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十月二十三日沈侧妃封惠妃诏:朕惟王化始于宜家、端重宫闱之秩。坤教主乎治内、允资辅翼之贤。爰沛新恩。式循往制。咨尔沈氏。笃生勋阀。克奉芳型。秉德恭和。赋姿淑慧。佩诗书之训、声华茂著掖庭。敷纶綍之荣、宠锡用光典册。兹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宝、封尔为惠妃。尔其祗勤夙夜、襄壸范而弥嗣徽音。衍庆家邦、佐妇职而永膺渥眷、钦哉。”1
毕,寒泷殷勤奉承,好言好语:“娘娘,接旨罢。”
沈嘉玥双手举高,接过圣旨,满心欢喜,“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起身,笑意愈发浓。
寒泷领着一众宫人,跪下称呼,“恭喜惠妃娘娘,贺喜惠妃娘娘。”
沈嘉玥心中欢喜却也未忘行事举止之道,虚扶一把,“都起来吧。”又亲自取了几个荷包,赠于寒泷,“公公辛苦,今日是本宫的好日子,这是请公公的。还望来日公公能行事间方便些。”
寒泷忙收好,奉承道:“这是自然。娘娘可是皇后之下的后宫第二人呢,往后还请惠妃娘娘提拔一二。”
沈嘉玥此时心中更加甜如蜜,却也没忘了打听旁人,询问:“不知赵奉仪和杜昭训是何…”
寒泷自是知道这三人很是要好,遂道:“回娘娘话,赵奉仪册了清容华,杜昭训册了婉仪。”又说道:“皇后娘娘定了娘娘住这嘉仪殿,为一宫主位。”
“甚好甚好…”
寒泷打躬作揖,行了告退礼,沈嘉玥也不再留他,又赏赐了宫人们。此时嘉仪殿一改之前的清净,而一派喜气。
自然,最高兴的还是沈嘉玥,本只是九嫔之首昭仪,连封号也无,如今倒赚了个便宜。
圣旨一下,众妻妾位分定,有人欢喜,自然有人忧,亘古不变。
1朕惟王化……钦哉。:改编康熙朝温僖贵妃册文
第十二章 口角
次日清晨,各宫又该往凤朝宫请安,位分定后初次请安,各宫谁也不甘人后,早早起身,梳妆得宜。
沈嘉玥今日一袭妃红合欢暗凌纹长裙,梳六乎鬟,又以各式花簪做点缀,突显喜气高贵,一改往日淡然状。上了轿,往凤朝宫而去,坐在里面,只觉轿停下,打帘外看,原是高氏,自是知其位分,竟敢挡路,胆到挺大。却也不愿生事,梨涡轻陷,浅浅一笑,“全容华这是去哪儿?本宫记得凤朝宫请安唯有这条路,可全容华却逆向而行,这是为何?”
高氏,名徽音,是金紫光禄大夫高禀的女儿。初入东宫为承徽,为人傲慢,爱使小性子,各宫也愿让着她,只当是疼爱小妹妹罢了。
高徽音声音极好听,如同天籁,道万福,“妾身给惠妃娘娘请安,惠妃娘娘万福金安。”又软软说着,“回娘娘话,妾身远远瞧见轿撵,不知是哪位后宫姐妹,有些好奇,想见见轿撵里是谁,所以妾身便大胆了些,挡了路。还望惠妃娘娘不要生气。”话毕,只见高徽音站立在侧,低着头,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
沈嘉玥噗嗤一笑,不恼,摆摆手,却也不想多说,“没事儿,全容华慢慢来,本宫先去了。”又命人起轿。
一个个都在凤朝殿中等着,说说笑笑,莺歌燕舞,好不热闹。可这份热闹能持续多久呢?无人知道。个人有个人的心思,此刻的和睦,如水上浮萍若不抓紧,下一刻便漂走了,留下的只有波涛汹涌的流水,流入皇清城的每一个角落。
沈嘉玥入内时,已有几人到了,各自一番行礼,后入了座。
邵氏恭敬着,“妾身在这先恭喜惠妃娘娘了。”邵氏一心想攀附皇后,可皇后迟迟未有答案,如今见沈嘉玥的前程也不错,便想着依附沈嘉玥,好成了一个大树底下乘凉的人!
