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也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或者说‘老蚌生珠’这样的话从何而来?”
沈嘉琼斜了一眼,毫不在乎她的言语,不过心也漏了一拍,呵笑道:“原来姐姐并非一味的只知儿女情长的啊,还知道去查流言啊,真是难为姐姐了。我还以为姐姐只知那些呢。”又掩帕一笑,眼中的笑意隐隐闪过几丝冰冷。
沈嘉玥凝睇着案几上的掐丝香炉,袅袅青烟融在空中,消散开,眼眸掺和了些氤氲,“你不要做的太过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地里做的那些事,只是我不愿说出来而已。”
沈嘉琼倏尔起身,脸色不郁,“不愿?我看你是不敢吧?别忘了,我们同姓沈,若是说出来,对你根本没有好处,我想你不会这样蠢吧,到手的恩宠因为几句话就没了。呵,所以我根本不担心你会不会知道,你要知道尽管知道好了,我根本不在意。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啊,姐姐,”咬字极重,“我的亲姐姐。”
沈嘉玥眼光闪着几丝晶莹,沙哑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姐姐啊?你那样做对得起我吗?”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那又怎么样?”沈嘉琼毫不示弱,“我对得起沈家就行了。”
沈嘉玥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你对的起沈家?我瞧你是对不起,你唯一对的起的人只有你自己。你做出秽乱宫闱的事还对得起沈家?呵,口口声声说着为了沈家荣耀入宫,我看你是为了你自己吧。”抬手,就是一个巴掌甩过去,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望着摇摇欲坠的沈嘉琼,继续道:“这一掌是你欠我的,其实你已经欠我很多了,可你才受了这一掌而已。”趁她猝不及防,反手又是一掌,沈嘉琼的脸顿时通红,两个红印子分外明显,“这一掌是你欠沈家的,你让沈家差点摊上觊觎中宫、秽乱宫闱的罪名,试问这些罪名一旦被揭发,是什么后果吗?!”
沈嘉琼完全没了思絮有些蒙了,身子摇摇欲坠,一手捂着脸,一手支撑着黄花梨木桌,眼神里没有丝毫后悔之意,有的是满满的愤然,欲杀之而后快,厉声道:“你算什么?”拿起身边的东西便狂扔,不管是什么东西,狠狠砸向对面的人,顿时东西碎成一地,如天女散花。可沈嘉玥并没有躲,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少东西砸向她,只是泪水溢出眼眶。
门被踢开,皇上和傅慧姗站在门口,沈嘉琼手中的东西一下子摔在地上,而她之前抛去的一个花瓶,正不偏不倚的向皇上飞去,沈嘉玥回首,深知事情不妙,慌忙跑过去,拦在皇上身前,花瓶冲击过大,狠狠撞向她,她后退了几步,倒在皇上的怀中,皇上一把抱住她。
沈嘉玥轻声道:“请…请皇上不要…责怪嘉琼,都是臣妾的不是…臣妾打了她,她才这样的…”
话毕,沈嘉玥晕了过去,皇上急的不行,而傅慧姗先吩咐人去传太医,后冷眼瞧着沈嘉琼,见她有些惊慌失措,心中不免好笑,暗衬连你亲姐姐都要设计于你,你还真不得人心。
沈嘉琼整个人吓坏了,连忙跑过去,哭得那叫一个惨,不知道的人以为沈嘉玥因此归西了呢。
傅慧姗本就瞧不上沈嘉琼,但碍着她姐姐本没有为难她,若是钱芬仪钱嫣然罚她,也一直用一宫主位的身份帮助她,可前些日子发生了不少事都与她有关,隐隐觉得此人不祥,故而方才沈嘉玥计谋她不介意帮她一把,现下瞧她哭得这样伤心,不以为然,踩上一脚,冷笑道:“华妹妹这样哭可不大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惠姐姐去了呢。”
此话一出,皇上脸上果然变了色,瞪了沈嘉琼两眼,哼一声,横打着抱起沈嘉玥,走出去,傅慧姗紧随着跟出去。只留下沈嘉琼跪坐在地上,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有些吓坏了,怔楞在那儿,眼泪却止不住。
皇上抱着沈嘉玥一路往琳烟宫,索性路并不远,皇上又走的快,小半个时辰也到了,太医已经在偏殿等着了,将沈嘉玥放在床上,只露出白皙的手腕让太医把脉,还好她并无大碍,气血不足、情绪紧张才导致晕倒。这样皇上才放下心来,又陪了一个时辰后被太后唤去,临去前又让合欢殿的宫人好好服侍。
待皇上离去,半个时辰后沈嘉玥悠悠转醒,傅慧姗和赵箐箐陪在身边,她两见她醒来,轻声道:“总算醒了,吓我们一跳。”
傅慧姗又接着道:“如今感觉怎么样?”见沈嘉玥眼神不定,脸上有些失望,便知她的心思,轻笑道:“半个时辰前皇上被太后唤去了,皇上说了等下再过来,如今你可安心了?”
