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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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纪事- 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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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热,拉着我的手一叠声的叫着姐姐。她也算是大家出身,在家钟鸣鼎食的,有多少人服侍她,到了这里却要服侍着太后,虽然并不真的用她做事,但是宫中规矩多多少少也有些不习惯,生怕行差踏错一步,看到我就像见到救星一样,见她可怜巴巴的,我少不了将宫里的规矩、作息一一说给她听。太后其实很好服侍,生活起居自有专司的宫女照顾,从前她将伊尔根福晋留在身边也不过是闲常有个说话的伴儿罢了,但是芊璐怀孕福晋赶到吉林去了,太后闲来寂寞,这才想到要找文娟陪同来热河,以为她既是武官的女儿,将门出身定然也像我和芊璐一样开朗大方,倒是个旅中良伴,没想到文娟却是中规中矩的一位正牌淑女,虽然做孙媳妇儿是满意的,但是相处未免就有些气闷。姐妹俩在偏殿坐坐,说了一会儿子也就无话了,两人默默相对,我就起身告辞,哪成想太后听说我来瞧她,特别叫秦公公过来传恩旨“太后说年轻姑娘跟着老人家怕是要无趣的,既然和格格是至亲骨肉,倒没有叫分开的理儿了,就请大姑娘跟着格格去住吧,姐妹俩也有个照应。”回寝宫的路上,文娟轻轻的问我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惹恼了太后才不要她服侍的,见她那个懊恼的样子,我只好安慰她说不会的,心里却暗暗叫苦,背上这么个大包袱,我想和筠亭偷偷约会看来都不可能了,这一趟去的真是自找麻烦。
  愉妃娘娘三十多岁,正是熟女最有风韵的年纪,虽然此行她算是后妃中的第二位人物,却很和蔼没有一点架子,我带文娟回院时正好遇上她要去殿后云山胜地楼做晚课。“听说格格的经抄得是极好的,难得你这么年轻却静得下心来,要不要跟我同去拜拜玉佛?云山胜地二楼的莲花室还供着珍本的《华严经》。”愉妃竟主动邀我同去。一说到珍本,我就心痒了,往往那些大德高僧除了参惮高悟也是书法名家,既然是皇家供奉的珍本,书法一定是精妙的怎能错过呢?再说玉佛若是灵验,能送我和筠亭回去就太完美了,那是一定要去拜拜的。文娟见我一脸向往的样子,很善解人意的要我不必担心她,愉妃吩咐宫女带着文娟去我们的屋子,自己携了我的手向殿后去了。
  云山胜地楼是座面阔五楹上下两层的楼阁,算是正宫区的最后一进建筑,此楼别致的以假山为梯,构筑十分巧妙。此时正值黄昏时分,登楼临窗远眺,远处湖光山色尽收眼底,风景之美不可名状。愉妃娘娘已来过多次,并不像我这般新奇,只吩咐同来的近侍净了手将那部《华严经》请下来给我看,自顾的拈香礼拜、敲罄诵经去了。我接过宫女递来的湿手巾净了手,又用帕子仔细擦干,方才接过经盒。打开绸带取出内册才发现不是什么古迹却是乾隆御笔,不免有些失望。服侍乾隆也有一段日子了,他的字我怎么会不认识?后人都说乾隆仿的是颜真卿的字,可在我看来却并非如此,从结构到笔法反而到处都有赵子昂的痕迹,雄劲挺拔、字逸雄强,虽然还算不上有名家风范,但若没有几十载的苦练也绝对达不到这种高度。交回了经盒,我看到了那尊晶莹润洁的玉佛,轻轻的跪在愉妃的身侧,双手合什闭上眼睛默默祷祝虔诚的叩下头去,如此反复三次,待要起身时却发现愉妃正转过身来静静的瞧着我。“还是不打扰娘娘的功课了,奴婢先行告退。”我识趣的在蒲团上给愉妃磕了个头准备先离开。“五阿哥稍后会来,格格还是稍待一会儿的好。”不意愉妃嘴里竟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话音虽然很平淡但眼神里却有一抹淡淡的笑意,我不禁脸有些热,不知是筠亭告诉了她,还是她自己发现的,原以为我们在永寿宫偏殿偷会的事她不知道,现在看来也未必了。我低着头跪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进退两难,只得偷眼去瞧她的神情,目光柔和清亮,一丝怪罪、不满的意思也没有,倒是更加和蔼慈祥,我的心才稍稍放下一点,正想措个辞先溜,从这种尴尬气氛中逃走,却听到门外太监尖细的声音传了进来“奴才给五阿哥请安,五阿哥吉祥!”
