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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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纪事-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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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随他到园里的亭中坐下,这小亭三面环水,只有一面连着一片灿烂的菊圃。花开的胜极,有一点要谢的意思了,黄灿灿的一片,在午后强光的照射下真是耀眼。
  “姑娘那日为什么会在天地会集结的观音寺出现?”
  “我并不知道什么天地会,只是那日……”看得出这霆贝勒智计过人目光如炬,想要骗他是自讨苦吃,就将当日如何认识郑板桥,如何相约纪大哥去看他,如何到武圣殿的详情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认识郭吉庆和面具的事。
  “想那纪晓岚和郑板桥的为人,竟肯和姑娘结交,姑娘一定是才华横溢的性情中人了。”
  “公子既是有心相救,为什么还要将我迷晕呢?”我曾就此症状问过贺回春,知道是迷药所致。
  “姑娘既能坦诚相告,我也就不隐瞒了。皇上听闻现在江南天地会等匪帮集结猖獗,常有不轨的活动。最近得到线报,扬州的匪人竟勾结了明朝的余孳还有朝鲜的杀手组织阴谋复辟。”
  “所以,皇上就派霆贝勒先来扬州彻察此事,扫清障碍好二下江南吗?”
  “姑娘冰雪聪明,那日不知姑娘什么来路,实在是不得已为之,还请不要介怀。”
  “明朝余孳想要复辟并不奇 怪{炫;书;网,可是高丽杀手为什么要淌这趟混水呢?为了钱吗?”
  “朝鲜国和我大清有隙由来已久,当年太宗文皇帝(皇太极)就曾在国书中指责朝鲜国王背信弃义。
  其实自我八旗两次入主中原以后,朝鲜便脱离了明朝,变成了我大清的属国。圣祖(康熙)皇帝把朝鲜划为朝贡国,要朝鲜遵循册封之礼。而朝鲜也享受到了头号属国的待遇。我大清只向朝鲜、越南和琉球三个属国派遣敕使,其中,越南敕使的官阶是正五品、琉球敕使的官阶是正七品,而朝鲜敕使的官阶却是正三品。越南和琉球的国王只相当于大清的郡王,而朝鲜国王相当于大清的亲王。
  然而,朝鲜似乎并不领我大清的情,朝鲜君臣好像还念念不忘明朝的恩威,朝鲜西人党官员宋时烈还提出讨伐清朝的北伐论,还秘密与日本和台湾郑氏联手共同对付我大清。另外,朝鲜把我大清皇上视为“胡皇”,而把自己视为“小中华”。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干涉大清的国政来达到目的,就出动这些亡命的杀手组织。”这霆贝勒一定是在这案子上面下了不少的功夫,讲起历史竟能娓娓道来。
  “贝勒爷对沁芳讲这么多,不会就是单纯的为沁芳答疑解惑吧?”
  “不错,姑娘既快人快语,我也就开门见山了。那天在观音寺匪人的计划你也都听见了,据说给那姓徐皇商祝寿那日所表演的艺人都将出自姑娘家的乐坊,可否让我能隐身其中,好便宜行事呢?”
  “霆贝勒的意思是要单枪匹马的去和他们对阵吗?”
  他点了点头。
  “天地会人多势众,只凭贝勒爷一人之力恐怕不能尽擒吧!要是巡抚大人受伤,不只长了匪人气焰,察办不力的罪名也会累及贝勒爷吧。”
  “可是这次南下,我只是奉命察探并没有调兵的令符。而且眼下又没有更多证据。前日我就是在城南追断了线索才凑巧救了姑娘,眼下一连几天又没有任何头绪了。就算有足够的证据想调动人马剿匪也得八百里加急向皇上秘旨奏请,这一来一回没有半月也得十天,如何能来得及?放过了这次大行动,以后他们的行踪就更不好掌握了。况且这次还搅上了高丽杀手,太大张齐鼓恐怕消息会传到京师,到时候震惊了朝野,就不止只是剿匪这么简单的了,一旦对朝鲜宣战又会血流成河,劳民伤财了。”那俊朗的面容罩上了一层深深的隐忧。
  谁说八旗子弟都是荒淫纨裤?谁说满人进关就只会烧杀抢掠?这样的忧国忧民,这样的胸怀天下,不只关心百姓疾苦还能考虑到国际影响,这样的臣子真是难得,霆贝勒的一番话不只让我感动,还让我钦佩。
  “贝勒爷,莫急,沁芳有一策不知当否?”感动之余,我决定要和他联手,这样既帮他解忧又能免了乐坊将至的无妄之灾。
  “哦?姑娘请讲。”
  “………………………………………………。”
  许是多日烦恼的愁怀已解,霆贝勒年轻的脸上露出了阳光般的笑容,兴奋之余竟抽出佩剑纵入菊圃舞了起来。
  一时间,花影摇动落英缤纷,那道雪白的身影在一片金黄里如雾似电,我情不自禁将“沧海一声笑”这心目中的永恒经典吹了出来。曲毕剑收,两两相望,不用什么言语,已经可以了解彼此的心境。
  “沁芳几句话就解了我的心头忧烦,小小女子竟有如此韬略,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了。这水榭无名,索性就叫解忧亭吧!”就像多年的老友,他对我直呼其名。
  我并没有感觉不妥,这是一种知已的默契,掏出手帕递过去,他也毫不避嫌的抹去汗水。
  “既然纪编修和郑燮都愿意和你结交,沁芳的文采必然风liu,还请赐楹栏一幅!”他笑着将手帕还我。
  “ju花影落飞神剑,碧波池上按玉箫”当然不能让人轻视,只是剽窃了桃花岛的对子,觉得很是对不住查大侠。
  “哼!你们在这谈诗论剑,可知道先生逼得我有多苦?”池子对面传来格格的娇嗔,让我们相视莞尔。
  
