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还是另有他人?若是还有其他人,他们现在又在哪里呢?该怎么从眼前这蒙面人口中套问出来其他人的下落才好呢?
再往细里想一想,她是树妖族少主一事。原本便只有寒洛楚炎和南宫御汜他们几个并树妖族的人知道,而她是寒圣女儿这件事知道的人就更是寥寥无几了,就是她自己,也不过是三天前才刚刚得知的,为何眼前这人却能一口道出呢?看他说话的语气和他对待自己的态度,定不会是三百年前爹和娘那桩秘密亲事的知情人,那么他又从何而知呢?除非是因为……
他一直都潜在树妖族中,暗地里将族中地一动一静都掌握于心,是以才对她的事情了若指掌!
“温姑娘你看起来脸色不够好,是怎么了,身子还不舒服么?”那人见木芫清良久不语,便倾了倾身子,又朝木芫清靠近了一些,看似关切的话语中明显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意。
“这个自然了,你也说了,我被你们下了药刚刚才醒来,脸色又怎么会立时便好?”就在那人说话地空当里,木芫清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身子不漏痕迹地向后缩了缩,重又与那人拉开了距离,端出一幅镇静自若的模样,故意风轻云淡地问道,“就是不知道,除了回梦仙香以外,你还捣弄了哪些卑鄙无耻下流的迷药加诸在了我身上。我可不认为,你纯粹是出于想与我结交却苦于无门的好心,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药倒了我后绑了我出来。说吧,反正你已经趁着我不省人事时将我带到这里来了,就算我想跑也不认得路,左右是跑不了了,不妨早些清楚了自己地处境,也好在药效发作时心里有个大概地计较,不至于惊慌失措地被吓死……”
那人见木芫清刻意保持跟他地距离,也不介意,眯了眯眼,又紧跟着向前一步,再次缩短他和木芫清面对面的距离:“呵呵,果然是冰雪聪明的一个妙人儿。明明已经身处劣势无能为力了,却还在想方设法用激将法套我地话。难怪了,难怪你可以引得那么多人跟逐花蝴蝶似的守在你左右,要想把你弄出来,还颇费了我一番心思呢。只是不知道,你的那么多护花使者之中,能不能再多加我一个呢?”
说着说着,便动起手来了。他抬了抬胳膊,一只白皙的左手便如鬼似魅般的出现在木芫清的脸旁,修长的手指故意掠过她的脸颊,在耳廓上稍作停留,最后挑起她耳边的一屡长发,随手用拇指捻了捻发丝,轻语道:“你躺了这么久不曾醒来,头发也略略有些尘了,我竟没想到要帮你梳洗梳洗,你看我多粗心。不如趁现在无事,让我帮你……”
“阿嚏!”那人正自顾自地说着轻浮的话,万没料到木芫清会突然打出一个响亮且口水四溅的喷嚏来,他话正说得起劲,丝毫不曾防备,脸离的又近,虽然有蒙面的面巾替他挡住了大部分的液体,可是露出来的部分还是被喷溅上了,就连睫毛上也都沾上了一粒晶莹透亮的口水珠。
“啊呀,真,真是对不住啊。我。我不是故意地,我刚刚睡醒,没曾防备这里的穿堂风,你也说了,我身子有些弱,才说这么会儿话,被风一激就着了凉了。”木芫清一边徐徐解释着,一边还配合地做身子发冷双手环肩状。生怕理由不够充分似的,又一连声打了好几个喷嚏,然而眼里狡黠得意的神色却丝毫也不掩饰。
就是要叫这登徒子知道,本姑娘不是你能随随便便调戏的。那些整人恶心人的小手段,本姑娘虽不屑于使,却不代表不会使。
“你……”果然,那人厌恶地用袖子抹了抹脸,虽没有说什么,身子却不自觉地便向后仰了仰。再不敢像刚才那般用鼻子对着木芫清的鼻子了。
“你倒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子对待劫持你地人,不怕我们恼羞成怒,杀了你么?”一个冷冷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木芫清忙循声望去。只见草屋门口处,一个黑衣黑裤,身材高大的男子正斜倚在门上,他也蒙着脸面,甚至比之前那人蒙得更加彻底。整个脑袋都套在黑色的布套里。只露出口鼻并一双清冷犀利眼睛。投向木芫清的目光中满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和憎恶。
才进来那人说完了话,又将手里一方黑布扔到了床前,满心不悦道:“我让你将整个脸面全都遮起来。为什么你还将额头露出来?怎么我的话如今也不管用了么?出去,换上!”
