喝了吧。”孟婆换了一碗汤给我,将汤用她颤抖的手给我。
我捧起碗大口大口地喝着。
喝至一半,我早已忘了我是谁,只不过死死不肯忘了他。
看了一眼奈何桥的另一边,远远地我好像看见了羽,我一犹豫碗抖了一下。
孟婆笑着看着我喝光了孟婆汤。
“嘭!”碗碎了。
我愣愣地走向轮回的地方,好像听见了一个人再喊我。
“虞姬!莫走!”是谁?那个喊我人是谁?
虞姬?多好听的名字呀。
我殊不知那人竟是我的羽。
他在奈何桥的另一边愣愣地看着我。
看着这地上的一滩血和泪,那是我的。
孟婆看着,眼睛里红红的,轻声道:“虞姬呀,虞姬。你为何犹豫啊!同样是你最爱的人的皇后,只是刚才犹豫导致你错过了他。呵呵,多么悲情呀!陈阿娇,金屋藏娇的陈阿娇皇后啊!”
羽来到孟婆身旁,两人都望着我离去的方向。
孟婆说着很快又对羽说:“项羽,快喝了吧!去追你的虞姬吧!记住,来世有个叫陈阿娇的女子,你切莫负她,要给她造一座金屋,要让她开心!”
羽一口气喝下了这“汤”,只顾去追我。
其实孟婆让他喝的并非孟婆汤,而是我的泪。
“记住,陈阿娇就是你的虞姬!”孟婆喃喃着。
可是我的羽好像没听到……
三世三生日月情,彼岸痴人独自忧。(外卷) 第二章 金屋若能藏住娇
汉帝重阿娇,贮之黄金屋。
咳唾落九天,随风生珠玉。
宠极爱还歇,妒深情却疏。
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
雨落不上天,水覆难再收。
君情与妾意,各自东西流。
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白头吟》李白)
只是我的第二世。
我,玄月,红尘中唤名:陈阿娇。
那年,我死了,死于幽暗凄冷的长门宫。
我当初怎么也想不开,可是现在我豁达松弛,如一盏油尽的灯,于风中摇曳,瘫在床上,从此与春风无缘了。
死时萦绕我耳边的是刘彻的那句话:“好!若得阿姣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
一旁,宫嬷哭得泪眼婆沙,我的母亲,馆陶长公主在一旁哭的丝毫没有了长公主的威仪,豪恸大悲,声泪俱下,失声痛哭。
“阿娇!阿娇!”馆陶公主像招魂似的喊着我的名字。
宫女们纷纷跪在地上哭泣。
阿娇……
凭心而论,我夫君汉武皇帝在刚开始还是用一种扭曲的喜欢来喜欢我的,在那些动荡不安,权利不稳的岁月中,我就是他的救命稻草,护身符,我夫君明白,只要我在,他就不会倒下去。我笑得轻狂,笑得冰冷,这就是我用尽这一身去爱的人,可是他却把我当成了工具,当我失去利用价值时就……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我在死时才记得我犯的最大的错:我却忘记了在这个秋波俯拾皆是的年代,皇帝身边,最不缺少的,就是美女,就算我是皇后,我拥有掌管后宫的权利,但我也是后宫的一员,只是在别人眼里好看一点,纵然是举案齐眉挽不回刘彻的心。青山遮不住,河水毕竟是要东流去的,韶华亦是如此,没有哪个悲剧,比女人的老去更让人惋惜。骄横傲慢,于事又能何补?我又笑,笑我没有在老去时死去,至少在夫君的记忆里我还是年轻的。待到桂殿长愁不记春,黄金四屋起秋尘的时候哪有怎样?
