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缺少发现快乐享受快乐的心境。
那冰水的甘美之中还带有微微甜气,也不知南宫御汜是从哪里召唤来的这甘冽清新之水。木芫清一时好奇,不由得开口问道:“御汜,这茫茫万里黄沙之中,你是从哪里召唤来的水呢?味道还恁般的好。”
南宫御汜被她问得一愣,一不留神,手中擎的冰化出的水滴在了衣服下摆上,在青衣上洇出一块深绿色的水渍。
木芫清见了,忙好心地张罗着要帮他去擦,身子已经探过去了,忽然觉得不妥,弓着腰又要退回来,偏巧南宫御汜也正要低头去擦,她这一动,额头恰好撞到了南宫御汜的下巴,痛得两人一齐惊呼出声,呼完,相互望了望,又一齐放声大笑,一个捂着脑袋一个捂着下巴乐不可支。
南宫御汜本就生得唇红齿白,此时又刚吮了冰棒,嘴唇上的肌肤被冰气所激,愈发显得丰嫩樱红起来。木芫清见了,一时口呆目瞪,心摇神驰,一时又缥渺恍惚,如梦如醉。联想到上元节时她曾经为了阻止他吸血,竟然和他在街头当众拥吻起来,虽说当时是情势所逼她也没做他想,可是此时回想起来,却又无端端品出了另一番的滋味来,禁不住心神一荡,脸上一阵发烧,低了头扭捏了半天,声音低地比蚊子还小,慌乱道:“你,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这水是,是从哪里来的?”
卷六、近乡切切何为路 一二八、镜儿宫
木芫清低着头扭捏了半天,慌乱道:“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这水是,是从哪里来的?”
南宫御汜瞅着她盯了半晌,恍过了神,抬头想了一想,用手指了指身子下面的沙子,答道:“说来也巧,就在咱们身子下面。”
“就在下面?”
“不错。”南宫御汜点点头,“适才我用御水术凝冰,探到的水源依稀便是来自身下,且源源不绝,想来该是沙漠中一条水量充沛的地下河。”
“真的么?太好了。”木芫清喜不自胜。
他们一行人入这大漠腹地也有些时日了,因之前想着御空飞行不需几日就能飞过这漫漫黄沙,是以提前也没准备太多的水囊。哪知等他们真正到了这里才算见识到这大漠的厉害,飞沙走石吹得暗无天日,哪里还能御什么剑飞什么空,能稳住身形不被大风吹走就算是万幸了。如此一来,事先预备的那一点水就很有些不足了。
这一行人大多都是在刀尖上讨活路的江湖老手,都深知,在沙漠中赶路,热不怕饿不怕,怕的就是缺水,淡水一旦喝完又寻不到水源,那便是死路一条。为了省水,寒洛已经下了死命令,无论是谁,每人每日只有小半袋清水的份额,指望着能就此捱到找着新水源之时。
想起缺水,木芫清不仅又暗自埋怨起箕水来了。别地人没来过这里。不晓得沙漠的厉害,可是她箕水却不同,她可是半年前才同着岳霖翎一起到这里游过一遭的,怎么事前也不知会提醒他们一声呢?只是因了楚炎和箕水还有她之间的那层微妙关系,她不便将这通怨气言明出来,担心露了痕迹,叫别人发觉她心里对箕水存的那个芥蒂。其实她就是当众说了。别人也不会觉察出异样来。只不过因她心里已经有了那份在意,说起话来反而瞻前顾后畏首畏尾起来。这是不是就叫做心里有鬼呢?
