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桀独宠与她,于是事实,朝野哗然的时候,也只能接受,可那是碍于夏桀的天子之威,不是从心中的服气。
之后夏桀宣布罢黜每年的选秀,她心满意足,但朝野上议论声,死谏声,更加不绝,她当初面对这些人的敌视,一笑而过,可如今,却是不能了。
不管碧如歌是出于何种心思想法,碧如歌有了身孕是事实,那她,接下来就要准备再为夏桀孕育一个孩子,她的孩子,生下来,有更好的路要走,决不能有一个朝臣都厌弃的妖妃做母亲。
是以,不管将两位贵女接进宫来,这样的效果有多微末,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缓解外面甚嚣尘上的流言,至少,可以光明正大的堵住一些人的嘴。
谁说妖妃祸国,这宫中,不是依旧在进新人,连犯了事,和漪妃彼此成了死敌的淑妃和珍妃之妹,漪妃都让她们进宫了,谁又还能在嘴上说些什么。
至于进了宫后,那两位贵女,所谓的千里挑一的美人能不能得宠,或一直孤冷终老,亦或是在宫中有出了差错,被贬出宫中处置,就非是她的过错了。
如此做,虽有些人依旧不会心服,但终究不能再挑出她的过错来,她如今对夏桀有信心,对自己亦有信心,为何不能做如此之事,一举两得,区区两个美人,她窦漪房,还不放在眼里。
若是随便进来两个美人就能破坏夏桀对她的深情,那她又岂能走到如今这一步!
漪房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那是强烈的掌握乾坤之意,瑞和在下首看着漪房脸上的光芒夺目,暗自感叹一声,顿然明白了漪房之意。
如今的漪妃娘娘,越来越和皇上一般相似了,看来,该担心的并非是漪妃,而是那两位带着胜券在握之心而来的名珍儿和李柔福。
名珍儿和李柔福她也曾见过,固然是绝色殊丽,但宫中美人何其多,当今皇上,又可曾如同对待漪妃一般对待其它的女子!
不过,寿国公府和康王府走到末路之上,也是穷途,若非是只能送女入宫一途可以博一次,想来,他们如今也不愿得罪了势如中天的漪妃。
瑞和在心中转了千万个念头,扶着微鼓起的腹部,晒道:“娘娘足智多谋,是臣妇等人愚钝了。”
月容也不是蠢笨之人,在漪房问话之时,就想到了漪房的意图,扁了扁嘴,坐在一边沉默不言。
漪房看她那样,噗嗤一笑,转而又看到瑞和似有所思的样子,心中了然瑞和必然还有其他的事情,就问道:“可是还有其他的事情?”
瑞和被漪房问的一怔,她心中存多了一下,觉得不会触怒漪房,才试探道:“回娘娘的话,臣妇昨日回来一趟蜀国公府,臣妇的娘亲,跟臣妇提了一件事,想来求求娘娘的恩典。”
漪房目中光芒一盛,见到瑞和小心翼翼的样子,有湮灭下去,她端起旁边的清茶,抿了一口,才缓缓道:“说来听听。”
瑞和确定漪房没有动怒,才道:“臣妇外祖家,有一名表兄,年方二十有五,表嫂今年新去,姨娘想为表兄求娶十七妹妹为填房,不知道娘娘的意思如何。”
漪房神色平缓,低眸思量半晌,抬头笑看着瑞和,柔声道:“十七妹妹,可是庶出。”
第二章(2271字)
若是她没有记错,这个瑞和口中的十七妹妹,是祖安的同母妹妹,这个妹妹,自小体弱多病,又是庶出,今年才十四岁上,若不是瑞和今日提起,窦家在百花宴之后,又将窦家小辈的婚事全部交到她的手中,她也想不起来有这个妹妹。
不过,她和祖安的姐弟之情极佳,祖安如今在窦家又是呼风唤雨之时,为了提高他的身份,让祖安将来能继承一个宗族长老地位,祖安已被过继到窦家嫡支一个无嫡子的宗老名下,也是嫡子了。这个十七妹妹的地位,在窦家自然提高。可这个妹妹,还是庶出啊。
而瑞和的外祖家,乃是西南一带有名的百年世家宣于世家,即便是一个填房,也不该是一个庶出的女儿,看的,不过还是窦家如今的身份和祖安在窦家的地位。
果真是会挑,与其挑了一个哥哥和她与祖安都不会在意的嫡女,不如挑一个庶出却会受重视的女儿,嫡子娶庶女为正妻,窦家不好拒绝,看在祖安的份上,她和宣于世家的关系也连接了起来。
漪房虽在心底冷笑一声,可却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世人皆是如此,算计来算计去,都不过是为了家族利益,自身利益罢了,她这半年多来指了窦家数位女儿和男子的婚事,不也是为了平衡各方利益。
“哥哥可知道此事?”
