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派人去把他俩找来,姑娘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这些是非官司先暂放一放,我想请问姑娘这两块玉牌从何得来。事关重大希望姑娘不要隐瞒。”终于来了,师伯预料的话题终于被问起来了,为了撇清我在回疆的所为与清军的关系,为了打消天地会对我的仇视误解,我和师伯早已套好了说辞,能不能搞垮苗、秦二人替义母报仇就看今朝了。
“这块玉牌是我从小一直带在身上的,至于来历我真的不清楚。另一块是出关前陈大哥借给我保平安的,我既然平安回来了,自当奉还。”
“自小带在身上?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老当家急切的追问。
“卓姑娘还有一个娘亲。”陈若澜抢着替我回答了。
“你娘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义父,人家娘的闺名咱们怎么好问啊?”
“你别多言,我的年纪足以做卓姑娘爷爷了,问一下有什么要紧?好姑娘你告诉我,这很重要。”
“我娘姓陈,闺名叫素若。我还有个舅舅姓简名堤。难道老人家认识他们吗?”故做天真,我的演技一向不错。
“怎么会是女孩?我明明听说是个男孩儿啊?”老当家自己陷入纠结当中去了。
“义父,那年元宵节我在临淮初识姑娘,她就扮着男装,一路西行也一直以男装示人,若不是……机缘巧合,连我也被瞒了许久呢!”
“临淮?姑娘是那的人吗?还是去那走亲戚?”
“并不是的,我娘嘱咐我在那里等一位姓万的叔叔,不过一直没有等到也就算了,何况还受了您的托负,我得西行啊。”
“这么说来你真的是……?好孩子快过来让我瞧瞧,原来老天让我活到今天是有用意的啊!当年虽然当面错过了,可是有生之年能见到你,我就是死了也有面目去见列祖列宗了。”我依言走上前去站在他的面前。老当家老泪纵横,上下打量着我,“不错!不错!小小年纪就落落大方、气宇轩昂、目光有神,果真有国姓爷的影子!不愧是郑氏之后。万春亭见过郡主。”听他一口认定,我心里偷偷松了口气,成功一半了。可是这老当家也太感性了吧!他这个年纪应该没见过郑成功,没见过郑经,也没见过启坤的爷爷吧?什么国姓爷的影子,我和启坤哪有一点相像啊?
“难道您就是万叔叔吗?万叔叔!我可找到您了,您要替我作主啊!”我哭着扑上去扯着他的衣袖抹起泪来。压抑了许久,这眼泪倒不是假的。老当家手忙脚乱的给我擦着眼泪,听到老当家一句郑氏之后,在坐的各位全都面面相觑,脸熟的老几位没想到一个小小女孩的身份如此显赫。
“若澜,快来见过你表妹。我一直以为这那孩子是你侄儿,看来传言没法相信,看郡主的年纪比你小上几岁,应该是你表妹才对。”就这样我借了启坤的经历假冒了一回郡主。反正在回疆圣使都做过了,一个区区的前朝郡主又怎么难得了我呢?
“卓斐,真没想到原来你竟是我的表妹?”他走过来一脸的傻笑,我轻轻低下了头躲开他的眼神。
“若卓姑娘是郡主她该姓郑才对,怎么会姓卓呢?”笑面虎提出疑问。
“那还用说,小郡主的身份是多么尊贵,同时又是多么危险?怎么可能用真姓名?卓和郑的发音也很像啊!说不定小郡主原名就叫郑斐。”
“是啊,记得郑王府的王子都是三字之名,女子不入家谱都是两字之名,有先例的,小郡主很可能就叫郑斐。这么文气的名字,普通百姓家的女儿怎么起得出来?老邵想的定然不错。”井老爷子也跟着附合。欺骗的最高境界就是给别人一个空间,让他们自己去无限发挥,碰上了呢就认可,错了呢反正也不是我说的。回到清代这三年,我活在一个又一个谎言和欺骗之中,自己都快分不清真假了。
“义父,你既然知道表妹是郑家之后,那就该成全我们,必竟这是祖上许的婚,信物都在,沐家也不能有什么话说。”陈若澜的话可超出了我的所知范围,见我一脸愕然的望着他,他自觉的为我解释起来。
“卓斐你可能不知道,咱们郑陈两家早有约定,要做世代姻亲,祖父那一代刻的这对玉牌就是信物。所以咱们是几世前就注定的姻缘,你看从相识到重逢不都是冥冥中的注定吗?红线早把我们绑在一起了。”看他一脸喜色的讲解,我却一点高兴不起来,古人每天都是闲闲没事吗?这叫什么约定啊?世代姻亲?不怕下一代品种不好啊!怎么一点优生优育的概念都没有呢?都已经决定放弃了,他给我唱出失而复得,那我之后的事情怎么办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谁想到冒名顶替的代价这么大啊?不行,总要想个全身而退的法子,可是师伯去哪了呀?
