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要我俯就他,嫁给他?你们可还当我是宫主。”
“是宫主,亦是庄王小姐——将来的皇后。”历孤风看着惜心的眼一字一句,慢慢向惜心行礼,坚决如磐石。
“身为宫主不需要多爱夫婿,瑞沛那点情分也足以受益宫中。”历孤风身后纷纷跪下的是默默潜在惜心四周的巫族们,他们脸上的坚持叫惜心浑身发抖,“宫主需历经尘世劫难,遗天宫更需要权势,瑞沛利用我们也甘愿,但此人我们也势在必得,正如金鹋,情爱如烟,长久相伴即是有心有情!”
惜心咬牙,瑞沛道破她已嫁过之时看眼中的鄙视还历历在目,她一身骄傲怎么俯就,情,瑞沛自己也道不过是皮相吸引,她怎能甘心与他捆绑一生。但跪在尘埃里已经不肯起身的宫众,还有历历在目的杀戮血迹叫惜心闭上眼终于点点头。
从此,她要在尘世里做她的庄王小姐,为了遗天宫,为了巫族,如季烯祈一般舍去肉体凡身,从此不择手段无怨无悔。
可巫族的心,飘荡在哪里?季烯祈,季烯洁,她们的心在哪里?
惜心看着库芝贤,满心是愧疚,过了今夜,库家就要天翻地覆了,而她会是最凶猛的强盗,抢夺一切。
乱起!
作者有话要说:本卷完,最后一卷,结局了
第五卷:逆血峥嵘
染血嫁衣
跪在她面前的还是原来的库芝贤给她的丫鬟们,但抬起的双眼中有着巫族那坚毅又虔诚的光芒,还有对她的热切,火热得无法叫她拒绝,人是多有趣的生灵,在认定了路之后无论多困难也会无怨,特别是他们认为目的一定能达到的时候。
凭什么,他们认为我就一定能捉住瑞沛这条该死的公狐狸,他鄙视我,利用我,不在乎我的死活,甚至在几分觊觎的色心下还埋藏着对我的无限设计和厌恶,我也厌恶他,我厌恶他,但我还要利用他,正如他利用我,厌恶,从心底厌恶,却还要帮他杀了我的父亲,那个也想杀我的人。
温润的水从惜心的发上洒落,将她的思绪都冲刷走,宫人们换了皮囊围绕着她,以宫中的秘法为她泽润肌肤修饰容颜,一肌一肤极尽细致,芳香的九媚被用来制作香露,每日里只在发间滴上三滴就可一整日清香怡人。惜心自己也说不清身为宫主此刻竟只有好皮囊可用是个什么感觉。
她将自己淹没在漂浮着花瓣和玉屑的水中,一遍一遍咒骂着:瑞沛,瑞沛,吾恨不能饮你血!
但一旦站起身,宫人们上前服侍,她踩着白玉的脚踏上一挥那长长的白绸广袖,柔柔一声:“传魅鬼,我要给他送件大礼!”
梳妆台,泥金妆盒,青玉的胭脂台,桃花一样的面色,在镜子中的人影一身的湿气仿佛一团来至云雾的水玉精魂,晕黄的灯光烛火下,红色的唇跳动出的颜色仿佛心头的血,惜心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的不属于俗世,如论从哪个角度看去,这镜中的人都不是她自己,不是——那双如庄王一般拥有忍性的眼不是她,那柔媚如令紫夫人的眉不属于她,那嘲讽和不羁似季烯洁的唇不属于她,还有那一头长长的发绕过腰肢,那不是画卷中属于巫祈的吗?原来什么都不是她的。她伸手打开了那个妆盒,细细的纹理告诉她那盒子比寻常的首饰更名贵。
瑞沛送她这套十二时令的大钗时,心中是对她存了卑劣的心思还是故作姿态给四家压力,她都不想知道,但此时显睿试嫁衣画红妆的日子里,她尤其需要这个,巫马家一定不会失望,她一定会给他们一个惊喜,一个大大的惊喜。
衣袖一翻,赤…裸的身体在衣袍中剥落出来,里衣,中衣,大红的嫁衣都一一奉上,那涂了蔻丹的手轻轻敲在那精致的绣花上,一翻手嫁衣飞上头顶,再落下已经着身着嫁衣,双手缓缓张开,腰间被宫人扣上镶嵌了玉石的腰带,蝴蝶流苏鸾凤和鸣佩挂在腰间,行步间轻响,回首是一片心照不宣的浅笑,“宫主万福!”
