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安心多了。
“果真如此,那可太好了,卓斐在这里替大哥给二位磕头了。”我倒头便拜,不如此实在无法表达我内心的感激。
“傻孩子,用不着行这么大礼,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何必这么客气?快把眼睛擦一擦,让若澜看见该以为我们当爹娘的欺负你了。”义母将我拉了起来。
“说了半天,斐儿还不知道我们的身份来历呢!听为娘详细的告诉你,今后在江湖上行走也不至于无门无路。”
“你义父大号严震,是天地会序位第四的香主,执掌的是雷火堂,分管青海、肃州分舵的事务。我的闺名叫做何鸾香,与你义父当年同拜在终南山岐黄道人的门下,贺回春正是我们的大师兄。师父因材施教,所以传我们的技艺并不相同。大师兄天资聪颖深得师父真传,而你义父学的是医术药理,为娘则学了些奇门五行的皮毛。江湖上的兄弟给面子称我们夫妇一声‘仁医侠侣’”。
“你在香主大会当日易容的法子也该是大师兄传你的吧?。”
“贺大夫觉得我一个女孩子在外抛头露面不方便,就给了我这张面具,一路上还真帮了我不少忙呢。”
“斐儿,听若澜说你是出身医药世家?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呢?怎么由你这个年轻姑娘带着重病的兄长去求药呢?”
义父夫妇对我如此坦诚,我也就不能再欺骗他们了。
“义母有所不知,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药商之后,只不过路上为了掩人耳目事先和贺大夫套好的说辞罢了。要不然我和大哥两个人和回人一道也有些太引人注目了。何况我当时与陈大哥萍水相逢,怎么可能对他讲实话呢?今天就算义母不问卓斐,我也要将身世说与义母。”
“我家中只有一个娘亲,在扬州开了一家乐坊,我大哥是教我吹xiao的师傅与我家颇有渊源。后来为救我们母女中了坏人的奸计,所以在情在理我家都有责任必须要救他。乐坊事务繁杂我娘身体又病弱,所以西行求药之事只有卓斐一肩承担。”
“可是你必竟是女子,与一个男人这样长途跋涉,朝夕相处似乎也不合适吧!你娘怎么能放心让你这样出来?”
“我大哥虽然与我名为兄弟,其实情若父子,授业解惑,相救于水火,这种恩情是不能抹煞的。陈大哥也早知道我们是异姓兄弟,也知道大哥其实是我的师傅。”
“闺女你做得对,有恩必报,有情有义才是真性情,不愧是我的义女,有我的风骨。”义父肯定的拍拍我的肩膀。
“卓斐出身低微,乐坊家女儿的名声讲出来并不如何光彩,还请二位替我保守密秘。”
“斐儿是怕被若澜知道了会看轻于你吗?你放心,若澜不会那样的,他喜 欢'炫。书。网'的是你这个人。难道你不知道吗?”
“卓斐并不怕被谁看轻,所有的顾虑也都是基于安全方便出发,陈大哥的关怀,我能够感受,只是眼下当务之急是救我大哥性命,其它的我暂时还都顾不上。”
“斐儿你放心,若澜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了,他对你的一片深情为娘也都看在眼里。你为了将圣物送回,吃尽千辛万苦,如此奇缘怎么能不成全?你们现在年纪还轻,若澜身上又压了天地会这个千斤重担,等到总舵主有了消息,你能够得到你娘的同意,你们两个的事就包在义父义母身上。千万不要在意什么出身门第,只要你们情投意和,就是最好的姻缘。”
“义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我了……”看她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我有些焦急。这件事哪有那么简单?一个本不该存在的我,一个一心想回到原来生活的我,怎么敢给承诺?不敢给也不敢要。如果我真的和陈若澜在一起,真不敢想以后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我回家的梦想呢?又该如何决择?事情还是不要搞得那么复杂才好。
“姑娘家害羞起来还真会口不对心呢!好了,你好好歇着吧,说不定一会儿忙完了若澜就飞过来找你了,我和你义父先回去了。”没有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他二人就起身离去。送出客栈,我又添了满腹心事。千头万绪,脑子里一片糨糊,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要心力衰竭而死了。
第四十四章 情敌
三月初五,天公做美,天气晴得一丝风也没有,寨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两天脚程范围内的弟兄们都赶回总舵来见证这个历史性的时刻。我和李璧君做为上宾被安置在议事厅里左首的位置,各处来宾也都陆续就位,有僧有道,有汉有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样子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名士。互相寒暄问候、互相交流当前清廷的动向,可能都是抗清的义士吧!