精华欲掩料应难,影自娟娟魄自寒。
一片砧敲千里白,半轮鸡唱五更残。
绿蓑江上秋闻笛,红袖楼头夜倚栏。
博得嫦娥应借问,缘何不使永团圆。
(《红楼梦》香菱)
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天意弄人,我成了玄月之髓,玄月女神,离开了所谓的“红尘”。从此我唤名:玄月。
时间那么的伟大,可以冲刷一切,多年以后,人们的意识里也许只剩下了一个卫皇后。或许只有长门的小宫女在想起她们的陈皇后时,还会泪眼婆娑地说,其实我是个好人……我弥留之际还一直在说,皇帝是相信我的。
太阳出来了,暖暖地照着四方的臣民,新的一天又开始了,甘泉宫内依旧歌舞升平。子夫越发的雍容华贵,夫君和子夫依旧恩爱……
我一人,以灵魂的方式“睢弊牛铱吹眉廊硕廊宋薹ǹ醇遥庖睬寰弧?在世间中我看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流淌一年、十年、一百年……刘彻死了,子夫死了,汉朝亡了、三国、西晋、东晋、十六国、南朝、直到北朝……
北地悲歌,吴声艳曲;胡风彪悍,衣冠风流;金戈铁马,流风余韵。一个烽火连天,狼烟四起的时代;一个英雄辈出,壮志豪情,挥洒热血的时代。
我随着时代的迁移而徒步改宿,这时期我看尽人间冷暖,饱受世间沧桑,看尽黎民百姓的艰苦。
百姓叫苦连天,求神求仙。我悔恨,当初,我是皇后陈阿娇,有能力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却不知民间疾苦;现在我是女神玄月,连自身都难保,却妄想帮百姓脱困,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凭着直觉,一路向北,烽火三月,却伤不着我一毫;刀光剑影,损不伤我一寸。我的身体如烟一般穿过了一切……
一路怨气很浓,我忍着怨气一路向北,越岭穿山,到了北齐。
北齐皇宫,高墙雄壮,散发着皇家的气息。
这时我脑中浮现了四个字“金屋藏娇”。
我自讽地冷笑,自嘲道:我想这干什么,刘彻都死了……
与此同时我便在北齐清修……
清修之地,虽没有诗书中描绘的秀丽宜人,但却没有皇宫里的怨气和污秽。
四面梨花环绕,微风轻拂、梨花飘飘,蔓延着一股淡淡的梨花香。一条河水波光粼粼,梨花、翠竹、曼珠沙华、金枝玉叶在水光波影中显得分外娇媚。四面轻烟袅袅,雾气腾腾,道有一股人间仙境的感觉。又好像是人为之作,因为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在里头……
翌日清晨,晨露洒在我的发上,梨花飘飘,美得让人窒息。
我身穿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要是在汉朝时我的那丫头“芝兰”便会奉承般地对我说:“皇后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要是皇……”想到这儿我的思绪被我强迫打断了。
三世三生日月情,彼岸痴人独自忧。(外卷) 第三章 初见我郎兰陵王
这时,我隐隐听见了马蹄声。
龙脊贴连钱,银蹄白踏烟。
无人织锦(革詹),谁为铸金鞭。
(李贺《马诗》)
是谁?谁会发现这地方?
我提起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马蹄声的源头飘去。
见一男子骑于马上,气宇非凡,我阅人无数想必是皇家中人。见其一身黑衣,玄装,上面纹着银丝麒麟的图案,束腰部的腰带上有一块成色极佳的玉饰,脚下长靴,银丝纹花,青丝用玉簪子轻轻扎起,一骨子的妩媚,脸上带着一个如修罗般的面具,这面具下的脸必定是“惊天动地”的俊。
如果加上九珠玉链那就像刘……
我在想什么?刘彻早就不在了。
那男子勒马停下,我一惊以为他看见我了,深吸了一口气:他无法看见我。
男子静静地走向河边,马乖乖地在河边吃草。
我悄“走”近,水面泛起了涟漪,我的心好像也在泛着那不知名的涟漪……
他好像他,如出一澈。
是上天的天意吗?前世他们因为种种无法在一起,来世,再相爱?可是,我是神髓,我看得见他,而他却看不见我,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当初我和他的爱昙花一现,又一谢……
不,很快我止住了我的想法。
当初是他放弃了我,何必要去想他?
“好!若得阿姣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
“好!若得阿姣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
话语像致命诅咒一样在我耳边回荡。
忘了吧!忘了他!
这百年来没有任何事令我动容,当初,才华横溢的子建我没有为之垂青;英武俊逸的周瑜不为之倾倒;天下第一美男潘岳不为之另眼。今天我怎么会两颊晕红,手紧紧地抓住了衣角,不知所措,呆呆的不知道再干什么,这百年来我头一次失仪。
男子转过身来和我的唇一擦而过,熟悉的步数上了马,策马扬鞭,走了……
只留下发呆的我……
风吹啊吹,风吹啊吹,刚才本以为不会有感觉,却余热萦绕在唇边,可、可是春去秋来,秋收冬藏,百年之见我“五感”全失,今天怎么会。
浓绿的草好像要滴出汁水来,冷风一吹,向着一个方向倾倒,拂起青丝。
水因风皱面。
我低下头见水中澄澈透明,如一面明镜。
突然,我惊讶地发现水中有东西,是一块玉佩,应该是刚才的那个男子掉下来的。
在水中,这玉佩乃真古玉器我当初在汉朝也难以见过这等美玉,据我的经验,这玉佩玉质老旧、应该手感沉重、外表来看软滑、沁色自然、刀工利落、包浆滋润,上等玉也。
没注意到那男子竟有如此美玉,在宫中必定是重臣、权臣。
我心中疑惑重重,他是谁?
