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非常感谢你。”上校安抚好他的爷爷,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微笑着看着坐在前面的三个人,但目光的焦点显然只在王鹏身上。他的双手交叉顶在自己下巴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还请尽管开口。”
王鹏按照原先预备好的说法,先描述了一遍8月京城树倒猢狲散的凄凉场面,然后说:“我们只希望在上校的手下混一口饭吃,随便干点什么都可以,只要能给口饭吃就好。”
上校笑了,笑得很认真:“这种事情你放心,我们老爷子,”他扬了扬下巴指了指窗前沉浸在回忆里,絮絮的和他的曾孙女说着什么的老将军,“交代过了,只要你来了,就是我们的座上贵宾。你看这样好不好,”他吸了口气,目光逡巡着慢慢地说,“你也知道我们这个行当是什么,你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买卖的,但也是要指望着养活几千人马。”他的目光停在王鹏身上,“你是个会计?”
“对。”王鹏点了点头,顺便亮一下胳膊上的肌肉,“也很能打,新时代的四有好青年。”
上校显然不是很理解什么叫新时代的四有好青年,愣了愣从桌子上拿起王鹏进门时候被缴走的郭怀玉的那把枪:“这把枪,”他把枪扔给王鹏,“是把好枪,值得一路带过来。”
另外就是朱钧和李老三的安排问题了。朱钧报号自己是红棍,但那个样子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是个能打的样子。
“其实我对法律事务更精通一些,尤其是国内的刑法、诉讼法……之类,我有从业资格证的。”朱钧事到临头果然有些怯场,不过至少还算是过得去,至少还没露出什么破绽来。那个律师资格证自然是真的,上次在源城朱钧替小周打官司的时候拿到的,一直也没丢。
这让上校觉得李老大的目光有问题:一个明显能打的在当会计,一个明显应该当律师的却在当打手。
剩下的事情就比较顺理成章了,王鹏顺利的获得了某跨国大型国际企业的会计师工作,顺便也成为了新时代的双花大红棍。
至于朱钧的安排问题,上校倒是有个想法:“我女儿在牛津大学读法律,明年就要毕业了,你既然没有什么案底,不如在公司帮忙。”他招招手把孟雅晴叫过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朱源城律师,咱们公司新聘任的法律顾问,你们两个倒是可以切磋切磋。”
孟雅晴落落大方的笑一笑,而朱钧却涨红了脸。
“那么,就这样吧。”上校对于这个安排还是比较满意的,“你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帮忙?”
这时候李老三举手了:“我呢?”
最不好安排的就是李老三,上校对于这种纨绔子弟放在哪合适头疼的很:“你,就跟着我吧。”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安排了。
只不过出乎王鹏预料的是,他和朱钧并不是在孟帕亚这里继续呆下去,而是要去香港。
“香港那边的公司,一向事情最多。”脱掉制服的上校坐在游泳池边的大躺椅上晒着太阳,明显已经不把王鹏他们当作外人了,甚至亲自来给王鹏和朱钧讲一些事情,“那边一直是阿东在照顾,你们去了,也好给他多帮忙。事情很杂,一开始你们也是要从底下做起,希望不要……”
“哪里,我们初来乍到能够得到信任已经很难得了,”王鹏知道有个成语叫得陇望蜀,但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尤其是咱们这个买卖,说不得一趟就是几千万的买卖,安排不信任的人进去肯定……”
“我会关照阿东的。”上校摆了摆手,“你们先在孟帕亚跟我享几天清福,等过一阵阿晴陪老爷子玩够了,你们跟她一起去香港。”他转过头看着还显得有些拘束的朱钧,笑了起来伸手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要有闯劲,我像你这么大的已经在清迈街头拿着片砍和人对干了。那是75年吧?委员长去世的那年。”
他很感慨的说:“晃一晃,30年过去了,我的女儿都23岁了。”他打量一下王鹏和朱钧,突然大笑起来,“你们倒是和她很相称,怎么样?要不要我替你们搭搭线?”
王鹏跟着也笑了起来:“大小姐如此的人才,以后要招个比我们这些小杂碎强百倍的金龟婿才是……”他一扭头正看到朱钧红着脸神游物外,忙拍拍他肩膀,“是不是啊,源城?”
朱钧这才反应过来,脸跟猪肝一样的连连点头:“是,是。”
上校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笑得王鹏暗自生气瞪了朱钧一眼:人家心情好随口一说你就当真了?
朱钧低下头,不说话了,一时间场面稍稍冷了下来。
“好了,再有什么事情,你们就问召明含好了。”上校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
那就走吧。王鹏站起来走了两步却没看到朱钧跟上来,有些奇怪的回头,却看到朱钧站在那正痴痴的看着一身泳装出来和上校亲热的孟雅晴。
“想吃天鹅肉了?”王鹏一把拉过来拖着他走着皱眉低声说,“我警告你,咱们出来是有任务的!如果你敢找什么麻烦,别怪我不客气!”
