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与许家结亲呢?御史大夫小孙女,只比皇三子小了半个月,与皇三子很相配的,娘娘您看?”
杜旭薇道:“你说的是慎敦皇贵妃胞弟之女?”微微颔首,“那你与本宫结盟究竟要做什么?”又接一句:“本宫如今可还没答应呢。”
许妙玲脸上一冷,欲脱口而出,但因着杜旭薇没有答应,便没说出口,反问:“娘娘不希望与许家结亲么?”
杜旭薇见她反问,有些耐不住性子,不愿与她在谈下去,虽然晓儿与许家结亲条件诱人,但先不说皇上会不会答应,若不答应亦是枉然,便说晓儿终究是皇上的孩子,皇上又怎会为他指一位家世低的正妃,指不定比许家更好呢。
如此一想,她欲起身离去,许妙玲慌忙间拦住她,杜旭薇一把甩开衣袖,眉宇间有些气恼,终究没有撕破脸,沉声道:“皇上未必会答允他两的婚事,如今说好也无用,更何况他是皇子,皇上必然会指一位家世不错的正妃。”
“可是……”许妙玲顿时说不上话来,她不可否认恭妃说的在理,但这次是绝好的机会,必然要把握住,旋即换上笑脸,“恭妃娘娘,难道您希望一直被懿文夫人和庄贤妃压着吗?懿文夫人和庄贤妃不过生了女儿,何况恪慧公主已经去了,可皇上还是晋了傅氏位分,您生了两位皇子,却还是妃位,你不觉得这很不公平么?”
杜旭薇心里确实对这次大封六宫不满的,但她也知道自己家世终究比不过她们,加之她从前连升几级,这在所有妃嫔中是很少见的,尤其是第一次有孕时。可许妙玲并不知这些错中复杂,自然以为她必然不满,接着道:“生育两位皇子的妃嫔却比生育公主的妃嫔位分低,臣妾都替娘娘感到委屈,娘娘难道不想为三皇子争么?争些父皇宠爱也是好的啊。”
“你的意思我也明白,包括你来结盟的最终目的,”话说到一半,抬眼瞥了她一眼,却不急着说话,而是拿起茶盏慢慢喝,见许妙玲沉不住气欲开口时,坦然道:“你想要皇后之位还是东宫之位?在我面前你不必说谎,本宫在东宫和皇宫的时间比你长的多了,你那份心思,我岂有不知?说说看,总得等本宫明白后,才能考虑与你结盟之事吧?”
许妙玲见她瞧出,索性不隐瞒,皆一一道来。杜旭薇从未想过这样十六七岁的女子竟有这样的心思呢,存着一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好戏码,可皇后和沈嘉玥,傅慧姗和赵箐箐真能如她的愿,几方相争?未必。遂道:“本宫劝诫愉贵姬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皇后之位和东宫之位未必都是你们许家的,应当说,你们许家未必都受得起?!”
“可为何姜家受得起?难道许家就一定比姜家差么?为何一定要屈居姜家之下?”
许妙玲说话冲,杜旭薇听后不免来气,恶狠狠道:“为什么?你也不看看姜家祖上出过几位皇后?许家又出过几位?不怕你笑话,本宫一直觉得沈家、傅家、赵家未必都比你许家差,这样狂妄自大终究害人害己,本宫不想与你同流合污。你还是跪安吧,往后也别来淑意殿了,我们终究不熟。”
许妙玲冷笑三声,“同流合污?恭妃娘娘以为自己的手是干净的?”
第二章 黄雀在后(3)(二章 到)
杜旭薇倏尔起身,脑子嗡嗡作响,许妙玲的话如黄河决堤一般脑海里不断浮现那些不堪的画面,良久才缓过神来,望着眼前的许妙玲没了之前的神气,轻声道:“愉贵姬要知道污蔑妃位娘娘是什么罪过?”
许妙玲看她这样不免好笑,同流合污也亏得眼前之人说的这样理直气壮,谁手上是干净的?恐怕没有几人了!又听她这样问,暗衬她蠢笨如猪,能这样说出口,必然是有证据在手。虽然她不想威胁杜旭薇,但若她不识相,她不介意小小威胁一把。福身一礼,“娘娘,臣妾当然知道污蔑妃位娘娘是什么罪过。但娘娘想必比臣妾还要清楚,后宫众人没几个手上是干净的。娘娘手上沾的血便如娘娘十指护甲一般,红的洗都洗不掉呢。”
杜旭薇心中一慌,她必然是知道了什么?死死摁着案几,‘嗒’一声,护甲断了几根,杜旭薇烦不胜烦,一把摘了护甲,狠狠扔在地上,说到底她还是没能死死忍住。脸色沉得如外头雷鸣阵阵的天,挤出一句,“你知道了什么?你想怎样?”一把朝她扔去手上的海棠面玉柄扇,“你想威胁本宫,是不是?”
