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力安江你不用难过,那克子不是伊帕尔罕。”乌老爷子听见我们谈话走了过来。
“怎么会不是?我是不会认错的。舅舅你不用安慰我了。”乌力安江根本不信。我也不信,乌力安江就是再粗线条也不会将自己心爱的姑娘认错呀,乌老爷子这个安慰真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唉!她确实不是伊帕尔罕,算起来她该是伊帕尔罕的姑祖母。这个蜃像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也难怪你会错认,她们本来长得就相像,都是大漠中最美丽的克子。”乌老爷子好像慢慢的溶入自己的回忆中,目光变得有些迷离起来。
“她叫阿拉木罕,她身旁的少年叫做拉木措是阿帕克和卓的儿子,他们的父亲是亲兄弟,他们应该算是堂兄妹。那个时候我还很小,族人还都住在天山中部,那里有广阔的草场、丰美的水草和肥沃的土地,我母亲是阿拉木罕的女红师傅,常常带着我到她的毡帐里玩,所以我对她的印象很深刻。阿拉木罕非 常(炫…书…网)温柔善良,对我们这种‘塔兰奇’也一样的和蔼,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和卓家的女儿就瞧不起我母亲,她只有四个兄弟没有姐妹,我母亲和她相处得比亲姐妹还亲。那个时候北部的准噶尔人时常搔扰我们部落,不是抢牛马就是抢粮食,他们又彪悍又蛮横,我们部落打不过他们,族人总是受欺侮。可是有一天准噶尔首领的儿子阿睦尔撒纳却来到族里求亲,原来他看到了蜃像为阿拉木罕的美貌所倾倒。为了不再受准噶尔那边的搔扰,阿拉木罕的父亲喀拉玛特和卓只得答允了婚事,以平息双方的争端。可是阿拉木罕不愿意,她心里头只爱拉木措一个,但是没有办法为了族里的安宁阿拉木罕只能嫁过去。虽然娶了我们最美丽的公主,准噶尔的强盗并没有就此放过我们,反而变本加厉的欺负我们,他们早就看上了我们的牧场和良田,后来竟然还抢走我们的克子赐给他们的勇士做奴隶。一个夜里准噶尔的强盗们又来了,拉木措带领十几个失去情人的巴郎子偷偷潜入阿睦尔撒纳的营地,趁强盗们还没回来杀掉了看守救出了女奴和阿拉木罕逃走了。阿睦尔撒纳发现阿拉木罕逃走了非 常(炫…书…网)生气,终于和我们宣战将我们赶出了自己的家园,后来族人们才辗转迁到南疆去的。”
原来这里面还有个这么凄美的爱情故事,我和乌力安江都听得入了神。“那后来呢?”
“他们一直没有再回来,拉木措是阿帕克和卓最疼爱的幼子。阿帕克和卓与喀拉玛特和卓不知派了多少人找遍了天山南北也没有音信,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因为族里不准许堂兄妹结亲,他们那么相爱怎么能再分开呢?后来有人在中原河南一带见到过和他们一起失踪的巴郎子,他们应该是逃到中原去了,这也是几十年以前的事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也锻炼勇士将失去的家园夺回来呢?乌力安江不是说你们部落里像他一样的好汉子有很多吗?”
“离开故土这些年,我们天天盼着能回到原来的草场去放牧,可是阿睦尔撒纳非 常(炫…书…网)狡猾,前些年他将阿帕尔和卓的曾孙波罗泥都和霍占集做为人质扣押在准噶尔,我们如果敢轻举妄动这两位小和卓便活不成了。”
“难道就这样算了?没想过其它的方法吗?”
“想了很多年了,可是谁能拿小和卓的命开玩笑呢?他们都是圣裔呀!不过去年我去中原之前,听说朝廷已经介入这件事,现在什么情况就得回到族里才能知道了。”
“还好不是伊帕尔罕,可把我吓了一跳,不过她们长得还真是像,连我都错认了。”乌力安江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当着你阿达西的面讲也没什么,乌力安江,舅舅劝你还是忘记伊帕尔罕吧!像她那样身份的克子怎么是你能高攀得起的?女子长得太美了并不一定是真神恩赐的,反而可能是魔鬼的玩偶。阿拉木罕的美貌让我们族人失去了家园,这个故事还不能让你清醒吗?”