  




第二十七章 试探

  回到乐坊,翠影就跑来:“谢天谢地,小姐你可回来了,都快急死我了。”
  “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的?”
  “舒云的云裳到了咱们乐坊找李公子排演。”
  “我听娘亲说过此事。”
  “小姐你不知道,他们竟然排得就是你端午时的那个曲子,只是变歌为舞。”
  “这也没什么稀奇,上次去舒云找芷萍,你不也看见了吗,她们还不是把整台节目照样搬了去。没关系的,反正这次是以升平的名义出的节目,就算是她演,观众也都心里有数。”“对了,他们现在在哪合练呢?”
  “哼,占了最好的觅春馆二层,还不允许咱们的人去看,说是怕偷艺。”
  “你说的可是前几日我说要铺波斯地毡,三面立大镜子,专供如虹她们练功用的房间吗?”
  “还不就是那,付管家和凤姨前天才照小姐的吩咐布置好,如虹她们还没用过一次,就让那云裳占了去。大家都气得不得了呢!”
  “李公子该知道那的用处的,难道也由着她吗?”
  “就是李公子去和夫人讲的,才拨给他们的。”翠影忿忿的说。
  “好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过几日庆寿宴一结束,如虹她们再用吧,也不差这几天。”虽然我嘴上劝着翠影,心里却犯了疑,这个云裳好大的面子,连李璧君这样的名家都如此迁就她,我到是要会上一会。
  踩在新铺的地毡上,感觉真的太好了,柔软的触感好像走在云彩之上仿佛快要飘然升空,三面的大镜子从三个角度映出舞者的身姿,一面栏杆临水,半个园景都落入眼中,这么好的地方,难怪如虹她们要生气了。
  对于我的探访,李璧君有点出乎意料,自从跟踪他去了玉流川之后,我再也没有正面出现在他面前过。就是偶然遇见我也努力控制内心的情绪不再像从前那样殷勤。像今天这样刻意的探访,一个多月来还是第一次。相比之下那名叫云裳的女子竟是一副早就料到了的泰然。我微微一怔既心中雪亮,她是以为升平乐坊定会偷学她所谓天下独步的舞技,对可能的造访早有心里准备。
  简单寒喧之后,我提出要看看他们的排演,可能这云裳没有料到我能这样毫不委婉的提出来,加之我必竟是这曲子当时的原创主人,又是乐坊的少主,一时间她也没找到合适的借口拒绝,只好为我表演了一番。
  看过了她的舞蹈不能不说功底的确很深厚,但也决谈不上天下第一,就是我们乐坊的如虹姑娘还要略胜她一筹。只不过她的舞风更加大胆,又夹杂了许多定式的动作,给人一种异域风情的感受。加之平日舒云乐坊的观众又多是坊间的市井人物,民间传言渐渐给她带来了知名度。
  一曲既罢,云裳也有些气喘,小桃搬了绣墩过来请她坐。转头看见我一脸的迷惑,立在云裳身后却没有做声。
  我回头对翠影低语了几句,翠影对着小桃招招手将她叫了出去。
  “不知云裳的劣技可能入得小姐慧眼呢?”
  “姑娘太谦逊了,‘天下独步’用在姑娘身上可谓是实至名归。”恭维对自负的人往往更有效。
  她坐在侧面拿着手帕轻拍脸颊的汗水,袖子褪到肘部露出洁白的手臂好似凝脂,长长的蔻丹艳丽逼人,一条乌黑油亮的大辫结在头上,简单又不失活力,额前没有留海,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只天足绣鞋从裙底露出,鞋面上绣着一朵紫色的木槿。看到绣鞋,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难道她就是那日和李公子在玉流川的女子吗?
  “姑娘是满人吗?”我边喝茶边闲聊。
  “满人又怎么会落到这步境地。小姐取笑了。”她抬起脸向我一顾既又低头,那双丹凤眼配上单眼皮还真是妩媚勾魂。
  听到云裳这样说我肯定了刚才的想法,这女子不是满人又怎么会是天足呢?嫣娘曾对我说过汉家女子从小就要缠足,沁芳没有缠是因为从小体弱多病医嘱不能缠足恐恶化病情。乐籍舞伶为了体态更加婀娜更是要从小缠足,这云裳可能根本就不是中土的女子。回想起那日看到她住处墙上挂的装饰面具好像也和在王府里看见的御赐朝鲜进贡的偶人很像。
  “沁芳偶得一曲,想向李公子请教。”决心再试一次来验证想法。
  取出霆贝勒赠予的玉屏箫,照着记忆吹出了大长今的主题曲《呼唤》。
  此曲一出,李璧君脸上就承现出一种惊喜莫名的神情,云裳也不由自主随曲舞动起来。完全就是朝鲜的民族舞蹈吗!
  此曲一终,李璧君就一反常态的用热切的语气问我:“不知小姐此曲从何而得?”
  “前日在王府伴读,是格格教我的,说这是在京时一名高丽使臣献给当今皇上的曲谱。”信口胡诌吧,格格哪懂音律呀,要是耍刀骑马还差不多。
  “不知小姐可否将这曲子写给璧君以作寿宴之用呢?”
  “你们不是要用刚才那首了吗?”
  “不!这首比那首还要好,小姐,可以吗?”云裳竟也低声下气的求起我来了。
  “想用就用吧!你们用我的曲子,占我的屋子又几时问过我了?偏偏现在又来作态。”一句话臊得李璧君和云裳都低了头,也算替翠影和如虹她们出了口气。
  目的既已达到,就不再久留,我写了曲谱就告辞出来,看到小桃从门外进来见到我行了一礼就匆匆进去了,翠影在后面给我使了个眼色,我知道银子是给了她了,心里松了口气,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
  
