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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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纪事- 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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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起翠影在回疆时好像很爱吃这个,就想趁天还没黑去瞧瞧她顺便送几只去,谁知这财迷又带着几个角出去串戏了,等了一会儿还没有回来,眼看着天际镶着金边的云朵光线渐暗,我有点着急了。其实苏家班为了传戏方便,帐篷群被允许驻扎在围禁附近,离我的住处直线距离并不算远,因为太后痴迷于昆曲的华丽唱腔,这是在木兰行围时第一次有外请戏班随行。平常在京里时旗人官员不能在公共场所听戏,可是他们中戏迷、戏痴的数量却一点不少,到处蹭堂会听,听完了还要票戏,而往年随行塞外几个月,除了高官也许能有机会观看几次宫里南府戏班的演出,普通官兵连大鼓书都听不着,随行的日子是很无聊的。但是这次借了太后的光,在围禁里不传戏的日子,或是只唱某折子戏时,其它可以凑成班子的演员就可以有偿的为随行的官员、士兵们演出了,这应该是翠影想出来的赚钱法子,努力的人有钱赚、寂寞的人有戏听,围场的气氛和谐了。
  我坐在简易的蓝布帐篷里等她,发现居住环境非 常(炫…书…网)简陋,还在心里埋怨这抠门丫头就不知道对自己好一点时,筠亭从布包里掏出一只雪梨在衣襟上擦擦就递给了我,“洗还没洗就叫我吃?”我怀疑那个洁癖Steven怎么来到这里就什么都不讲究了。“这时代都是纯天然的绿色食品,既没有农药又没有化肥,药不着你的。你看我也吃。”他自己咬了一口又递了过来。“你自己吃吧!梨是不能分食的。”我想起往事不禁有些黯然。记得第一次和义父义母同桌吃饭的时候,就有一道用梨子作材料的美味,当时根本没有多想,只记得那酸甜可口的味道,不只如此还是以此为契机认了干亲,他们对我真好,亦父亦师、亦母亦友,可是后来终究还是天人永隔了,就算是当时同桌分食的另一个人,在某种意义上也是誓不两立的双方了。所以自此之后我再也不会与亲密的人分食梨子了,因为它有个悲伤的谐音“分离”。
  蓝帐虽然距围禁只有几十步之遥却并不冷清,帐外就是一个小型的综合集市,在围猎期间来赚钱的小贩们摆起了各种摊子,衣食住行无不齐备,不过与寻常白天的买卖活动不同的是,这里是个夜市,此时正是热闹的时候,在围场里值勤一天的侍卫、兵勇们交了差使,三三两两的相约在小酒摊前喝酒或是来苏家班用蓝布围成的简易戏园子听戏。不过今天的蓝布围里空荡荡的,留下看行李的孩子并不认得我,只是听说是宫里来的,就任由我们随便等着了。
  蓝布围门口有一个剃头的老汉在等着客人,我瞧筠亭等得无聊,就将老汉叫了进来。“你前面都长出发茬来了,青青的还不如剃干净好看,请老师傅帮着收拾一下吧。”“向是宫里的老侯侍侯我剃头的,从来没在外面收拾过,万一给我刮出道子来可就太难看了,还是不要了。”筠亭这个注意形像的职业习惯看来早已在思想里根深地固了。“这位爷你尽管放心,老张年年上秋都来这侍侯官爷,全是老主顾,手艺有口皆碑。”“呵呵,看来还是知名老字号呢,你就尝试一下,没准是个新感觉。”我笑着推他起身。“造型就这一个,能有什么新感觉?你可千万留神别给我剃坏了。”筠亭禁不住我的怂恿,到底坐到木椅子上去了。“爷请放宽心,就瞧好吧!”老汉熟练的系围领、舀热水、涂皂叶、擦剃刀,虽然一看就是个老手艺人了,可不知为何我总想着那句“磨刀霍霍向猪羊”,再瞅着那剃刀寒光闪闪也挺糁人的,各种港产黑帮电影里常见的那种大哥死在理发店的画面,让我脊背窜上一股凉意,顿觉这老头不知底细万一是个反清的卧底,筠亭不就成了待宰羔羊了吗?想到这里冷汗简直都要流下来了,我一把扯下筠亭刚围上的围领,拉起他就走“不好意思啊,师傅,我们不剃了。”老师傅大概觉得我是瞧不起他的手艺说什么也不肯放我们走,就算我说钱照付那也不行,还说宁可不要钱这头也一定要剃,不然被人这样置疑,以后还怎么在围场军营里做生意啊!旁边一个炸素丸子的中年男子也劝我们说“老张头手艺不错的,今天赶上他有闲空,平常官爷们想剃头都得排班。这都不说了,就是那皇帝老爷都要找他算命的癞头老赵,年年晋见前一晚都得上老张这来剃个光头,不然皇帝老爷见他喇塌该不听他摆卦了。”筠亭听那男子的话里漏洞百出不禁皱了皱眉,问道“你说那癞头不过是个摆摊算命的术士吧?”“嗯那,就是那边卖药的郎中,又算命又看病也卖药。”中年男子往稍远处一指。