邵氏,名绘芬,乃文林郎邵文琮之女,东宫时只为奉仪。生的不美,只能称得上素净,因而不甚得宠,此次只册了顺仪。为人阿谀奉承,没有人真心与她交好,只表面敷衍着。
赵箐箐一直瞧不上邵绘芬的阿谀奉承,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冷笑开口:“难道邵顺仪只恭喜惠妃娘娘么?本嫔和贞婕妤也就罢了,到底不是一宫主位。只是,如今还放着丽贵嫔娘娘呢,方才怎么没听邵顺仪恭喜丽贵嫔娘娘呢?更何况,后宫册封难道不是大家的喜事?不是邵顺仪的喜事么?”扶一扶鬓边珍珠镂空钗,又称:“邵顺仪觉着你自己册为顺仪并不是喜事的话,那本嫔不介意禀告皇后娘娘,撤了邵顺仪的位分,做回你的奉仪去罢。”
邵绘芬在赵箐箐遇难时,便口不择言,不弄得太子起疑心便不罢休。如今赵箐箐怎可能放过她,自然逮着机会便用狠戾之言还击她。
一句一句清晰刻薄之语,刺入邵绘芬心中,疼痛不已。一时下不来台。怔愣在那儿,不知该如何。谁也不愿得罪荣宠的慕容箬含,而为其说话。
慕容箬含瞥了一眼邵绘芬,冷哼一声,却不说什么。若不是在凤朝宫中,早就一巴掌打过去了。
邵绘芬似觉有一束狠戾色射来,抬眼便瞧见慕容箬含神色,慌慌张张垂下眼,不过一瞬,便噗嗤一笑,言:“我再如何,也轮不到一个谋害皇嗣罪大恶极之人来教诲。”
此言自然有意指谁,知情者被警告过不能言及此事,不知情者心中也奇怪着,只没有像邵绘芬那样大胆,公然得罪沈嘉玥和赵箐箐,故而都看着,谁也不插嘴。
“你……”
高徽音缓缓而来,柳婉歌忙打破尴尬,惊呼一声,“哇,今儿这是怎么了?一个个打扮的如此娇美,一个赛过一个呢!”
又是一片请安行礼声。
高徽音今日着一身淡绿累金绣红梅蜀锦裙装,梳流苏髻,只簪几朵鲜花,素洁又高雅。解下披风,入座,抿嘴一笑,“今儿惠妃娘娘打扮的,叫人眼前一亮。丽贵嫔娘娘还是如从前一样,明艳大方。而各位姐妹今日打扮的都是美艳无比的,反倒衬得我素洁了呢。”
赵箐箐淡然一笑,如春风化人,“大家听听,高姐姐的这张嘴啊,真叫人又爱又恨。”
大家一笑,以应之。
第十三章 安否〔捧场过300加更〕
“皇后娘娘到——”凤朝宫总管太监岳汾细着嗓音唱道。
嫡妃已正式被册为皇后,只差一个册后典礼,即便此时皇后仙逝,亦是庆朝景华帝之嫡妻元后。
皇后着一袭绣凤凰织丝锦衣,梳同心鬟,又以数百颗珍珠点缀,高贵而大气,甚有国母风范。含笑叫起,道:“诸位姐妹如今成了妃嫔,可在东宫时我们已经认识相熟,还望各位姐妹仍能和睦,同心。”停一停,瞥过两个空位,心中了然,“怎么慎贵姬和纯小仪又没来?”
岳汾回:“回娘娘话,是的。听闻慎贵姬仍神色恍惚,日夜不安,纯小仪一早来报身子不爽利。故而都未到。”
皇后哀叹一声,“这纯小仪怀着身孕便罢了,怎么慎贵姬还是如往日一般么?”
