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过母亲要保她平安的,我总要做到才是,”复道:“凡事但求无愧于心。”小声道:“再说了,我若不求情,太后会怎么想?皇上又会怎么想?传出去,沈家族人该如何想?求情是必然的,也是必须的。”
赵箐箐细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话锋一转,“姐姐,你知道是她…她在合欢殿…做下那事的,对不对?幕后没有人,或者说她就是幕后之人,你知道的是不是?”
沈嘉玥轻轻一笑,却有些伤感,“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秽乱宫闱的罪名她担不起,沈家更担不起。”轻声道:“幕后有人为她出主意,不过她也是自愿的。”
赵箐箐轻呼一声,索性小路上没有旁人,只有她们四人,望着沈嘉玥的脸颊,脑海中闪过方才沈嘉琼的话,不免疑惑,于是问道:“那她为什么说若不是姐姐,她不会被罚跪。这‘夫君’二字是她唤出口的,怎会是因为姐姐呢。”
沈嘉玥突地忆起绛雪轩的宫人,心中一个大胆的猜测生起,却没有说出口,模棱两可道:“许是…因为父亲让她入宫的时候正好是我最消沉的时候吧!为此她才恨上我的。”
“没成想你们的关系会这般,唉,原本你们是姐妹,关系应当是这后宫中最好的,却成了敌人。”复道:“不,是她将你当成了敌人。而在你看来,她仍旧是你妹妹。”
沈嘉玥拉起赵箐箐的=手,微笑道:“我们的姐妹关系才是最好的,还有……”
两人心照不宣,在心中念着两个字:若芸。
第五章 陡然生变(2)
赤日猛烈照着大地,罩着合欢殿,西偏殿投入一丝半缕的日光,沈嘉玥慵懒的躺在木雕龙纹贵妃榻上,身边的小宫女扇着凉风,丝丝凉意沁入心间,昏昏沉沉睡去,竟做了一个梦,一个冗长冗长的梦的,轻唔一声,只觉身上异样,猛然睁开眼,一抹紫色映入眼帘,朱唇被覆上,嘴角不自觉漾起一抹甜腻的笑,又挣扎起身,梨涡深陷妩媚如一朵羽毛郁金香,水波流转间情谊绵绵,道:“臣妾睡着了,皇上何时来的都不知,合欢殿的宫人们太过放肆了,竟也不传令,”嘟着嘴,“害得臣妾这副模样叫皇上瞧去。”再瞧瞧衣衫,隐隐显出淡紫色,愈发窘迫,顿时面红耳赤,不知所措。
皇上亦觉得不好意思,却不承认,笑称:“这儿又没外人,无妨的,”复道:“朕瞧你睡的正香,便没让她们吵醒你。害羞什么?都多少年了。”
沈嘉玥脸涨得通红,想起方才的吻,又是一笑,怔愣着发呆。
皇上问:“婉儿在想什么?”
沈嘉玥一惊,轻声道:“宁郎,总是喜欢问这个,想什么当然是有事才想啊,要是没事哪还用的着想呢。”正经回答,不自觉的换了称呼,“臣妾是在想慎妃姐姐有了身孕,皇上怎么没去瞧她,反而来臣妾这,”小觑着他的脸,脸上略微阴沉,声音愈发轻,“皇上该去瞧慎妃姐姐才是。”
皇上的脸没了方才的高兴,反而阴沉下来,让人捉摸不透,只嗯一声,没有后话。
后妃有喜自然是高兴的事,怎会不满?沈嘉玥正觉的奇怪,也尝不出话中哪里不对,遂也不再说话,气氛分明僵硬了不少,两人各有心思。
过了好久,皇上才缓缓道:“妃嫔有孕自然是喜事,只是慎妃她…有过拿自己腹中的孩子陷害妃嫔的例子…朕和太后亦没多高兴,自然也算不得多大的喜事。”
沈嘉玥这才明白,原是为着这个,忆起之前和赵箐箐的谈天,仿佛看清了什么东西,可仍然恍惚间还是一片迷茫。
赵箐箐人还未入殿,话却早已入殿,急冲冲说了一句,“姐姐当真悠闲,你可知慎妃娘娘有了身孕?”