“魅鬼?”
“属下参见宫主。”窈窕无双的身姿柔弱无骨,遗天宫的魅鬼,以魅惑之术养颜之法闻名,惜心出宫后,历孤风命其跟随服侍接应,其人狡诈,连惜心也不曾认出,直到那日她以巫族之姿出现。
“或者该叫你纤儿?”惜心道。
“宫主,魅鬼是剡宫主亲封之号,某终身以此为荣。”那叫魅鬼的女子抬头,赫然是郑郭民的小妻,现名纤儿,颜色清亮稚嫩,却将郑郭民迷得晕头转向。
“果然是我遗天宫第一魅!只是劳累您老人家做此牺牲,惜心有愧。”
魅鬼恭恭敬敬地对惜心磕了个头,“宫主,某受剡宫主提携大恩,在宫中空度年月,至今已有六十余年。某夜夜为无有功劳而受宫人奉养惭愧万分,今日宫主有命,某心从所愿——无憾!”
“魅鬼,你毕竟是我族人,此事完后回宫去吧,有生之年再莫来此。”惜心挥手,魅鬼含泪叩首而出。
华美出彩,浓妆宝饰,显睿在闺房中缓缓移步:“娘,重得很呢!”
巫马氏眉眼弯弯:“重些好,重些好,这比皇后大婚还轻了些,唉,就是你将来有了出息也求不到那套了。”巫马氏还有深深的遗憾。
“禀大夫人,家里的女眷都来齐了。”丫鬟禀告道。西北豪族中的习俗,有女儿嫁人,试嫁衣时必要家中女眷都在场,是为家中女子对她的告别和做人新妇的赞许。
满堂的女眷,巫马夫人扶着库太夫人上坐,陈夫人冷着脸与三房夫人坐在左下手,库芝贤在右手下坐,其余旁支的奶奶太太和女孩子们都坐了满满一屋子。显睿出来时,只见双眼含情,满面红妆,一身的华贵逼人,一步一行极尽姿态,裙角的铃铛都没响起来,端的是王妃的架势,连搀扶的两个丫鬟都步态雍容。她本生得娇弱,但上的妆飞扬眉眼,高鼻樱唇的颇有架势,方眼看堂中各人,端的就仿佛不同寻常。
众人也忙不迭地称赞恭维。
“祖母。”显睿含羞给库太夫人行礼,神态上却倨傲不已。库太夫人看她却也一笑:“好,好。”但想起另两个却一心不爽快。
“听说庄王小姐也与巫马家大公子婚期已定,今日也是试嫁衣了吧?”座下一位库家旁支的太太问。
“是呢,正在我屋里,只是待会还劳烦各位婶子嫂子们去给挑挑毛病。”库芝贤笑答。
“哟,庄王养的千金咱们可敢挑毛病,当然是好的。”又有人道。
巫马夫人一看竟然将自己女儿凉一边了,心生不爽。
库太夫人倒是想了想,“既然也是今日试装,也请来见见吧,纵然是庄王小姐,到底也是芝贤你养了去,论理是晚辈。”
“是,也该来见见未来的王妃,显睿如今也是她皇嫂了。”库芝贤一席话说得本担心惜心的巫马夫人一脸舒坦。
惜心看看天色时辰,跪在地上的宫人抬头:“宫主,魅鬼已经动手。请宫主移步!”