岳汾连连称是。
皇后遂唤了妇科太医去同心宫白露居,为纯小仪请平安脉,还免了纯小仪晨昏定省,叫她好好安胎。又命人唤了太医去慎贵姬住处流华宫昌阳殿请脉,下了严令,命太医院务必治好慎贵姬。
慕容箬含一向与许美淑不对付,自然不希望她好起来,却也不敢乱说话,轻笑出声,“皇后娘娘贤惠,待慎贵姬和纯小仪都很好呢。”
皇后脸色一暗,抬眸,眼中全是不满,只一瞬又恢复了以往的温和之态,抚着玉镯,笑着,“本宫对你哪里不好了?如今慎贵姬一直神色恍惚,精神不济,而纯小仪即将生产,难道能不对她们好了?”掩嘴,开玩笑,“若来日你有了身孕,本宫日日去伺候你可好?”
慕容箬含只笑着说不敢,后不再出声。
“太后昨儿说了,三位公主下个月都要入螽斯宫,本宫已下旨让人去打扫了。清容华还有贞婕妤,你们要有心理准备。这是皇宫规矩,没法子的。”皇后哽咽着,一想着自己的女儿要离开自己去别处,伤心不已。
螽斯宫,取“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1之螽斯二字。意在祈盼皇室多子多孙,帝祚永延。所有皇子皇女出生满月后,便抱去螽斯宫由众嬷嬷抚养。只有每月初一、十五才能与自己的母妃见上一天。螽斯宫与东宫一样,是一个独立存在的宫殿,像一个小小的皇清城。螽斯宫在皇清城东侧,东宫则在西侧。
赵箐箐与柳婉歌虽难过,却也不敢外露,连连称是。只待回宫后细细合计一番。
皇后见气氛沉闷不少,遂提议,“皇上说了以后公主的封号由本宫赐,名字由各母妃自己取。太医诊断纯小仪怀的是位公主,自是四公主了,这纯小仪的预产期便是下个月,本宫不喜尚宫局取来的封号,那你们倒是说说四公主该赐何封号?”
邵绘芬方才被赵箐箐堵得无路可退,如今想扳回一局,想都未想,急急说:“庄字如何?宜庄公主。”
高徽音噗嗤一笑,冷笑讽刺着,“宜庄?我看是异状吧?庄字虽好,可公主用这个字合适么?三位公主的封号无一不美好,都是很美丽的字眼,而庄字只会让人觉得端庄,失了公主的灵动之气。也会让人觉着那是妃嫔了。”拨一拨茶浮,喝一口君山银针,“邵顺仪你还是少说话吧,省得叫人笑话。”
邵绘芬不禁气恼,只坐在一边自己气自己罢了。
沈嘉玥思索一番,灿然一笑,如牡丹般明艳,“臣妾以为安、乐、娇皆是不错的字眼,昨日臣妾去瞧纯妹妹时,才知道纯妹妹只愿她的孩子一生平安喜乐,故而臣妾以为安字和乐字不错。娇,美好可爱曰娇。臣妾觉得娇字较适合公主的可爱之态。”
皇后频频点头,“惠妃说的在理。身为母妃,不就希望自己的孩子一生平安喜乐么。嗯,安字和乐字皆不错,至于娇字也不错。”顿一顿,环视四周,众人的神色动作皆看得清楚,难怪众人都喜欢这个位置,这种俯视众人之感确让人兴奋。
赵箐箐缓缓言:“妾身也以为安字甚好。”
“妾身觉着依字不错,‘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2。”
“淳字好不好?”
“静字也不错啊!”
“柔字甚好。”
众人围绕着封号,七嘴八舌聊了起来,又是一个上午的和睦,却是要多少人摁下心中波澜强装欢笑而得的。自然最后四公主封号定:宜安。宜安,宜安,真能安否?
