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513字)
夜已深沉,漪房久久未等到夏桀回转,心中有些担忧,叫了翠儿进入殿中,正要吩咐去打探消息,殿外,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
“娘娘,娘娘,不好了,荣国夫人,荣国夫人出事了。”
“你说什么!”
漪房噌的站起,觉得头脑之中,一片昏昏沉沉,荣国夫人,是娘吗?
心口如同巨石撞击,漪房抓住身边翠儿的袖口,仓皇的连声追问,“荣国夫人是谁,是不是我娘,是不是……”
翠儿看到漪房的样子,着急不已,她不敢挥开漪房的手,只能朝着站在殿外,看着殿中情景神情惊愕的碧儿连连使眼色,示意她去找夏桀过来。等到碧儿窜出了殿里面,翠儿才按住漪房的手道:“娘娘,娘娘,荣国夫人,定然不会有事的。”
这话,显然就是承认了荣国夫人就是花飘零了。
漪房先是呆呆的站在原地,继而才坐倒在了凳上,她做了半晌,一半的侧脸都沉沦在烛火的明灭中,虚虚实实,看不清楚她心底深处的意思。
翠儿心里害怕,不敢贸然去叫漪房,她只能弯了腰,弓着身子去问来传信的小太监道:“你说,荣国夫人到底是怎么了,早上的时候,府中还有消息来说荣国夫人身体康泰,娘娘还新赏了补药。”
“奴才也不知道,只是刚才外头宫门那里传来消息,说是窦大人连夜骑马到了宫门口,要请宫中值夜的医正,只说是荣国夫人今晚突然吐血昏迷了,宫门口的侍卫不敢耽搁,就来禀告。”
“吐血昏迷!”
漪房刚从一片震惊担忧中喘过气,乍一听到这句话,那种恐惧害怕的感觉又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她眼前是凌乱的黑暗景象,好像很多触手可及的幸福,正在和她背道而驰。
她想不明白这是为何,就在她快要将一切都握在手中的时候,老天就非要再给她带来一个噩耗。
“娘娘,您别担忧,宫中御医医术高明,定会让荣国夫人平安无事。”
“备轿,本宫要去窦侯府!”
“娘娘,这……”
翠儿为难的看着漪房,即使再得盛宠,深夜出宫,还是回娘家,只怕也是于理不合,明日朝堂上也会一片弹劾之声。
翠儿不愿漪房在此时再被人诟病,好不容易让两名贵女进宫消去一个妒妇之名,此时再加上一个恃宠而骄,就是太过不妙了。
对于翠儿的犹疑,漪房心知肚明,然而,无论如何,她是娘的女儿,她如今能够活下来,如今能够站在这里,笑看风云,都是当初娘亲的拼死维护,忍辱负重,若是到了此时都还不能回去一探,她枉为人女!
“给本宫备轿!”
这一次,漪房的声音,已然多了几分黯沉语调,隐隐中夹杂着勃然的怒气。
“娘娘,荣国夫人身份贵重,必会无事,此时已是三更夜半,您若前往窦侯府,必遭人诟病,奴婢斗胆,还望娘娘三思而行!”
翠儿不顾漪房的隐怒,跪倒在地上,殷殷恳求。
面对翠儿的劝说,漪房只是一笑,她右手撑在桌案边上,站直了身子,冷然道:“人之死活,和身份是否贵重有何干系,那是生我育我的娘亲,若是此时本宫都不能回去见她,守在她的身边尽孝,枉为人女。”
“可是……”
“不必再言,立刻叫人去备轿,若是你们都不肯去,本宫就自己走回去!”漪房怒眉横扬,已是掩不住的焦急之色。
“去给朕和漪妃备轿。”
未等翠儿回答,一个沉沉话音传来,三人抬头一望,紫衣玉冠的夏桀站在殿门口,望着这边,双眼沉沉,目光坚毅。
“奴婢遵旨。”
看到夏桀前来,翠儿和小太监心中都松了一口气,若是有皇上陪着娘娘出宫,情况就大为不同了。虽然依旧会有恃宠而骄的名头,但至少于礼法上,谁人也不能挑出半点错来。
第七章(2282字)
“谁!”
寂静的夜色中,几名侍卫守在宫门口,围坐在一起闲话聊天,宫门边上站着两个人,偶尔在中间插两句话,看上去这个夜晚似乎分外安宁。
等到急促的马蹄声响传入耳中,几个侍卫顿时大惊,他们抬头,看着装饰华贵的马车由远及近,从宫中驶出,立刻都聚在一起,拦在了马车之前。
等马车到了面前,看到了马车旁边那骑马的男子,侍卫们都弓起了身子。
“奴才见过统领大人。”
“打开宫门。”
慕容艺声色冷淡,他平静无波的眼神,偶尔会朝着旁边那辆马车上看一眼,仿佛能透过窗帘看到里面女子急切担忧的面容。
“大人,这,深夜出宫……”
“打开宫门!”