“舅舅,你怎么讲这样的话?伊帕尔罕的纯真善良族里人谁不知道?那年你家的小羊羔走失了是谁帮你送回来的?这样的克子不值得爱吗?族里哪个巴郎子不是想着她?虽然她还没有将锦带送给我,可我不会放弃的。”
听到乌力安江的执着,乌老爷子摇摇头叹了口气,招呼大家出发了。
第四章 陨石
又经过几天的跋涉,我们沿着阿克苏河终于就快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叶尔羌。过了阿瓦提之后,回胞们都急着回家见亲人,驼队就开始日夜兼程的赶路。沿途也有零星的小镇了,路也好走了许多,到达叶尔羌城东的时候已经是明月高悬的深夜了。
捱了半个月后,李璧君终于坚持不住了,躺在车里突然开始全身抽搐并有呓语,声响之大都将我从梦中惊醒,见他有异我赶紧爬起来看,轻轻将他摇醒,帮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招呼翠影快喊我义父进来瞧瞧。
“大哥,很难受吧!别耽心我们还有一颗解药呢!而且我们已经到了回部,马上就可以找到雪莲为你治病了。”劝慰着他,我心里其实却全无把握。
李璧君嚅动着喉结仿佛想要对我说什么,我低下头去贴近他的脸唯恐听不清楚,哪料到他一口黑血喷将出来,我完全没有防备被吐得满脸满身都是,而他抖得更厉害了。
车厢里充满了腥臭的气味呆不了人了,义父将李璧君抱了出去,忙着给他诊脉喂药,到底是江湖上有名的仁医,一会儿功夫李璧君就平复下来了。松了口气的我让翠影去帮我找件干净衣服好换下这身血衣,义母则陪我到河边去清理这一身血污。
刚到河边,我无意中回头看到了骇人的一幕。一个火球突然从天而降,速度那么快,我还来不及喊出声就重重砸穿马车砰的砸进地里。马被这巨大的声音惊得毛了,长嘶一声就拖着着火的残破车身向这边疯跑,阿扎克也被从车上颠了下来。
不好!翠影给我找衣服应该还在车上,我喊着翠影的名字,疯了一样的迎上去,心里实在是怕极了。这一年以来虽然娘亲、陈若澜、义父义母他们每个人都对我很好,可是真正和我甘苦与共、生死不离的却是翠影这个知心丫头呀。
那马车对着我们冲了过来,义母一把将我拖到一旁,纵身跳起挥剑将束马的皮带砍断,看着马车直直冲进河里,车身烧得七零八落经河水一冲都散了,随着水流向下游流去,哪有翠影的踪影?我一下子崩溃了,瘫坐在河边冲着滚滚的河水痛哭失声。
“翠影!翠影!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呀!我不该带你出来冒险呀!我不该叫你去找什么衣服呀!呜呜呜呜……你不是说要永远和我在一起吗?你怎么说话不算数自己先走了哪?翠影!翠影!你快回来呀!我不能没有你呀!……”我正哭得肝肠寸断,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一双手臂从背后将我紧紧抱住。
“小姐,翠影在这里。”听到熟悉的声音,我浑身一震,回头看到眼前这张清秀乖巧的脸,不是翠影是谁?转身一把将她拥在怀里,紧紧的抱着,像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亲人,眼里的泪也从悲痛变成喜悦却仍止不住的流下来。
“小姐这样待翠影,翠影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答!”翠影忙着帮我擦眼泪,自已却也流下泪来。
“你怎么没在车上?可把我吓死了!”
“我想再怎么洗,这冰冷的河水,污血的气味怕也难以去掉,想到小姐让带的茉莉粉还有一些,拍些在身上能好些吧!就去前面驼队的包袱里找,才躲过一劫。”
“茉莉粉?想得好,真是太幸运了。翠影!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义母也在一旁替我们开心。
“可是小姐,车烧毁了,咱随身的男装都在里面,怎么办?”
“别去管什么衣服了,人没事就好!”
“那怎么行?你总不能穿着脏衣服去见回胞首领吧!”
“哎呀!咱们的细软包袱是不是还都在车上呢?澄通法师给我的信在里面,这下可坏了。”
“放心吧!这么重要的东西我都妥善安置好了,我知道快要到地方了,昨天就把东西都收拾好塞到驼队的箱笼里面去了。”
“翠影你真太可爱了!”我禁不住亲了她脸蛋一口,这丫头心灵手巧,想事周全,有她在我真是省了多少烦恼。
“唉呀!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呀!”她脸羞得通红,哈哈!矜持的小女人模样让我发现原来翠影也是个小美人呢!
“闺女,进入回疆以来这几天接连出现异常天像,我越来越觉得前路不平呀!凡事还要小心为上。”义母忧心忡忡。
反正目的地已到,也就不用再隐瞒身份,用河水洗净了血污换了上了女装。乌力安江跳到河里将马牵了回来,看到我的新形像惊奇得不得了。
“原来阿达西是个美丽的克子?我怎么一直都不知道?”
