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启了潜心术,终于找到了金欢。这夜里,她在山庄后面坡地下一条深沟里做什么?呵呵,果然不是一个人呢,金欢,我可抓住你了!可你与男子躲到墓地里做何?
遗天宫中的人死后多埋葬在长蛇之林,这条深沟是搬到山庄后用来埋葬普通的宫人或者叛逆处死后埋尸之地,重要的人物常常用万灭之火烧得灰烬送回内宫中安放。
季烯心在身上做出一个幻境,看上去如同长着荆棘的小坟包,还是被挖开了一半的塌坟,她得意地放出浓雾咒,慢慢地就靠近了金欢。
偷偷拨开浓雾,离金欢已经十米,季烯心瞬间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相信她此时看见的一切:金欢立在一个歪斜的坟头前,一身的黑衣长裙,手上握着一把圆月弯刀,刀柄上的宝石反射着月光照在了她面前的男子身上。
季烯心背对着金欢一眼就看到那个男子靠躺着坟头,季烯心绝望地闭上了眼,男子的衣服被他自己缓缓拉开,唉,金欢,你改名叫偷欢才好,竟然玩金刀定情的游戏!
男子雪白的胸膛在一片黑漆漆的坟地里显得触目惊心的夺目,他就那样缓慢地拉扯开衣衫,眼里带着邀请的媚态,季烯心猜测着金欢的脸必定如那夜看到的那般柔媚滴水,或者暧昧殷红着风情。
季烯心将眼一捂,金欢,你真是——要命!
她正后悔来看这个——金欢的秘密享乐,但下一刻一丝轻灵的声响划过她的头脑,几乎在她开眼的瞬间,圆月弯刀上的宝石闪耀了一下划开了夜空!
无声无息,男子就躺在那里,胸口一条细细的血痕,末尾的地方慢慢渗透出一滴鲜血,如红宝石一般艳丽。
季烯心听见了金欢的笑声,娇俏妩媚却偏偏充满了杀气,一瞬间季烯心觉得身上快炸裂一般的兴奋,杀人的快乐,某些嗜杀的祖先也曾这样享受着杀戮,那记忆一代代延续下来在她身体里开始复苏。
她死死压抑了自己,刚想开口阻止,血珠热了一下整个身体就不再听使唤。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金欢温柔地笑着用刀尖挑开了那道血痕。
天啊,季烯心在心中喊,那一定很疼很疼,金欢你怎么如此对待喜欢你的男子?但金欢今夜就如暗夜的魔鬼一般,一刀划过去什么阻碍都没有,薄薄的皮肤,淡黄的脂肪,血红的肉,惨白的骨头。
咔嚓一声肋骨被劈开,那男子痛苦得哼着始终不能动弹,金欢却俯下身体在那男子耳边轻轻说了什么,男子的眼睁大了惊恐万状。
金欢微笑着用刀切去了他的头,用手指蘸了鲜血在男子的面目上画着咒言,季烯心一下记起来,这竟是红婆教授过的集怨咒。据说将身上有着血债和怨怒的人杀死,再以那人的尸体引聚来那些怨怒,并加以驯养便可从中获得极其惊人的力量。
金欢!
你要这恐怖的力量做什么?季烯心几乎肯定那便是红婆禁止她使用的集怨咒,据说那是恐怖的咒语,修习使用的人会得到惊人的巫力,却也会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
此时,金欢转过身,手上捧着头颅,面上的狂热和喜悦无法形容。季烯心肯定那男子并不是遗天宫的血脉,定然是金欢从宫外弄来的人,那般俊美却定然身负血债。
她想起来第一次到这山庄时,金欢与明乐跪在她面前,金欢道:“我将一生侍奉少宫主,不死不休!”
从那时起金欢便忠于了自己的誓言。那年她从食梦侯的噩梦中惊醒,是金欢在床前为她把盏喂水,告诉她身为季烯剡的后人理当能够反制食梦侯;那年狂躁渐起时,是金欢在夜间陪着她行走奔跑甚至爬行在山庄内,从不抱怨。
她说:“我定会护着少宫主登位,不论少宫主如何。”彼时她是那般虚弱无力,金欢却说:“无论是什么,哪怕是杀人也好,都交给我。”
季烯心记得,那些在夜间议论她身世的丫鬟小厮都是金欢杀死的,那胆敢与外宫奸细苟合的女子也是金欢手刃,但传扬出去却皆是季烯心的狠绝,不,她虚弱的双手从来没有沾染过鲜血,但金欢却用行动告诉了众人,即便是她羸弱也依旧可以杀人。
金欢曾说定要做能跟随她一辈子的人,必不会丢了她的脸面,要做她身边最称职的大侍女,终身无人可替代。节楼楼、司碧佳、明乐与她四人中,金欢却最弱,所以情愿选择这样艰苦的方式来成全她的无可替代。
季烯心今夜有些魂不守舍,金欢已经义无反顾地选好了她的路,那么她自己呢,可有路选择?