心中惴惴的瑞和见漪房一直未说话,本来兀自担忧,听见漪房问了这么一句,反而放下心来。
自从在龙阳宫中那日得了提点之后,她做事,一直是先以窦家为考量,再尽量满足蜀国公府的利益,如今漪妃问的此话,她问心无愧。
“娘娘,夫君说,窦家儿女的婚姻之事,需要先问过娘娘的意思。”
漪房嗯了一声,点点头,突然将目光放在月容之上,笑看着月容道:“十七妹妹漪筝死祖安同母的亲妹子,你这个嫂子,对此事可有什么看法?”
月容似是没想到漪房会突然问她的意思,一时怔住,好半晌,涨红脸道:“娘娘,其实月容的堂兄,也想求娶漪筝,只是月容见瑞和姐姐先开了口,就没好意思再往下说,不过如今娘娘既然问起,月容也为堂兄求一求。”不等漪房和瑞和反应过来,月容又道:“娘娘放心,我那堂兄也是二房的嫡子。”
“这是……”
漪房怔愣半晌,她本是想知道祖安对此事的看法,也是想知道月容这个嫂子的心意,没想到,竟问出这么一番话,饶是她心思转变如电,对于此事,也有些哭笑不得意味。
果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只不过这个百家,求的都是漪筝背后的关系纠葛。
漪房苦笑了一声,扶了额头叹道:“这可如何是好。”这话,已有些笑意含在里面了。让瑞和于月容都送了口气,但漪房,却实在的为难起来。
要她将漪筝嫁给其中一人,若是月容和瑞和因此起了嫌隙实非她所愿,若是谁都不嫁,只怕今后漪筝的婚事,也就困难许多,接连两个嫡子,都被打了回去,谁还敢高攀这位庶女!
漪筝毕竟不是其他的女子,是祖安的亲妹妹,她不能半点不在意,而宣于世家那位表兄,她相信瑞和说的是将来继承宣于世家家主的人,虽是填房,可漪筝嫁过去,就是将来的主母,而月容那位出身伯爵府的堂兄,不是家主继位者,但是迎娶新妇,不是填房,漪筝地位就高了许多。
各有优劣,如何计较。
何况此事还远不是如此简单。
窦家已是树大招风,要和各大世家联姻,都要问过夏桀的意思才可,否则太过出彩,犯了天子大忌,或让窦家人自己起了别的心思,实非她所愿。到时候,她又要何去何从,她宁可现在就步步小心的安排窦家,打压窦家一些,也不要将来生出要她抉择的为难。
若是从此一种来看,月容的那位堂兄明显更合适一些,窦侯府和月容家中本就已然联姻,将漪筝嫁过去,不过就是亲上加亲而已,若是宣于世家,就要多加一层考量了。
漪房想了又想,还是拿不定主意,毕竟,瑞和于月容是妯娌,不该为此事起了嫌隙。
瑞和也没有想到月容会突然出言,脸色在瞬间变换了几下,但旋即有恢复了平静。漪筝的身份,本就容易招惹人眼,何况,那不过就是她的外祖家,她和宣于世家的那位表兄,可没有多少交情,此事不过是看的母亲的颜面,能求的固然好,若是求不得,也无需勉强。
再者,若真是求得了,夫君和祖安都是不喜纳妾的人,这一点和漪妃一般,连皇上都将后宫冷落独宠漪妃,足可见在此事上漪妃和一般女子的不同与介怀,而那位表兄,家中妾室通房无数,漪筝嫁过去,受了委屈,夫君和祖安难免怪责与她,到时候反而不美。
这样心思转了几次,瑞和就主动道:“娘娘,此事不过是臣妇娘亲的一个念想,也无甚关系,若是娘娘能做主为臣妇表兄赐一门婚事,臣妇想,臣妇外祖一家定然都会欢喜的。”
漪房听了瑞和这话,顿然就明白了其中之意,也知道了瑞和在此事上不想多做心思,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在脑海之中转了转,道:“此事本宫放在心上了,你表兄那里,本宫定会替他留意一名大家闺秀。”
此言一出,就是拒绝了将漪筝嫁到宣于世家,瑞和心领神会,朝着漪房俯身谢过恩典,不再谈此事。
月容看在眼中,心中暗喜,她和堂兄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漪筝她也极为喜欢,是个娇小玲珑的美人,只可惜身子弱了些,但漪筝身份在那里,嫁到伯爵府也无人会亏待她,定是一桩好姻缘。
她张了张嘴,刚想和漪房再说一说,漪房就看出月容的意图,堵住她的话道:“漪筝是祖安的同母妹子,年岁又尚小,她的婚事,本宫定要斟酌斟酌为好。”
月容至此也算是明白了漪房的意思,闭了嘴,聪明的和漪房瑞和说起了闲话,绕过此话,直到前面翠儿来禀告说新进宫的柔贵人和珍贵人前来请安,两人才相携离去了。
第三章(2226字)
漪房与名珍儿以及李柔福的见面极其寻常,随意聊了些家常,赏赐一些物事,两个人就去芳华苑歇息了,不过漪房还是从这寻常之中看出了一些不寻常。
譬如,那名珍儿竟然和她长的极为相似,不,不是和她,而是和她的母亲花飘零极为相似。而且,名珍儿偶尔投注过来的神情,也让漪房觉得有些奇怪,那样的眼神,似是有亲昵示好之意,又似是有怨恨探究,比较起来,李柔福就安静许多,安静的如同一汪死水,若不是她特比注意的看了几眼,李柔福就会完全被名珍儿的光芒压下去。
两名贵女一个看似灵动爽朗,一个宛如不是尘世中人,看起来,这一次,这两位贵女,也非是什么省心之人啊。
也罢也罢,如今后宫高位者,李夫人,珍妃淑妃,都已败落,身死,以贵人的名分,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只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才行。
只是,那个名珍儿为何会和娘亲长的如此之像,难道和花家有何干系?