木芫清留意到黑衣人这句话,心里登时有了计较:这两人万分怕旁的人瞧了他们的真面目去,就连额头都不敢露出来,这又是为何?倘若是一般地贼寇流匪万不会有这样的担忧。如此说来,不敢在她面前露出庐山真面目的,要么便是她日常熟悉的人,要么就是,表面上光彩新鲜,背地里蝇营狗苟地位高权重之人。恰好她认识的人中,便有一些是那当面一套,背后有一套的反复小人。只是不知,他们掳了她来究竟想要做什么?他们既然不想叫她察觉了他们真实的身份,那便是还未打算正式和她翻脸交恶,这点倒是条不错的信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你刚不是说我大胆,不怕惹了你们恼羞成怒杀了我泄愤么?”木芫清扬起一丝佯笑,对门口那人说道,“不错,我就是大胆,因为我已经料到,你们此时还不会杀我!”
“放肆!胡说!”
“我说地不对么?刚才他也说了,我地身份太多了,不但是青龙宫地宿主,还是树妖族的少主,更是九尾天魔狐寒圣的女儿,你若轻易便将我杀了,青龙宫、树妖族、还有妖狐族,会轻易罢休么?况且,你们处心积虑掳我来此,甚至不惜动用千金难求地回梦仙香将我熏倒,难道只为了要将我杀了泄愤么?如是如此,三天前何不趁我熟睡之际动手呢?如此想来,怕是为着我还有些可供你们利用的价值吧。”木芫清索性将自己心中想到的筹码一一说了开去。和对方谈判之前,先适当地点明自己已经对自己价值几何心中肚明,再谈价码时,便不至于太吃亏吧。
“不错,果然是九尾天魔狐寒圣的女儿,和你爹一样,都长着一颗洞察一切的七窍玲珑心。”黑衣人点了点头,不知是赞许还是在讽刺道。
“听你这话,似乎也曾认识我爹寒圣?”木芫清抓住对方的话柄,挑眉追问道,“那不知道,三百年前夜袭我树妖一族,杀害我娘,重伤我爹的那伙儿黑衣蒙面人,和阁下是否也是旧相识?”
“管他们跟我是不是旧相识,你的利用价值还不够资格知道这些!”黑衣人语气甚是不悦。
木芫清留意到,她每提一次寒圣的名字,黑衣人眼中的憎恶之色便增加了几分。看来那件事,他不说,她心里也多多少少有些计较了。
“那好,那现在我们就来谈谈,以我的利用价值,能够知道哪些事?若是价码合适的话,保不齐我会很配合地供你们利用呢也说不定哦。”
卷七、天长地久有时尽 一四七、利用价值
“那好,那现在我们就来谈谈,以我的利用价值,能够知道哪些事?”木芫清盯着黑衣人的眼睛沉声说道。
“那个倒还不急。”黑衣人看来也不是省油的灯,木芫清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依然不动声色道,“在那之前,角木宿主你不妨先看看这是什么?”
黑衣人招了招手,先前那个蒙面人换好了面套重又进来,探手入怀摸索了好一阵,单手攥着拳伸到木芫清眼前,掌心摊开,言道:“瞧仔细了,你可识得此物?”
木芫清依言看去,只见那人掌心之中七颗玉石子赫赫在目,石上寥寥数笔,勾勒了或是龟龙凤虎等圣兽模样,或是如火焰,似水波的无人能识的远古文字。七颗玉石子赤橙黄绿青蓝紫色彩不同,皆是流光灼烁,一看便不是凡物。
“这是……”木芫清并不曾见过这东西,只好等着对方自己说出来。
“呵呵,温姑娘身为树妖族少主,怎么却连自己族中的宝贝也不识得了?”蒙面人笑着戏虐道。
“这是七星玉子棋?”木芫清又惊又怒道,“你们怎么得到的?你们把绿柳翁他们怎么样了?”
“这四个老家伙打得好算盘,记忆刚一恢复,便打着鬼胎,居然想要偷偷启出七星玉子棋,神不知鬼不觉地毁了这件宝贝,险些误了我们地大事。幸好被……唔,幸好我们消息得到的及时,这才从四个老家伙手里将宝贝抢了过来。”蒙面人答道。
“抢?恐怕没那么简单吧。你们是不是顺带着将绿柳翁他们给……”木芫清怒道。若真是那样,这帐便又要多加上几笔了。
“四个老家伙命大得很,我们还没来得及下手,便被听见动静闻声赶来的寒洛楚炎二人救了下来。”黑衣人鼻子一哼,言道,“寒洛这厮还真是好事的很。哪里都少不了他来插一道。左右我们东西已经到手,也不跟四个老家伙太多计较,顺手将你掳了便走了。”
幸好幸好,如此说来,绿蓝黄白四翁,还有寒洛他们都是平安无事的了,被迷晕了掳走的只是她木芫清一个而已。想来寒洛他们若是发现她失踪不见了,定会疑到曾经交说手的这群蒙面人身上去。以他们的本事,万里追踪也不是什么难事。现在她需要做地。只要设法拖延时间等待救援,顺便尽量多套些话出来就好。
“顺手将我掳了?”木芫清挑眉佯笑了笑,言道,“对哦。我想,你们一定是无意间经过了我的房间,见房内整洁,布置精美,心生好感。不自觉地便顺手点燃了不知道从哪里。历了千辛万苦才觅得的一支千金难求的回梦仙香。又顺手关了房门遁去,后来见我不小心中了香毒,心里过意不去。就又顺手将我带了出来一直来到了这里。”