“呵呵,大家早就看出来了,只有你一个人傻傻的当人家是兄弟。”霍阿伊大哥取笑他。
“乌力安江,我其实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只是路上女装实在太不方便了,还请你不要见怪,我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那倒没什么,只是你是克子,还能不能做阿达西了呢?我叫习惯了改不了口。”
“不用改口了,我们永远都是好阿达西,管他什么女子、男儿。阿达西还有什么分别?”听我这样讲乌力安江也就释然了,随即高兴了起来。
“你是克子,那你到了族里就可以和伊帕尔罕做好姐妹了,你是我的阿达西,常常和她在一起,我的机会不是多了许多?”听到他在那里自言自语,我忍俊不禁。没想到在这方面乌力安江的心眼倒是不少。
服过解药,李璧君平复下来,说到底还多亏他这次发病吐我一身,不然我们三人就得在熟睡中被这飞来横祸给砸死,就算侥幸没被砸死也得被烧死了。
想起刚才那一幕还心有余悸,却又好奇起来。刚才那个火球倒底是什么?和义父夫妇一起持着长剑去刚才火球落下的地方查看。火已经熄了,一块黝黑的大石头深陷在地里,露在地上的部分大概和我家三十四寸的电视差不多大。刚刚走近就听乒乒两声,义父义母的兵器都脱手飞出粘在了石头上,这一情景吓了我们一跳,马上止步观察。
这太奇 怪{炫;书;网了!想他们夫妇二人的武功修为就算是顶尖高手也绝不能一招之内将他们的兵器击落呀。难不成这是一块吸力强劲的磁石?记得小时候自然课有讲,有的陨石是带有磁性的,这石头从天而降十有八九就是陨石了吧!可是我的长剑怎么还在手里呢?难到这磁性的吸引力还有选择性的吗?
“香姑,你怎么看?”
“四哥,我看这是师傅曾说过的天外磁石,刚才那火球就是它了。闺女把剑给我看看。”我倒转剑柄递了过去。
“这就是了,四哥你看!咱们的剑虽然也都是利刃,但材质上却与斐儿的这把差得远了,她这把剑是精钢所铸,经过高温锻铸、千锤百炼、铁性尽去,绝非凡品。这磁石只吸铁性,对这样的百炼钢可就半点办法也没有了。闺女,你这剑是从何处得来?这不是一般匠人能铸出来的,足值千金。”
“哦,是吗?是朋友送的,我倒不知道竟然这样名贵。”这九思公子当真大手笔,这么贵重的东西随意出手赠人,对他的身份我越来越好奇了,然不能告诉义父母实情,就连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这样慷慨大方,他们当然也想不通了,再起误会就不好了,所幸他们也没有追问。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剑从磁石上拔下来,我们商量着要将这块石头处理掉。
“四哥,我们是不是应该将这石头搬离呀,在这么重要的通路上实在太危险了。回胞的车马配件多半是铸铁的,一旦从这经过,恐怕会发生事故呀。”
“香姑你想得很对,去招呼回胞兄弟们一起将它搬走,扔到河边深埋起来。”
可惜没有趁手的工具,那磁石可以着手的部分形状不规则面积又太小了,十几个人研究了半天也没挪动分毫,这石头地上面积虽然不大地下可不知道埋了多深。没有办法只得暂时做罢,等进了城再想办法回头将它解决掉。
折腾了许久,天已经大亮了。
第五章 疫病
进了城,回胞们都急着回家,我们就跟随乌老先生甥舅回去他们的毡帐。说是个城,其实不过是百余个毡帐围成的人口比较密集的地方罢了。乌老先生家在城西,我们穿过各色的毡帐发现每座毡帐都是门帘低垂,窗帘紧闭。
“乌力安江,你们族人都喜 欢'炫。书。网'睡早觉吗?太阳都这么高了怎么没人起来呢?”
“是呀,我也觉得奇 怪{炫;书;网,路上连个人影也没见到,平常不是这样的。城里一向很热闹的,怎么连那群调皮的小巴郎子都没出来玩呢?”
乌老先生家有三座漂亮的毡帐,可能是常常到中原做生意家境比较殷实的缘故,乌家比城里其它毡帐看起来更宽敞舒服。乌老先生的三个女儿已经嫁人了,他就让儿媳妇将原来女儿们的毡帐收拾出来给我们住下,我们五人则被让到主毡帐中一同用早餐。
“大嫂,听说乌大哥从中原回来了?”刚刚吃了两口美味的谷伦杞(抓饭),就有人来拜访了。因为礼节的关系,我们都停下来等客人进来。
门帘掀起,一个大婶走了进来。“乌大哥,你快去看看我的小孙子吧!已经病了好几日,觉母都来看过了,说是族里的劫数,除非圣裔先知才能解除这灾难,可我到哪去找圣裔先知呀,你见多识广,去给瞧瞧,救救孩子吧!”边说边擦眼泪。
“香姑,我带斐儿也去瞧瞧。你留下来照顾李公子。”义父听说有人病了,主动站起来要一同去。
“义父,还是义母和你一起去吧,我什么也不会怕帮不上忙。”这种事我可不敢强出头,对药理我是一窍不通,要去还不是添乱吗!
“闺女,跟你义父去吧!多看多学。你这么聪明又胆大心细是学医的好材料,你义父想把一身本领都传给你呢!”义母明白了义父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