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住螽斯宫长大的。而另一派是以有皇子公主妃嫔的母家为代表,赞成提议,皇子公主的身体大于祖制,另有昭敏长公主并未居住在螽斯宫,她是随宁徽太后居住在寿康宫的,早已有先例。两派在朝廷上吵开了,皇上一怒之下,警告数位大臣并罚俸,又下了旨意,才平息了此事。
唯有一宫主位以上的妃嫔方可扶养自己的子女,扶养至十三岁。若母妃不是一宫主位者,则满月后送往螽斯宫扶养,但也可交由一宫主位妃嫔扶养,视为养母,皇子公主养母写入玉牒。
此旨一下,前朝再无风声,毕竟这并非前朝事宜,却惊动后宫。
一宫主位者有四,惠妃沈嘉玥、慎贵姬许美淑、丽贵嫔慕容箬含、全贵嫔高徽音。而四位公主母妃除宜珍公主母妃是皇后外,其余皆非一宫主位,要么公主往螽斯宫居住,要么为公主找一位一宫主位的养母,扶养公主。可有公主的妃嫔既不愿孩子远离自己独自往螽斯宫居住,也不想孩子与养母亲近,陷入两难境况。
如花急忙跑进西配殿,躬身道:“娘娘,贞婕妤在外候着,娘娘可要传?”
西配殿内一张紫檀木雕花床摆在里侧,七彩水晶帘垂落在地分隔内外,闪着光芒,帘前右侧摆着一架扬琴,左侧花窗下梳妆台,中间一张黄花梨木圆桌,桌放着一套金制茶具,又配着数把黄花梨木椅。沈嘉玥坐着看诗词,而如菊站在她身前烹茶。
沈嘉玥放下诗词,柳眉轻蹙,疑问,“贞婕妤?柳婉歌做什么来?”
如菊递过茶盏,提醒着,“娘娘,怕是扶养公主的事吧?恐怕她想让娘娘扶养?”
沈嘉玥不愿扶养别人的孩子,又忆起那晚她私下去瞧赵箐箐时碰上柳婉歌之事,向如菊抱怨道:“我记得刚入宫时夜晚去瞧箐箐,遇上了柳婉歌,她当时让我保飘琼,我为着不让她说出来这事也就应了,谁知如今会这样,唉!我实在不想扶养旁人的孩子,自己有母妃,即便如何待她好,她都不会真心待我的,可若一旦出事,我反倒多了是非。”
如菊宽慰道:“未必是这事,娘娘别多心。即便真是那事,娘娘如今处理宫务,无法分身照顾公主,也是可以推托的!”
沈嘉玥叹一声,让如花去请来。
贞婕妤着一袭合欢花长裙,梳三乎鬟,鬟上只簪了几朵绢花莲步而来,而坐着的沈嘉玥一身月白梨花宫装,长发飘飘未曾绾起,略涂些胭脂,淡若幽兰。
柳婉歌入殿行礼,道万福,“惠妃娘娘金安。”
沈嘉玥虚扶一把,柔声道:“贞婕妤不必多礼,坐吧!”
柳婉歌起身,“谢娘娘。”敛衣入座,启唇,“嫔妾冒昧拜访,可有打扰娘娘?”
沈嘉玥盈然笑,呵气如兰,“贞婕妤已经来了,不打扰也已经打扰了,再问这些意义何在?”茶盏一撂,只听得‘咣当’一声响,“贞婕妤还是快人快语的好,本宫没时间也不想和贞婕妤拐弯抹角,贞婕妤有话不妨直说。”
柳婉歌这时想要退缩,眼里闪过一丝胆怯,又想起飘琼,便不害怕了,女为母则强。无论如何也好让惠妃扶养飘琼,轻咬红唇,挤出一丝笑,语气缓和下来,言:“既然娘娘不想与嫔妾拐弯抹角,那嫔妾有话便直说了,娘娘曾答允了嫔妾会保琼儿一生平安,嫔妾希望娘娘扶养琼儿,娘娘尊贵如此,说出口的话不会不做数吧?如果娘娘不做数,那嫔妾的这张嘴不知道会不会说出那日之事了?”
