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到了,绮雯跑到花厅来见我。“沁芳,你来迟了一步,刚才我和哥哥唱了一出好戏呢!可惜你没看到。”
“难道小贝勒是格格扮的?”
“你怎么这 么 快‘炫’‘书’‘网’就得到消息了?我还想吓你一跳呢!可不许告诉我额娘呀!”
“这个我自然理会得。不过一会儿,你可要把经过详细讲给我听呀。”我站起身走向内堂去向福晋请安。
待我回到花厅的时候,绅霆也从府衙回来了,就由格格眉飞色舞的把缘故讲给我听。
原来,昨日王府李管事也在官媒处买了几个丫头,其中有一个恰是服侍杨彩翎的贴身女侍,看她手脚麻利就分到格格的屋子侍候。晚上就寝,当那丫头帮格格卸首饰时竟说格格的扁金压发与老主子的一模一样。格格一听生了气,跑到绅霆房里将压发扔还给他,还怪他为什么送个青楼女子都戴得的东西给她。这使绅霆起了疑。
因这压发是绅霆从京里的金铺买来作生日礼物送给格格的,据说打造的老金匠已经去世,当世只有两支,实在价值不菲。那一只早被扬州三家水运行的老板凑钱买走,说是送给盐商吕大官人作为多年主顾的年礼。如今这压发竟落入乐坊,可知此女和吕大官人关系定非同寻常。找来那丫头一问,知道这压发是去年徐家二公子送给杨彩翎的,这二公子是皇商徐兴福的二房夫人生的,在扬州城里横行霸道,徐老爷向来不喜 欢'炫。书。网'他,他背着老爷子开的地下赌庄就在花街舒云乐坊的后院。
“既然知道这徐二公子和姓吕的盐商可能有关系,我就决意要去探个究竟,绮雯非要凑这个热闹,我不同意,早上她留个字条说去了赌场我就知道事情要闹大,到府衙见了知府带了兵丁前去,这丫头竟被那家伙绑了。借机封了赌场,将那个家伙带回了官府,看他张狂的样子,知府还有点胆怯,我抬出皇上让我查*的口谕,他才敢将那人收了监,我急着回来看看绮雯的情况,没事了我还得去审他呢!一会儿他老子来要人,恐怕也不好交待,必竟没有证据,他哥哥又是京官。”简单交待完经过,绅霆又要回衙门里去。
“格格可否借你的压发一用?”我灵机一动,想要利用这个压发诈出他的口供来。
我的计划刚一出口,绅霆立即心领神会,要不怎么说是知已呢!他拿着压发兴冲冲的走了。
第三十七章 吕大官人
晚上绅霆到了静宜园,从他一进门看表情就知道事情有了眉目。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我紧切的想知道结果。
“那个小子看似凶狠,其实是草包。我只不过拿了那压发在他眼前一晃,骗他说杨彩翎已经归案,他就愣在当场。等刑具一摆上来,还没拷问,他就全招了。”
“快讲来听听。”
“你知道吗,舒云乐坊竟也是徐家资助的。”
“什么?从来未听我娘提起过呀!”
“不独你娘不知道,就是徐兴福本人也是蒙在鼓里的。”
“那是怎么回事?”
“大儿子出息的在京为官,而这老二从小不学无术横行乡里,所以徐兴福一直不喜 欢'炫。书。网'他。但是大夫人去世得早,二夫人在家里就只手遮天了,将这个儿子娇纵得无法无天。徐兴福担心儿子手里若有了钱一定会出去惹事生非,就严格控制他的月例。你想呀!这小子又好酒又好色,这点银子怎么够呢?徐家的帐房是二夫人的胞兄,就偷偷拨出银子来给妹妹开了舒云乐坊,收入就当体已贴补了外甥。可是这小子不学好又是个烂赌鬼,自已开了赌场,赚了点银子又都贴到女人身上了。虽说是大舅子,可是徐兴福终究是生意人,每年年下都要查对帐目的。眼看这帐目对不上,为了添补亏空,这二夫人就动用了原来娘家的关系搞起水运的买卖来了。可是在扬州地头水运的龙头始终是漕帮,这女人看无利可图就转投贩私盐了。”绅霆端起茶来润了润喉。
“可是徐家既是官买,她却贩私不是对自家的产业不利吗?”我有些不解。
“这女人早就看出,徐兴福今后是不可能将家业交给这个败家子的,不作不休,干脆用徐家的钱搞垮徐家来发泄不满。”
“真是最毒不过妇人心。”
“你猜二夫人娘家姓什么?”绅霆卖了个关子。
“莫不是姓吕?”
“不错!一直以来谁也没有想到吕大官人其实是个女人。说起这二夫人也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了。她利用乐坊作掩护,让杨彩翎作她的口舌,联合了城里大小小的私盐贩子,又买通了漕帮里一个身份很高的人,使漕帮能为她运输,因为经营得当,几年之间就将江南一代的私盐市场掌握在手中。”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甘冒奇险勾结高丽人来行刺巡抚大人呢?”
