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辰被裴勿笑的恬淡惹得面红耳赤,又像触到烈火一样放开她的肩膀,走开几步咳嗽数声,眼神在她与天空之间变换不定。
“八宝,能否……问你一个问题?”
“嗯,你问吧。”
莫北辰下了义无反顾的决心,觉得有什么在心底悄然鸣响。
紫衣少年的眼中嵌入了最亮的星辰,他带着颤音说:“你你你你你你……喜不喜欢……喜喜喜不喜欢……我……我……我………………娘!”
话说完他就开始后悔!他是才五岁的莫少宝吗?!为何非要这么没出息地搬出娘亲啊?!
裴勿笑字字圆润有声地答他:“喜欢啊!”
又觉得不够似地加了一句:“真的很喜欢!”
莫北辰方才受伤的内心被她真挚地话语治愈了。
“莫二世祖,我真的好喜欢你们家人之间的那种爱。”裴勿笑的记忆中从未有过父亲的影子,他在自己出世后不久就因病而亡。
母亲是一位很年轻能干的女强人,正如绾言玉想那样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成熟魅力。
可惜她母亲整日在外忙碌,一周七天有六天都在满世界“飞”,剩下那天也早有了商务安排,母女俩能够相聚的时间基本为零。
那日绾言玉想揶揄着说要她做儿媳妇,她立刻红起脸地兴奋是因为她多渴望自己也能有这样和乐融融的大家庭。
风姿飒然的少年心中只觉被紧紧地抽动,为了掩饰紧张大声开口道:“那从今往后,我们莫家与君相诺,即以缔姻,永不……”
莫北辰最后的话音全然虚如水漂,他举起右手指向裴勿笑的身后,她缓缓转头。
当确信自己看见的究竟是何物时,裴勿笑的身体被按了定格键那样动弹不得。
一匹真真正正的成年大白狼!
“莫北辰!!!”她吓得扑到他背后死拽着他的腰,浑身微颤。
它浑身毛色偏白,稍夹杂一些黑色,两只兽眼充满凶猛的杀机,利爪、利齿尖锐骇人,身型强健有力。
“别怕,它是我朋友。”莫北辰稳如泰山地向那头白狼走去。
“……莫北辰……什么朋友?不是你一厢情愿的吧?”裴勿笑失去他的掩护,赶紧躲在了附近的一棵树后。
这时她留意到那匹狼的脖颈间竟然有一圈红绳,难道莫北辰真是它“朋友”?!
“疾闪,你怎么会出现在?”他蹲下身像是要从对方的脸上获取信息,“……?!〃
镇定下来后,裴勿笑察觉这匹狼又漂亮又威武,那浑身的孤光流影让她联想起了战小哥(…)。
“它真的不会咬人吗?”
莫北辰站起身朝她招招手,“过来吧,若是它伤了你,我会负责。”
“你想的美,它要是吃了我的手,我就把你的手也砍下来!〃裴勿笑和他一边打趣一边缓慢地靠近疾闪。
疾闪爪子向后退了两步,带着不可一世地神情盯着她巡察了一番。
莫北辰看向山的深处,浑身散发出一种幽藏的冷。
“疾闪平日只在隐匿的山林活动,它会下山是想来告诉我……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毕竟是生长于这片土地的孩子,他们对于外界的侵略非一般的敏感。
“嗯?有人闯入你们问天山?!”
“我有说一定是‘人’吗?”他看着裴勿笑的脸色越变越苍白,赶紧放软语气,“我会去和护卫队的师傅们商量一下加强巡逻警戒。”
疾闪知道自己的意志已被准确掌握,它低嚎一声如同在与莫北辰暂别。
“哇……真是神了,这疾闪怎么会与你成为朋友的?”裴勿笑向前一步想再看清疾闪,哪知莫北辰急速转过头,他的嘴正巧撞上了她的左脸。
懵懂而青涩的碰啄,空气暖融的流动。
莫北辰的脸颊温热但手掌冰凉的出汗,他的气息如小雨过后淡淡青草的味道。
“抱歉……不小心撞到你了。”裴勿笑揉了揉脸,看见他满脸通红受了委屈的样子下意识地就开始道歉。
“抱什么歉!走了!下山去!”莫北辰捂着自己的嘴但仍掩饰不了偷偷扬起的嘴角。
裴勿笑跟在他身后,那挺直的身姿是可以保护她的证明,透着年少的风定天清。
两人从问天后山一路返回山庄花园,园内两位年轻侠士正没辙地对着哭得稀里哗啦的莫少宝。
“封,你把他吓哭的吧?”
“胡扯,是你。”
“我这么亲切怎么可能不讨小孩喜欢?”
“哼。”
“……哼什么?你是嫉妒我吗?”