沈嘉玥眉一挑怒气横生,眼里满是冷意,愤愤道:“贞婕妤这是在威胁本宫么?本宫方才还想着扶养哪位公主,她母妃也能日日来看望,现下既然说到这了,那本宫也与你说清楚,本宫绝不扶养宜巧公主,贞婕妤还是另请高明罢。”连连冷笑,“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你再传出去,别人会议论此事么?何况是在这个时候,本宫大可说你让我扶养宜巧公主,而本宫不愿,你才这样说的,你猜上头会信谁?”
柳婉歌立刻换了脸色,严肃道:“难道惠妃娘娘要失信么?”冷哼一声,“原来惠妃娘娘也不是一味贤良淑德的,竟然会失信于旁人呢!嫔妾只问娘娘一句,娘娘到底扶不扶养琼儿?”
沈嘉玥抬眸瞥了她一眼,挤出几字,“恕难从命。”
如菊见状,冷冷一笑,“贞嫔主,您威胁咱们娘娘的事,一旦传出去,嫔主以为上头会如何?或许嫔主还没传出那事,皇清城里便传了嫔主威胁之事了!嫔主觉得值不值得?”
柳婉歌一听这话,语气便软了下来,忙跪下,声泪俱下,苦苦哀求,“是我糊涂了,我也是想着能日日见着孩子,才会这样,娘娘慈悲,求娘娘不要怪罪,我鬼迷了心窍。”
不过是为了孩子,唉,为了孩子她不禁威胁我,从温婉的女子,为日日见着孩子竟生生成了这样。
沈嘉玥别过头,擦了眼泪,亲扶她起身,“别这样,我不怪罪就是了。”
柳婉歌趁她扶起自己时,附耳过去,“证明赵箐箐清白的证据是你和杜旭薇搜来的,通过很多人转到慕容箬含手里的罢。”又假仁假意一句,“娘娘,那这事儿……”
沈嘉玥心中大惊,心思转过千万遍,点头,“难为你一片爱女之心,我自要成全的,如此本宫便扶养宜巧公主罢,明日凤朝宫请安,本宫会禀告皇后娘娘的。”一下子瘫坐着,有气无力,声音微弱,“本宫乏了,你回去吧!”
柳婉歌一脸得意之色,微微福身,“是,嫔妾告退。”后缓缓离去。
沈嘉玥望着她的背影,感觉陌生了许多,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早已不是单纯的女为母则强了。
柳婉歌还未出舒兰宫宫门,便遇上了傅慧姗。
傅慧姗着一身暗黄高腰彩蝶长裙,梳归顺髻,髻上簪着数只彩蝶掐丝押发,举手投足间如轻云出岫。
二人一番礼后,傅慧姗开口,娇莺初啭,“柳姐姐也来拜访惠妃娘娘啊?已经拜访完了?”
柳婉歌眉目如画,余光瞧见一华服女子,躲在一侧,心下一转,嘤然有声道:“是啊!我正要回去呢!我要给宜巧打点衣物去,惠妃娘娘要收了宜巧做养女,你说琼儿竟这样好的福气,能有这么个尊贵的养母,来日也不怕她会远嫁和亲了。”
傅慧姗心中不适,也只好另筹谋,含笑,“真的啊,那挺好啊!”
柳婉歌瞧着那人神色,心中冷笑,“那我先回了,不耽误你去见惠妃娘娘了!”
“嗯,姐姐慢走。”
傅慧姗款步姗姗,行至殿外,让宫人去通传。后听得惠妃宫务繁忙没时间与她见面,匆匆离开。
远处的那女子也气愤回宫。
如梅一直站在宫外,等人,自然看到了这幕,急急入殿,只见沈嘉玥气红了脸,身子发抖,她身边的如菊宽慰着,如此她也不敢随意开口。
沈嘉玥心细,瞧出了如梅神色有异,“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被本宫知道的,说吧!”
