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因为徐老爷是江南一代有名的儒商,他的儿子在朝廷也是翰林院的学士。这两个字是念在徐家两代都为朝廷效忠,皇上亲笔书写的。原来这匾就挂在徐府正厅,这次寿宴特意摘到这来也是炫耀皇恩荣宠的意思。
亭外,半月型的游廊摆了几十张桌子,如云的仆从进进出出摆盘弄菜,看得人眼花缭乱。
后台已经忙开了,上妆的、换衫的、梳头的、练功的、吊嗓的热闹极了。李璧君穿着高丽服饰,坐在那闭目养神,但是他的眼皮一直在抖动,看得出来内心极不平静。
“李公子,今天怎么这身打扮?”
“哦!为了配合小姐的曲风,特意找来的。”不用说那云裳也是这打扮了。
“云裳姑娘还没有到吗?”假意四顾,转到身后,我偷偷用镖尖轻轻的在他的背上划了一下,这镖真的锋利,一声没出衣服就裂了一条大口子。
“应该到了,在那边的专用帏屏里候场呢吧!”他浑然未觉我动了手脚。
“啊呀!李公子,你这衣服是破了还是就应该这样穿呀?怎么有这么大的一道口子呢?”凤姨从后面路过发现了异样。
无法,他只好从乐坊带来的服装里找了一件长衫换上,原来那衣服已经不能登台了。
演出准时开始了,我和嫣娘的桌子在游廊的右手边上和女眷在一处,距离主位很远,我心里暗暗舒了口气,越远越安全,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会伤及嫣娘了。拿着茶杯,手心有点冒汗,当日听到天地会密谋以摔杯为号和高丽刺客联系,我就和绅霆商量好,要将节奏控制在掌握之中。
盐官大人早就到了,巡抚大人来得有些迟,当我看清跟在巡抚大人身边的那名身着黑袍的高大身影时,我的心情真的轻松了许多。
当最后一个节目上场的时候,云裳穿着艳丽的韩服出现在台上,和她一起出现的还有李璧君和另一个穿着高丽服装的男子。那男子一身短打,黑衣黑裤天青色绑腿,带了一顶黑色的圆遮帽,帽尖上拖着一根长长的红色丝带。
箫声一起,云裳的韩服就转成了一只花色的蝴蝶,上下翻飞煞是好看,那个戴圆帽的男子,也不停的转着圈,将帽子上的红丝带在空中画成一个螺旋的圆。李璧君的月白长衫,襟上用绿色丝线绣着如意和蝙蝠,寓意如意多福。颜色的清爽更显得他眉清目朗,下摆随风轻扬,恍若仙人下界。
这种装束和表演和已往的演出都有所不同,引起了各位大人们的注意,一个丫头过来传话:“冷坊主,我们老爷请您过去。”
嫣娘起身跟她去了,这时在戏台西北角混在仆从堆里的霆贝勒拿起来白色的丝巾挥了几下,别的人不会注意到这不起眼的举动,其实那是我们商量好通知举事的迅号。
可是嫣娘去了主席,我又怎么能够不顾她的安危呢?台上的曲子已到中段,再不动手的话,这些日来的布署就全部付之东流了,正在犹豫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脆响,徐府的一个侍妾不留神将茶杯碰到了地上,碎了!
第二十九章 绑架
随着杯子落地的那声脆响,台上的曲声嘎然而止,圆帽男子从戏台上纵身跃向游廊,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对着巡抚大人刺去。乔装成家丁的侍从,同时也都掀桌而起,一拥而上和那男子斗成一团。不明就里的宾客、内眷发了疯一样的向外涌出,哭叫声、呼救声乱成一片。霆贝勒抢上前去将嫣娘从危险的主席旁拉了出来,送到焦急等待的我的身边又转身加入了战圈。
我拉着嫣娘跟随着奔逃的人流向外移动。却被突然涌出的人撞得分了开来。
眼前一花,不见了嫣娘的踪影,抬头看去,那云裳挟着一个熟悉的背影凌空越墙而去,那淡紫色的裙摆不是嫣娘却又是谁。情急之下,我抽出飞镖掷了过去,却都失了准头,“当当”两声撞到墙檐又落在地上。
奋力分开人群跑出府门,外面哪里还有她们的人影,转回院子,那圆帽男子已被擒住。远远的听见巡抚大人问话,那男子却一声不吭,侍从们上前要将他押出去,那男子却“咚”一声的倒在地上。我大着胆子走近一看,这人七窍出血已气绝身亡,竟是是服毒自尽了。
霆贝勒上前掀去了他的帽子,整张脸就露了出来,原来是那日在舒云乐坊的见过的金护院。
霆贝勒亮出腰牌证明了身份,带着我离开了徐府。
回到静宜园,满目凌乱,园中上下被翻得乱七八糟,衣箱、首饰、锦被、罗帐扔得满地,花盆鱼缸都被敲碎,走进内厅,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仆妇鼻息微弱,昏迷不醒。整个宅子好像被洗劫过一般。
幸亏霆贝勒一直在我身边,不然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凭着江湖经验,他断定这些仆妇是中了迷香,淋了冷水,果然一个个都清醒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只有你们几个?那些护院呢?付管家呢?”我发觉一个男人都没有看到。
“有一伙人闯进院子来,我们几个被他们抓进内堂,把付管家他们押到后院去了。”还是作饭的张妈年纪大些,也镇定些。其它的几个还在那里尤自发抖。
我赶紧转到后院,听见柴房里有些响动,霆贝勒踢开门发现付管家和几个护院都被堵着嘴绑在柱子上。其中一个人正拼命的磨擦绳子想松绑呢。
我们把他们都放了下来“付管家,这是究竟怎么回事?咱们有人员伤亡吗?”