这千金难求一支的回梦仙香,说起来药效也没什么特殊之处,不过是叫人昏睡过去沉沉的做个好梦,醒来以后四肢无力,无法自由行动罢了,并不比那些寻常的迷药高明多少。不同之处只在于,这回梦仙香,乃是世上唯一一种,就算是能起死回生,百毒不侵的树妖族的血液也化解不了地毒药罢了,用来对付其他人固然有些浪费之嫌,然而用来对付木芫清这个血婆罗树妖,却是对症下药,恰到好处。
而这世上,除了木芫清她那一伙儿人和树妖族自己的族人以外,知道血婆罗树妖的血液有解百毒的奇妙作用地,便只有一个已经死了的月柏毒魔而已。而这群人却知道这件事,还特意找来了回梦仙香来对付她木芫清,看来十有八九,他们便是月柏毒魔背后的主子,三百年前那场灭族惨案的真凶。
“角木宿主,你最好能够清清楚楚地明白,有时候,太聪明了未必就是件好事。还是糊涂些的好!”黑衣人咬牙切齿地警告道,目光犀利恶毒,恨不得用眼刀将木芫清千刀万剐了。
木芫清见他受激,心中一喜,一般说来人在不稳定地情绪下,常常会冲动地多言多说,说不定便能叫她探出什么有用地信息呢。
她故意耸了耸肩,假装不以为意地言道:“你这话我自认省地。只不过,我总以为,既然逃不过被操纵被利用地命运,那不如当个明明白白的傀儡比较好。怎么样,还是开诚布公些比较好吧。”
“开诚布公?你不怕自己知道的太多,到最后被我们杀了灭口么?”
“说不怕那是假地。不过这话儿要两说,如果我对你们还有利用的价值,那你们自然不会舍得杀我。如果我已经失去了被你们利用的价值,那你们定然不会放过我,倒头来还不是要杀了我灭口?”
“哼哼,你果然冰雪聪明,连自己的结局都已经想到了!”黑衣人鼻子一哼,嗤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些好奇了。我想知道,既然你已经明白自己左右是死,为什么还口口声声说要跟我们合作?你看起来并不像是会听话会顺从的乖人儿呀。”
“这要怎么说呢?嗯,有句俗话说道,撑死总比饿死强。我虽知道自己终会被你们杀了灭口,然而却不知道你们会用哪种手段,或许,看在我肯合作的份儿上,赏我一个舒服的死法,又或者,让我在临死之前,能活得舒服些?”木芫清信口胡诌道。
黑衣人会不会相信她胡说的这一套,她根本不关心,能多套一句是一句,拖得一时是一时。当然,若是能侥幸骗得他们信了自己的鬼话,再瞅机会逃脱出去那就更好了。
黑衣人屏声想了一想,沉吟道:“你的话太不靠谱。不过,细细品来似乎也有些道理。好吧,姑且信你一回。反正凭你那点三脚猫的稀松本事,怎么逃也逃不出我的掌心。更何况,你身上那把赤血剑,已经到了我手上。”
黑衣人说着,怕木芫清不相信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示意赤血剑已经被他贴身收好了。
不是吧,那把赤血剑一直被我贴身藏着的,这么一来,他,他,他不是摆明了说我被他们吃了豆腐了!木芫清大睁了双眼,暗暗叫苦道。
见到一直神色自若的木芫清一听到自己的赤血剑被他们搜去了,立马就变了脸色,还下意识地低头瞄了瞄自己的胸部,一直默立一旁的蒙面人忍俊不禁,噗哧一声笑了说来,也学着木芫清的模样,用眼角瞄了瞄自己的胸部。
莫非是你?搜我身的人莫非是你?木芫清皱了皱眉头,用目光冲蒙面人示意道。
猜得不错,正是区区在下。蒙面人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不知为何,待收到了蒙面人的回答之后,木芫清反而长吁了口气,放松了下来。
拿走就拿走吧,反正封在赤血剑中,阿参的魂魄已经回到了我体内,如今赤血剑对我来说,不过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器罢了,也没多大用处。木芫清暗自庆幸道,真是不早不晚刚刚好,幸好阿参提前一步招了她入梦,不然被这几个歹人一搅合,三魂合一的日子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你不是想知道我们为何要特意虏了你来么?”黑衣人趁木芫清走神之间,探身上前,凉凉言道,“那便是因着这把赤血剑的缘故了?”
“你们除了觊觎七星玉子棋之外,还想要我的这把赤血剑?”木芫清探问道。
“不是为了这把剑,而是因了这把剑。我们想要的,是这把剑的主人。”黑衣人眯了眯眼,狠决之色立现,“我们需要的,是剑主人的心头热血!
卷七、天长地久有时尽 一四八、远古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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