  

第二十六章 万寿节

  “永琪给娘娘请安。”低着头看着那双黑靴走了过来,“后儿是皇上的万寿,你如今管着内务府,可做妥了安排?”“让娘娘操心了,照往年例都吩咐准备下去了。”“今年可不比往年,是皇上五十整寿,论理该隆重些,也别叫人挑了错去。”“皇阿玛从京里出发之前,已经示下要从简,说是国家连年水、旱、蝗灾不断,又要支出巨额军费,就是江南治河也要用钱,内府的银子也要用在刀刃上,明年太后的七十圣寿再热闹大办。但永琪想既是整寿总不能比往年简单,再加上回部归臣头一年随驾,总不能弄得说不过去,所以才照往年例吩咐的,只是又加上了火戏。”“火戏倒是好看,只是听说价值不斐,冒了支反而落人口实。”只听了愉妃这几句话,就知道她其实也是个精明人。“今年新建‘扎仓’时还有些节余,正好用在此处,并没有从别处挪借。”“知道你向来心细,只要安排妥当就好,三阿哥刚殁,四阿哥又没来,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你呢,这个节骨眼可不能出事。”“永琪记住了。”“那你们都去吧。”愉妃这样体已的话都没背着我,可见对我与筠亭的关系知之甚详了。
  “皇上要过生日吗?怎么都没人告诉我们呢?”下楼时我问筠亭。“你竟不知道?那就是没准备礼物了?”筠亭一惊停下脚步。“还要送礼物的吗?往年别人都送吗?”“开什么玩笑,你的朋友过生日请你不用送礼物吗?何况还是皇帝?”他难以置信的盯着我看。“真有意思,这能比吗?他是皇帝啊,天下都是他的,送什么他能看得上眼啊?”我有些不以为然。“你这是什么理论?关键是个心意!难道你以前都不给上司送礼的吗?皇帝说白了总是你的上司吧?”“我的上司严格说起来是皇后吧?”我见他着了急越发觉得有趣故意逗他。“OMG!你不知道代表和贵人也不知道,你是个女官还没什么,要是贵人也一点表示没有,别人会说她不懂礼仪,进而引申到回部不敬皇帝,这把柄落到别有用心人的手里可大可小啊!”“不是说后天吗?现在准备应该来得及吧?你们往年都送什么?说来参考参考。”见他认了真我也不再嬉笑就正色问他。“**的妃嫔、格格、宫女们大多送些针黹之物,都是亲手缝制的。像我们这些阿哥不过送些自己写的字画,大臣们就比较用心了,都是挖空心思从各处搜罗的奇珍古董之类,王爷们也有送美食的,也有送小戏的,反正你们现在准备恐怕是来不及的,怎生想个别的代替吧。”筠亭皱着眉替我们打算。“就算来得及,和贵人和我也都不会绣花缝衣服,根本就无从准备起啊。”听他说的郑重我才开始真的苦恼。“要不这样吧!西林氏提前替皇阿玛万寿准备的绣荷包先拿来给你们吧。”“那可不成,你没听娘娘说多少人盯着你呢?可不能要你们担个失礼的名儿。我回头再与贵人商量一下,看她有没有什么从回疆带来的好东西可以用,至于我这两天用心抄一部《金刚经》表个心意也就行了。”“那也只好这么办了。”筠亭点头,随之又咧开一抹狡黠的笑“其实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我又不过生日送什么礼物?”“谁说不过生日就不能送礼物的?你猜猜是什么?”“这可教我怎么猜?你总要给个范围、给个提示吧!”“那好!你看看这间屋子是作什么用的?”筠亭卖了个关子,推开了云山胜地一楼的木门,带我走了进去。“这个可难不倒我,这形制我在宫里见过,不就是个小戏台吗!有什么好看?”“再提示一下,皇阿玛和太后都爱听戏,今年我请了民间的戏班名角来给皇阿玛贺寿。”“民间戏班?难道是苏家班?”我兴奋起来一把握住筠亭的手。“算你还不太笨!你那个丫头也跟来了,看你们感情挺好的样子,不想见见她吗?”他微笑着看着我雀跃的样子。“这可比任何礼物都好,我真没想到你这么有心……”得知苏家班已被安排在承德镇上,两天后我就可以见到翠影,顿时心情大好。“那你要怎么谢我啊?”他俯下身来指指自已的左颊,我明白了他的意思,看看四下无人红着脸踮起脚准备飞快的亲一下了事,没想到这个坏蛋忽然转过脸来,这个吻竟印在了他的唇上,不知何时他的手早已环上我的腰,我们相拥着躲在门后热吻,我是又惊又怕又享受,原来偷情的感觉真太刺激了,再来几次非得心脏病不可,直到无法呼吸他才放开了手,此时山庄响起悠长的钟声,正好掩盖我如擂鼓般的心跳,筠亭告诉我这是永佑寺的撞钟和尚每日申时的功课。
  云山胜地楼后就是正宫的后门—岫云门,过了此门西北角有一个亭子,迎着晚霞筠亭引着我向亭子走去,他说算准了时间马上就有好东西给我看。申时正是主子们用下午茶和点心的时辰,估计不会有人走的这么远,我就大着胆子跟他去了。这里是一片开阔的山坡,夕阳将他的背影镶上了一道金边,那么眩目、那么耀眼,仰头看着他,心里涌起的浓浓爱意竟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什么时候陷得这么深了?肩并肩的靠坐在亭子栏杆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还斜斜的挂在天边不肯落下,静寂的四周可以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我没有出声问询,不想打破这份宁静,因为此刻好像天地间只有我们两人,如果能就这样坐着,这样依偎,抛开一切,让时间停住直到宇宙洪荒,那该有多么幸福?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和谐静谧被一个提着桶的老太监打破了,见坡下有人上来,我立刻站起身和筠亭保持了距离,他却仍坐在那里示意我不用紧张。老太监见了筠亭深深行了个礼,就把桶放在地上又从怀里掏出个纸包递了过来,筠亭接过纸包交到我的手里,左手抓起木桶,右手拉着我出来,把老太监留在亭里。觉得在内侍面前拉手委实不妥,我想挣脱开来,可是筠亭牢牢抓着我不放,我用眼神嗔他,他却笑着对我说“看把你吓的,放心他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这个公公是你的心腹?”我不放心。“他是个哑巴!”