走走停停却不意料黑暗中前方传来异动,什么人?季烯心只觉得连汗毛都在警惕,没血家那死去的女儿还有那几个死去多时的人,好像在告诉她在遗天山庄里躲着一个恶鬼,连温宗也没有办法的恶鬼。
或许,这就是那只鬼,今夜竟然找上她了!
游龙绞抽了出来,季烯心全神贯注地盯着那沙沙声音渐渐靠近。一团蛇一般的东西闪着银光靠近,季烯心可以看见那鳞片上的寒光,风里仿佛吹来蛇的嘶嘶声,她只觉得头发都快竖了起来,不是一条或者两条,是卷成了一团的好多条,她默默念了念祝祷胜利的古老言咒,发誓今日无论怎样也要斩了这蛇团找出那恶鬼。
眼看就到了眼前,从阴影中脱离出来,季烯心呵的一声,游龙绞猛地飞出,金光一闪,夜空中出现的一张脸,微微带着惊讶。
季烯心一个撤力,游龙绞唰的一声歪打在一旁的花丛上,不敢相信地看着来人,那双执笔游龙的手优雅地抱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静静用毫不惊讶的眼神看着她。
高云意!
季烯心呆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高云意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且怀抱着一团平日里很不起眼的植物,虽然不难看但实在不像是他会碰的东西。
“我门前长了这些,只觉得这坚硬刚强之物不适长在兰草之间,便起了它来想在山庄里为它找个好的去处。”
季烯心眨眨眼,好去处?夜间怎看得清?
呵,高云意笑了起来,“只是我不懂此物喜好,找了很久也未见合适的地方,终是不敢随意处置。”他将手中物向季烯心眼前捧了捧。
作者有话要说:这卷就快结束了。
鬼食节的秘密(三)
季烯心简直不可思议,这竟然是棵幼年王花,还是株雌花。据说此花也是某位巫族奇人培育出,竟然有王者族群一说,每每聚居在一起,其中必有株花是其中王者,更有意思的是,这花也分雌雄,连花王也有女王或男王之分,每当花王盛年时便会分株出小花王,有多有少,然后花王死去时其一继承原本族群,余下皆要出外自立。
但这些花皆长在山庄无人处静静繁殖,极少进人院子里,看来这棵王花定然是太小抢不到合适生根的土地,被兄弟姐妹们逼到此处来了,至于为什么会跑到高云意的院子里,季烯心别扭地想起关于王花的传说——它们都很喜欢美人,并且雌花喜欢看男子,雄花喜欢看女子,姻溪边也常常见着他们的身影。
那么——季烯心看看高云意,他也被看光了么?
想到这她怒火中烧,自己都没敢去偷看,一伸手就抓过那幼年王花,沙沙几声,王花吓得卷成了一团,叶子抖得山响。高云意看着季烯心将那叶子都快掐完了,可惜得急忙上前捂住了季烯心的手:“宫主,此花灵性十足,纵然长得不好…”他摸摸那花的根须,“到底也是遗天宫所养,不该就如此弃去。”那王花立刻用卷住了他的手腕牢牢不放松。
季烯心看着他无比温柔的手覆盖在她的手上,一时间失了神,高云意别有深意的看她道:“就如宫主也不会随意弃去我等一般。”季烯心一哆嗦,他这是什么意思?
好半天季烯心才想起来红婆那里有块很好的地可以养这东西,便要陪他将王花送去那里,那王花立即在她手中挣扎起来,季烯心一恼怒狠狠掐了它一把,嘎吱一声那王花就奄奄地软了。
季烯心就拖着那王花在前走,高云意紧紧跟在后头。
往常红婆的院子中总有一个名叫归来的侍女守在房门口,今日不仅人不见,连其他的下人也都不在。季烯心与高云意一路畅通就到了正房门口。放眼看,除了正屋隐约有些灯光,其余侧房通通没有半点灯火,黑乎乎地一片,突然从正屋中传来杯盏的声音,夹杂了男子的说话声。
季烯心一僵,红婆屋中有男子!
传说红婆的胭脂床每隔一些时候便要邀一位俊美男子去,那是男子的噩梦,却又无人能拒绝。看来这红婆又在操持相看男子的勾当了。季烯心想想红婆绝对不合年龄的青春美貌,实在好奇她又选了个什么男子。
她对高云意示意,轻轻地绕到正屋的后边,高云意跟着她走到那透出灯光的窗下,季烯心听见了红婆的笑声,那手掐那王花更紧了。
男子的声音如此清晰,这一次,连高云意也惊怔了,大尊使温宗!
