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华冥思苦想,直到午饭时候也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人道是女孩的心思你别猜,依她看来,这男人的心思才更难猜
无奈之下,她决定是向沈书画求助。
到了采萍园,沈书画听完她的叙述,然后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你脑子进水了吗?当初书才不在苏州,你遇到困难只能自己解决,可如今他回来了,你却还是只想着自己一个人去解决。先不说你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光从书才的立场来看,你这种做法根本就是在不信任他。他可是把你当成他最宝贝的妹妹,如今你居然这样对他,也就是他脾气好,还忍着你,要换做是我,直接拿刀将你的心剖出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颜色,你这种行为,就是俗称的不知好歹”
书华赶紧为自己申辩:“我不是不信任他,我只是不想再为他增加麻烦,左右是我院子里的事情,原本就该由我来出面解决,他有他的事儿要忙,总不能为了我耽误他的正事儿吧?”
沈书画直接翻白眼:“我错了,我真不该说你脑子进水,脑子进水的前提是你还要有脑子,你现在这样子只怕是没把脑子带出门吧?书才当初听说苏州这边出了事儿,可是连赏功都没领,就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他担心你会出事,希望能够陪在你身边保护你,你倒好,不但完全无视他的好意,还自以为自己很聪明很厉害,什么事情都只想着自己一个人来扛。”
书华垂下脑袋,死鸭子嘴硬:“我没有那么想,我……我只是不想给二哥添麻烦,他才刚回来,需要好好休息……”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帮忙?就算书才需要休息,可你为什么连我也没通知一声?若非你现在来找我,这事儿我都还被蒙在鼓里。事情发生到现在,你至始至终都没想过要请人帮忙,我算是看透了,你打心里就没把我和书才当成你的家里人。”
书华抬起头,被她说得涨红了脸:“我真没这么想,我有找二伯母帮忙,她也借了人手给我,左右不过是丢了几个首饰而已,我觉得没必要太过劳师动众……”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没底气。
真是的,她来这儿是找沈书画商量怎么请求二哥的原谅,怎么演变成她被训话了?这局势逆转得也忒诡异了!
“找理由啊,继续找理由啊”沈书画笑得她心里直发毛,“你就给我死鸭子嘴硬吧,迟早有一天,我和书才都得被你给活活气死”
以前和沈书画吵架,书华总是能占上风,那是因为沈书画甩出来的都是白刀子,虽然锋芒毕露,但却容易躲开。但现在沈书画的刀子变软了,就算你躲开了,它也能拐着弯从你背后刺进来,真真地杀人不见血
书华缩了缩脖子,越发觉得自己没出息:“这次的事情是我鲁莽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帮我想个办法让二哥消气嘛。”
“现在知道后怕了?你当初干什么去了,你要是每次都能在事发之前多想一想,考虑一下事后会有多少人为你担心,你就知道什么叫做三思而后行了”
书华被她训得哑口无言,只能咬着衣袖子装可怜:“我知道错了……”
沈书画原本还想将她好好训一番,但瞅见她这副死德性,到嘴边的话又不得不打了个转儿,满脸的恨铁不成钢:“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书才那样温和的性子都能被你给气急了,沈书华,你的确有这本事”
听见这话,书华就知道事情有眉目,立刻就腆着老脸扑过去,一番软磨硬泡,总算从沈书画那儿求得真经,屁颠屁颠地滚回了德馨居。
午时,二哥回来了,书华早已准备好午饭,乖乖坐在饭桌边上等他。
可二哥才刚走进德馨居,就甩给前来请他去花厅用饭的青巧一句“给我把饭送到房间里”,然后就华丽丽地回屋里去了。
无奈之下,书华只能亲自端着饭菜,眼巴巴地送上门去。
结果二哥不让她进门,她就死赖在门口不肯走,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敲门,一边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你早上没吃饭,中午要是再不吃饭,可是会饿出胃病来的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饿坏了自己的身子啊哥,你要是生病了我可会心疼死的,你总不能眼看着我疼死了去吧?哥……”
任她好话说尽,二哥就是不肯出来见她,眼看着饭菜就要凉了,她只能暂且先去一趟厨房,让人把饭菜热一热。
等到她将热好的饭菜再次端过来时候,却见到二哥正从房门里探出一个脑袋,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些什么。
等他看见书华就站在走廊拐角处的时候,神色一滞,二话不说就要缩回房里。
书华哪里肯放过他?端着饭菜飞快地跑过去,奈何黍盘里还摆了碗菜汤,被她这么一跑,菜汤全都洒了出来,连同汤碗都在摇摇晃晃,看得人心惊胆战。
饭菜都是刚刚热好的,菜汤都还在冒着热气,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很烫。
就在她跑上阶梯的时候,汤水顺势见到书华的手背上,烫得她双手一抖,黍盘落地,所有饭菜全都被摔了个粉碎。
听到外面的动静,二哥的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只见二哥从房间里头跑出来,他看见书华站在一堆碎碗面前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由眉头轻皱。又瞧见她死死捂着自己的左手,他便走过去,将她的左手拉起来看了看,见到那一块被烫红了的地方,脸色变得愈加难看:“跑那么快干什么?万一摔倒磕到额头,疼不死你”
说完,他就抓着她进到屋里,翻出烫伤膏,用细长的银勺,从小瓷瓶里挖出细腻的白色膏药,放到自己的指腹上,然后轻轻涂到书华的手背上。
书华小心地瞅着他的神色:“那啥,我真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二哥头也没抬一下,只顾着给她上药,好似什么也没听到似的。
“我是说真的,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一定跟你商量”书华信誓旦旦举起另一只手,“我可以发誓”
二哥抽了抽嘴角:“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错哪儿了?”