这一次,侍卫们没有犹豫,只因马车里的车帘掀开,露出天子桀骜孤冷的脸,夹杂着怒气,侍卫们心神一凛,急忙退让到一边,给宫门城楼上的人们示意,立刻就有人小跑下来开了宫门,跪送马车离开。
寒风夜色中,隐隐还有说话的声音飘来。
“漪房勿忧,勿忧,荣国夫人定会无事,定会无事。”
男子低低的说话声中,有女子抽泣的嗓音飘散无形。侍卫们听到此等言语,面面相觑之余,想到了方才来叩响宫门的窦祖年,顺然,都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才会让天子在深夜出宫。心中感叹一声,重又恢复了先前的闲散。
窦侯府中,一片喧嚣,窦老太君和窦唯坐在厅中,俱是面色阴沉难看。尤其是窦威,看着旁边唇角抿成直线,神情绷紧的窦祖年,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如今怕急了这个儿子,自从宫中请出了值夜的医正之后,祖年就是一副谁也不要靠近的神情,叫他忐忑不安。
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白日里还是好好地人,晚上居然会突然吐血昏迷,什么病症会来的这样快,就算飘零一贯身体虚弱,也不至于就会突然到了这步境地。
不知道为何,坐在这内院之中,看到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忧色,亦有些恐惧,窦威忽然想到了那日在这内院之中化成血水的窦漪心,那样的妖异,让他额角一跳,冷汗涔涔,突地从椅上坐了起来,屋中众人的视线俱都向他投去。
“父亲大人这是为何,难不成也是病了?”
窦祖年担忧花飘零,语气阴冷,若不是顾忌着身份,他早就想将屋中众人都赶出去,这里面,除了祖安,没有一个人是真心的为娘亲担忧,不过是害怕他的迁怒,害怕漪房的迁怒!就连窦威这个男人,他漏夜入宫请旨要动用专为皇上看诊的医正,却在最后的时候还拦住他犹犹豫豫,说什么明日对他名声不利,前途堪危,笑话,不过就是担忧窦家的声明受损而已!
什么夫妻之情,这些时日的柔情蜜意,专宠疼爱,都是做给他们看得,做给他和漪房看得!
可他又能如何,娘亲喜欢啊,娘亲望着这个男人的眼神,那么欢喜,他又能如何!
窦祖年攥紧了拳,脖子上的青筋一下一下的挑动,旁边窦祖安看见他眼底隐藏的深沉,暗叹一声,唤了一声七哥,再也无言。
“老太君,侯爷,前头长老们到了。”
一名奴仆在院中怯怯禀告,当家主母病危,窦家上下都陷入阴霭之中,无人敢大声说话。
窦祖年抬眸,嗤笑道:“娘亲真是有脸面,这么更深夜寒,长老们还赶过来了。”说话的间隙,如刀的锋利眼神,就朝着窦威的方向看过去。看的窦威一阵心虚。
窦老太君乃是经历大风大浪的人,对于这些还有何不明白,她也不愿窦家中有人深夜入宫去请医正,可事情已然做了,尤其是这个孙在还将人请了来,听说未经皇上旨意,医正就收拾好药箱,跟了过来,医正是天子近臣,最知天子心意,既然敢如此行事,也就说明这位孙子或者宫中的漪妃,在皇上面前,的确有非同一般的地位。
既如此,就不能让这位孙子再和窦家起了嫌隙!
老太君的拐杖在地上戳了戳,沉沉道:“祖年,长老们过来也是一份心意,你也该出去见见,毕竟,你是窦家未来的家主,不可任性!”
不可任性四字,窦老太君咬的分外分明,窦祖年豁然抬头,看到窦老太君浑浊却锋利的眼神,他低了头,未发一言,霍的从位上站起,朝内室中看了一眼,疾步走了出去。
窦老太君看在眼中,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这个孙子的确是窦家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若论血脉,本也不低,花氏乃是花家的嫡女,只可惜当初一步错,步步错啊!
聘则为妻奔则妾乃是大夏世传的规矩,当初窦王氏拿着这一个规矩来做说辞,她又是退下来的老人,怎能管。没想到如今竟会造成这样一副局面。明明漪妃和这个孙子将来是窦家的参天大树,偏偏……
世家,世家……
窦老太君眉心蹙起,褶皱的脸上写满忧虑,眼尾扫到坐在一边的窦祖安,迸发出一缕光芒。
这也是一个良才,决不能再走和祖年一样的老路了,必然要从现在让这孩子知道世家的温情!