‘啪嗒’一声,海棠面玉柄扇扔在地上,许妙玲也不气恼,弯腰拾起那扇子,兀自坐在椅子上,竟悠闲喝起茶来,既然挑明了该害怕的是杜旭薇,而非许妙玲,她当然有的是时间和杜旭薇耗下去。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消失,倾盘大雨唰唰落下,杜旭薇听着外头的雨声,竟没方才那般慌张,恢复了理智的她,宛如人前的恭妃娘娘,如她的封号一般恭敬顺从,恰到好处。
许妙玲许久不开口,反倒是杜旭薇开了口,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愉贵姬知道本宫的事,却没有说出去。想来愉贵姬想与本宫结盟,或是控制本宫罢,如此本宫何必担心愉贵姬会将本宫之事说出去。毕竟愉贵姬一旦说出去,本宫可不晓得能不能管住这张嘴,也将愉贵姬今儿到来的目的传出去。”又接一句:“你可说了呢,宫里没几个人手是干净的,那你便真的干净了?还是慎敦皇贵妃的手干不干净呢?”
此话一出,许妙玲暗道不妙,心思转圜良多,轻笑出声,“旁的事也就罢了,恭妃娘娘可是掐死了自己的孩子求安稳人生的,如今安稳了,想来不会掐死三皇子了吧?”
此事已没有几人知道了,当年知道的人都处理,唯有听到的沈嘉玥,杜旭薇自己及她的贴身丫鬟,她当然信贴身丫鬟,可沈嘉玥却……杜旭薇无法猜出来,沈嘉玥会不会告知了旁人,想来眼前的许妙玲知道这事,很有可能是沈嘉玥说的,可又不像,她两关系不亲密,至少许妙玲是很讨厌沈嘉玥的,还想着渔翁得利,如此应当不会是沈嘉玥告知的。
杜旭薇脑海中划过一张又一张的面孔,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在某些场合不对劲被人瞧了出来,理也理不出个头绪,只好硬着头皮道:“本宫的孩子是身子不好虚弱而死的,什么掐不掐死的,愉贵姬你是不是疯魔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本宫是多狠心的母妃呢。”
“你是不是狠心的母妃这事要你亡了的儿子来评,我可评不得。你有没有做你自己心里清楚,自然我的心里也十分清楚的,不要以为这事过去几年就没人知道了,你以为所有时都做的尽善尽美了么?”许妙玲轻嗤一声,“当真狠心。”
杜旭薇被逼的口不择言,一拍案几,“本宫狠心?本宫至少没有掐死孩子去陷害别人,可你的堂姐呢,你们许家引以为傲的慎敦皇贵妃呢?自己体虚保不住孩子,竟然陷害当时的赵良娣,也就是如今的谦妃,害得人谦妃有冤无处诉,一辈子都洗不了冤,怎么?慎敦皇贵妃就不狠心了?谁比谁更狠?
呵,仗着这事当年是先帝判的,皇家不允许传出先帝处理过冤案,便让人家谦妃背一辈子黑锅,而你的堂姐却堂而皇之占着贵姬的身份,住在美轮美奂的昌阳殿,如今临死了还不忘给你提位分,你们许家怎么就这么无耻、这么不要脸。
现下却来威胁本宫掐死自己的孩子,可本宫从来都没有利用孩子的死去陷害过别人。
你堂姐做的那点好事,上头三位可清楚的很呢。对了,慕容氏也知道,这事还是她告发的呢。你来威胁本宫?不怕本宫也将这事告示天下么?让天下看看皇上亲自追封的慎敦皇贵妃是怎么陷害别人的,是怎么昧着良心住在美轮美奂的宫殿的。反正你总有一天会告诉上头三位本宫掐死自己的孩子,那本宫死也要拉上垫背的。本宫光脚的怎会怕你穿鞋的。
你不要以为慎敦皇贵妃已死,就什么都没事了。她的儿子还在呢,她母家还在呢,她的名声还在呢,她还有死后哀荣,你想把你堂姐的名声搞坏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堂姐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必然是你在挑唆,你以为我会相信么?”许妙玲有些乱了方寸,“收起你的小伎俩,我不需要。”
杜旭薇霍然起身,一件紫底长裙些许凌乱,一步一步紧逼,许妙玲慌忙后退,一声高过一声的逼问,“本宫有必要骗你么?本宫有必要挑唆么?慎敦皇贵妃都死了,本宫挑唆谁去?你堂姐有没有做,你大可问问慕容氏?你出入凤朝宫频繁,你大可去问问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啊。”
许妙玲神智大乱,她清楚知道恭妃没必要说谎,更没必要挑唆,可又无法接受,那么如此一来,她从前无意听到她堂姐说起恭妃掐死自己孩子的事也就没什么大用了,难道她真的要搞坏堂姐名声么?要天下人如何看待她?未来天子的母后若是这样不堪,又如何指点江山,坐稳帝位?岂非笑话……
杜旭薇依旧没肯放过她,接着又是一句:“难道你忘了皇太子的身份么?皇太子可是嫡长子,既是嫡子又是长子,若非本宫掐死自己的孩子,他还凭不了嫡长子而坐着皇太子之位呢。说起来皇后娘娘和姜家应当感谢本宫呢,就算掐死之事被人告发,皇后娘娘未必不会保我。
当年正因为皇后娘娘处处护着慎敦皇贵妃,在皇上、太后跟前周旋,慎敦皇贵妃焉能做到夫人之位,甚至没有为当年之事受到惩罚,连小惩大戒都没有。
如今许家的人却要夺了她的后位与她孩子的太子之位,哼,皇后娘娘当真是引狼入室啊,若她当年知道会有今日的场景,本宫猜想必然不会愿意帮助慎敦皇贵妃的,必然恨不得她死吧?”