莫北辰与裴勿笑对着此时为了一个小男孩而争吵的两人,顿时汗如雨下。
“二哥……二哥!”莫少宝哭着从地上爬起来,扑入莫北辰的怀中,“二哥不要小宝了!”
“你们是去哪了?我们翻遍整个问天山庄都没找到你们。”雷风曦听着莫少宝的哭声很闹心。
裴勿笑摸着小宝的头回答他:“刚才去了后山,莫北辰非要和我炫耀他养了一只狼做宠物。”
这家伙真不是人。
“小宝,整天缠着哥哥的弟弟不是好弟弟,你已经是5岁的小大人,再这样姐姐我可不喜欢你了。”她抱住莫少宝安慰他,“如果你不哭了,我就答应下次陪你去放纸鹞,好不好。”
那一张白净清爽如同天使般清透人心的小脸终于停止了哭咽,擦着眼泪点点头。
战泽封眼眸深沉地凝着她,百炼刚化绕指柔原来就是这样的过程。
“八宝——!八宝——!”睡懒觉的齐穆袖才吃完早膳,一反常态地大老远就喊着她的名字,“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什么‘它们’来了?”裴勿笑还未来得及问清楚,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响起。
跟在齐穆袖身后的是一名留着长胡子的人,年约六十来岁,那人五官和蔼清朗,又如有一股尘世之外的脱俗随意,如意的笑伴着远山般的舒畅。
他身穿玄色道袍,浑身气质超凡,应该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人物。
“贫道必然要算上一卦,两位姑娘命格奇数绝非常理,有幸见识这一遭,老朽真是此生无憾!”
雷风曦先是舒心而笑,可又隐隐拧住眉头。
尽头的结局,是否就在眼前?
他尊敬地称了一声:“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疾闪往后有戏份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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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须问浮生(二) 。。。
时节方过春夏之交,山庄里的回廊悠寂。
高墙旁是翳荟葱茏,飞檐出甍,数十株老树屹立,枝叶蔓生,后花园内碎花盈地,风吹花香十里清奇。
绾言玉想由花染服侍着来到园内,她与兰路道长互道了一番热枕。
花染见了雷风曦笑如当初,看着裴勿笑也是矜持着点点头。
随后绾言玉想和贴身丫鬟识趣地离开,莫北辰为了不打扰他们也领着小宝去了前厅。
兰路道长挥了手中的拂尘,坐在石凳上气定神闲地与她们打了一个照面。
“道长!先为我卜上一卦!”齐穆袖已是迫不及待地嚷道。
看不出她对算命占卜感兴趣,难怪今天特别兴奋。
“齐丫头、裴丫头,千年时运让你们得以入我人间界,与谁不皆是有缘?”兰路道长哈哈地笑着,凝神观察起齐穆袖的掌纹,掐指卜算。
良久,道长像是有了卜卦结论,玄之又玄地摇晃着身子,右手来回捏着他的长胡子。
“贫道行走世间至今,未曾见过你这般命相,上神传你来此,确实事出有因。”兰路道长为免他们心生困意,决定用最浅显的话语缓缓道来。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然而你们齐家历代阳盛阴衰,你生来命硬,若是长久以往必将引得世间大灾大祸。”
换而言之,齐穆袖是会毁天灭地的天煞孤星?
“有没有这么夸张啊?”齐穆袖虽想怀疑,可是道长说的与她家境况相符。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自古尚有桃花乱英雄,齐丫头怎能保证你不会引起天下大乱?”兰路道长乐呵呵地点头。
“好在你经历两界穿梭,命中戾气已被消磨毁损大半,此间姻缘倒也清晰可见,只是……”
裴勿笑趁此调戏阿袖,“她还能有姻缘?她都将青春献给伟大的同人事业了。”
“齐丫头虽是命藏金贵之人,但仍免不了劫数重重。”兰路道长端了坐姿,吐出至关重要的卦象。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飞龙在天,潜龙勿用,双龙戏蝶,分争乾坤,翻云覆雨,誓擎日月!”
“什么?!”齐穆袖不明为何自己的姻缘听起来如此天雷地囧。
裴勿笑尝试去理解其中的玄妙,“双龙戏蝶……是指……”
她用手指笔直地戳了戳阿袖的头顶。
“红颜多祸水,往后必定会有两位御剑天下的巅峰强者为了齐丫头相争,谁输谁赢,还不好说。”
“道长!我要是遇上盖世英雄,还不赶紧撮合他们?强攻强受……”齐穆袖反驳至此被裴勿笑捂住了嘴巴。
“若得此真意,还得看其中……齐丫头,珍惜姻缘才好,哈哈哈……果然这一卦算得好!”兰路道长摸了一把长胡子,视线留意到靠在大树旁的战泽封。
他脸色微变,藏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算起一卦。
逆天而行……终将有遣……
“兰路道长很神棍!”齐穆袖万般不信,负气地站起来告诉裴勿笑,“我要是双龙戏蝶,那你是什么?九龙夺嫡?”