我本不想招惹凡尘之事,却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捞这美玉。
我的手碰到了玉佩,穿过了玉佩。
我这是在干什么?我是神髓,没有实体,失去了“五感”,春去秋来,秋收冬藏,寒来暑往,我都无法感觉到,更加无法触碰到实物的。
看着这玉佩在水中,心中泛起了涟漪。
我凝神提起,反手一提,玉破水而出,溅起的水花穿过了我的身体,掉回了水里,发出了一阵响声。
玉佩浮于半空,正在我的手指之间,上面还有水珠在滴落,“吧嗒吧嗒”地发着声音。
果然是一块美玉,只是上面纹的龙凤纹路过于俗气、普通,反而减少了这玉佩的灵性。
我不禁觉得好笑?这是我成神髓第一次使用灵力,竟是如此情况。
我手指一转,玉佩随之翻了过来,我一惊,这玉佩上的字字摄我心魄:“高长恭”
我手指一颤,收回了灵力,玉佩掉到了水中。
“扑通”一声又溅起了水花。
是他?兰陵武王,高长恭,北齐高祖高欢之孙,北齐文襄帝高澄之第四子,勇冠三军,百战百胜的北齐名将。
他怎么回来着里?
我再次将玉佩浮起,使用月之华,施了一个咒,着玉佩便能够触到手指,手指抚摸着着美玉,将它系在身上。
心想:日后必还。
我心中一紧,日后?我没了未来,还有有日后?
一闪身,便消失在了河边。
玉佩散落的月之华在空中一点一点的散落,只剩下这一汪春水,向东流。
北齐皇宫,宴群臣。
北齐皇宫金纱,翠玉,有着汉朝的气息,庄严神圣,只是被这些北齐帝王的荒*无道玷污了他的威严。
我此时身穿是淡白色宫装,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
我来到时,美眸一闪,一眼就看见了高长恭,他和斛律恒伽坐在一起,青年才俊,满目生辉。
我凌空浮在半空,瞬间置于高长恭身后,想将玉佩还给他,我细细的抚摸着这玉佩,隐隐有些不忍。
这时,有一排歌姬在此献舞,衣裙飞舞,我满目厌恶,这舞蹈沾满了凡尘俗气,不如不跳,失了舞魂,就好像妖精乱飞,碍人眼,脏人目。
“长恭,你也不小了,也该成家娶妻了,这二十名女子就一并赠与你。”说话的是武成帝高湛,一双褐色的眼睛在夜幕中闪烁,他的话语打乱了我的思绪。
“皇上,臣无功不受禄,怎敢受皇上此等赏赐。”高长恭道,那声音如灵泉般好听。
“长恭你过谦了,这天下谁不知道兰陵王高长恭的威名,为朕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今日你不可推辞,不然就算抗旨。”王者毕竟是王者,这寥寥几句带尽圣上的威严。
“皇上,臣不……”高长恭正想又推辞,手却被斛律恒伽抵了抵,他先是一愣,继而道:“多谢皇上美意,只是这二十名女子,恐怕臣无福消受。”
语毕,斛律恒伽狠狠地瞪了一眼高长恭。一时陷入了尴尬之中。
“长恭,那你从这二十女子中挑选几个罢。”高湛语气坚决。
我心中想:高湛要赐高长恭歌姬,那收了便是,有何不可?
莫非?他有心上人了?
怎么会这样?我心如绞痛。
“敢问姑娘芳名?”我的思绪被高长恭的话打断了。
此时,高长恭站在一女子面前,而那女子就是笨蛋也想得出来,她低着头。
我瞟了一眼,那女子大约十八九岁年纪,身形苗条,大眼睛,皮肤如雪,脑后露出一头乌云般的秀发。她必定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吧!
我自嘲的笑了,刚见到高长恭时还保持着少年时的懵懂和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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