看着许妙玲一点一点苍白的脸,不由心中痛快,“唉,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尊贵非常,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许妙玲整个人蜷缩在一起,一下子瘫坐在地,不顾仪制的大哭起来,哭得杜旭薇心烦意乱,以为她中了什么邪,不过她还是想一次将话说死,不想她再利用这种事来威胁自己,旋即道:“本宫坦然告诉你,本宫不是手上没沾血,你也说了宫中没几人手上是干净的,想保住一些东西,必然是多了一些东西的。
可本宫告诉你这种同流合污之事本宫绝不做的,本宫还想着平平安安活到出宫成为王太后,本宫没那么大志向成为皇太后,本宫也知道自己成不了皇太后的。晓儿来日做个王侯即可,做皇帝未必容易,王侯未必比皇帝差。”
又道:“本宫提醒你一声,路是人走出来的,未必那条路一定适合你,若是错了一个心思,朱氏的下场你不是没瞧见的。寿康宫里的太后、皇极殿里的皇上,可不是吃素的,你以为他们容得下一些心思恶毒之人么?!好好活着要紧,否则什么都是枉然。”
杜旭薇看了她一眼,扬长而去。不知过了多久,许妙玲出了殿,撑了伞不知该去哪儿。
第三章 终生大事(1)
凤朝殿内皇后正在绣女红,突然想起册后诏书,便让人取了出来,摊在案几上,感叹一声:“我还没看看着册后诏书呢。”
子青不明何意,只笑着道:“那娘娘好好看看啊,看看有什么可高兴的事儿,”近日皇后除了接受晨昏定省和处理宫务外都不曾出宫门半步,不禁有些抱怨,“省得娘娘整日闷在凤朝宫那儿都不去,再闷下去,奴婢们都闷坏了。”
皇后戏谑的瞥了她一眼,“要出去你出去,本宫可不出去,大热天儿的,不嫌热啊。”
子青欲反驳,看见太子耷拉着脑袋,脸上阴郁着走进来,又见皇后还在一边看着诏书,分明没有看见太子,拉了拉衣袖,皇后见儿子这样有些担心,出声问:“曜儿,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还是?”
太子连忙见礼,以天气热为由回了后头的韵然园,皇后虽奇怪也没有阻止,却留下奶嬷嬷问话。奶嬷嬷一开始不肯说,为着太子告诫她不能告诉别人,在皇后的逼问下,说了实情。
方才皇后将抄好的经书让太子送去普渡殿,从普渡殿回来,他想去看弟弟,便去了淑意殿和清藴殿,恭妃杜旭薇倒是客客气气请了他进去,坐了半刻时间又绕去清藴殿,但愉贵姬防着太子,不让太子见二皇子,太子悻悻回来,又在宫道上听了一些闲言碎语,事关皇后,太子当然生了大气,一边命他们去宫正局挨板子,一边匆匆回来,这事他想瞒着皇后,又怕瞒不住,便急着往韵然园而去。
听罢,皇后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挥挥手,让众宫人下去,只留下子青一人,静静的坐在主位不说话,神情凝重。子青到底年轻不经事,忍不住啐道:“愉贵姬当真是大胆,她算什么啊,不就是一宫主位么?还有那些宫人居然敢嚼舌根,我瞧着活腻歪了,说嘴竟然说到了凤朝宫,”说着便要往殿外走,“奴婢倒是要去看看究竟是哪宫的,如此大胆。”
皇后摆手,“不必了,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还能有谁,许氏,*不离十了。”眼神从空洞变得清明,“这样也好,让曜儿早早卷入宫廷斗争,宫闱险恶还是早知道的好,省得往后被谁害了都不知道。”又接一句:“你明儿清晨、傍晚都带他在皇宫里转转,不拘去哪儿,让他听听各方的声音,等他再大些,让他去螽斯宫居住。本宫什么都不怕,就怕他被困在皇宫里,一辈子只知道这些后宫之事。”
宜珍公主亦是没法子才去螽斯宫居住的,她往后要和亲霸国该学霸国所有事宜,那些教习官员总不能日日入宫,故而宜珍公主便只得往螽斯宫居住,子青看着公主和太子长大,实在不想让太子再去螽斯宫居住,没能力保护自己不说,皇后亦会孤单许多,忙不迭劝道:“娘娘,太子还小,让他去住螽斯宫居住实在有些……若是遭了人算计,那岂不是…”
“本宫明白你的意思,”皇后坦然一笑,决定事情又如何轻易改变,她也舍不得,但再舍不得也要舍得,继续说:“必须去适应,否则没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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