“可是总舵主与沐家小郡主的亲事已经昭告天下了,如今悔婚怎么向沐王府交待啊?刚才说是改日行礼那小公爷已经变了脸,若是为此得罪了沐王府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邵老爷子忧心忡忡。
“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难道陈相国和国姓爷的约定还不如沐家小公爷的脸色?老邵你也太小心了些。”
“郑氏郡主和陈家当然比他沐王府近了,正所谓表哥娶表妹,天经地义的事,他沐家能有什么话好说?”
“可是如今郑氏只有小郡主一人,沐王府中好手无数,真为反清大业着想,当然是沐家对天地会更有帮助,总舵主总要考虑吧?”
“那又如何?没有郑家郡主,咱们天地会的信物都保不住了,名册若是被鞑子得去,还谈什么反清复明?咱们现在连命都没了。再说总舵主和郑家郡主两情相悦,你看不出来啊?”
“要我说这有什么难的?两个都娶不就得了?难道我们总舵主不能有两房夫人吗?”
“只要沐王府肯退一步,让郑家郡主当大夫人,我看总舵主也不会太为难。”
“那沐小郡主性格泼辣,咱们郑家郡主仁义宽厚不会受她的气吧?”
“怎么可能,总舵主心向着谁你看不出来啊?这种事性格再厉害也没用的。”
“要说沐家小公爷不是也还没有夫人吗?何必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以郑家郡主的身份要是嫁给了他,沐王府和咱们天地会亲上加亲,又是门当户对岂不两全齐美?就小郡主这人材模样,小公爷就是再挑也是满意的。”
“不错,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到了。说不定早有意思了呢,要不能巴巴的去请咱们郡主来观礼还坐首席,又充当娘家人伴嫁啊?要说你们都看不明白事。”
“也是啊!不然方才只是讲要改日又不是悔婚,小公爷干嘛那样啊?除了担心妹子恐怕也有些私心在里头。”这些人丝毫不考虑当事人的心情,谈笑间我就被分配给了沐小公爷,没有一个人问问我的意见,自己在那争论得不亦乐乎。难道在他们眼里婚姻就是一项交易?女子就是一个易货的商品?身份高贵如小郡主也只不过是交换的价码高一些罢了。简直太离谱了,他们的八卦潜质在我看来一点也不比坊间那些无聊的女人来得少。
“咳!你们安静点,小郡主都被你们给吓着了。堂堂的天地会堂主们都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啊!郡主,看你和沐家小郡主也亲厚得很,受她邀请来观礼又为她做伴嫁。你若愿意与她做一世姐妹,那么这个主我就给你们做了。沐家由我出面去说,你们也别分先后大小,一齐当我天地会的总舵主夫人,你看怎么样?”老当家这哪里是询问我的意思,分明没有给我选择啊!我本就没想过要这样草草决定我的人生,何况还要共事一夫?大女子主义的我更不可能接受。
“多谢老当家费心,我娘已经给我订过亲了。”一句话脱口而出,眼看着陈若澜的笑容凝固到了脸上。
“你又再糊弄人了,怎么从前没听你提过?别用李大哥来搪塞,他心里根本就有人了,我知道不是你。”看他的表情根本不相信,竟连这么伤人的话也说出了口,这不是揭我的伤疤吗?好像我没人要似的!气得我脑子疯狂的运转要想个合适的人选出来证实。李璧君看来是不行了,乌力安江?太远!萨绅霆?满人!齐家兴?他不认识!还有谁?还有谁?好吧!年纪小就年纪小吧,古时候不有的是这样的吗?正好他还认识。就这么办。
“启坤你不是也挺熟的吗?我从小就许给他了。”
“开什么玩笑?启坤今年才多大?他不是你表弟吗?要说也不说个可能的。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义父都说要给我们作主了,你还在担心什么?你不愿意的话就求义父去回了沐家便是,何必说这种负气的话出来伤我呢?”