1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出自《诗经·周南·螽斯》
2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出自《诗经·小雅·采薇》
第十四章 三人聚
午后的体仁堂,繁忙而琐碎,众人皆各司其职,却又安然静好。体仁堂,是锦瑟宫偏堂,当日赵箐箐禁足,皇后便将她安置在此处,如今赵箐箐已解除禁足,却未有皇后手令,不得移居他处。
锦瑟宫,当日兴建皇城时,太祖宠妃名唤锦瑟,又喜梅花初绽之态,故而在临近暗香园之地建此宫室,后太祖亲笔书‘锦瑟宫’匾额,悬于宫门上。往后历朝历代宠妃,皆喜住锦瑟宫主殿含德殿,却只有一两位宠妃能成为四妃之一的德妃。能居住在含德殿的,既是宠恩亦是权恩所代表的妃嫔。满宫妃嫔宫室中,锦瑟宫位居第三,第一自然是同心宫,第二则是承乾宫。
沈嘉玥和杜旭薇挽着手,肩并肩的往体仁堂,入内。只见一个闭着眼,睡的正香的女子在榻上,相视一笑。
杜旭薇挥手让自尔意节退下去,拿了茶几上的还未绣完的女红品盖在赵箐箐脸上,仔细一瞧,才知她绣的是鸳鸯戏水帕,又扯了帕递给沈嘉玥瞧。
沈嘉玥不明,接过,细瞧,心中多了几分酸涩,少了几分喜悦,假笑一声,“我道是什么,原是鸳鸯戏水啊,妹妹的绣工倒越发好了。”
从前自己也绣过,那还是自己在闺阁时绣的。自入东宫后便从未绣过,鸳鸯戏水是何等的好意头,奈何世间也不过几人能有这等好福气罢了,嫁给了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注定不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注定要忍受无边的煎熬和心中的痛啊!
赵箐箐本就没睡着,只略休息一会子而已,如今倒好,更是不能假寐了,遂缓缓睁开眼,迷糊着,笑称:“你们可来了,叫人好等呢,怎么才来?”起身,去唤了宫人上茶和点心。
沈嘉玥将绣品送回赵箐箐手中,恹恹一笑,“方才来时遇着皇后娘娘了,便聊了几句。”轻拍她,玩笑,“你还说我们呢,你呢,你这个东家却在这儿睡大觉呢!该打该打……”
杜旭薇噗嗤一笑,瞅了瞅自己的衣衫和她们的衣裙,掩嘴笑说:“我们今儿三人都是齐了,竟穿了颜色差不多的衣裳呢,这可真巧。”
沈嘉玥和赵箐箐忙互相瞅了瞅,愣住了,而后笑应。
“是呢,我们怎都没留意。”赵箐箐拉了二人入座,道:“我们三人很久没这样聚在一处了,今日可要好好谈心才是。”
沈嘉玥笑意微漾,鬓边的金丝如意步摇流苏轻拍于脸颊,甚美,“好啊。”
杜旭薇附和道:“行啊。”接一句:“箐姐姐的锦瑟宫倒真是富丽堂皇,难怪是历朝历代宠妃居住之地,锦瑟寓意也好,‘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1。”
赵箐箐听着这话,却脸色一暗,隐约不明,叹气:“皇上亲赐居住在这,那才是真正的锦瑟呢,如今却…”拨弄手上的翡翠玉镯,抿一口六安瓜片,称:“这地我还嫌晦气呢,解了禁足竟还住这儿,说出去反倒叫人笑话。还宠妃呢……得了罢。”
沈嘉玥握住她的手,笑着含蓄说,“人家求都求不来,你还不要呢,住这儿偏堂,象征着宠妃权妃不远喽。”回首对杜旭薇说:“我们可要尽量扒着未来的德妃娘娘呢,旭薇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杜旭薇为二人添茶,称:“正是这个理呢。”笑拈一块菊花糕入口,絮絮叨叨说着:“方才我们遇着皇后娘娘了,她从尚宫局回来,想去同心宫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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