  




第二十八章 寿宴

  十月二十三日正是徐老爷的五十寿宴,我三更就已起身,穿戴停当先到乐坊去最后查验演出用的各色行头是否齐备,嘱咐翠影照约定时间悄悄地打开侧门将霆贝勒接进园来。当穿着一身家丁短打的他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忍俊不禁。
  “瞧瞧,哪来的这么潇洒的小厮?”
  他也尴尬的笑了,“还不是丫头找来的衣服,哪不对吗?”
  我拿来眉笔在他的剑眉上扫了几下隐去了那股英气,在他的唇上画了八字胡,发辫也替他重新松松的打过,又在粉里调了淡墨用小刷子匀匀地掸在他的脸上。大功告成,一下子把他从一个面目俊朗的少年公子变成了灰头土脸的打杂的。我让翠影拿来镜子,看着我的杰作,霆贝勒竖起了大拇指。
  “这下就算是额娘也认我不出了,沁芳真有你的。”说着伸出左手亲昵的捏了一下我的脸。
  我这里还浑然未觉,转头唤翠影时却看见她的眼里惊异。小妮子心里想得什么,我也大概猜到了,但是现在没有时间和她解释。
  “翠影,你是我最贴心的人。今天就负责跟着这位公子,听他的吩咐行事。一定要不动声色,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怕人手不够我从贺大夫那借来打杂的。”
  “绅霆公子,咱们今天就按照计划行事,若有突发的变化我们无法掌控时,请一定要保护好我娘。”霆贝勒的身份是个秘密就算是翠影也还是暂不知道的好。
  “沁芳,自己小心!”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放在我的手里就和翠影出去了。
  打开一看,竟是别在护腕上的十柄飞镖。不得不感动于他的细心,我将护腕系好放下衣袖,走到内堂的菩萨像前默默祷祝。
  天色微亮,园子里就有了响动,乐师舞伶全都到齐了,大箱小包搬上马车送往徐府。
  坐在马车里,我看见嫣娘的脸削瘦了许多,自从上次失火之后她的身子就虚弱得很,为了这次演出,她也辛苦了一月有余,此时正在闭目养神。一种情感从心底油然而生,我轻轻靠了过去,将她的头枕在我的肩上。搂着那纤弱的身子,不禁心痛得难过。
  “我不累,沁芳你别担心。”仿佛看出了我的心疼,嫣娘软言安慰我。
  “娘亲,一会到了徐府,指挥调度的事就交给沁芳吧。端午演出时你既没有到场,这次就安稳的坐在台下看看女儿的手段。”我担心一会儿混乱起来会伤及嫣娘,自己虽也没有武功,好在知情,可以看形势自保。
  “就依你!娘知道我的沁芳长大了。”自以为那颗被世俗磨练得坚硬冰冷的心也在这宠溺的语气中渐渐溶化了。
  进得徐府,才知道什么叫富贾天下。并不是如何的金壁辉煌,只觉满目清新雅致。不看那亭台楼阁,只看那些山水小品,就无一不是精美绝仑,意境深远。心事重重的我,无心欣赏美景,嫣娘却也像视而不见似的,想是来过多次了。
  好精致的一座戏台,是为竹木结构的方亭,连亭内的落地花罩也是以楠木雕制的,十分精细。亭上悬挂着乾隆皇帝御笔的“福泽”匾额。据说每年正月初一皇上都会赐福群臣,大部分是内书房的人代笔的,能得到皇上的亲笔是非 常(炫…书…网)荣耀的事。因为徐老爷是江南一代有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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