“为什么你以为是开玩笑?年纪小就不能订亲吗?表哥可以娶表妹,表姐就不能嫁表弟吗?我娘作的主可以不算数吗?我们早就同房睡了你不是也瞧见过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是你不是将他送到少林寺去了吗?若是你未来的相公你怎么能让他去当和尚?快别嘴硬了,我不娶那小郡主便是。”
“谁说上了少林就一定要当和尚?我只是不舍得他和我西行受苦,让他去那里学学功夫修养,从回疆回来路过少林我已经将他接回来了,现在还要问我为什么没有来找你吗?这个就是原因。”我看着陈若澜的脸一点一点失去血色,我知道这次他是真的相信了。见他如此我的心里其实也很难过,但是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古今殊途我们早就注定无缘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刚才你毅然决然的要我和小郡主成亲,原来你早有了归宿,你一直对我冷冷的,看来也是这个原因。”陈若澜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摊在了椅子上,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我,痛心、惋惜、不甘,看得我产生了一种负罪感,好像是我骗了他的感情一样。想要出言相劝又生生忍住,我不可以再给他希望了,那样他会伤得更深。正如刚才他们说的,就算我真的是郑氏郡主也只是名头响亮,实际上哪有沐家人多力量大啊。何况我还是个冒牌货?这种事情只骗得了一时,怎么可能瞒得了一世?一旦被揭穿就万劫不复了,所以一开始我就没指望能和他有结果。这次搅了他的喜事也是无心之失,我只不过想借着玉牌冒充一下,为了给义母报仇而已,没成想惹出了这么多事来。
终于他情伤难抑一口血喷了出来,也许是压抑得太久终于得到了释放,也许煎熬太久终于支撑不住了,也许是大喜大悲的心情短时间交替的太过频繁,他倒在椅子上整个人像片落叶一样滑了下来,就倒在了我的脚边。我吓得立刻蹲下身子抬起他的手腕诊了诊脉,脉像有些杂乱但无大碍,只是暂时厥过去了。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将他抬了出去,老当家眼里全是心疼。我其实也好心疼,但我又能做什么?说我无情也好、说我自私也好、说到底我只是不够爱他。当初为了李璧君千难万险我都走过来了,危急时刻连命都可以不要,不是也没得到什么吗?感情这种事不能勉强,喜 欢'炫。书。网'和爱的距离其实很远很远。何况我根本不属于这里。
第十章 以牙还牙
陈若澜的伤心,大家有目共睹,可我亲口讲出早有婚配一事又堵住了他们的幽幽之口,瞬间堂上静了下来,只有老当家的粗重的喘吸声愈发清晰。
“你是什么人?别在这里探头探脑的,不是说了婚礼改日了吗?我们老当家和堂主在议事,闲杂人等回避了吧。”门外传来喧哗之声。
邵老爷子起身出去察看,回来禀报:“门外有个人,说是卓姑娘的师伯。”
“师伯?小郡主,你入了何门何派?没听若澜提起过你会武功啊?又是哪里来的师伯呢?”井老爷子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
“这就说来话长了,稍后我再跟您慢慢的说,您先吩咐外面的大哥让我师伯进来好不好?他是陪我一同来的,刚才事出突然我没来得及通知他,一定是找不到我着急了,才四处探询的。”
贺大夫背着一个硕大的麻袋走进堂来,看见我也松了口气。“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让我这番好找。”嗔了我一句就对着在座的抱拳施礼,算是打了招呼。
“刚才在前面喜堂里没看见师伯,让您担心了。是卓斐的不是。”不管谁对谁错,在这些讲究江湖道义的人面前做出尊师重道的态度是一定会搏得好感的。“可是师伯你这麻袋里装的什么啊?怎么还在动?难不成是活物?”我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软软的、肉肉的。
“可能是主人家的西湖龙井太香了,我多喝了两碗,新人行礼前急着去解手,哪知道竟遇上这厮调戏妇女。人家姑娘不愿意,他竟来硬的。我看不过去制住了他,他口出狂言,说这里是天地会的地盘,还要我别多管闲事。我这一生最恨欺男霸女,这个闲事可是管定了。众位既是天地会的当家,可要评评这个理了。”贺大夫一把将肩上的麻袋掼在地上,袋口松开,露出了一个男人的头。
面目一露出来,在座的各位就立刻相信了师伯的指控。“元横?你又犯老毛病了是不是?你因为调戏妇女已受会规惩处过两次了,二根手指的教训还不能让你警醒吗?今天这么大的日子?你竟然旧态复萌?这次就算你师傅也保不了你了。招呼兄弟们将这个无耻之徒先关起来再说。”井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其实主要是因为在外人面前现了眼,天地会的当家们面子挂不住了吧。
“井大哥你先别急,怎么也要听听元横的说法,万一是被人误会了呢?冒然处置了他,老苗面上不好看,自家兄弟岂不伤了和气?”笑面虎打着圆场,起身走过来将堵在元横口中的布袜取了出来,又给他解了拴在手上的裤带。
“还不快从麻袋里面爬出来,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出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井老爷子厉声喝斥的着元横。
“这个……”元横慢慢将精赤的上半身探出挣扎着站起身来,笨拙的样子大概脚也被师伯给绑住了,他不敢弯腰去解脚上的束缚,双手抓着麻袋边缘提到腰际,尴尬的低着头,估计下身也是没着寸缕的。不需要解释了,他这个样子已说明了一切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