  刚到坡下站定,奇景出现了,不知从哪里跑来了一大群鹿竟不怕人的汇集过来,围在我们身边。我用手抚摸着一只花鹿毛茸茸的头惊喜的问“是你把鹿招来的吗?”筠亭笑着用木勺舀了谷粒洒进鹿群并没有回话,此时花鹿用嘴巴拱着我另一只手中的纸包,温热的舌头不停的舔我的手,我领悟了它的意图,轻轻打开了纸包,里面竟是一块结晶盐。这些鹿依次来舔我手中的盐块,然后又围到筠亭身边去吃谷粒竟是井然有序、不争不抢,似乎也是有组织的行为,待最后只剩一点的盐晶被一只母鹿卷到嘴巴里,筠亭身边的木桶也见了底,鹿群又集结着向东去了。“这坡叫做‘驯鹿坡’,刚才那亭就是‘望鹿亭’了,这些鹿有的是在围场捕到的,有的是各处进贡的,因为‘鹿’音通‘禄’,取其福禄绵长之意,山庄里面一直散养了许多。虽是散养,任其奔跑觅食,不过太后仁慈怕它们吃不饱,就命人每日傍晚在望鹿亭附近撒些饲料以壮鹿身。久而久之,山庄之鹿按时云集形成了规律,每日到了傍晚都准时而来。”此时筠亭才开口讲解。“这也算巴甫洛夫条件反射的一种吧?真有意思,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几年以前我就发现了,在热河的日子心烦的时候就会来这里,看着它们自由自在的样子,心情就会好很多,但是今天却是第一次带人来瞧。看样子你果然很喜 欢'炫。书。网'。”“是啊,旁人都羡慕你出身显赫、前途无量,谁知道你要面对那么多纷繁复杂的事物啊?何苦生在帝王家,我虽进宫不久却也知道此中的难处,倒不如平凡百姓过的平淡日子了。”我轻轻叹息,了解的拍拍他的手背。他反握住了我的手,喃喃道“现在我不烦了,老天待我不薄,至少把你送来我身边,我很知足了。”
  晚上我将皇上万寿要准备礼物的事告诉了伊帕尔罕,她也是一筹莫展,维娜此时正在一旁点蚊香,听了我们的话也献策道“人人都送一样的东西又有什么稀罕了?公主不如跳支舞来祝寿。”闻听此言我与伊帕尔罕对视一眼都觉得主意不错,可是时间只有两天,哪里来得及排练呢?伊帕尔罕的意见是就用那首我们都会的《仓央加措情歌》,我摇摇头否了这个议提,要知道这六世**可是被康熙皇帝下旨废掉的,乾隆不知道有多推崇他皇玛法,这要是唱了出来不是找事吗?何况又不是回疆风情,若追问起来也不好解释。苦思冥想中回忆起小时候在学校里跳过《天竺少女》这支舞蹈还有点异域风情,曲调旋律还能记得,就回房去取玉屏箫准备试试,未进门就听到有悠扬的琴音传出来,掀了竹帘进房看见文娟正在焚香抚筝,两个侍侯我的小宫女都坐在绣墩上托着下巴听入了神。见我进门二人都站起身迎过来,文娟也停了手笑道,“姐姐久久不归,文娟百无聊赖,见墙上挂了这筝就擅自取下来弹了。”“妹妹弹得真好,可是练了多年了吧!”“姐姐就别取笑文娟了,阿玛请了教姐姐的师傅教导文娟,但文娟愚笨练了十几年仍是及不上姐姐。”我心里苦笑,就我弹琴这两下子哪能跟真正的文淑比啊,脑中却突然闪现了一个新想法,便说“如果给你听一段曲子,能依样弹下来吗?”“文娟哪敢在姐姐面前班门弄斧?”文娟低下头腼腆的说。“我是实在的问你,就别谦虚了。”“姐姐是认真的?”“当然。”“不知道是什么曲子,文娟可以一试。”“你们俩抬着琴几到贵人屋里去,妹妹你跟我去见和贵人。”
  伊帕尔罕闻乐起舞,身姿的确曼妙,节拍掌握得也恰到好处,看来维吾尔族能歌擅舞的确名不虚传,只是此曲用箫吹来却多了一丝悲凉。“妹妹,怎么样?记下来了吗?”“大概记下来了,只是细节还得姐姐带一带。”我点点头将竹箫送到口边,两人开始了第一次合奏,没想到筝和箫的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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