“感觉也不过如此,太医怎么说?”沈嘉玥惨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潮红,心中所想正是如此,嘴上却强硬道:“什么呀,他爱来不来。”
赵箐箐忍不住扑哧一笑,答:“姐姐,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谎啦?”又道:“太医说你是因为气血不足、情绪紧张才晕倒的,没大事儿,不必担心。”
这时皇上进来眼神一直在沈嘉玥身上,赵箐箐和傅慧姗识趣匆忙告退。皇上坐在床边,点了点她的额头,开口道:“你怎么那么傻,何必为我挡那个花瓶,我一个大男人还怕一个花瓶不成?”复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沈嘉玥甜甜一笑,嘟着嘴,“我才不傻呢,谁知道皇上会突然来啊,不是说去瑶光殿看慧姗的么?怎么会去绛雪轩啊。”瞳孔一缩,有些失神,“我和嘉琼吵了几句,便失手打了她,才……是臣妾这个做姐姐的没教好她,还请皇上不要生气。”
皇上看出了沈嘉玥的失神,轻轻点头,嗯一声,“朕不会怪罪你,也不会怪罪她,因为她是你妹妹。”
皇上突然想起方才太后的话:这个华贵人身上哀家看不出沈家的家教严明来,本以为她与惠贵嫔一样,是大家闺秀、严以律己宽以待人之人,原也不过如此,与惠贵嫔相比根本就是天壤之别,沈家怎会出这样的女子,还千方百计想要送入宫中,沈家究竟知不知道沈家名声全要被这华贵人败坏光了。哀家对沈家已经没有好感了,等哪天懿国夫人进宫哀家到是好好问问。哀家劝皇帝别再宠幸那个惠贵嫔了,如今外头在说什么?还不是她两姐妹的事,当哀家不知道么?惠贵嫔是不错,可奈何她的妹妹如此,保不齐往后她与她妹妹一样,尽做些让皇帝不满意的事出来。同一个家族出来的,肯定有些东西是一样的。
1闲堂闭空阴,竹林但清响。窗下长啸客,区中无遗想:出自《裴六书堂》
第五章 陡然生变(4)
清晨微风拂过,日头还不猛烈,有些清凉,沈嘉玥一早起身,穿一身淡蓝底素锦宫装,三千青丝紧紧绾就双鬟,鬟上只镶着几颗水钻,日光下闪着七彩,正用着早膳,皇上大步入内,笑称:“这么早便在用膳了?怎的不等朕来?”
沈嘉玥放下碗筷,款款起身,福身一礼,“皇上这样早便下朝了?臣妾哪里知道皇上会来,皇上又没说,今儿十五,皇上不该去皇后娘娘那儿用膳的吗?”