四顾间,我发现厅里下首的黑水堂位上显然坐的是苗老道,原来他也赶了回来。他应该听到了关于我的事情,见我看他还微微对我点头,仍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好像没有给我下毒那件事似的,真是个可怕的人呀。倒是他身后的秦老二恶狠狠的表情让我有点发怵,而老六则恭敬的对我拱手,我也对他笑了一下。厅里正乱哄哄的嘈杂着,邵老爷子的一声通报让大厅一下子安静下来。
“沐王府小公爷、郡主到贺”。话音未落跨过门坎走进厅来二个人。
一个三十出头风度翩翩的文士公子携着位一身短打英姿飒爽的少女落座在右席的首位,就在我和大哥的对面。那公子坐下后,对着我们抱拳做礼,我和李璧君也拱手还礼。那少女一双妙目从大哥脸上转了半晌,又盯着我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然后小嘴微微一撇,她美丽的脸庞带点不以为然的表情却是说不出的娇俏可爱。
不多时仪式开始,陈若澜在众人的簇拥下,从后堂转了出来。白须的井老爷子做了大典的主持人。他和邵老爷子两位严肃的老人家在厅前左右一立,隆重的气氛一下子就出来了。
唱了圣诗,点了圣香,拜了圣君,祭了圣物,接过木扬城,陈若澜终于正式成了天地会的头把交椅,底下人不管是心悦诚服也好,不情不愿也罢,至少表面上都做出一付忠心拥护的样子。带动得一干会众,个个都是斗志昂扬、豪情万丈,让我真有点置身江湖的感觉。
仪式结束,当院就摆上了酒水,会众一干人等就当庭豪饮庆祝新当家接位,反正酒泉最不缺的就是好酒,每个兄弟都喝到尽兴而归。
厅里的贵宾和各位香主就被请到后堂,另设了考究的酒宴。我们被客气的让到主宾席位,望着满堂的武林名宿我诚意的推辞,然后拉着大哥亲近的坐到义父的左右。而那沐家兄妹则当仁不让的坐上了首席。陈若澜请井老爷子好好招待客人,自己却坐到我的身边来了。
今天的陈若澜格外英俊,一袭深兰色的长衫非 常(炫…书…网)稳重,中衣的白色立领衬在里面,更显得他脸色如玉,气质脱俗,修长的身姿,潇洒的步态,向我走来时我竟然管不住自己的心,任它怦怦跳得厉害。
“你怎么坐在这里?应该做主陪的席位吧!你是主人,这种场合可不能缺了礼数,大局为重,赶快坐回去吧!”压低声音轻轻的对陈若澜讲。
“怎么?不喜 欢'炫。书。网'我坐在这吗?没什么不妥,和你一起吃饭比较香。”他将头微微的偏向我,也轻轻的回答。这个家伙竟然如此没有大局观念,在这么重要的场合里还有心说笑。
“闺女别担心,你才是真正的主宾,你代表的是万总舵主,又是天地会的恩人,若澜陪你坐,才是真正的礼数。”义父耳音了得,在旁边轻轻的化解了我的担心。
悄悄的瞪了陈若澜一眼,恼他故意不说清楚。他回报的一抹微笑,却让我瞬间有点头晕的感觉。
井老爷子举杯说了些场面话,无非就是什么感激各位前来天地会观礼,什么武林同道要齐心协力维持正道,什么勿忘国耻、反清复明之类。然后挨个介绍在座的每位来宾。当介绍到我和李璧君的时候微微顿了一下,只是说这两位是老总舵主的朋友卓姑娘、李公子。我虽然能够理解他们天地会的内务不该让外人了解,但是在座的其它人显然对名不见经传的我们能坐在主席上由新任总舵主亲陪的待遇非 常(炫…书…网)惊讶,不过既然是名士也就都顾着自己的身份压抑着好奇心冷眼观察。我感觉到许多道怀着疑惑的目光不时的向我的方向扫过来。
在义父身边真好,他总是替我们挡酒,像个老母鸡一样将我们保护在他的范围内,陈若澜的殷勤布菜,细心关照,应该已经引起了同席人的注意了,从对面沐家兄妹投射过来的目光里,我总感觉多了丝有别于旁人探询的敌意。
菜过五味之后,那位沐小公爷对着陈若澜说到:“家父在我们小的时候就常夸赞贤弟仁义聪慧,如今果然少年早达。咱们汉人都讲究玉堂归娶,讲究大登科后小登科,可是如今身逢乱世,纵若澜贤弟有状元之才也不屑于去做清廷的狗官,今日贤弟接任总舵主也算是少年成名了,而吾家有妹初长成。虽然万叔叔不在,家父也于前年仙逝,没有合适的人选下聘主婚,我还是想借此喜庆,实现家父的遗愿,将家妹许配给若澜贤弟。”此言一出桌上一下子静了下来。
“是呀,陈总舵主少年英雄,与小郡主正是郎才女貌,真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
“天地会总舵主和云南沐家也算是门当户对,是椿好姻缘。”
“干脆择日不如撞日,大家都是江湖儿女,不用理会什么繁文缛节,今日就连喜宴一同办了,不就是双喜临门了吗?”