沈嘉玥正翻着宫廷曲谱,听了这句话却也模模糊糊,只略听得几字,遂道:“有了就有了呗,反正又不是我有,”丝毫不在意,倏尔起身,手上的曲谱‘唰’一声掉落在地,柳眉微蹙,“你说谁有了身孕?是慎妃娘娘吗?”
赵箐箐急急入殿,挥退宫人,紧闭殿门,落座后才道:“对,是她慎妃有了身孕。”
沈嘉玥看着赵箐箐急的苍白的脸,行事却丝毫无错,深知失言这才慢慢缓过神来,耳中听着她对宫人们的吩咐,脑中一直在想慎妃有孕之事,不免焦急。待紧闭殿门后得了赵箐箐的答案,一下子瘫坐在木凳上,叹一口气,道:“她有了身孕,当真要恭喜她了。”
赵箐箐嗤之以鼻,轻哼一声,“每月不就两三次招幸吗?真是的。旁的也就罢了,只是她曾害过我,不知这回会不会再害我了。若是再……”
沈嘉玥打断了她的话,“每月两三次招幸她竟也有了身孕,哪像我,估计宫里的人都在笑话我了呢,每月*次的招幸,也没什么用。”复道:“我觉得应当不可能再次了。”
赵箐箐知道她心中难过,连忙转移话题,打趣她,“她们哪敢笑话姐姐啊,姐姐可是最受宠的妃嫔啊,谅她们也不敢。”又道:“你怎知不会呢?她可是有过先例的。”
沈嘉玥略笑笑,“一是她不年轻了,已经二十了呢,难道她不急?二是她的先例,若孩子没了那上头怀疑的必然先是她,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故而应当不会再次陷害妃嫔的,”灵光一现,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她脑海中,道:“除非她……”
“除非什么?姐姐你倒是说啊。”
沈嘉玥撇了撇嘴,“除非她不想要孩子,或者说不想要皇上的孩子。”
赵箐箐被沈嘉玥的话,惊住了。不论是不想要孩子还是不想要皇上的孩子,都意味着她背后有难言之隐或是不可诉说的伤心事。讷讷道:“姐姐的意思是说……她心里有别人?”
沈嘉玥笑而不答,可赵箐箐分明看见了她隐隐的点头。
慎妃许美淑心中有别人的想法太过大胆,不过也正能解释从前的东宫之事,如今的后宫之事。两人都默默不语,可心中事却是一样。
沈嘉玥从记忆中回神,见身边坐着皇上,正在品茗,半带轻笑道:“如今臣妾也问问您,皇上在想什么?”
皇上微微抬眸,眼神游离,含笑道:“没什么,在想从前的事,慎妃她……”复道:“你这几个月远着她点吧,朕虽不信她会再次做出这样的事,但朕更不想让你受伤。若她真做了这样的事,朕不得不给她和许家一个交代,但朕不希望是你。明白吗?”