季烯心皱着眉,没想到红婆如此的厉害,连大尊使温宗都被她捆胭脂床上去用了。
只听见把盏声笑语声,红婆妩媚娇美的声音传来,“来嘛…”
季烯心一个寒战,手一紧,那王花猛地一缩很痛苦地卷成一团。
接着是平日里严肃的大尊使温宗轻轻道:“不要。”
季烯心的脸猛的就塌了,高云意连忙将她手里的王花抢了下来。
红婆的声音再想起:“来嘛,来嘛!”
温宗温柔地推辞:“不要,不要!”中间夹杂着杯盏被碰得叮当想的声音。季烯心的头脑中跳出了一副画面,红婆扯着温宗往那胭脂床上去,温宗死死抓住了桌椅喊着:“不要,不要。”
“从前你不是要的嘛?”红婆不满的声音传来,季烯心一下被自己的牙咬了舌头,疼得眼泪涟涟,原来连温宗都敌不过红婆的猎艳,真是…真是…
真是!!——她想了半天也没敢把那四个字骂出来。
就在这时,王花突然挣脱了高云意,直接往一块土下钻过去,翻动的声音一下惊动了红婆。
“谁?”
开门,空无一人,只有株不怕死的幼年王花在院子里快活地拱土扎根,红婆回头看了看把桌上的东西又推回来的温宗摇摇头道:“来玛,这东西着实好,你不该为了那些就赌气不用,多活几日不好?”
“不要不要,红姑,”温宗摆手,“活到他死我已心满意足!”他冷冷道,红婆长长叹了口气将东西收回:“这可是我抓了五个男子才制得的呢,还有——来玛,谢谢你来陪我过这鬼食节!”
另一僻静处,季烯心长长叹了口气,“天下□何其多!”
高云意笑得眉眼弯弯,“敢问宫主何为□?”
季烯心眨眨眼道:“孤男寡女在一块,又非夫妻便是□了。”
高云意往季烯心面前凑凑,鼻尖就对着她的鼻尖,“宫主是说你我也是□么?”
季烯心抬眼看见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里,突然就心中一跳,“这个——你是我备选夫婿。”她声音没来由的就小了许多。
高云意笑起来:“将来若不是夫婿,那么今日就依旧是——”他看着季烯心没有说话,季烯心窘迫地避开了他的眼神。
高云意叹口气:“是我急了么…宫主,夜深了,别过。”说罢竟独自离去。
季烯心躺在帐子里,听着明乐均匀地呼吸声心潮澎湃,金欢为了她不惜用禁术修习,红婆也为了保持巫灵连温宗这老子都不放过,就连高云意也为了留在山庄中开始向她示好。仿佛这山庄中只有她从来不努力也从来不争取。
那么今后呢,她的路在哪里?
谁能告诉她,金欢,红婆,温宗还是伊齐他们?她的前路仿佛笼罩厚厚的雾气,却又有什么正呼之欲出。
遗训蝶飞
季烯心站在厅中,四周是严肃的众人,大尊使温宗,总管节明贺,左右尊使凡满蛟与姬以神,刑罚堂主事刀战,食梦侯,由邢克,殷秀,红婆,就连那久不露面的郝老头也抱着他养的鸡来了。各处的主事堂主和高手们静静立在衷明厅中,金欢明乐等人与颛鹤等稍有头脸的都在衷明厅外候着。
“宫主跪听先人遗训!”温宗将一卷发黄的书卷从黑色的玄铁盒子里取出。
季烯心跪下,长篇大论越听越糊涂,最后才明白身为宫主必要出江湖中处理过事务闯荡些时日,此后才可自行选定夫婿成婚生子。
也就是说她终于可以出得山庄去了。
“宫主,外间突有信来,有几家养嗣之家被灭门,不知是否冲着我遗天宫而来,江湖中近来似乎有异动,门派间势力交错更迭,此番宫主外出历练需得万事小心。”温宗淡淡嘱咐:“待宫主查得凶手回转,便从公子们中选一成亲吧。”他扫一眼伊齐等人,“此番公子们也就陪宫主同去,金欢明乐相随,后日便出发。”
温宗一锤定音,季烯心的心跳跃得此刻就想要跃出山庄高高的墙去,全然不顾伊齐等人心思各异,司碧佳咬咬唇低下头。
接下来便是众人一一将季烯心好一番交待,刀战教的便是怎么行刑好叫人招供,大的小的刑具送了上一堆,殷秀只拿出了一大堆吃人啃骨的花草种子,食梦侯也是一堆迷药毒药解药伤药相送,由邢克倒是送上了他夫人亲制的一副护身软甲和几副暗器,就连凡满蛟和姬以神也细细交待了江湖中的规矩禁忌。
季烯心昏头昏脑中,郝老头捧着只鸡过来,“郝爷爷,你那鸡留着吧,我不吃!”她连连摇头。
郝老头吹胡子瞪眼:“什么鸡不鸡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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