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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知道养心殿是皇上的地盘，每次打这走都是匆匆而过生怕冲撞了圣驾，而且到现在我也不习惯跪来跪去的。也许因为已见过了他没那么好奇吧！无非是个有名的半大老头罢了，还不是两个眼睛一只鼻子，没什么稀奇的。我在养心门侧门外候着，和门口的侍卫大小瞪小眼，等了半晌那小侍卫终于忍不住了，四下望望悄悄问我：“姑姑替哪宫娘娘来回事的？不如先回去，主子爷正在和大臣议事，一时半会儿怕是没有空儿。”“谢谢你告诉我，不过我不是来见皇上的，我等人。”我向门里张望，其实什么也看不见，都被影壁挡着呢。“五阿哥也陪着呢！也出不来。”小侍卫口出惊人之语吓了我一跳。“好端端的跟我提五阿哥干嘛？”我故意云淡风轻的和他搭着话。“前天我在月华门当值都瞧见了。姑姑请放心，五爷一直对我们都很好，我不会乱说话的。”我迅速回忆起与筠亭相认时那历史性的握手，忙从荷包里掏出块碎银子塞到小侍卫手里“这个是点小意思，给侍卫大哥买酒喝。”小侍卫抻头看了看旁边没人，麻利的塞进腰带里，笑着说“姑姑客气了，要不回头我替您转告诉五爷一声？”我心里正嘀咕着要不要先走，就听到院里传来脚步声，筠亭和两个人一齐从门里走出来。“五阿哥吉祥！”这才一天没见着，可我一看见筠亭心里感觉却是那样亲切，可见着亲人了，屈身行礼眼里再没旁人。他没料到在这遇见我，先愣了一下，然后向左边挑了挑眉毛，作了个“傅恒”的口型。我立刻会意，向那个三十多岁的官服男子行了个半蹲礼“阿玛吉祥。”“淑哥儿，你穿了这身衣裳阿玛都快认不出来了。”那男子扶起我，拉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怎么就瘦成这个样？又不好好吃饭了是不是？你这是存心戳阿玛的心尖啊！”看他满眼的慈爱倒不像是假的，那浓浓的亲情倒是真有几分像我爸爸，说实话我都有点受感动了。“这位姑娘竟是大学士的千金？”一个惊讶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抬头一看心凉了半边。“淑哥儿啊！快来见过兆惠大人。”傅恒拍拍我的手给我介绍着。我望了一眼筠亭，他闭着眼睛微微晃了下头，“文淑给大人请安，兆惠大人吉祥。”我照着筠亭的意思死撑到底。“不敢当，不敢当，真可谓是将门虎女，富察家个个都是人才啊，我今儿算是见识了。哈哈。”兆惠点着头仿佛明白了什么。“尚书大人太抬举傅恒了，这孩子不过是在宫里当个闲差，没见过什么世面，让大人见笑了。”“哈哈，若不是您这位千金，今儿皇上能从户部拨走那么多银两吗？我看江苏上元的五十五州县倒应该立你们父女的长生位日日烧香了。”“傅恒不过为民请命做了回喉舌而已，真正慈心悯怀的是皇上啊，而且若没有大人的鼎力支持，傅恒就是想做好事也难啊！今后江浙百姓少不了要给大人建生祠呢！”“还得仰仗大学士多提携。”“哪里，哪里，尚书大人过谦了。”听着两人虚情假意的互相吹捧，筠亭在他们身后对我做着鬼脸，其实也没有多滑稽，但我就是忍不住想笑，估计如果他再做下去，我就要控制成面瘫了，好在此刻傅恒结束了对话，兆惠冲我点点头也离开了。“你们父女见面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搅二位了。”眼看着筠亭的背影越走越远，我竟生出一丝不舍来。
“别瞧了，人都走远了！走，带阿玛到你住的地方瞧瞧去。”“阿玛是外臣，不方便进**吧！”我没想到他会提这种要求。“阿玛看女儿天经地义的事谁能拦着？呵呵，放心吧，是皇上准的。”进了我的小房间，他随意坐在床边上拍拍旁边的空当，“进宫这些天想没想阿玛？怎么都不差人回去送个信儿？你从小没离开过家，不知道阿玛多惦着你。别忙了，阿玛不渴，快坐下咱爷俩好好唠唠。”面对着这样一位慈父，我想就算是真的沁芳心里的恨也会被融化了吧！
第十五章 殊荣