沈嘉玥突然想到‘前朝’二字,心中一阵泛酸,难道皇上招幸许美淑、给她升位都是为了前朝吗?还有不责罚于她……那么自己呢,也是为了前朝?突然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或许她从未看清过……只点头,“臣妾明白。”
皇上仿佛有些明白她的意思,可他没有说出来,也不会说出来,一部分是为了前朝,另一部分是因为她的一片心。拥她入怀中,什么都没有说,至少这一刻他知道他是真心的。
寒泷匆匆入内,拱手施礼,道:“皇上,昌阳殿的宫人来报说是慎妃娘娘身子不适,请皇上过去。”
这样的招数从前的许氏也曾使过无数次,仗着有孕,太子喜欢、又是侧妃,黑夜里请走太子,让那些东宫之人一等便是一夜。从前的许侧妃、从前的李良娣、还有爽心居里精神失常的史氏,她们都是这样的人儿。沈嘉玥心中一突,却也不说话,只等着皇上怎么说。
皇上挥挥手,有些恼火,“朕又不会治病,御医不去请请朕做什么,让她们去请御医,就说朕没空。”
沈嘉玥思索间已然分析利弊,笑道:“皇上何必生气呢,小心伤了身子,既然慎妃娘娘身子不适,皇上去看看吧,慎妃娘娘有着身孕,皇上多体谅些才是啊。”
皇上爽朗一笑,“你这个小妮子,是说朕不体贴吗?罢了罢了,摆驾昌阳殿,”附耳过去,“朕晚上过来,等着朕。”
话毕,离开偏殿。只留下沈嘉玥没敢说出口的话:晚上你不会来的,进了昌阳殿哪还能出来啊。
沈嘉玥望着消失的背影,坐在木凳上,一直坐到日落西山。天渐渐黑下来,用了晚膳,已换上一件织丝寝衣,她明知皇上是不会来的,即便来也会被许美淑请走的,但她还是选择等下去。即便等到天亮,他也不会出现。
天彻底黑透,夜空中没有一颗星星,唯有一轮弯月挂着,显得格外凄清,这注定是个凄清的夜晚。
如花忍不住劝道:“娘娘早些睡吧,别等了,皇上他…白天入了昌阳殿还没出来呢,必然是…不会来了的。”
“是吗?”沈嘉玥凄惨一笑,“皇上体恤慎妃自然是极好的。”
如花沉默,无话可说。殿中气氛一下子陷入冰冷,众宫人都不说话。
而沈嘉玥却心事重重,好半天才说:“睡吧,他是不会来了的。”如果我有了身孕,他会不会待我这样,哪怕只是为了前朝。
沈嘉玥起身间,听到一句话‘爱妃怎知朕不会来了的’不禁晃了晃身子,请了安,众宫人识趣的退下,沈嘉玥亲自为他换上寝衣,长发轻轻绾起,衬着雪白润滑的肌肤在烛光下分外香肌玉体,姿色天然。温软一笑,“臣妾以为皇上不来了呢,正要起身去睡。”
皇上戏谑笑之,“婉儿都等朕许久了,”附耳过去,“朕如何能辜负爱妃盛情呢。”
沈嘉玥脸上一红,羞得不知所措,几年过去了她仍会羞涩,娇滴滴唤,“皇上。”
“爱妃愈发动人了嘛,”皇上又道:“朕都好些年没听爱妃这样娇滴滴的说话了,仿佛从东宫那会儿吧。”
沈嘉玥懒懒一笑,拢了拢一缕青丝,嘴角添了一抹清冷,笑着问:“那皇上是喜欢如今的臣妾,还是从前的臣妾?”
“都喜欢。”
都喜欢吗?可惜回不到从前了,从前的沈嘉玥早就随那个孩子的离世消失在无尽的黑夜里,再不会出现了呵。沈嘉玥幽然一笑,并没有说话。
皇上轻声道:“许氏都有了身孕,你也该为朕生个孩子了,公主皇子朕都喜欢。爱妃说是不是?”