座上的各路英雄七嘴八舌的谈论这突如其来的提议。天地会的众人却将目光齐刷刷的投到我的身上。通过这几日的接触,陈若澜毫不掩饰的感情恐怕在会中兄弟间已不是密秘了吧。
“家妹虽然是家父的掌上明珠,可是家父却将她当成儿子一样栽培,文学武功都请了名师教导,大家风范决非寻常女子可以相提并论。贤弟与家妹正是年貌相当,此番将她交托于你,我也就了了一桩心事,可以告慰父母在天之灵了。”
此时我心里极不平静,虽然从来没想过真的要和陈若澜有任何结果,可是听到这种事情,心里还是和针刺一样的难受。这位沐小公爷大概觉得自己出身名门,将妹妹许给陈若澜还是纡尊降贵了呢!言词间透露出孤傲的自信,当众提出亲事根本就没有给陈若澜选择的余地。怎么也该让当事人有个心里准备吧,还是他们早有默契?我控制着情绪,不动声色的看了李璧君一眼,让他不要显露出惊诧的表情,静观事变就好。
“男儿应胸怀天下,志在四方。如今山河破碎,国破家亡,我义父现在还生死未卜,若澜哪有心思考虑儿女私情呢?小公爷厚意若澜心领了,只是当下实在无心谈论婚娶。”陈若澜避重就轻地回绝了沐公子的提议,我也随之轻轻的松了口气。
沐公子显然是没有被婉拒的精神准备,有些尴尬,僵在那里下不来台,小郡主也不悦的拉长了脸。被人当众拒婚,当然会面子上过不去呀,不过这也都是咎由自取,谁让他们强加于人来着。可能是我变得坏心眼了,看他们那个样子,心里竟有一点小小的快乐。
“总舵主和小郡主都年纪还轻,眼前还有大好前程,婚姻的事不用急,可以再等几年再谈。现在会中事务千头万绪,总舵主的确分身乏术。”井老爷子出言缓和气氛,也给了小公爷一个台阶。
“说得也是,贤弟新担大任,一定近期有很多事待办,等你事情忙完了,再来沐府提亲吧。”没想到沐家公子还认准了陈若澜,竟摆明赖上了。
“哥,你干嘛求他?难道我嫁不出去了不成?人家根本就没有瞧上我们沐家。咱们何必在这讨厌。”小郡主坐不住了,扔下句话转身出去了。
“小女孩面嫩,贤弟还要多担待些,那就在此告辞,后会有期。”沐家的插曲总算过去了,其它宾客也都纷纷起身告辞。我与李璧君也准备离开。
“闺女,你回客栈好好休息,今天的事不要放在心上,我也回去安排一下,明天一早我和你义母就去找你们,咱们一同出关。”义父送我们出了后堂。
“四哥,你帮我送送其它的朋友,我送李兄和卓斐回客栈。”
“不用了,你也累了一天了,这里还有这么多人要你招呼,我们自己走就可以了。”
可是陈若澜执意要送,客随主便,我们便一起出了寨子。李璧君了然的拍拍他的肩头,对我说:“不要太晚了,明天还要赶路呢。”就上车自已回去了。陈若澜则牵了匹马将我拉上马背向另一方向驰去。
“今天沐家小公爷说的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义父也从来没有提过这种想法,我是不会娶那个小郡主的,请你放心。”
“竹门对竹门,朱门对朱门,其实你们真的很般配,那小郡主长得好可爱,为什么要拒绝呢?你太欠考虑了。”
“别说什么门当户对,难道我们共同经历的抵不过这些虚名吗?喜 欢'炫。书。网'谁?想娶谁?这种事还需要考虑吗?难道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才能明白吗?”
“陈大哥,其实有的时候,感情并不是生命的全部,为了得到一些就必须舍弃一些,并不是有感情就能在一起的。”
“你是什么意思?别说你不想和我在一起。我知道你的心里是有我的。”
“当然,你拒绝她我还是很开心的,只是到了时候有些事身不由已,陷得太深会更加痛苦的。”我好怕会有那么一天,当必须面对真相的时候,曾经相爱的两人会是怎样的感伤。
这马真是神骏,背上驼了两个人却还健步如飞,一会儿功夫就来到了一条河边。月牙一线,穿过岸旁的枯枝,看起来说不出的凄清悲凉。放马缓行,我坐在他的身前,轻轻靠着他的胸膛,真有一种归属感,好想就这样任性地窝在这个怀抱里再也不离开。
“这条河叫北大河,现在春天水量还不算丰沛,等到夏秋雨季过后,河面就会变得很宽。”
“酒泉的东北方向还有一条河,比这条河还要宽还要长,一年四季都是那样奔腾滚滚。”
“那条河叫做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