如梅躬身一礼,后道:“方才在宫门口奴婢瞧见文婕妤与贞婕妤说了几句话,好似被躲在一旁的清容华听见了,她愤怒的离开了。”
如菊诧异道:“你可听见二位嫔主说了什么吗?”
“好像是……惠妃娘娘要收了宜巧做养女,还有……来日也不怕她会远嫁和亲了……”
沈嘉玥顿时明白,挤出一句,“她很好。”
第五十二章 失和
墨色的云挤压在空中,沉甸甸的好似一块大石头坠下来,清新的空气散漫着却闷热的不行,雨尚未落下。
沈嘉玥一袭碧绿流光高腰长裙,梳交心鬟,鬟上嵌着朵朵绿梅押发,耳上一对绿光东珠,颈上一条钻石项链,闪着亮光,如一道柔和的日光射来。她坐在轿子上,心如死灰,一片寂静无声。
不多久,如菊打帘,提醒道:“娘娘,到凤朝宫了!”
沈嘉玥无奈叹息,“到了,确实到了,可心到了吗?会到吗?”
“娘娘,如果您实在不愿,也可以……”如菊说着,沈嘉玥忙打断了她的话,“人在世上,哪能事事如自己所愿。若不能如愿,也该面对不是么?逃避如何能解决问题?”
沈嘉玥下轿,款款入殿,殿中尚无几人,环顾四周,未见赵箐箐和杜旭薇。
“惠妃娘娘万福。”
沈嘉玥虚扶一把,娇音萦萦,“各位妹妹不必多礼。”
“多谢惠妃娘娘。”
孙若芸着一身彩锦宫装,绣着大簇大簇紫薇花,一片姹紫嫣红,衬得她反倒暗淡了许多。
她红唇轻动,“姐姐,这样早就来了,姐姐脸色不大好,身子不舒服么?”
沈嘉玥苍白的脸上笑着如一瓢水泼在纸上散开去,“没事儿,不过是昨晚辗转难眠罢了,你不用担心。”又瞧她装束,微微蹙眉,“宫装上绣着的是紫薇花吧?美则美矣,却不过百日红。万紫千红虽好,但到底是衣饰,衬得你失了色。”见孙若芸面上挂不住,随口一说,“不过是姐姐的姑且言之,妹妹别太在意的好。”
这样一论,众人皆瞧向孙若芸,几人心照不宣。
孙若芸也暗自瞧了自己衣衫,笑语莹莹,“姐姐说的很多,紫薇花虽也称满堂红,却也是百日花,这衣衫确实衬得我失了姿色。”
赵箐箐款款而来,面上无喜色,说道:“娘娘错了,紫薇花尚且红遍百日,可人红不过百日。”躬身一礼,“给惠妃娘娘请安,惠妃娘娘金安。”
娘娘?她到底是误会了,她一定以为我宁可扶养宜巧也不愿扶养宜欣吧!呵呵,她竟这样误会我,罢了罢了,误会便误会吧,总比我们都卷入是非的好!
沈嘉玥强忍着泪,别过头不再看她,苦笑道:“免了。”
孙若芸虽心中奇怪,也不敢多说,只与赵箐箐打招呼,而旁人觉着气氛不对劲,时而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时而互相交头接耳,聊着什么。
陆陆续续几位妃嫔都到了,众妃嫔济济一堂,大多聊着公主的事。
何莹莹自然不知道那事,徐徐开口,只是一片好奇心而已,却入了旁人耳,以为她故意,“不知惠妃娘娘和慎贵姬娘娘、全贵嫔娘娘各扶养哪位公主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嘉玥尚未开口,柳婉歌便一副小人得志模样,回道:“昨儿惠妃娘娘召见我,娘娘告诉我要扶养我的宜巧呢!”
程挽卿私下投靠了柳婉歌,自然帮衬道:“宜巧公主?那是自然,听闻公主的封号还是惠妃娘娘取的,惠妃娘娘自然最喜欢宜巧公主啊!”