“早上夫人走后不久,就有一伙蒙面的强盗闯进园里来,他们个个武功高强,护院们也都不是对手,他们好像也无意伤人,只是将我们绑到这里,那些个仆妇婆子们在前厅也不知怎么样了?”
“她们没什么大事,只是中了点迷烟。你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历吗?”
“说是打家劫舍倒也不像,你看咱们这些值钱的东西也只是被乱翻一阵并没丢失,看样子好像是要找什么东西来的。”
“要说来历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都是一身青衣。”
“小姐,绑我们的那个人右手只有三根手指,无名指好像还是新伤。”娃娃脸的小武边擦着衣服上的污渍边对我说。
“你怎么知道是新伤?”霆贝勒警惕起来。
“他绑我的时候用了些力,无名指的断处还渗了血出来呢!看样子是被利器切的,断处很齐。你看,我衣服上还有血迹呢!”小武扯起衣襟让我们看那块血污。
真的可惜这个时代没有DNA鉴定,要不然这个人一下子就能找到,可是现在茫茫人海,纵然有了线索又从何找起呀。
“这些人看样子是知道园子里的武生今天都会随我们去徐府演出,算准了时间来打劫的。要不然也太过巧合了吧!”我猜测。
“恐怕不止这样,可能和劫走冷夫人的是同伙也未可知。”
“我娘一个弱女子能和这些人有什么深仇大恨,竟值得他们将行动布署得这么周密?”
“我看今天那个刺客根本无心刺杀巡抚,只不过是为了制造混乱而故意兵行险着,他嘴里早噙了巨毒的丸药,看来是准备好一死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竟然动用了死士?恐怕不止是你我在观音寺里听到的那些了。”事情发展到现在,已不是我能够想像的了,冥冥之中一张大网已经张开,不论什么结果也只能勇敢面对了。
嫣娘被云裳掳走,不用说李璧君也是同谋,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嘴上说得多么痴情,心中却暗藏了这样的鬼胎。一想到嫣娘现在生死未卜,我就心如刀割,却只能控制着情绪,一府上下的仆妇还拿我当主心骨呢!这个时候决对不能软弱。
翠影一会儿也回来了,看见满院的狼籍也呆住了。我没有心情安慰她,急于去乐坊稳定混乱的局面。萨绅霆看我也很忙就告辞去了州府衙门。
第二天,传来消息,舒云乐坊被查封了,玉流川暂停了营业。杨彩龄和云裳都不知所踪,被抓的乐伶都被暂押起来,待查清真相再官媒发卖。
第三十章 等待
发生了刺杀朝廷命官的大案,扬州府很快就全城戒严,东南西北四个城门都派了重兵把守,街上贴满了嫌犯的画像,花街的妓馆全部勒令停业,舒云的乐伶一个个的过堂提审,可是五天过去了,一无所获,根本就没抓到那伙人的影子。因为萨绅霆贝勒的一力担保,升平的人没有被抓,却也被告知不能离开扬州半步。
静宜园被闯的事我并没有报官,实在事出蹊跷,嫣娘沁芳又都身世成谜,我不敢轻举妄动,怕逼急了对方会对嫣娘不利。倒是徐老爷自认为寿宴的事连累了嫣娘被劫,很是过意不去,送了好多银子过来,又承诺会悬赏捉拿凶犯。
对方的目的和行动现在我根本一无所知,嫣娘的消息就像石沉大海半点也无,我虽然猜想此事和那个吕大官人一定有莫大的关系,却苦于没有任何证据,只能算是道听途说。心急如焚却没办法可想,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堂审上。贺大夫听说此事,恐我体弱承受不了这种打击亲自上门替我诊脉,见我不但没有病倒,还成了大家的心理支柱,也就稍稍放心。
格格前日偶感风寒,正在休养调息,其实我知道她是受够了先生的严苛才装病的,现在的情况下我也无心去伴读,倒是恰遂了我的意。绅霆每日到府衙协助审理案犯,傍晚都会到静宜园找我商量案情,时时提供给我第一手资料,总是要研究到夜深才离开,晚餐也常常就在园里用了。
听说今天提审了天地会的小头目,直到新月初升绅霆才到园子里来。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一看见他就急切的问。
“天地会的组织非 常(炫…书…网)严密,帮规也很严谨,被捕的这些人没有在审讯里透露关于他们组织和这次行动的一点消息,其实也受了不少严刑逼供,可是没有人吭一声,都是响当当的男子汉!”连绅霆也这样慨叹。