朱钧垂头丧气的跟着王鹏,一句话也不说。
“最重要的是查这条线。”王鹏坐在房间里检查一下那把枪,“上校是源头,召明含是中转,那个阿东应该是负责洗黑钱的,但是中间还有很多环节咱们要找……你认真听我说话行不行!”他把朱钧的脸掰起来,“想什么呢!”他冷笑着说,“想孟雅晴呢是吧?我现在第三次警告你别添乱,咱们是猫,他们是比猫还大的老鼠,你玩不起这个游戏!”
朱钧看了看他,没说话。
王鹏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你想干什么,不过孟雅晴的确……的确不能跟你如何如何,就冲着你是国安部特务这一条,就够了。”
“我想做个普通人,行么?”朱钧突然抬起头看着王鹏,“我不干了,我要做个普通人,可以么?”
“不可以。”王鹏又叹了口气,“其实我何尝又不想当个普通人过着普通的日子有着普通的烦恼。但……反正我告诉你,自从你看到黄德山身上的死气并且还告诉他这一点之后,你就不是原来那个在监狱里能耍着玩的朱钧了,”他双手抓着朱钧的脸,认真的说,“你现在是特务了,而且还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特务。”他松开手,检查枪里的镇魂弹,“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不是按照你所希望的那个方向发展的。而你只能随波逐流。”
与此同时的某个房间里,两个人正在研究着什么:“他们在说什么?”
“不知道,听不到,难道收音器坏了?”B疑惑的检查着机器,“没问题啊……”
“谁会读唇语?”A看着监视画面上絮絮叨叨的王鹏,急得抓耳挠腮,“这怎么办?!”
不办就很好,办了反而糟糕。王鹏进门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破坏窃听器。他可以容忍头顶上有个监视器,但不能接受被窃听。而他破坏窃听器的手法是当初在本部专业训练过的,只要监控人员不是站在这个房间里,那么就绝对不会发现他是怎么动的手脚。
“估计三五天之后咱们就要去香港。”王鹏继续着和朱钧的讨论,“咱俩就慢慢熬吧,争取一年内能接触到中层就算是成功。”他摇了摇头,“奶奶的,当卧底这种事情可真不是人能干的,一年啊!”他算了算日子,“我和安雅10月结婚,现在到那时候还有10个月,这10个月里咱们必须把整条线都给他挖出来……可能么?”他自己都缺乏信心,“10个月,把整条线挖出来!”他一仰身躺倒在床上打滚,“怎么挖呢!”
第六十一章 黄灯
怎么挖,是王鹏需要考虑的事情。而朱钧作为一个打下手的,用不着也不需要他去走这个脑子。
对于他来讲,趁着有时间陪着大小姐出去多逛逛街才是好的。
王鹏忙着结交孟帕亚的上上下下,朱钧忙着陪大小姐逛街,李老三忙着吃喝玩乐。
这就是他们三个人在最近五天内忙着干的事情,上校听着汇报开始思考:这三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王鹏很上窜下跳。”召明含站在书桌前,低着头毫无表情的说着,“昨天他去见了将军,见了三组的帕拉和达龚猜,据说聊得很愉快。”
“他会说掸邦语?”上校微微扬了下头,“我记得,他只会说国语吧?”
“但是他掸邦语最近说了越来越流利了。”召明含很感慨,“他可能是个语言天才。”
“继续看着他,别让他发现咱们在监视他。”上校点了点头,顺便说,“他房间里那个窃听器到底是怎么个意思?还有日子能修好么?”