“淑哥儿啊！阿玛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阿玛也是为了你好，以前我瞧着绅萨这孩子不错，又是你表兄也没拦着你们相处，可是后来他跟着六阿哥办清乱党的差了，哪个阿玛能眼看着闺女进火坑呢？你瞧，那孩子还没过门不就出事了吗？要换成是你也一样啊，现在想想我还后怕呢！”“文淑如今体会了阿玛的苦心，原来都是我不懂事。”不知道是傅恒巧舌如簧还是真这么想，反正事情经他这么一说倒也近情理。“淑哥儿你从小就是温柔懂事，最是阿玛的贴心小棉袄，不像媛哥儿那样烈性，所以我才放心让你进宫。可是当女官这么大个事你怎么不和阿玛知会一声？虽说你额娘去的早，可你也是阿玛捧在手心里长起来的，我知道是阿玛让你伤了心你想离开家，可你真吃不了这个苦！在宫里当差可不是好玩儿的事。”“可皇后已经下诏了，您看玉牒都发了。”“哎！昨晚上令贵妃就差人家去报信儿了，隆安都说对不起姐姐，因为他让你吃这么大的苦。”傅恒抚着我的头，重重的叹息着。“宫里挺好的，再说也不是普通宫女，我可是最高品级女官，见了贵人以下都不用行礼的。”我安慰着眼前这个阿玛。“傻孩子，什么品级不品级的，你以为是在朝中做官呢？怎么说也是服侍人的差使，就算没有粗活，也少不了端茶倒水，阿玛怎么舍得。”“纯贵妃从不支使我，我不过是个摆设罢了，自有服侍熟了的宫女侍奉她，累不着我。”“说也奇 怪｛炫；书；网，既然要做女官也是给令贵妃做，怎么会服侍纯贵妃呢？皇上明明知道咱们两家的关系。”“阿玛，咱们家和令贵妃……？”我小心翼翼的问。“令贵妃是福晋的姨表姐啊，进宫前福晋没跟你说吗？”“大概是说了吧，我没记住。”“也是，当时你只顾着伤心了，什么也听不进去。总之既然要做女官，当然要侍奉得宠的妃子才有前途，而且这次你帮令贵妃保住了龙种，做得好！以后她自会想办法要你过去，也算有个照应，阿玛才好放心啊。”“恐怕不容易，皇上封我的是女史，只能侍奉皇贵妃以上的位份，皇上为纯贵妃冲喜有加封她的打算，可以令贵妃品级若要了我就是逾制啊！”“**的事我也搞不太清，总之你不论在宫里有什么事，去找令贵妃想办法就是了，平常也亲热些。她出身汉军旗，父亲只是个小官，生了个阿哥又夭折了，我娶了继福晋以后这些年咱家一直是她的主心骨，亲戚走的很近，这次四格格和隆安的婚事还是她跟皇上提的。”“文淑记下了。”我之前一直纳闷继福晋不算是什么名门之后，姿色也平庸，位极人臣的傅大学士怎么会娶这么一位，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里面。“看你刚才那个样子，和五阿哥也是相识的吧！头几年他没娶的时候你还死拗着不愿意，现在知道比绅霆也不差了吧。”“阿玛，文淑有一件事想求阿玛！”“好孩子，有什么事只管说，阿玛能做到的绝不让你委屈了。”“听说当女官要做满五年，期满后就要择配，您可千万别让皇上随随便便把我嫁到什么草原大漠去，那些蒙古王公就是再显赫女儿也不要。”“呵呵，你是阿玛的亲骨肉，阿玛才舍不得你远嫁呢！实话告诉你吧，皇上早有给你指婚的心，只是为了避嫌才拖了下来。”傅恒伏在我耳边轻轻的说。“避什么嫌？”“皇上最钟爱的儿子是谁？虽未立太子，实际上朝臣心里都明白。其实皇上早看好咱们家了，只不过鄂尔泰是先皇的重臣，二十年的时候他侄子鄂昌与门生犯了事，皇上一怒之下把他从贤良祠里撤了出来，事后又怕老臣们寒心，才把他孙女指给五阿哥做嫡福晋的。可是这西林氏品貌皆平平哪有做太子妃的模样？皇上在令贵妃面前说过几次后悔的话，令贵妃早就跟皇上提起过你，论家世皇上是满意的，只说西林氏无大过失不便再立嫡福晋才耽搁下来。听福晋回来说纯贵妃极想和咱家做双料姻亲，若皇上没有此意早就下旨给你和六阿哥拴婚了，可见皇上还是属意五阿哥的。”“阿玛你不是一厢情愿的揣测吧？都说西林氏无大过失了，堂堂皇子福晋怎能说换就换？”“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成亲三年一直无所出这不就是过吗？皇上留你在宫里估计也有考察的意思，你可要好好表现啊！”“拆散人家夫妻的事我才不干！”我怎么可能去当个破坏别人婚姻的坏女人？何况筠亭也算是我的哥儿们了，这可是我的道德底线。“怎么是拆散呢？你若嫁进去西林氏就是侧室，又不会被撵出府。这个时候你怎么也要为咱富察家想想，为你阿玛和兄弟想想，不可再任性了。”“阿玛还是要我为你们的政治前途做牺牲啊！”我看清了他慈爱之后的本质。“怎么能这么讲？五阿哥英俊潇洒、文武双全，嫁给他哪点委屈你了？