“这几个月江南的官商发觉私贩太猖獗,就联合给朝廷施压,皇上下令严查贩私,又设了漕官专查水运,使得私盐运不到江南。徐二的口碑不好,赌场也不景气,更雪上加霜的是,舒云的生意又被你们乐坊抢得差不多了。眼看要到年下查帐的日子了,可是今年的亏空还没有办法填补,这些人红了眼,想要利用高丽杀手刺杀大人制造混乱实际将徐老爷刺死,将家产据为已有。”
“那为什么失败之后要掳走我娘呢?”
“这个徐二就不知道了。他充其量就是纨裤子弟,真正幕后操纵的其实是二夫人。”
“那他说没说我娘现在人在何处?是生是死?”问及此,我不能自制的滴下泪来。
“沁芳莫急,明日我就拿着押供去请知府派人将徐家二夫人抓拿归案,到时候就可以知道你娘的下落了。”他温言安慰我。
用过饭,绅霆发觉我还是忧心忡忡,就提议陪我出去散心。走在冬日的夕阳里,听着他善解人意的排解,我心里有一种感觉,是温暖的感动。
天渐渐黑下来了,他要送我回来,我却执意要自己走回去,有时候人需要独处,静静的来捋顺自己纷乱的思绪。和他分手,沿着石板路,我低着头慢慢的想着心事,脚突然踢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定睛一看,竟是一个人躺在墙角动也不动。
我大着胆子上前一探,还有微弱的鼻息。黑灯瞎火也看不清脸,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看身材,应该是个女人。感觉有点恐怖,可是我却不能就这样把她扔在这,如果不能得到及时的治疗,她很有可能会送命的。
第三十八章 善报
我唤了她数声,她都没有反应,我只好蹲下身子将她负在背上,这个女子虽然瘦弱终究是个成人,沁芳却是个十来岁女孩子的身体,实在不堪其重,好不容易一步一挪地走出偏僻的小巷,来到一个朱漆大门前,放下她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想歇歇脚喘口气却借着门上挂着的灯笼看清了她的面孔。虽然满脸血污,可是我仍一眼就看出,这不是嫣娘还会是谁?
真是善有善报,要是我刚才因为害怕而悄悄走掉,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她了。看出是她,我心中一阵狂喜,可是又见她双目紧闲的靠在我怀里,脸色如此苍白,气息如此微弱,又让我心痛不已。不能再耽搁了,我回身拍着大门。
“快开门呀!有人在吗!”
一会儿功夫,大门吱呀的开了,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探头出来。
“你找谁呀?”
“这位大哥,不知是哪位府上,竟然冒昧打扰,我是升平乐坊的冷小姐,我娘生病晕倒了现在不能走动,想请您帮忙去乐坊报个信让派马车来接我们。”我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二两银子递到他手上。
乐坊本也离此不远,一盏茶的时间付管家亲带了马车来接,直奔济世医馆。
“你娘没什么大碍,晕倒只是连日紧张焦虑受惊过度所至,没受外伤,只要回去好好吃饭和休息几天就没事了。”看见我娘平安回来,贺大夫也舒了一口气。
“可是我娘她满身血污?怎么会没有外伤?”
“她只是沾上了别人的血罢了,她自己并没有受伤。”
一碗热汤灌了下去,嫣娘睁开了眼睛,看见了我“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我坐在床边轻言安慰“娘,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你身子太虚,先休息一下吧。”
良久,她方止住悲声,“李公子还好吧?他的伤碍不碍事?”
“什么?我没有看到李公子呀?”
“不会呀!是他救我出来的,我们一直在一起,怎么会没见到呢?难道他被捉回去了?快找人去救他!”