沈嘉玥本无心提了一句皇后,皇上却以为她是故意,脸上一沉,沈嘉玥暗道不好,连忙换上笑意,“皇上,可要用早膳?本以为只臣妾一人用便让小厨房随意做了一些,不知皇上来,倒是失礼了,臣妾让人再去做些吧。”
皇上旋即坐下,摆手道:“不必了,朕瞧着挺清淡的,不错,随便用一些吧。”
“那怎么行呢,皇上且等等,臣妾让小厨房再做些,这样的早膳让皇上用,臣妾于心不忍,何况这还是臣妾用过的。”沈嘉玥款步而行,欲唤人进来吩咐,却一把被皇上引抱入怀,猝不及防,待回过神来,已坐在皇上大腿上,面色羞红,“皇上,青天白日的,这样不好。”
皇上脸上阴郁之色渐渐散去,既而爽朗一笑,在沈嘉玥耳边轻轻说了一句,露出戏谑的神情,“朕可没做什么,只是爱妃想做什么?”
沈嘉玥绯红双颊,温声细语道:“皇上,好不正经,”复道:“赶紧用早膳吧,省的埋怨臣妾让皇上饿肚子。”
皇上放开她,打趣道:“朕可饱的很啊,朕看来倒是爱妃更饿。”
皇上昨夜翻了叶宝林叶雯雪的牌子,如此一来,竟有一语双关之意,待沈嘉玥回过味来,皇上已经低着头在用膳了,只等悄悄瞪了他几眼,以解尴尬。又将早膳吃了个精光,化生气为用膳。皇上还没用几口,便觉得饱了,可瞧见眼前的女子将食物一扫而空,略略有些吃惊,沈嘉玥的胃口他还是较清楚的,若搁在平日哪会用这么多,不免有些担忧,道:“你这胃口是不是太大了?还饿不?让小厨房再给你做点吧。”
沈嘉玥这才发现用的太多了,有些撑了,脸上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反驳道:“哪里大了,皇上不是说了么?臣妾很饿,那多吃点又怎么样,很正常啊,不吃饱会饿唉。”
皇上默默不说话,忍着笑,那样子更好笑,沈嘉玥让人撤了膳,捧来一杯茶,嘟着嘴,脸上洋溢着欢喜,娇滴滴道:“皇上要笑便笑好了,何必这样忍着,”顿一顿,又道:“何况,臣妾又没说错喽。”
沈嘉玥奉上一杯茶,皇上接过后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沈嘉玥却想起另一事,轻叹一声,虽难以启齿,但也不得不说出来,挥退宫人,紧闭殿门,肃然道:“皇上,臣妾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可怕皇上生气,不敢说。”
皇上收了笑,举起茶盏喝一口六安瓜片,他并不知何事,却隐隐猜得几分,称呼亦是变了,道:“惠贵嫔深知朕会生气,那便不要说了,好好做你的贵嫔,旁的事还是不要管了。”
沈嘉玥一下子懵了,咀嚼着话中的意思,待明白过来,本打算罢了,可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憔悴的脸,又不忍心,暗自咬了咬牙,决心冒天下之大不韪,福身道:“皇上,可是臣妾还是要说。臣妾明白您的意思,不希望掺和事情,臣妾不会掺和的,只是臣妾想劝皇上,皇后娘娘……她是不会那样做的,而且也没有必要那样做啊……”
