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也不会将曾经谋算夏桀爱意的事情告诉他,谁知道夏桀能不能原谅,即使能够原谅,心中也会有起伏,而她不想两人之间再起任何的波澜。
如此刻便好,只要今后她好好地爱他,好好的对他,一切,就无碍了,真话,实情,有时候才是最伤人的。
漪房如此想着,将今日瑞和以及她前往廉王府和碧如歌相见,欲用假死之药帮助瑞云的事情都说了个清清楚楚。
夏桀清醒的时候,见到漪房不在,就问了宫婢,自行披衣过来找寻,漪房和瑞和说的话,他听了大半,不过,他听的更多的是漪房对于瑞和和窦祖年关系的训斥,他没有想到,碧如歌居然还有此等毒计。
当听完漪房的话,夏桀沉默良久,眼神重又落在了漪房的腹部之上,半晌,他淡淡道:“等会叫慕容艺去一趟廉王府,给碧如歌带些东西过去。”
漪房察觉夏桀脸色不郁,搂紧他脖子,晃了晃,道:“你要给她带什么,赏她什么好玩意。”
夏桀神情阴沉,目中满是寒意森森。
“赏她碧如风一截手指!让她知道,若是再拿不出解药,下一次,带过去的就是碧如风的人头!”
漪房吃了一惊,握住夏桀的手,急切道:“夏桀,碧如风是你们用来制衡碧如歌最好也是最后的一步棋,碧如歌此人,心狠手辣之处比男子更甚,你若是在此刻就动了碧如风,她即便暂时制出了解药,可若要她再交出宝图的下落,只怕就难了。”
夏桀冷哼一声,周身都是杀意,“谁说朕要留她,等她制出解药之后,就再无用处,朕又何惧!”
漪房更加情急,“皇上,碧如歌是找到碧家宝图的唯一线索,您苦心布置许久,如今为何……”
“朕不能再放纵她伤了你!”
夏桀鲜少和漪房这样说过话,甚至连一句叱喝都不曾有过,可是此时,夏桀用这样的怒气腾腾来和漪房说话,漪房却微湿了眼眶,不是委屈,而是欢喜。
她没有想到,夏桀会由碧如歌交给瑞和毒药一事,想到她的安危,而且由此再不能忍,竟然要放弃碧如歌这一步暗棋。
泪珠儿掉落,漪房的哭声渐渐大了许多,夏桀看她突然哭了起来,心被揪起,以为是因自己的吼声才让漪房掉泪,又痛又悔,抬起漪房的下巴,不断地吻去她脸上的泪珠,轻声的安慰。
“漪房,别哭,是我错了,今后再也不如此了,可好?”
“漪房,小乖,不哭了,不哭了,嗯?”
漪房被夏桀的温柔弄得情动难以自禁,泪水更加汹涌,让夏桀几乎是手足无措起来。
好不容易,漪房的哭声才渐渐止住,埋首进夏桀的胸膛,低低的道:“我是欢喜呢,欢喜你对我如此之好。”
夏桀初初一怔,等明白过来漪房的意思之后,铺天盖地的难受和心酸涌了上心头,他抚摸着漪房的长发,徐徐道:“若是我早前也对你如此之后,咱们之间,也不会经历那些事情。过往是我糊涂了,分不清何为重,何为轻,若是失了你,能坐稳这个冰冷的江山又如何,天下安泰又如何,终不过是冷冷清清而已。”
漪房身子一颤,没有说话,夏桀拍了拍她,继续道:“漪房,你放心,今后无论何事,我都不会再瞒你,无论何时,我都不会再牺牲你。”
漪房眼角酸涩胀痛,几乎又要哭出声来,好不容易忍住那股澎湃的情潮,漪房还是劝道:“夏桀,碧如风那边,还是暂且留着吧,碧如歌虽可恨,但她到底还是有用之人,你不必担忧她再能伤我,如今我有你护着,我自己也会小心一些,何况廉王府那么多人,你也不用担忧她还能做出什么大事来。”
夏桀叹了一口气,忖度半晌,才道:“你可知,郑瑞云为何会突然刺杀我二人?”
漪房脸色一变,“难道不是因她刁蛮,见我们挡了她的马车,又不知我们身份,才……”
夏桀摇摇头,眼神凛冽道:“郑瑞云再如何刁蛮,总是世家教养出的女儿家,即使从小被送入山中习武,也不会如此不智,在街上与人动剑刺杀,她不过是中了别人的圈套而已。”
“这是何意!”
漪房隐隐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味道。
“你可知,郑瑞云亦是中了毒,在你到此处来见华贵她二人时,我刚接到了暗卫的密折,密折上说,郑瑞云体中有毒,毒药能使人在十二个时辰之内性子变得躁动不堪,只要些微挑衅,就能让人狂性大发。郑瑞云正是中了此毒,才会不顾一切在街上和我们拔剑动手,直到知晓我们的身份,惊骇过重,才能勉强控制她体内涌动的毒药效力。”
漪房顿时惊得面色苍白,不敢置信的看着夏桀,结果对上夏桀的一双冷厉双眸,就知道夏桀所言非虚。
“这,碧家势力,居然如此之大!”