对这种缺水的处境,别人作何感想,木芫清并不知道,但就她而言,这种嗓子眼干的冒烟恨不得伸了手进去挠一挠抚一抚地滋味委实不太好受。渴得她都不敢看自己地胳膊,生怕自己一时把持不住,一口咬开手上血管吸血解渴。好在有南宫御汜每日匀出来一些让给她解渴,才算是保全了她那一对白藕似的胳膊。
每次她腆着脸十分过意不去地问南宫御汜:“你把水匀了给我,自己怎么办?不渴么?”南宫御汜只是一脸无所谓地答道:“血族的体质与你们不同,倒不会觉得怎么渴。”可是当她看到萝卜那厮捧着水囊贪婪吮吸时,木芫清又对于南宫御汜关于血族耐渴的托辞不信了。“难不成他真的是靠吸了他自己的血支撑下来地?”木芫清没心没肺的想。
因此,木芫清此时听南宫御汜说他用御水术探到了近在咫尺的水源,早已喜得忘乎所以,腾的一下跳将起来。手拍着衣服上的灰,欢喜道:“太好了,这下可再不用为水发愁了。我们赶紧回去告诉他们。领了他们一起过来把这沙子挖开淘了水出来,这回我非得喝个肚儿饱才行。”
说着一拍额头,恍然道:“哎哟,我竟忘了,你不是会召唤水么。那还费那劲挖什么沙子。就全委了你,将那水唤了出来不就妥了。嘻嘻。御汜,你真是个宝,有你跟着同行,就像随身带着水库一样叫人放心,跑到哪里也不用担心缺水的问题。咦,话说回来,你怎么早点不用御水术召唤水呢?害我忍了那么多天,嗓子干得都能喷火了。”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说得又急又快,南宫御汜几次张张嘴想回答,都没能插得进嘴,略一恍神,便已被她溜到了下一个话题,不禁哑然失笑,耐心地待她说完,方才好整以暇地徐徐答道:“你怎知道我之前没有使过御水术呢?不但是我,罗斯塔也日日用御水术召唤淡水,否则凭咱们带的那区区几囊水,哪里能捱到现在呢。只是之前从未遇到过如此充沛的水源,耗费了我们两个很多的妖气精力,也才召来不多一点淡水。这次也是托了你的福,若不是你赌气一通乱走,哪里能误打误撞觅得此处水源来呢?”说完眯着眼睛看着木芫清微笑。
“原来你也,看出我是在,赌气啊……”木芫清脸上微窘,垂了眼帘,极不自然地在地上蹭了两步。
“你看着楚公子时地眼神……又有谁看不出来呢……”南宫御汜并没有一丝一毫讥笑她的意思,声音中夹杂了一丝疲惫和黯然,幽幽叹道。
“有,这么明显么?”木芫清窘意更浓,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又在地上蹭了两步。
这次南宫御汜没有回答,这是点了点头,掸了掸身上地尘土,冲她说道:“走吧,时候不早了,莫教他们担心才是。”
木芫清也点了点头,打迭起精神要跟上去。
谁知刚走两步,忽觉脚下一空,她只来得及惊呼出一声“御汜”,身子已经陷了下去。
前头南宫御汜听到她唤,忙扭身去瞧,只见身后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洞沿周围的沙子还在嗖嗖地往下灌,哪里还能瞅见木芫清的身影?
南宫御汜暗叫一声“不好”,想也不想,纵身一跃便随她跳入了洞中。
那洞其实并不很深,木芫清不过坠了两坠,便以到了洞底。且那洞底也有黄沙铺地,她这一落下去,灰尘是激起了一些,伤也丝毫没有伤到。
她刚爬起来还没稳住心神,忽觉头顶上又有件物事落了下来,吓得她忙跳着脚向旁边让了一让,再定睛去看时,原来是南宫御汜也跟着下来了,只是不同于她的狼狈摔落,南宫御汜地落姿却是矫健灵巧如鹰,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了她身侧。
“御汜!”木芫清大惊之下乍见故人,一时激动难抑,双臂一张扑向南宫御汜,抱紧了他,心有余悸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遇见流沙要命绝于此呢,万幸万幸,我还活着。”
心悸过后,忽而一愣,问道:“怎么连你也跟着下来了?这下我们要怎么上去?”
南宫御汜手环在她腰上紧了一紧,安慰道:“不怕,我御空带你上去。”
说着抬头向洞口看去,却见头顶上地洞口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而他们身处的这地方,光线却丝毫不见减弱,比之初入洞时反而越发光亮了些。
见来路消失,两人心底都是一阵冰凉。南宫御汜松开环着木芫清地手,凄楚地一笑,道:“这下可真是走投无路了,清儿,你怨不怨我?”
“这有什么怨不怨的。”木芫清摇摇头,道“本是我掉下来的,却连累了你,就算要怨,也该你来怨我才对。”
想来该是她启程时没有卜卦问天,捡了个大不吉的日子出发了,是以这一路上才会事事不理,时时窝心,连走步路都能掉进洞里,却连累的南宫御汜也跟着她一起倒霉了。
也不知是触动了她那根神经,木芫清在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了一句颇豪迈的名言,告诫她道:“困难像弹簧,你弱它便强”。反正已是退无可退的境地了,再糟糕下去还能有多糟糕呢?木芫清决定赌一赌,不能初见弹簧便被它吓倒了。
于是她定了定神,言道:“其实也不算是太糟,至少我们现在都还没事。自古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且左右走上一走,看看可能寻的路出去。”
隐约中有细微的水流声传来,潺潺作响,想来该是南宫御汜适才所说的那条地下河,不知道顺着河道走,能不能重见天日?
有南宫御汜的御水术做保障,尽管木芫清认路的本事颇为不佳,还是跟着他一路寻到了水流,又顺着这条地下河道七拐八绕,最终在一座高大的地下建筑前停下了脚步。
看那河流,却是尽数流入了眼前这座勾角飞檐、透着阴森古怪的建筑之中。
抬眼望去,那座建筑的大门上方,龙飞凤舞着几个描金大字:镜儿宫。这是什么地方?”木芫清心底嘀咕道,“难道我又幸运地穿越到盗墓小说里头去了,怎么眼前这情景,瞅着恁般眼熟呢?”