听绅霆这样讲,我在失望之余心里面也不好过。他们和我无怨无仇,要不是因为牵连到了乐坊,我不会管这种闲事。在电视里看的天地会都是些侠义的英雄,虽然和朝廷作对,但也都不是坏人,可是现实面对了就不能用那样的逻辑了。正义的法律掌握在统治阶级的手里,他们反对当权者还用武力对抗,当然就是反贼,任何一个政权也不能容忍这种行为。走私贩私影响了整个国家的税收稳定,也就间接影响了国家的建设发展,国库空虚,就只能加大税收额度,人民只会越过越苦。这些他们是想不到的,只凭着所谓大汉民族意识高喊‘反清复明’,难道明王朝真的比大清好吗?汉人当权可曾写过“永不加赋”的遗旨?若是皇帝励精图治又怎么会让别的政权入主中原?为了追求社会倒退还不惜抛头颅洒热血,实在是狭隘、愚昧,只不过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而已。
在翠影她们的眼里,这个英俊潇洒的贵公子一定是我情深意重的爱侣,不然在别人惟恐避之不及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天天来这里安慰我呢?凭空多了这样一个靠山,我看出她们不再人心惶惶,渐渐也都平静了下来,既然这种关系能带给大家心理安慰,我也没有必要戳穿这个虚假的表像,任由她们茶余饭后天马行空吧。
老达什伍德也来看过我几次,他对于我现在的境遇深表遗憾。当日他按照我提的方法去做,果然得到了官府的支持,免去了无妄之灾。
“那天密斯卓告诉了我那个秘密,我一夜没有睡,虽然事关重大但是你清澈的眼睛和真诚的心让我可以相信你。第二天我就借北京总会的名义求见了知府大人。我反映在作忏悔的时候听到了天地会准备刺杀巡抚大人的消息,不敢隐瞒马上来禀报。知府大人立既重视起来,上报到州府衙门,案发的前天夜里就在外围布置了兵力,按照你教我的联络暗语,一早就将*众人全部捕获了。为了证明所言不虚,我自已要求陪同巡抚大人一起去徐府,果然发生了那件事,但是巡抚大人并没有受伤,他很感激我。说要写信给皇帝禀报这件事,还要写信给京城总会致谢。”
听了老达什伍德眉飞色舞的讲述,我要求他要守口如瓶,无论对什么人都不能说他的消息是从我这得来的,那样我会永无宁日。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能再留在扬州了。”
“为什么?现在官府也都支持我,我做得是好事呀!”
“话虽这么说,但是你的行为已经损害了一些人的利益,他们是不会容你的。”
“那我该怎么办?开始是你说的不这样做就会被牵连的。”他一脸的茫然。
“就算私盐的事我没发现,时间一长你也会发现他们的勾当的,如果你不这样做,官府发现了会逐你出境,那些私盐贩子也会将你灭口。所以我要你去衙门报案。但是如今事发,那些*的同伙又怎么会放过你呢?你现在要借着这件事,要求巡抚大人给总会写信荐你去京城。那里天子脚下,*还不敢妄动,各方面条件也比扬州好,何乐而不为呀?”
通过我耐心的解释,老达什伍德终于想通了,决定再去找巡抚大人,虽然京城总会让他向往,却仍然遗憾在扬州刚有所建树就要离开。
我虽然也舍不得这个忘年交的朋友,可是必须在让更多的人知道我和他有交往之前让他离开,不但保障了他的生命安全,也可以让我在平凡的身份中探索回去的路,这个时代和一个外国人过从甚密不是一件好事,和他结交的时候没有考虑过那么周全。
过不几日京城的总会果然发来信褒奖了老达什伍德一番,末尾又调他去通县传教,他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美景如画的扬州。
为了掩人耳目,我再上街的时候都会戴上面具,这一日路过客栈掌柜的跑出来叫住了我。
“客官可是前些日子救了个婆婆在小店养病的莫大官人吗?”这老板真可称得上是过目不忘了。
“老板有事?可是帐目未曾结清?”想起曾经用莫非文的名字订过房间。
“不是,帐早清了,只是前日有人从牢里传信出来说要见您,让我帮着打听,可巧今日就遇见您了。”
“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