究竟是怎么回事?见我一头雾水,嫣娘把她这些日的遭遇讲给我听。
当日寿宴上,被人流冲散和我分开后,她就被云裳挟在肋下越墙而去,然并未真的远走,而是复又跳入后院,躲在一间厢房中,她想呼救却被点了哑穴发声不得。这厢房的床帐下有个地道,直通码头,云裳将她带到一间破旧的仓房里,李璧君正在这里等着和她们汇合。看见所挟是她,李璧君就与云裳用高丽话吵了起来,至于说得什么,嫣娘全听不懂。
之后,杨彩翎带着几个男子也来到此地,虽然那些男子每一个都看似力拔千斤的壮汉,杨彩翎却好像还是他们的首领。那个女人并没有怎样为难嫣娘,只是要她辩认一幅图是否是嫣娘祖父的真迹,确认无误之后,就将嫣娘囚在了库仓的帐房之中。云裳好似受命灭口,她的拳脚尤在李公子之上,却几次走到门口都被李璧君拼死挡住,李公子寸步不离的守在门口和云裳他们僵持着,这几日嫣娘和他都滴水未进。
“大概也是没有进食的原故,李公子的脸色也越来越惨白,今天他看我实在是支持不住了,趁着云裳离开去吃饭和别人换班的时候就背着我逃了出来。一发现我们逃跑,那些汉子马上就追了出来,李公子将我安置在一旁就和他们交上了手,后来我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眼下正是冬月月初,李公子若是没有服食解药恐怕性命堪忧。”贺大夫听完嫣娘的话,皱紧了眉头。
一听说李璧君有生命危险,嫣娘作势欲起“不行!我要去找他。”
我也是心急如焚,却只得先按住嫣娘“李公子冒死救你出来,我们怎能让你再涉险地?娘您先别急,安心养病,我去王府找人救他。”将嫣娘托付给贺大夫,坐着马车直奔王府。
第三十九章 重伤
进了王府直奔绅霆的书房,我知道他每天的这个时候都会在书房临帖的。仗着熟悉未等管事通报就闯了进去,推开门见他正低头专注地看着一幅绢帕。
听到响动他抬头见是我,不由一怔,“沁芳?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绅霆!快想办法救救李璧君吧!”
“怎么了?你别急?坐下慢慢说。”
“我娘回来了。”我把嫣娘讲的经过给他复述了一遍,依然没有说明李璧君是高丽人的身份。
“本来我打算明日抓拿徐府二夫人的,照你这么说得现在就行动才行。”
“你去府衙请兵救人吧!”
“这么晚了上哪去请兵呀,等兵回来人都不一定怎么样了,府里还有几位武艺高强的护院。既然你娘说匪徒只有几个人,我就先把他救回来,明天也好有更多的证据指证二夫人。”
“那怎么行,太危险了,要是你再出什么事,可怎么好呀?”我否定了他的想法。
“别担心,不要紧的,凭我的身手抓几个草寇还是绰绰有余的。”
“千万不要轻敌,要小心呢!你要是将他救回来就直接送到济世医馆吧,听说他身受重伤呢!”
“知道了,你在这休息一会就回家去照顾你娘,明天一早到衙门去听审二夫人吧!”
“萨福!你将丁大、尤二他们十几个武艺好的集到府门外等我。”他对着应声进来的管家吩咐,抓起佩剑随即出房去了。
坐在书桌后面眼神被桌上的绢帕吸引过去,他走的匆忙竟然忘记收了起来,我将它展开一看一个旗装美人跃然出现在眼前。梳着大盘髻,身着素旗袍,手执描花扇,远山眉、凤眼、俏鼻、樱桃口好不俊俏可人,顺着微微向下的眼神看去,竟是两只蚂蚁在同心协力的搬运食物,帕角还题了两句诗:美人如玉芳影寂,犹慕蝼蚁尚团圆。画家的传神之笔捕捉到了美人芳心深处的寂寞孤独,却让我忍俊不禁。要知道出去觅食的都是工蚁,都是雄性,要是放在现代,这幅画就不是突出少女思春的意境而是鼓吹同性恋的主题了。只是好笑之余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心里记挂着嫣娘也就没细探究。
回到静宜园,嫣娘已经被送回来睡下了,我让付管家再去医馆候着,有了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虽然无心睡眠却磨不过翠影的碎碎念,准备梳洗安歇的时候从镜中才发现原来那个帕上的女孩子长得很像我。
翻来覆去无法入梦,三更时分听见廊内传来脚步声,披衣出去一看,原来付管家从医馆打发人来报信,李璧君被救回来了。我没有惊动嫣娘,穿好衣服带着翠影来到了医馆。
不顾付管家的阻拦,我把什么避嫌之礼都抛在了脑后,进得内室,看见李璧君血肉模糊的平躺在床上,他赤着上身,身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只能用体无完肤来形容,那苍白的面孔,那紫黑的嘴唇,那下陷的眼窝,除了高挺的鼻梁还能看出原来的样子,真是面目全非叫人惨不忍睹。贺大夫正在为他施针解毒,看他的表情闭着眼睛紧锁双眉十分痛苦,我的心也为之缩紧。
“贺大夫,他情况怎么样?有没有生命危险?”
“毒发多日又没进饮食还受了重伤情况堪忧啊!不过他意志很坚强,神智也算清醒,能够积极配合治疗,药也喝得进去,我刚施了针,暂时将毒控制住,眼下性命还无大碍,但是受此重创要是半年内不能彻底解毒,他还是难以活命。”
一年之期本已太短眼下又缩短成半年,我要怎么拯救你呢!无力感就要将我彻底击溃,我却不能倒下。看着他的轮廓,心痛的感觉让我更清醒,不管多难我一定要救他。我俯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他睁开眼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