“我们一直在努力的修复。”召明含对于这个问题同样的无奈,“每次修过之后都是好好的,但王鹏和朱钧一进到房间里那个东西就坏掉了,我们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监控画面上也没有看到他们有什么动作么?”上校对于这件事情才是感觉最奇怪的:王鹏他们出门之后每次派人去检查窃听器都是完好无损,但王鹏他们回来窃听器立刻就失去功能,就好像王鹏天生带着反窃听的磁场一样。
不论他们换成多先进的窃听器,不论他们把窃听器按在多么隐蔽的地方,只要王鹏一进门,那东西保证就失去功能。
奇了怪了。真的奇了怪了。不过召明含不能总在孟帕亚呆着,滇南那边还有不少事情需要他去处理,和王鹏他们告个别之后就离开了,把这些摸底的任务交给了其他战斗在这里的兄弟们。
请客吃饭是摸底的一大法宝,人往往在喝醉了的情况下会说一些埋藏在心底的话。只不过让上校吃惊的是,王鹏何止海量,一碗一碗的高度酒往肚子里倒就像喝水——比喝水还轻松,而且还不用上厕所。
一桌10个人,王鹏一打七,包括上校和孟雅晴在内全撂倒。
李老三现在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元气,就算喝也就是一点点,小半杯白酒之后任凭他们说破大天去也要改饮料。
朱钧则处在王鹏的核保护伞之下,躲在一边喝果汁逍遥自在。
“老板,这是京城那边,传过来的资料。”转过天来有人把整理好的材料递给躺在床上宿醉而头痛的上校,“基本上和他说的一样。我们也找到了一个原先在安达公司上班做会计的人,他也表示有这个人。”
因为很不凑巧的是,他们找到的那个人是被打的骨折还在养伤的老二。老二看到王鹏的照片时候就吃了一惊,后来又听那位大哥问认不认识这个人,他就点头。那人又问他是不是在安达公司当会计,老二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还是继续点头装傻充愣。
于是信息反馈到上校这里,王鹏的身份就被彻底的确定了。
“那么,你们明天就要去香港了。”认为自己捡到了两个宝的上校很和蔼可亲的给王鹏他们摆饯行宴,“我已经关照过阿东了,他们会照顾你们的。”
王鹏忙端起酒杯:“多谢您这一段的照顾……”他拉了一把只顾着冲孟雅晴脸红的朱钧,继续说,“祝您的生意越来越旺!”说完一饮而尽。
然后,就是几个人乘直升飞机去香港了。
“我很不喜欢,我父亲所做的这些事情。”孟雅晴坐在直升机的后舱,突然低声对身边的朱钧说,“我劝过他很多次,但是他总是说已经做到这个份儿上了,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
朱钧看了看左右,指着自己的心口低声说:“你是在和我说话么?”
孟雅晴摇了摇头:“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话。”顿了顿,她继续说,“这个东西,他也知道,祸害国人。但他如果不继续做下去的话,孟帕亚,勐腊,那些地方立刻就会从繁华的镇子变成一片废墟,你信不信?”她低着头,眼睛看着直升机越过汪洋大海,似乎在问谁,但似乎又是在自言自语。
“我信。”朱钧很诚恳的说,“实际上,那些人,好几万人,都在指望着你爸爸活下去呢。”
“但却是用伤害大多数人的法子,来保全少数人的利益。”孟雅晴突然扭过头,用晶亮的眸子看着朱钧声音极低的说,“你是党员吧?”
朱钧听见这句话,就好像一头扎进了冰洞一样,从头冷到脚。在这一刹那间他有一种想立刻通知王鹏身份暴露然后直接暴力劫持直升机的冲动。
“看着像。”孟雅晴低声说,“缅甸社会主义纲领党,真的很好么?”
刚才还在满脑子盘算把飞行员扔下大海之后怎么把飞机开回香港的朱钧一愣:“缅甸……什么党?”
“你不是缅甸社会主义纲领党的么?”孟雅晴眨了眨眼睛很茫然的样子,“可我为什么会觉得你身上有党派的气味呢?”
朱钧满身的冷汗刹那间又收回去了,直接结果就是打了两个喷嚏:“不是,我们从大陆那边逃过来,怎么会是缅甸的党派人士呢。”
“大陆?”这次轮到孟雅晴惊讶了,“你们是从大陆那边过来的?”
“你不知道么?”朱钧看着她,愣了愣,“你不知道我们是从京城一路南奔逃过来投奔你爸爸的?”
“不知道啊。”孟雅晴连连摇头,“我还以为你们是缅甸社纲党的了。”
“王大哥给你爸爸讲述我们怎么逃出来的那些过程,你没听到么?”朱钧记得王鹏在第一次见到上校的时候,把整个故事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
“我没留意,”孟雅晴很歉意的样子,“不好意思。”
这两位,聊得倒甚是开心。王鹏坐在驾驶员后面看着朱钧和孟雅晴相谈甚欢,摇了摇头:小朱钧,可千万别把自己陷进去!
飞行了十几个小时之后,直升机在朝霞的映照下,缓缓降落在香港一栋大楼的楼顶。
“这里是咱们在香港的公司,正南进出口投资。”同机来的向导走下直升机,冲着站在天台口那的几位黑衣人们扬了扬下巴大声说,“那些都是咱们公司的人!”
咱们这公司,一看就是黑社会。王鹏跳下去眯着眼睛看着他们,叹了口气:看着就跟军队似的,现在黑社会比政府组织都严密。
“王先生是吧?”一个黑衣人过来顶着螺旋桨的风问,“大小姐在哪?”
王鹏指了指后面,弯着腰向前走到天台那,站起身等着大小姐的翩翩莲步。
大小姐就是大小姐,王鹏和朱钧站在一边基本上没人理会,一群人围着大小姐鞍前马后嘘寒问暖。那位东哥尤其是如此,一口一个大小姐叫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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