杜旭薇小声说:“从前惠妃娘娘也曾扶养过宜欣公主啊!”
新晋宫妃尚不知沈嘉玥和赵箐箐之间的姐妹关系,而东宫旧人是知道的,她们之间是怎么的情谊,而当时赵箐箐禁足后,沈嘉玥代为扶养宜欣公主,细致入微,照顾得颇好,连太后亦赞沈侧妃视她人之女如亲女。
高徽音把玩着腕上玉镯,口气坚决,道:“本宫绝不扶养旁人子女,本宫又不是不会生,何必养别人的孩子,即便真要养,甫一出生便养在身边到还好些,几位公主除宜安公主外都这么大了,本宫不想到头来讨不了好。”
“皇后娘娘凤驾到――”
皇后被众人簇拥着,坐在主位,众妃嫔停了闲聊,起身行礼,珠翠玉钗琳琳做响,“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免,赐坐。”
“谢皇后娘娘。”众妃嫔敛衣入座。
沈嘉玥又起身,禀告道:“皇后娘娘,臣妾想扶养宜巧公主,不知娘娘……”
皇后也很吃惊,她一直觉着沈嘉玥会扶养宜欣,毕竟她和赵箐箐情谊深厚,再者她也曾扶养过宜欣,没成想她要扶养宜巧,奇怪虽奇怪,倒也没多想,大手一挥,“准了,望惠妃能照顾好宜巧公主。”
沈嘉玥并不高兴,只觉得轻松了一些,深呼一口气,“多谢娘娘成全,臣妾一定好好照顾宜巧公主。”
皇后环视下方,示意沈嘉玥入座,又轻轻开口对着傅慧姗说道:“文婕妤,昨日宫正局来报,丽贵嫔希望扶养宜安公主,若在平时本宫也准了,只如今丽贵嫔尚在审问中,本宫想问问你的意思,若你不愿也无妨。”
皇上时常提起丽贵嫔,只要这事不是她做的,丽贵嫔的恩宠自然更多,即便此事是她做的也无妨,她一旦被罚,我可以去皇上那儿哭求,宜安自然回到我身边,我亲自扶养。
傅慧姗分析利弊,后缓缓起身回道:“回娘娘话,嫔妾愿意将宜安交由丽贵嫔娘娘扶养。”
赵箐箐抬眸,欲拒绝,却见沈嘉玥神色,一咬牙,应声,“嗯。”
就这样几人一同往嘉仪殿而去。沈嘉玥弃了来时的轿子,与她们一同走回去。
约莫一刻钟,大伙儿才到嘉仪殿。
大家坐下来,沈嘉玥让宫人上茶、上点心。
赵箐箐也不是一个能忍的人,坐下便阴阳怪气指着如菊送上来的茶,道:“这是甚么?原来这便是惠妃娘娘的待客之道?这种茶嫔妾早已赏了宫人。”
杜旭薇不明所以,“这茶很好啊,从前来嘉仪殿不是也喝这个的么?”
沈嘉玥和孙若芸听出来她的阴阳怪气,沈嘉玥忙让如菊去换,而孙若芸一头雾水,“赵姐姐这是怎的?今日话中带刺,可是有什么不如意的?”
如梅跑进来,躬身一礼,“娘娘,贞婕妤派她身边的影春送宜巧公主的东西了!”
赵箐箐倏尔起身,板着脸开口,“这便是我的不如意。她宁可扶养宜巧可不肯扶养婷玉,我还与她有何可说?现下只有我的婷玉要住在螽斯宫。”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她一个人怎么住?肯定会害怕,偌大的螽斯宫只有她一个,我如何放心?”
沈嘉玥浑身颤抖,泪水夺眶而出,生生别过脸,沙哑道:“让她直接送去西配殿,不必过来了。”胡乱擦了泪,却弄得满脸都是泪,欲解释,心思一转,强硬道:“本宫扶养哪位公主与清容华,清容华不能左右本宫的想法。宜欣公主已有五岁,即便从前本宫扶养她时,待她再好,她也不曾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