“芫清。”南宫御汜唤了她一声,及时将她从神游中唤了回来,“跟紧我,别走散了。这地方太过诡异,当心有古怪。”
而他说着话的时候,已经凝神聚气,结了一柄三尺来长的冰剑紧握在手中,那剑寒气逼人,隐隐透着森森杀气,与木芫清之前吮的冰棒大不相同。
“芫清,我寻思着,这地方既然有这么个镜儿宫的所在,只怕我们跌下来的那洞也不简单,八成便是这宫里头的人特意设的局。”南宫御汜将木芫清掩在了身后,上前去踢镜儿宫的大门,口中说道,“这主儿引得我们来此,怀揣着的必定不是什么好心。只是事以至此,也没别的路可走了。但凡还有我南宫御汜一口气在,便不会叫他们伤了你。”
卷六、近乡切切何为路 一二九、真假楚炎
谁知进了镜儿宫却不见一人,竟是空空如也的冷宫一座!
“这里……”木芫清对着一整殿自己的倒影惊得合不拢嘴。放眼望去,但见镜而宫中满殿都是打磨得光滑现出人影的水晶镜子,四周燃烧着长长短短数不清的蜡烛,烛光忽明忽暗,光影交叠。置身其中,叫人分不清哪个是真实的自己哪个又是镜中倒映出的影子。
南宫御汜见这地方空无一人,却摆了满殿的镜子蜡烛,气氛说不尽的诡异非常,不免将一颗吊在嗓子眼的心又提了一提,对木芫清叮嘱道:“芫清,当心,这里古怪的紧,莫教走散了。”叮嘱完还是不放心,红了脸去拉木芫清的手。
哪知这伸出去的一只手,却落了空。
南宫御汜大惊失色,忙回头去看,哪里还有木芫清的影子?
而另一方面,木芫清只顾着盯着四周镜子中的倒影吃惊,耳听见南宫御汜的叮嘱,随口答了声“好”,转头时去发现殿中只剩下她一个人并着满殿的倒影了。
这一惊可不得了,她身处异地未知之境,原本因为身边还有个南宫御汜相陪,为她壮胆给她依靠,心里头还踏实些,眼下只剩了她一个人,满殿的烛光影影绰绰,前不见出路后失了来路,倒成了真真正正的走投无路。
“呵呵,我竟忘了,原来糟糕之下,还有更糟糕哪。”木芫清举目无依,凄凉之下自嘲道,“看来我最近真的冲撞到什么了,连原地不动都能有事,莫不是遇到大衰神了?”
她试探着左右走了两步,见再无什么异样的事情发生,暂且放了心。略定了定心神。她也不敢乱走一气,心里实还指望着过会南宫御汜能寻了过来,生怕一乱走又跟南宫御汜错开。
木芫清在原地等了不多一会儿,便听到静悄悄的殿中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令她既紧张又激动,盼着是南宫御汜寻她来了,又担心是一直埋伏在暗处的歹人过来了。
因不知道来人究竟是好是歹。木芫清四处望望,寻了个背光处悄悄蹲下,伸手探怀取出赤血剑洒了血上去,紧握在手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脚步声越来越近。木芫清也越来越紧张,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很快,一个身材高挑,体形健硕地男人扶着墙壁一步一捱地从暗处走了出来,因烛光摇曳光线暗淡。一时也看不清那人是何模样,只他身上那一身黑衣却好生熟悉。
待那人走得近了,木芫清才算是瞅了个分明。那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英气集中在他的眉眼之间,薄薄的嘴唇抿得很紧,不知是被身上穿的黑衣衬的还是怎么的,脸色比着往常似乎白了一些,在昏暗地烛光映照下显得有些憔悴。
是的,憔悴。印象中他总是一副自由散漫的痞样,憔悴这个带了些忧伤落寞的词,木芫清从来没想过会用在他身上。然而此时,此地,却分明地刻在他那张紧皱着眉头的脸上。
“楚炎……”木芫清从她藏身地地方走出来,低声唤道。此情此景,她也顾不得赌什么气。任什么性了。
“清,清儿……”楚炎抬头见是她。略一愣,旋即喜不自胜,投过来的目光中充满了狂喜,然而声音却疲惫地紧,只听他沙哑道,“清儿,我腿上受了伤,你过来扶我一把。”
木芫清听说他受伤了,心头突地一跳,忙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去。
待到跟前,手中赤血剑“嗡嗡嗡”一阵剑鸣,吵得她心烦不已,索性收起赤血剑,一把扯住楚炎的衣袖,担心地不行,一个劲问道:“你怎么受伤了?伤得要紧么?快,你快坐下叫我瞧瞧……”
“清儿……”她话还没问完,身子已经被楚炎轻轻一拉,紧紧地拥在了怀里,紧得不容她动弹分毫,生怕她会就此离去似的。
木芫清猛然触到楚炎温热的身躯,大惊之下羞得面红耳赤,不由得手脚发软心跳更慌,略挣扎了两下,听得耳边楚炎闷哼一声,言道:“莫动,叫我好好抱抱你,这么久了,我……好想你。”
往日种种地猜测怨愤,终在这一声之中化作烟消云散。
木芫清一动不动任楚炎抱着,听得他心跳声越来越快,呼吸声越来越沉,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