“竟然借皇上的名号招揽起生意来,这托儿胆子还真大。”筠亭在我耳边低语。“他算得准吗?”我觉得有趣笑着追问了一句。“他去年说俺能发财,结果……唉!您自个儿瞧,除了铜子儿还是铜子儿。要真准早别处发财去了,还能在这骗俺们素丸子吃?”我和筠亭对视一眼,他无奈的摇摇头表示不和这些买卖人较真,丢下理发的碎银子拉着我转身就往回走,老犟头倒没真追来。我好奇的边走边回头向那算命先生的摊子张望,老远就看见桌子前边坐着个客人,而肉乎乎的光脑袋就坐在桌子后边左晃右晃,一只手掐指算着,架势倒是摆了个十足,桌子旁边戳着一杆卦旗字写得不错,卦旗旁边倚着根木杖两端镶着铜箍,看到木杖我突然意识到也许卖素丸子的汉子讲的是真的。
  




第三十七章 秘密联系人

  “还不快走,你看什么呢?一会儿天黑了进不去帷,你可就得跟我回帐过夜了啊!”筠亭笑着恐吓我。“你少拿这事吓我,我才不怕,你忘了我有这个吗?”我解下宫禁腰牌向他晃晃。“呵呵,我倒忘了,如此我便送你先回去吧!戏班那里一会儿我再去交待一声就好,那个财迷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呢?你就下次再见吧。”“不用了,何必折腾你几趟,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东西自己提不动吧?我还是送你到门口叫个侍卫帮你送到帐里去。”“哪有那么娇贵,你也太小瞧我了,你走吧,我自己没问题。”从筠亭手中接过那沉甸甸的包袱双手抱在胸前,他从中取出几只梨子指尖无意间拂过我的胸线,好在天色近黄昏晚霞映得红灿灿的,否则我的窘态又会变成笑话了。
  乌力安江太实在了,准备了这么多也不怕伊帕尔罕伤胃,而我养尊处优这段时间,也快被环境变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娇小姐了,可是支使侍卫就太夸张了,好在我自己的帐篷离帷口不远,打算先回帐再叫人来拿走。进了帷正巧遇到原在钟粹宫当差的小伍子,不用我张口机灵的小太监就紧上前两步从我手中接过包袱。“这么重的东西,奴才来提就好,可不能累着格格的身子。”看到他我又想起那夜的事来。“是叫小伍子吧?婷婷总说你机灵、夸你能干呢!今天一见果然不错,是跟着伊贵人来热河的吗?”“格格太夸奖奴才了,奴才向是服侍伊小主的。”小太监回答的中规中矩。“既遇上了,我有件事要托你办,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送我回到帐中,我想了想便唤住了正要行礼离开的小太监。“奴才只盼着有机会为格格效劳,哪有不愿意的?格格尽管吩咐。”“你先等我一下。”进了内帐见文娟正坐在那里发呆,用手在她眼前晃晃才回过神来。“姐姐回来了?”“想什么那么出神?连我进来都不知道。”“哦,没什么。就是觉得身上没那么疼了下床走走。”文娟胀红的脸出卖了她的心事。“这金创药还真是神效啊,只一天功夫你就能自己起身了?不知道是药好还是六阿哥心意的功效!”我了然的笑着。“姐姐又取笑我。”文娟不好意的扭着手指。“来,把你的生辰写出来给我。”我将随行带来的官皮箱拎到几上,掏出纸笔递给文娟。“姐姐要这个做什么?”“刚才在外面遇到一个算命的方士据说很灵,你写出来我找人去算一卦,省得你整天心神不宁的。”“这样好吗?要让别人知道了怎么办?”“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这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的,错过了你别怨我没想着你啊!”文娟其实早就心动了,听我这么说也就不再犹豫写好了交给我。“好姐姐,千万托个妥当人才好。”出来外帐,把纸条交给小太监只说是自己的生辰,随手赏了他二两银子,让他去帷外癞头老赵那里给我算上一卦,小伍子高高兴兴的接了差使去了。我倒不是有意利用文娟,实是不知道沁芳真正的生日,这些年来一直在外面疲于奔命,还真没正经过过生日,寻个机会倒是该问问文淑,她一定是知道的。
  一个时辰之后小伍子回来了,转述了算命先生的话“先生说,八字和命格若是男人就太差了,幼年命苦,无儿无女,晚景凄凉,如果是女子就是大富大贵的命相,出身名门、能嫁贵婿,命里有两子。奴才听了实替格格欢喜,又额外赏了他一两银子。”这小家伙乖觉得很,通常算命要先交卦钱,他这最后一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二两银子都使在了我身上,他并没贪得一钱,既表忠心又表清廉,真是个人精。“别是他见你穿着内侍的衣服,猜度出来的吧?”听了判词我就知道那算命的没什么真材实料,不过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骗钱的主罢了。