选秀之时萧秀女萧月贞和凤朝殿两个宫人在半天之内失踪,直到前几天才找到他们的尸体,他们的尸体被抛在乱葬岗,而种种迹象表明此事与凤朝宫有着莫大的关系,很有可能皇后就是真凶。而冷宫里的柳氏逃出来以至于温婕妤产下死胎一事,又与皇后有莫大关系。产下死胎次日冷宫所有宫人被赐毒酒,可有一人在宫外生活,只是她东躲西藏差点被人杀害,她实在躲不过便去了史家,史家知道后事情后上禀皇上,皇上招她入宫,她当众指认是皇后让她放柳氏出来,还领着柳氏去,正因为温婕妤身边有皇后的眼线,才让柳氏成功撞倒温婕妤,而温婕妤身边的宫人亦供认不讳是皇后身边的眼线,因为温婕妤太过得宠又有了身孕,所以皇后才痛下杀手要除之而后快。而温婕妤精神失常亦用药的缘故,此药是蒋太医所配,蒋家与姜家是姻亲关系,那么皇后亦有嫌疑。几件事同时与皇后有关,即便皇后死也不认,可皇上本就对秀女失踪一事而怀疑皇后,如此一来,便将皇后禁足凤朝宫,且收起凤印交由丽妃掌管,宫中一切事宜由丽妃、谦贵姬、恭贵姬一同处理。三人皆只面上和睦,如此太后亦放下心来。
而慎妃与皇后交好,阖宫皆知,皇上便以有孕为由不让她理宫务。她私下不满常常抱怨,但她亦自身难保,皇后一禁足,她这个慎妃也被皇上冷落,且众妃嫔都对她的肚子虎视眈眈,便没有为皇后说话。
而众妃嫔皆巴不得皇后禁足,甚至被废,自然不会为她求情。故而连日来沈嘉玥为皇后求情,是第一人。
皇上打断了她的话,“你不是皇后,怎么她是如何想的?让朕如何向萧家、史家交代,只是禁了她的足,已经很给她面子。”见她还不死心,道:“你别劝朕了,白费口舌。”
那人做的天衣无缝,没有直接定死是皇后所为,而是让皇上怀疑皇后、让朝臣对皇后、姜家有所不满,这样一来若是再出什么事,皇后之位姜嫏妤也要做到头了,姜家在朝中的地位也会一落千丈,东宫之位更要易主了。
沈嘉玥明知这一切是谁做的,可也知道没有证据,说出来旁人也是不相信的,还会打草惊蛇。如此一想,只好喏喏称是,不敢再为皇后说话。
皇上也是对皇后失望,轻叹一声,起身道:“行了,朕去皇极殿批奏折,你好好歇着吧,这样热的天。”
话毕,摆驾皇极殿。沈嘉玥出殿恭送,待皇上走远,才入殿,如花紧跟着沈嘉玥,仿佛有什么话要说,紧闭殿门。
如花轻声道,唯恐隔墙有耳,“娘娘,昨夜子青来找我,说是求娘娘帮帮她主子,”一下子跪在地上,“奴婢也是这个意思,娘娘是知道的,奴婢与子音关系一向不错,如今她遭人杀害,奴婢不信是皇后娘娘所为,听子音说,皇后娘娘对她们很好的,又怎会为了杀害一个秀女让自己贴身宫女也跟着死呢,这非常不合常理。何况如果皇后娘娘真的想杀那个秀女又如何会让皇上疑心自己呢,必然是将这事害到别人身上的。”复道:“所以恳请娘娘为子音查出真正杀害她的人。还有皇后娘娘她……”
沈嘉玥打断了她的话,“皇后娘娘她,皇后娘娘杀秀女之事没有证据,并没有定她的罪,皇上只是怀疑她。可皇后娘娘利用柳氏杀皇嗣一事已经很明朗了,如果没有新的证据很难证明她的清白,而且当时的人都死了,连那个指认的宫女也死了,包括爽心居里的一干宫人。一旦死无对证,很难翻案。你觉得皇后娘娘会轻易被放出来么?如今只能等,等皇上慢慢忘了这件事,忆起他与皇后娘娘的夫妻情谊,可能心一软会放她出凤朝宫吧。”
如花急忙问道:“那子音的死?”
沈嘉玥慢条斯理分析着,“就像你说的皇后娘娘真的对身边的宫女很好,不会为了杀一个秀女让子音也跟着去死。可你怎么要解释皇后娘娘为何要去冷宫看望柳氏?为何对付一个未必会入宫的秀女?你又怎知皇后娘娘是真的对子音好还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