现在皇恩荣宠，阿玛和你几个兄弟都在朝中任要职，虽说是咱家三代精忠为主，可也是托了已故皇后娘娘的福，不知有多少人眼红呢，隆安虽娶了公主也不过是个额驸，若你能嫁给五阿哥，前途却是极显赫的，就算阿玛老了，有你撑着咱富察家也还有指望，绅霆已经成婚了，你总该收收心了。怡哥儿还小，我现在身边就你一个大女儿，不指望你还能指望谁？若是媛哥儿还在，何至于这样回避着六阿哥得罪纯贵妃？六阿哥虽是出继了的，到底是皇上的亲生儿子，以后至少也是个王爷，失之可惜啊！唉！总要想些别的办法。”哼，真是贪心不足，这个时候嫌女儿少想起文媛来了，我真替沁芳不值啊！见我低了头不说话，傅恒又用极温柔的语气说“眼下朝里这些年轻新贵没一个比得上五阿哥的，阿玛也是为你着想。再见着他时也别太拘紧了，我看他虽是个老成性格骨子里也透着不拘呢！男人嘛！若有什么稍微过火的言行，你也柔顺些。”我听的心里冒火，哪有这样当爸爸的，根本是在教女儿色诱吗！“皇上喜 欢＇炫。书。网＇简朴端庄的孩子，但是又不能少了灵气儿，你品这些个受宠的娘娘，光有才情不够还得有眼色会来事儿，他给儿子选媳妇估计也是这个要求。端庄简朴进退知仪，我对你是一点不担心，从小你就懂规矩，可是这个灵气儿和眼力架儿你就得多学着点了。”见他越说越不靠谱，我心生厌烦，就客客气气的说“阿玛教导的是，女儿都记住了，只是宫里差事耽误不得，我出来太久怕影响不好，您若没什么大事，女儿还得回去当差。”“在宫里谨小慎微是对的，可不能自恃着身份端女官架子，记着打点好身边的小人物，你别小瞧这些宫女、太监出身低微，利用好了能成大事的。短了银子钱就回家要，要什么小玩艺赏人也别吝惜，家里都会差人给你办妥妥当当的。宫里要有什么消息该通知阿玛的，你记着去找敬事房的钱公公，他原来侍奉皇后和咱家都是极熟的。”我心里不得不暗暗佩服傅恒，看来这些年他的平步青云和苦心经营是分不开的，连宫里都有他的眼线。
回到翊坤宫时正听到福晋跟纯贵妃说“我家隆安倒没什么隐疾，不肯和试婚格格同房只是要为公主守贞，孩子虽小却是有志气的，他说‘既有幸得栖凤凰，又怎肯任落凡鸟。’这孩子立志做梧桐成栋梁，还望娘娘成全。”“咳！咳！额驸倒是个有心人，可是祖宗规矩不可破，不同房也罢，那个丫头就留下服侍福晋吧。”“这可使不得，学士府可不敢逾制，还是先送到公主府吧。”“四格格嫁到你们家我是放心极了，望福晋今后多多担待、爱护，就当亲生女儿看待她吧。”“娘娘言重了，君臣有别，我们自会服侍好公主的。”听着两个女人的对话，我心想这学士府真把主子的心都摸透了，知道如何才能把“赤胆忠心”发挥到极致。在这个时代看来，福隆安的牺牲可是很大的。见纯贵妃体力不支，福晋就告辞了出来，我跟着她走到偏殿站下，她看看四下无人，从袖子里抽出条帕子来红着脸往我手里塞，“家里几个孩子你是最懂事的，你阿玛也一向最疼你，本是舍不得你进宫的，可是既然走到这步什么也都得明白些，这个你收好，在外面千万别露，回去时一个人看看，看完了就烧了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想必你阿玛已经跟你说明白了。”我听的一头雾水，可也明白这帕子大概很是紧要私秘，就赶紧解开坎肩，系在里面的盘扣上。
宫里的伙食真没得说，不知道寻常宫女跟我们是否一样，反正这些天每餐我都至少是三道冷菜三道热菜一个砂锅，餐餐不重样。为了避免发胖的情况发生，我和婷婷决定晚膳在一起搭伙，不但可以互相监督少吃，也可以有个伴儿说话，何况钟粹宫的伙食和翊坤宫的也不同，食物多样化有益健康。尤其我俩都不当夜差，晚膳尽可以细嚼慢咽，正在品评她的飞龙汤与我的菊花锅滋味之优劣，储秀宫的小灵子就来找我了，说是皇上传诏让我过去一趟。我立刻放下筷子，婷婷麻利的倒了茶水给我漱口，稍微整了整穿戴我就跟小灵子走了。
今天的皇帝显然是心情极好的，盘腿坐在条炕上几乎是笑眯眯的。行了跪拜之礼后，他赐了我坐，“奴婢不敢。”“皇上叫你坐，你就坐，在我这儿别拘着。”令贵妃笑着指挥英儿给我搬来了绣墩，我堪堪搭了个边坐下了。“昨儿朕都听说了，没想到你这小身板力气还不小，令贵妃在朕跟前没口子的夸你，还给你讨赏呢！”“奴婢所为皆是本份，绝不敢存讨赏之心。”我立刻又站了起来。“坐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