此时此刻,漪房只能想到这一句话。
事情到了这一步,那场意外的刺杀已然成为了别人事先而成的谋算,能事先知道夏桀何时带着她出行,又能知道他们何时出了窦侯府,再在仓促之间,能够选准一个人选下毒,这需要对皇宫,对世家大族何等的了解,又是何等的势力,才能算无遗策的做好这一切,叫她怎能不惊骇!
第四十一章(2098字)
“不一定是碧家,也许是他。毕竟,他也善用毒解毒!”
夏桀每一次提到那个他字时,总会露出一种恨到极致的神情,漪房见了,心中自然明了不已,世间上,能让夏桀如此的人,只有一个,当年那位名正言顺的皇长子,先皇和凤舞长公主之子。
对于此人,对于此事,漪房尚有许多困惑,如今又加了一个,为何那位皇子又善于用毒解毒了,碧家善用毒,慕容世家善于解毒,这正是夏桀将慕容艺留在身边对付碧家的缘由,那位皇子,不仅善用毒,又善于解毒,那他和碧家和慕容家,到底有何关系!
慕容世家十几年前,在景安帝时期忽然离开京城,碧家之事几乎也是在同一个时刻,如今,那位皇子又和慕容世家和碧家有一样的本事,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关联,难道,当年景安帝处置碧家,并不仅仅因为是碧家势大,而是另有它意!
漪房隐隐约约终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些什么东西,不过终究只是一线,还隔着太多的迷雾,叫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这层打散,看到隐藏在背后的真相。
但夏桀虽说了今后无论何事都不再瞒她,可关于这件事情,漪房却不想深问,她总觉得,这件事情的背后,牵涉的一切,叫她并不是真的想知道真相。
“在想什么?”
漪房听见夏桀的问话,努力笑了笑,如花般粉嫩唇啄上了夏桀的唇角,她娇笑道:“你是担心护不好我?”
夏桀凝望漪房半晌,却出乎意料的道:“是。”
漪房顿然语塞,她没想都,高傲自负的夏桀,居然会如此坦承于他的恐惧和担忧,她以为,夏桀必然会不可一世的告诉她,这天下,无论是谁,只要他想护,就定然能够护的了才是。
“漪房,当年父皇将手中大半暗中的势力都交给了他,父皇是想保他,可他如今却用了这些东西来对付我,我如今还只是猜测,可如果他真的不顾一切,和碧家联手,他手中握着的,就是父皇和太皇太后两人当年苦心经营的一切,我登位十年,至今仍只能遏制住夏云深一个,若是他手中真有父皇和太皇太后留下的一切势力,那我就是腹背受敌,我不敢想,若是万一,若是万一,我护不了你,到底会如何。”
夏桀的话音有微微的颤抖,带着明显的恐慌之意,漪房心疼的环紧了他。
“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他和太皇太后有不共戴天之仇,怎会和碧家联手。”
夏桀扯了扯唇,讽笑道:“他的想法,早已不可用常人之心来揣度,若他还顾念什么仇恨,就该顾念兄妹之情,当年又怎会……”
夏桀说到此处,话音戛然而止,他见漪房没有问下去,只是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看着他,心里一软,低头吻上了她的额头,轻声道:“漪房,有些事,不是我不告诉你,只不过,这些事情太过脏污不堪,我是不想让你……”
漪房伸手堵住了夏桀的唇,目中盈动着信任的柔光。
“我不想知道,你不说的事情,定然就是不想让我知道的,我信你,你也信我,再不会猜忌你。”
夏桀喉头梗塞,有种闷闷的情绪在发酵,让他想要将怀中的女子,揉碎了,混合到自己的血肉里面,才能再不分离。
“漪房,不管如何,碧如歌再不能留了,不管碧家是否和他联手也好,碧如歌此女,心毒如蝎,将她嫁到廉王府,就是为了要给你炼制解药,如今局势不可控,不管是出于什么,我都不能再冒险,若是碧家真的已和他勾结在一起,加上一个居心叵测的廉王,局势会更加复杂,所以,除了她,即使是断了宝图的线索,也与你无关,你不必自扰。”
“好。”
漪房将自己的全身都投入到夏桀的怀中,静静的放松,她知道夏桀说了这么许多的话,虽然真有担忧碧家和那位皇子联手的缘由,可更多的是,想要宽她的心,得夫如此,她只要感受这份真心就好,又何必在其中多所纠缠呢。
他是夏桀啊,夏桀一定有办法决断所有的事情,少了一个碧如歌,又有什么要紧。