可若是寿国公府和花家联了姻,为何她又会不知道?
揉了揉眉心,漪房抬手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想到夏桀至今还在前朝和慕容艺几人商量要事,自己也不欲在这个时侯用午膳,就对着翠儿道:“随本宫出去走走,听说今年的秋海棠还开得正艳呢。”
漪房就带着翠儿和数名宫婢内侍到了海棠园中,看山花烂漫,衬着旁边的湖光山色,仿佛万千锦绣次第展开,心情疏朗不少。
只不过,这样的安静,只维持了一瞬,漪房的眼,就缩进了。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由远及近的跑过来,那个身影,她至死都不会忘记!
华云清!
“娘娘……”
翠儿和碧儿是长久跟在漪房身边的人,就算不是,太子妃提剑闯入龙阳宫,辱骂漪妃,致使漪妃初现流产之兆,昏迷不醒,宫里宫外,又有谁人不知!
而太子妃疯癫,漪妃也曾经神智失常,如今清醒过来,却在海棠园中恰好遇见,叫人如何不担忧,若是漪妃和太子妃起了冲突,又该如何是好。
宫婢内侍们紧张的围成一团,担忧的看着漪房的神色。
流云长袖之下,漪房的手,在发抖,她紧紧地掐住自己的手心,唇瓣绽出冰寒的笑意,静静等待着华云清跑过来。
“娘娘,你是否要先行回宫。”翠儿揣测着漪房的神情,怯怯开口。
岂料,漪房随意的扫了翠儿一眼,冷冷笑道:“本宫为何要走?”
翠儿顿然瞠目!
以往的漪妃,若不是非常之时,绝不会擅自开启争端,从来都是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波折,可此刻,漪妃的神情,分明就是等到太子妃过来大闹啊!
漪妃失去腹中皇子,太子妃也是其中一名罪人,但此刻太子妃疯癫,不知为何从藏漪宫暖阁中跑了出来,漪妃若是在此时于太子妃起了冲突,不管谁是谁非,只怕人们都要说是漪妃娘娘的过错了。
翠儿正暗自着急,想要再劝劝漪房,哪知道华云清不过片刻之间,已经冲了过来,在距离十步开外原地转了两圈,打量面前众人之后,忽而睁圆了眼,瞪着漪房道:“贱人!”
这一语,石破天惊!
跟在华云清身后的宫人们都吓得魂飞魄散,全部跪在了地上,不敢去看漪房的脸色。
今日御医说是太子妃已然逐渐转好,可以出去走走,太子请了圣旨,让太子妃出了藏漪宫逛逛,他们也不敢让这位太子妃走的太远。哪知道,太子妃从旁边经过的几个宫婢那里听见了漪妃二字,突然就发了狂,非要追着到海棠园来,他们也拦不住,若是真跟漪妃起了冲突,该如何是好。
“太子妃是在辱骂本宫?”
漪房看着面前的华云清,眉梢眼角俱是妩媚风情,面对华云清的辱骂,她反而笑得惬意起来。
华云清,还这样清醒的记得她,这样的疯癫,可真是有趣之极!
只是不知,如此的装疯卖傻,能够给她带来些什么,是想要以疯癫保住性命,还是想要引起夏桀或是夏云深的怜惜,在做出闯入龙阳宫的傻事之后妄图东山再起?
不管如何,她都绝不会再给这个女人一丝半点的机会!
眸中厉色一闪而逝,漪房笑意盈盈的看着面前的华云清,御医诊断华云清时而清醒,时而癫狂吗,实乃失子所致,她倒要看看,华云清到底有多疯!
华云清被漪房的笑,刺激的双目通红,唇哆嗦了两下,似是气极反而无言,等到那股冲到头顶的血液慢慢压下去,心头压不住的狂躁反而涌上来,脑海里有个声音在拼命的回荡,杀了这个女人,杀了这个女人!
“贱人,我要杀了你,若不是你,若不是你,他最爱的人就是我,就是我!”
华云清猛的想要朝漪房扑过去,被尖叫不止的宫人们拦住,漪房侧身一闪,站在旁边,冷若冰霜的脸看着华云清在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