见到他开口,书华立马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一字一句认真说道:“我不该事事都不跟你商量,不该自以为是地往前冲,不该总是把自己弄得一身伤,不该再让你为我担惊受怕以后倘若再发生这种事情,我会提前跟你说清楚,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听到最后一句话,二哥看着她,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来,透出几分猫样的狡黠:“真的?”
书华使劲点头:“你是我最亲的哥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一定听你的。”
闻言,二哥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这可是你说的,将来可不能出尔反尔。”
“绝对不反悔”书华在心里暗自得意,沈书画这招真管用。当初沈书画说让她跟二哥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还觉得二哥肯定不会信她,没想到此言一出,立刻就秒胜了啊。
二哥为她擦完了药,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送了小侯爷锦囊?而我什么都没有?”
书华一愣:“你怎么知道我送了他锦囊?”
“我今天去送他的时候,瞅见他带了个针脚拙劣的锦囊,觉得奇(…提供下载…)怪,就顺口问了问……”
“他说是我送的?”
“没,他就一闷葫芦,我还能指望从他嘴里套出什么话?”二哥顿了顿,似笑非笑,“但是送给小侯爷小锦囊、并且能让他光明正大带在身上、而且还不愿意透露身份、针脚还那么拙劣的人,估计就只有我这个有了相公忘了兄长的白眼狼妹妹了”
呃,他这么说也没错……书华干笑两声:“哥,瞧你说的什么话?我怎么能忘记哥哥你呢”
继续笑,二哥继续笑,笑得她心里发虚。
她讨好地笑道:“其实我也有东西送给你的,但是因为一直没找到机会,所以就耽误了。那啥,你在这儿等一下,我立刻就去给你拿过来”
说完,她就飞快地跑回屋里,翻出那个为二哥求来的平安符,然后又跑回来,塞进二哥的手里:“嘻嘻,这是我专门去城隍庙给你求的,听说能驱邪保平安,很灵验的”本来她还想说她帮小侯爷也求了一个,但见到二哥眉开眼笑的样子,不知怎地,她又将话咽了回去。
诶,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容易么她?