见到如此乖巧依赖于自己的漪房,夏桀的心,软在一起,揉在了一处,他用力的怀抱着漪房,这具柔软的身体,这颗诚挚恋慕他的心,他会永远的珍惜,再也不会让人伤到一丝一毫,连他自己都不可以。
那日之后,夏桀果然用了雷霆手段,将碧如风的一截手指送到了廉王府,而在碧如风的手指送到廉王府后的二月末,久不见喜讯的廉王正妃清妃就传出喜讯,御医证实,清妃有了一月多的身孕。顿时,朝野上下哗然,满朝目光,都开始聚集到了宫中的漪妃身上,所有人都在等待,试药之子已然即将诞生,不知道宫中的漪妃,何时会再传出喜讯。
如今的漪妃,恢复神智,皇上独宠,不顾人言,依旧将漪妃留在龙阳宫中,同寝同食,宛如一般民间夫妻,朝中有大臣多次参奏,可此事成为了天子逆鳞,触者即死。
而一贯遵守皇宫规矩,遵守大夏礼教的太子,在此事上也一反常态,不仅自己不站出来说话,甚而约束门下幕僚老臣,不让他们在此事上出言,漪妃入住龙阳宫之事,逐渐成了定局。漪妃的地位,在后宫之中,也再无人可以质疑。
而蜀国公府,经历行刺一事后,受了漪妃援手,已然彻底成为了窦侯府的附庸,站在了漪妃身边,天子对此,也是不闻不问,甚至在蜀国公府将郑瑞云送往庵堂处置之后,就再也不提行刺之事,一干朝臣虽恼怒,亦是无可奈何。
这样悠悠半年而过,政局看起来,似乎逐步的趋于平缓,可漪房知道,有些暗地里的潮涌,渐渐的,就快要搬上台面了。
例如廉王府中快要产子的碧如歌,例如,寿国公府和康王府遵从旧例,要送入宫中为贵人的两位嫡女,还有,那在藏漪宫中居住甚久,竟御医诊治,即将痊愈,恢复心智的太子妃华云清,都是她即将要接受的挑战。
第四卷
第一章(2050字)
今日是寿国公府嫡女名珍儿和康王府嫡女李柔福进宫的日子,漪房在吩咐了内务府总管收拾好芳华苑准备迎接两位美人居住后,就坐在殿中,将前日绣了一半的香囊拿起,准备近几日就完工,在又一个初冬时节里,为夏桀送上她的一份心意。
“娘娘,华贵夫人和孝义夫人来给您请安了。”
漪房抬眸,眼里有欢喜之意闪现。
这些时日,瑞和与窦祖年的关系,变得缓和了许多,漪房心中放心不少,不过转念想到瑞和和月容都有了身孕,还常常往宫中跑,漪房的难免又有了些担忧,她扶着翠儿的手,急急站起来,往外面走,边走边埋怨道:“这么冷的时候,她们两个还进宫来请什么安,哥哥和祖安也不知道拦着些。”
翠儿知道漪房的抱怨不过随口说说,抿唇一笑,不接漪房的话。
等到了外面偏殿的时候,看见瑞和于月容都穿得厚实,漪房来满意的点点头,坐到上首,见她们又要行礼,急忙道:“不必多礼了,你们如今怀着我的小侄子呢。”
瑞和与月容闻言都相视一笑,但想到今日进宫的目的,二人就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漪房窥二人神情,知道她们必然是有话要说,不是如往常一般进宫就只是为了请安,又想到今日是何日,漪房会心一笑,唇瓣漾起轻轻浅浅的痕迹。
“你们是在担心今日将要进宫的那两位贵人?”
见到漪房毫不避讳的将话说开,月容立刻蹙眉担忧道:“娘娘,那名珍儿和李柔福都不是善于之辈,皇上也不愿再进秀女,连今后的选秀都罢黜了,您若是不想让她们进宫,只要跟皇上说一声就可以,为何还要……”
“为何还要让她们进来,还给了一个贵人的封号?”漪房悠然自得的抿了抿唇,笑看着月容的气恼,或许这中间有担忧她失宠之后,窦家风光不在的考量,可也有对她的关怀,这份情,她领了,心中,也升起一股浓浓的暖意。
月容咬着唇,朝瑞和那边看了一眼,见瑞和也没有指责她的意思,就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漪房款款一笑,望着月容,浅笑问道:“你可知,如今宫外的人都是如何议论本宫?”
漪房轻声慢语,语调轻缓,跳跃如同音符,但她说的话,却让瑞和于月容瞬间脸色僵硬了起来,她们望着漪房,良久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
难道要告诉娘娘,如今宫外的人,私下都说她是妖妃祸国?
看到就算是直爽惯了的月容也露出为难的神色,漪房心中了然,正是因为了然,是以她才说服了夏桀,接受了那两个按照旧例进宫的贵女。
夏桀独宠与她,于是事实,朝野哗然的时候,也只能接受,可那是碍于夏桀的天子之威,不是从心中的服气。
之后夏桀宣布罢黜每年的选秀,她心满意足,但朝野上议论声,死谏声,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