沈嘉玥绯红脸颊上携一缕温润的浅笑,铅华尽染彰显柔媚之姿,微微一笑,映照着烛火亮光,不由让人心动,未曾应声。
肌肤相亲、唇齿交缠,爱意涌动,一室温暖如春。
第五章 陡然生变(3)(二章 到)
又过了几日,一切看似风平浪静,底下却暗潮汹涌,波涛四起,不知哪里传出一些关于慎妃许氏和惠贵嫔沈氏的流言蜚语,只是慎妃有孕且位分高,底下的宫人也不敢随意传入,然流言仍传入昌阳殿,慎妃倒没说什么。不过后来关于惠贵嫔的流言传得愈发多,惠贵嫔自然有所耳闻,并查出流言初初从同心宫传出来的。
沈嘉玥正和赵箐箐一同下棋,想起那‘同心宫’三字,不由一阵厌烦,抿着嘴,道:“同心宫,同心宫,当真能帝妃同心吗?要是能帝妃同心,那便不会有那些子闲言碎语了。”
赵箐箐深知她在说什么,思索间又轻快一笑,道:“姐姐,我们演出戏如何?反正同心宫让姐姐不舒服,那让皇上也不舒服吧。”
沈嘉玥正要答允,忽的想起那个小小的人儿,承了她母妃的美貌,有一种娴静和书香之气,美目间多了层阴郁,答非所问,“慧姗她,已经有两个月没被招幸了,”瞧了她一眼,“你我都明白两个月意味着什么,我实在不想连累她,她也就罢了,可宜安公主要怎么办?”
赵箐箐陷入沉默,她明白了傅慧姗是失宠了,想说话却说不出什么,好半晌才吞吞吐吐道:“或许…慧姗她…不会怪你的…”
“你觉得这话说的通么?”沈嘉玥无奈一笑,脸上划过一丝清冷,“箐箐,你知道么?我根本就不知道杜旭薇和沈嘉琼为什么恨我。在没有做任何事的情况下她们都恨我,要是我真做了什么事,那她们会怎么样?”复道:“其实,在这深宫之中,恨与不恨不需要理由,可恨的那个人一定会找出无数的理由,不管她们的理由是有多么的荒唐。”落下一子,看着棋盘上纵横交错,不由愣神,又絮絮道:“不若这样……”
待沈嘉玥说完,赵箐箐微笑点头,同意了她的主意。
七月初,傅慧姗生辰,她的生辰并不大办,只请了日常关系不错的妃嫔一同饮宴,倒也不是她不想大办,只是她早就失了宠,明白自己的身份,而且皇上也没有记起,自然没有大办的可能。
丽妃慕容箬含、惠贵嫔沈嘉玥、谦贵姬赵箐箐、令小仪董澜湄及王淑女王和仪皆在应邀之列,寥寥数人,围在一处吃酒作乐,气氛倒是不错。宴过一半,皇上的赏赐竟到了,连傅慧姗自己都蒙了,更不必说旁人了。赏赐之物皆是精品,倒让众人羡慕起来。宴会也到了*,又过了两三个时辰,宴会才结束,只是傅慧姗挽留了沈嘉玥。沈嘉玥自然应承留下来,关上门两人说了好一会子话,沈嘉玥才告辞离去。
沈嘉玥离开瑶光殿,往后头的绛雪轩而去,绛雪轩里的沈嘉琼还在养伤,因着上回太后罚跪,身子还未好全,沈嘉玥作为姐姐哪能不去关心,慢悠悠的走着,仿佛在等着什么,瑶光殿后有一片紫竹林,紫竹有些颜色深有些颜色浅,浓淡有致,沈嘉玥在紫竹林便驻足,忽的吟出一句诗,“闲堂闭空阴,竹林但清响。窗下长啸客,区中无遗想。”1只待了片刻,又独步去了绛雪轩,让人传令,却未见里头的人出来,不免有些气恼,径自走入内室,沈嘉琼躺在贵妃榻上,瞥见沈嘉玥连礼都未行,淡淡的来了一句,“哟,哪股风把惠贵嫔娘娘引来了?呵,娘娘,绛雪轩小,供不起娘娘,娘娘还是去皇极殿的好。”复道:“怎么不好好当你的宠妃,来我这破地儿啊。”
沈嘉玥本以为她经过这次已然改了性子,却忘了人之本性改不得,微眯了眯双眼,目光锐利,“看来华贵人声音洪亮好得很啊,这‘身子没好全’这样的话也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或者说‘老蚌生珠’这样的话从何而来?”
沈嘉琼斜了一眼,毫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