第18章 贤良淑德的好女人
趁着两人都有空的机会,书华将书画的亲事跟二哥说了说。
二哥想了想,说是这事儿先不急,他得去找人打探一下那个段家的背景,还有那位段家小少爷的品性。无论那位马氏说得有多好听,终归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还是亲自去探听一下才会放心。
书华晓得这个道理,便点头应了下来,现在算一算,距离孝期期满还有两年多,到时候书画和二哥年纪都大了,婚事都得早早地筹划起来,免得到手再手忙脚乱。
家中目前都没有一个长辈来操持,婚嫁之事只怕还得劳烦叔伯那边,不过说句实在的,比起沈家的那些个叔伯,书华宁愿相信远在洛阳的白家人。
没事时候,书华又为了这门亲事去向颜氏旁敲侧击了一番,颜氏与何氏亲近,想必对何氏娘家的事情也会比较清楚。
颜氏早就得了何氏的消息,知道何氏有意给自家表亲说亲,自然不会拂了何氏的好事。面对书华的打探,颜氏只挑好的说,看她那意思,好似那段家小公子与书画根本就是天生一对。
过了两日,沈书才将段家的事情打探清楚了,说是浙江段家家境还算不错,那位小公子也算是个才俊,而且他是个嫡出,他们同意让书画一个庶出女嫁过去为妻,总归是是有些高抬了书画。最重要的是,段家人明确表明,愿意等书画孝期期满之后再成亲,看他们的样子是非(…提供下载…)常中意书画这个媳妇儿。
就眼下的情况而言,似是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门亲事对书画而言,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良缘。
最后就连书画本人都已经点头应了,书华却还在一个人纠结,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门亲事进行得太顺利了,顺利得让她总觉得会闹出点什么祸事。当然,也不排除是她最近遇到太多状况,导致神经有些不大正常了。
事实上,无论书华怎么纠结,这门亲事终归还是随着大众希望的方向发展下去了。
书才将书画的亲事说给家中几位叔伯听,征得他们同意之后,由他们代为出面,向段家人商量两家之亲事。
两家定好了时间,段家那边很快就派了人过来提亲,当书华瞅见段家夫人带来的那只大活雁时候,不由得为之一愣。在问过二哥之后在知道,在古代,女子定亲时候是需要以雁为礼的,是为六礼之中的纳采之礼。
当初书华定亲的时候,由于事出突然,再加上是陛下赐婚,就跳过了六礼前面的“纳采”、“问名”和“纳吉”,直接弄了个小定的仪式,将两家的亲事昭告天下,便算是完事儿了。
现在想起来,书华忽然觉得自己那桩婚事进行得还真是仓促,一没有选择权,二没有拒绝权,三连定亲仪式都比常人缩减了不少。好在庆远候府也是个讲究的,仪式虽然省掉了不少,但该有的聘礼却是一样都没少,照样给足了沈家面子。
纳采之后就是问名,段家要走了书画的生辰八字,占卜完之后,确定两人真乃天赐良缘。
段家派人将占卜的消息送到沈家,再由何氏与颜氏一道为书画准备了回礼,由段家人亲自带回去。
如此折腾完了,才算是完成了第三手续“纳吉”,至于最重要的下聘仪式,要等书画孝期期满方能进行。待这门亲完全定下来之后,已是三个月之后,整个江南已经进入盛夏时期。
南方不比北方,六月盛夏,天气热得可以烤熟生鸡蛋。这儿时而会有雷阵雨发生,雨前的天气最是闷热,几乎可以压得人喘不过起来,这个时候的书华三兄妹都已经搬出博园,住进了新买的沧澜园。
沧澜园不大,但因它建在水上,所以在夏天时候尤为清亮。等到晚上,在小院里摆个小桌,放上些瓜果点心,一边喝着新鲜的冰镇酸梅汤,一边唠嗑些家常,暖风微醺,繁星满天,这感觉真是舒服得连做梦都会发笑。
范四时常会过来帮忙打理花草,他虽然是个武将出身,但在侍弄花草上面也是极有技术的。
碍于二哥之前生气的前车之鉴,书华主动将范四的身份与他说了说,二哥面上没说什么,但平日里只要一见到范四来了,他就总能找到理由出现在书华身边。
用他的话来说,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再过两年就要嫁给别人做媳妇儿了,他这心里舍不得啊,舍不得自然就要多看两眼。至于小侯爷派过来的眼线,他自然要防得严实一点,这人都还没嫁过去,对方就派人过来监视着了,还真当书华就是他家的了?怎么说也得先过了他这关再说。
每每见到二哥将范四防得跟防贼似的,书画就站在书华旁边冷笑不止,那笑声阴阴森森,就好似一条软皮蛇缠上了书华的脖子,凉飕飕的。
无奈之下,书华只能跟着一起笑,只是她那笑声怎么听怎么觉得囧。
伤势完全痊愈之后,书店里的事情书华再度开始着实运营,二哥虽然知道了她用私房钱开店的事情,也只是大概过问了一下,就没有再多问。他一方面要忙着将开国公府的生意往南边转移,一方面还要跟那些个企图与他拉关系的地方官员们周旋,日子本就忙得晕头转向,对于书华这点小兴趣他便没有太过约束。
书店开张那天,天气忽然晴转阴,下起了暴雨。点燃的炮竹都被雨水打湿,燃了一半就没了,用老人的话来说,这真是个不好的预兆。
好在书华也不是这等容易被打败的人,她特意在书店对面的茶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透过竹帘子小心偷看书店开张的情况。
虽说她才是书店的真正老板,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儿家,不宜抛头露面,开张迎宾的事情自然就全都交给了书亦来负责。
为了在开张之际谋得一个好彩头,书亦特意请来自己读书时认识的朋友,他们也都是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