“祖安,你如今嫡子的身份,还不跟着你七哥过去。”
窦祖安未想到老太君竟会将他叫住,他本是想呆在这里等等医正的诊断,听到老太君如此说法,只能朝着站在旁边的周姨娘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随时注意着状况,才恭敬地鞠了一躬,欲待离开。
不料,老太君又朝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走到身边,继而一把握住了他的手道:“老婆子也出去看看,乖孙子扶着老婆子些。”
窦祖安一怔,在窦家中,即使他地位蹿升,但何时这位老太君将他看在眼里过,可转眼之间,他就明白了窦老太君的想法,唇角轻扯了一下,恭敬地弯下身子,扶着老太君出去了。
一路之上,轻言安慰,柔声软语,极近孝道,唯有心中暗笑,想要做戏,谁人不会,他和七哥,对于窦家,都早已绝望,如今这般苦苦支撑,使劲谋划,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想要他们兄弟二人将窦家看的重于一切,牺牲一切,休想!
第八章(2168字)
“老太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啊,老太君,侄媳妇到底如何,怎会突然就病倒了,好歹也要给个说辞。”
“此事不能耽搁,万一宫中的漪妃娘娘怪罪下来,谁人能担得起责任。”
窦家长老们你一言我一语,来来往往,将窦家诺大的厅堂吵得鸡犬不宁。
窦祖年坐在那里,下巴绷紧,间或会抬抬头,用冰冷的眼神看着这些张皇但是没有半分从心底担忧的人,满是厌恶之感。
窦老太君在这样一团忙乱中,她眼尾的余光一直关注着窦祖年的反应,可惜只看到一片死寂,她忖度良久,终是无言。
窦家人面面相觑,争论不休半晌,还是没有一个结果,直到内院中来了一个小厮通禀,所有人才安静的听着小厮回话。
“御医说,说大太太是中了毒。”
“你说什么,我娘怎会中毒!”
窦祖年登时从椅上跳起,将小厮的领口抓紧,面容狰狞,血红的眼吓得小厮心肝一阵乱跳。
“大哥,你快放开他,你如此作为让他怎生回话!”窦祖安急忙上前,抓住窦祖年的手臂,强行将他按在椅上坐下“祖年,你听他将话说完!”窦老太君也是心中大急,千算万算,没想到竟然是毒,若果真是毒,那是否就是……
脑海中映入一个人最有可能的人名,窦老太君登时面白如纸,和窦威几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可能,神情随即变得有些阴沉。
窦威踢了小厮一脚,怒道:“还不快把御医的话都全说出来,太太到底有无大碍!”
“我娘中毒吐血,如今昏迷在床,还问什么有无大碍!”
窦祖年隐忍一夜的怒气尽皆爆发,不是只有那些人才会想到那个人名,他也会想,如今窦家上下,都希望他娘长命百岁,敢动娘亲,想要娘亲死的,只有一个人!
若果真是她,若果真是她,这一次,定要她双倍偿还!
“七哥,你……”
窦祖安叹了一口气,七哥虽说和父亲关系不睦,但也少有公然顶撞的死后,如今,显然是气的急了!
窦威对于窦祖年明显的不给脸面,也极为气恼,但他心知窦祖年此时已然濒临迸发的边缘,暗自忍下了这口气。
小厮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见到屋中安静下来,断断续续道:“御医说,说太太是中了断魂香,幸好医治及时,还有得救,不过要宫中的天山雪莲,是以请大人速速去宫中求药。”
听见小厮所言,在场之人都送了一口气,有药能医就好,以漪妃如今在宫中的地位,一株天山雪莲,想来皇上不会不给!
窦祖年蹭的一声站起来,不待和别人说话,就要往门外闯,此时忽然风雨又至。
窦侯府的门房呼天抢地的扑进来,倒在地上,颤颤巍巍道:“老太君,侯爷,皇上,皇上驾到。”
“什么!”
屋中顿然一片忙乱景象,所有人匆匆站起,要去门外接驾,窦祖年握紧了双拳,扫了场中之人一眼,听到窦祖安附耳过来一言道:“七哥,定是姐姐要回府。”
窦祖年目色一动,微微点了点头,不去管那些长老诸人,径自带着窦祖安走了出去。
未等走到厅门口,就看到了侍卫簇拥的明紫色身影和女子珠钗在月色下散发出的柔柔光亮。
“哥哥,娘亲怎样了?”
附一坐定,漪房根本不想去看那些人的神情,她此次来窦家,是为了一个女儿的心情,不是要和窦家这些人斗智斗勇的!
窦祖年扫了一眼惶恐不安的诸人,冷笑一声道:“娘亲是中了毒。”
“怎会中毒!”
漪房霍的站起来,要往内室而去看花飘零,却被夏桀一把拉住。
“漪房,听你哥哥把话说完。”
夏桀此时对于毒之一字,极为敏感,甚至到了闻之即生惶恐的地步。
从漪房身上的余毒未清,到了后来在窦侯府中,那碧水寒毒,每一次,都差点将他的漪房从他身边的带走,是以,此刻不论情况何等危急,他也绝不容许漪房再靠近任何毒!
“皇上,臣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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