“八宝,不如让师父即刻也为你占一卦。”雷风曦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师父,八宝的命数是为如何?”
兰路道长表情生动地撇了两人一眼,这才替裴勿笑占起卦。
此刻雷风曦发觉战泽封离开树旁,走到他们身后,看来他也在意裴勿笑的冥冥之运。
四人屏气凝神地将全部注意力集中于兰路道长,一分一秒犹是折磨人心。
兰路道长被他们看的浑身不适,清了口痰。
她算卦的时间已是阿袖的二倍,他凝重地不时点头。
无聊之际裴勿笑抬头看到面色疏淡的战泽封,他一定不知自己此刻深深地蹙起了眉头。
众芳暄妍,少女晴朗的笑容在如诗如画的碧空下娟娟生色,真是占尽风情向小园。
黑胡子终是神情庄严,道:“哎!终于……终于……贫道终于等着了!无央你个不孝徒弟给贫道买个山楂片还能如此磨蹭!”
玄衣秦无央一脸阴沉地出现于问天山庄的回廊之上。
裴勿笑彻底绝倒。
这朵逍遥人间俏桃花,终将为谁露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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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缘观掌门将裴勿笑彻彻底底地晾在原地。
“道长!〃裴勿笑顾不得久远未见的秦无央,直接上前一句怒吼,“你不是在给我算命吗?”
秦无央稳重内敛的脸上浮出一丝倦态,“师父,你欺负师妹作甚?”
“师妹?贫道何时收了这么一个女徒弟?”兰路道长接过吃食。
回首见裴勿笑恨不得对他手起刀落,只好老实作答;“唉……裴丫头,这事该如何向你道明,贫道兴许修行不够,道行太浅,实在未能堪破你的命数。”
裴勿笑气得跺脚,“你是看不懂还是看不出?道长你莫非年纪大了……那就去配老花眼镜。”
“无央,快给贫道倒持这新玩意来!”兰路道长摸着胡子嘱咐他的爱徒。
秦无央漠视他,对裴勿笑友善地牵了嘴角,“师妹,在下猜测师父他老人家是因你这命格三界之内未有定数,他才不敢断言。”
“无央师兄,如若连师父都占不出结果,那还有哪位半仙能解谜底?”雷风曦早就习惯了师父的“老顽童”。
秦无央看向这位尽让他操心的老头;“师父还未提月影寺?”
“唉,贫道还未来得及说!”兰路道长用拂尘指着秦无央,“现在的年轻人呐,心烦气燥,他日怎成大事……”
观透世情,裴勿笑认为正事还是与秦无央商谈比较靠谱,“师兄……”
“师妹若真好奇也不用太急,几日之后月影寺的九宫神通会来此登门拜访,届时让他为你算上一算,即可真相大白。”
月影寺的九宫神通?
裴勿笑才想继续盘问,东方煜邪执着扇子走入廊中,耳畔长发垂坠。
那低眉浅笑的花容比他身上的朱缨宝饰更为诱人;“道长,好些时日不见。”
“棋王殿下!”兰路道长精神饱满地行了一个大礼,“贫道接到懿旨,陛下近日连为噩梦惊扰,特命老朽前去占上一卦。”
“甚好,文总管今晚会派人送本王回城,你也同行即可。”
东方煜邪收了折扇,双瞳看向他方;“雷将军意下如何呢?”
“殿下,雷将军暂且不便回朝。”兰路道长有意留下他,“贫道会亲自禀明圣上。”
“有何大事非要他来办?!”东方煜邪不满地瞪住裴勿笑。
他还真反应敏锐,知道事出有因的“因”是在她身上。
裴勿笑赶紧转移话题,指着他左手的琉璃首饰夸赞,“棋王殿下,你这手链好漂亮,是不是要送给你未来王妃的?”
顾左右而言他这招东方煜邪可不喜欢;“风曦哥还未给你玉佩?”
裴勿笑不甘示弱地回嘴,“怎么?你要是想要就快去问他拿呀。”
“你们别闹了。”雷风曦见着自己师父正在意味深远的“奸笑”。
“其实吧,风曦哥你留着也没用,不如就送煜邪好了……”
齐穆袖开始鼓动他们。
裴勿笑趁着一片混乱凑到战泽封身边,红扑扑的脸蛋煞是可爱。
“战小哥,刚才道长让风曦哥哥留下,那我们应该不用急着‘走’了,更何况他还说阿袖有双龙戏蝶,大家能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
战泽封见着清清淡淡的她,心中不由为之所动。
左手向前伸到一半,他暗觉不妙;何时已经到了忍不住想要碰触她的地步?
只觉有旁人不重要;在何场景也不重要;这些统统不再重要。
白日的光线照入他的眼中,战泽封匿于心中的情感寻到了破裂的缝隙;无声无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