若是算自身小伍子是个太监,当然命苦,若是替女子算的,宫里舍得出一两银子卦钱算命的女人绝对不可能是个普通的小宫女,如果不是娘娘也是家门富裕的出身,说是名门一准儿错不了,娘娘问的无非是子嗣,宫女问的不过是夫家,这先生算命两头赌,一看就是个老江湖,不过我并非真心要找人算命,所以也没多说什么。“奴才就怕让人瞧见乱猜度,所以特别换了衣服出门的,应该看不出来才是。”小伍子急忙解释。“呵呵,你倒细心。不知怎的,我远远瞧那算命先生倒有些眼熟,忘记几时见过了。你可曾见过他吗?”我夸了他一句便直奔了主题,却心道就算你不穿内侍衣服,那尖细的嗓音又骗得了谁。“格格这么一说,奴才倒也想起来了,有天晚上奴才见钱公公和他在一处来着,想是听说他算得好,哪位主子传召的吧?”我证实了心中所想,笑着说“今天辛苦你了,且回去吧,今后再有什么事,还许麻烦你呢!”“格格看得起奴才,有什么事直管吩咐下来,能给格格办事是小伍子的福气,别人还巴望不到呢!”我进了内帐把小伍子转述的话再讲给文娟,虽然我不信但吉利话人人爱听,何况方才她早躲在后帐竖起耳朵来听去了,正抿着嘴笑得开心。“听算命的说了吧?妹妹你嫁的是贵婿啊!命里还有两子呢!六阿哥要是不喜 欢'炫。书。网'你,能和你生两个小子吗?这下放心了吧?”我笑着逗她。“唉呀,姐姐,你怎么这样坏,谁知道他算得准不准啊?”“不准吗?本来我还想找个机会传到六阿哥那去呢?既然你说不准,那就算了。等你们自己慢慢验证吧!哈哈!”“姐姐在宫里都学坏了,连生小子的混话都说出来了。不和你闹了,我要睡了。”文娟羞红了脸自己爬上床去,面朝里躺下了。抱膝坐在几旁回想,筠亭说的没错,那卖素丸子的就是个托儿,八成是收了倔老头的好处忽悠我们剃头的,可是我和小伍子都亲眼在帷内瞧见过癞头,难道乾隆真的召见过他?要知道钱公公现在是敬事房的总管,专门负责侍奉皇上的,就连皇后也派不着他的差使,而且就算哪位娘娘要算命自是像我这样请贴身的小太监偷偷拿八字出去的,断不会深夜召进帷来,可是一个皇帝三更半夜偷偷摸摸见一个江湖骗子的行为太诡异了。虽然我一直深忌窥探他人的私隐秘密,但是这一次不知何故总觉得有些不安,不弄清楚甚至连觉也睡不好,有悖我一贯的作风,深思熟虑之后觉得此事还需从钱公公处找些蛛丝蚂迹出来。
  第二日,吩咐小茶炉炖了冰糖雪梨给和贵人养嗓子,多备了一盅我亲自给钱公公送去,这个钱公公早已是四品督领侍的职位,皇上跟前的廖公公还是他的徒弟比他低一级,在宫里只有太后跟前的秦谙达资格比他老,却只是拿着总管的月俸,论职位也不如他,想是皇帝念着他服侍孝贤皇后的旧情特别看待之故。翊坤宫的小路子自从纯皇贵妃去世以后就调来敬事房,这次来热河钱公公带了他来侍侯,正在外帐服侍钱公公进夜宵,听见通报忙出来接我。“格格是来瞧总管的吗?”小路子从我手中接过食盒。“顺便也来瞧瞧你,在这还做得惯吗?”“多谢格格记挂着奴才。总管对奴才挺好的。”小路子掀开帘子请我进去,将食盒放在桌上,垂手站在一旁。“听说钱总管染了风寒,可好些吗?”“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咳,还让格格操心,亲自来看老钱。”“已经上了秋,晚上露又重,您这个年纪可要好好保养才是。我带来些冰糖雪梨,甜甜的又好吃又治病。小路子,给总管盛一碗喝着。”“格格可太费心了,还特意送来。小路子,出去把廖公公送来的川贝碾碎了放进去。老钱这些日子苦药吃得伤了,要是没格格这碗香甜的汤水,明知道是良药也咽不下去。”“如果总管喜 欢'炫。书。网'喝,干脆将川贝交给我,明天和冰糖雪梨一处熬了拿来吃不比这样混着更强些。”看着小路子出去了,钱公公话锋一转。“老钱知道格格的来意,中堂大人也太心急了些,这么多年都等了,何必又急于一时。”我虽然知道傅恒和钱公公暗地里有联系,但是他的话还是让我摸不找头脑,只能静静的听他说下去。“不过幸亏格格在这里,此事由格格传话最是万无一失,中堂大人想得很是周全。咳咳!”“钱总管你喝口水,慢慢说。”我从茶围里倒了杯茶递给他。“关于你额娘和妹子的事我已交待出去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有消息的,请转告中堂大人。”难道傅恒还在找嫣娘和沁芳吗?这么多年他还没放弃?是难忘旧情还是要杀人灭口?难道还是为了那幅画?他应该还不知道已落入皇帝之手。“我阿玛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找到,钱总管身在深宫难道有什么办法吗?”我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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