等到惜心来时,众人都惊了,惜心高挑修长,天资魅人,一进得堂中便叫几人连茶水也端不住,几个见过庄王者则不断地比较惜心的容颜是否像庄王,那一身的嫁衣红得似火,鲜丽比显睿那身更甚,映照得她身旁的丫鬟都是大红脸,发上也是十二支大钗,支支精美贵重,虽不是正装大品也是毫不逊色,甚至以女儿家的喜好看来,惜心那一头倒比显睿那身更好。单只看那脸就够叫人妒忌的,库太夫人也盯着那头钗不语,瑞沛对她到底是什么心思还难猜,还好巫马家狡诈。
想到这里她看看下首的巫马氏,想起她自作聪明害死显敏,又帮着巫马家收了惜心,心中不满渐深。
“我儿还不见过祖母和你皇嫂。”芝贤满意惜心这一出场,生生将显睿的王妃大装比了下去,自己那藏久了的珠宝倒也没白用。
“见过祖母,见过皇嫂。”惜心略一福,神态悠闲地望着显睿等人,自顾自坐在了芝贤身边,长长的裙裾用手一钩,一个翻飞堆落在脚边,好看得不得了。
众人看看显睿再看看惜心,都暗自比较,怎的四王选了库家,不由暗暗叹息男人好权多薄情。醒过神来连忙奉承开,你一句我一句将显睿夸了再连带上惜心,好不热闹。
不多时,库太夫人看看时辰,令送上蜜糖水,这是西北习俗,送女儿出嫁希望她生活甜如蜜,众人分食是望她能叫娘家人也能沾光。
众人照例等着显睿先尝一口才喝,并赞甜才算完,只是变故在显睿接过糖水后发生,显睿突然喉咙发紧,双眼翻白,浑身急剧颤抖,巫马氏大惊着喊着:“我的儿!”众人大惊都围上前,只有陈夫人冷冷坐着,显睿死命地往自己喉咙里抓去,库太夫人大喊着:“快抓住她的手!”
啊!只听一个女子倒退几步坐在地上,愕然地看见显睿满手是血肉渣滓,脖子上的一道道深沟叫人知道肯定活不了了,巫马夫人死死扣住她的手突然间软下来被丫鬟们拖开,显睿的力气大得惊人,恶鬼一样的嚎叫着,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声音。库太夫人一身被溅起的血染红,巫马氏眼看第二个女儿不保,哭得晕了过去,堂上的女眷们乱做一团。
终于,显睿怒睁着眼倒在地,一身的红妆更添血色,血流了半屋子,整个脖子都被抓得不见一点完好肌肤,满头的金首饰掉了一地,头发披散有如女鬼,整个堂上都没有人敢说话。
巫马夫人醒来看到的就是女儿已经死了,库太夫人铁青的脸,丫鬟们正围着劝解。她跳起来揪住陈夫人大哭着:“你害我敏儿,又杀我睿儿,我与你拼了!”
陈夫人冷冷看一眼显睿的尸体,哼了一声:“我杀她,这黑心杀姐的种子!你害我女儿疯了,这就是你的报应。”说完将巫马氏一把推倒在地,大笑着离开。巫马氏顿时明白过来,显睿对那王妃嫁衣是多么的羡慕啊,但,怎会?
“大嫂,这死状可是跟显敏一个模样,若说二房下毒,显珈还被老爷们关着,连显倾也疯了,可不是她自己药死了自己?”三房夫人鄙夷道:“你大房贪心了吧?”
“够了!”库太夫人大怒喝着,一口气不顺差点晕过去:“你们这些败家的东西,家门不幸啊!”说罢眼泪就下来。
“你又有什么证据?我睿儿自小柔弱,大门不出,哪里来的毒药?”巫马氏眼睛都如滴血一般红。
“大娘,当日只有睿姐姐连敏姐姐最近,且只有睿姐姐手里拿了东西,传纤儿!”三房的显缘突然出首。
不一会纤儿被传了上来,只见她一脸平静道:“三小姐重金托我购的宫廷秘药,叫封喉结,本是毒哑之药,但若少了药引便会奇痒自伤而死。”巫马氏怒而一脚揣过去,纤儿被踢得扣出鲜血却毫不畏惧:“她手中那个戒指即是毒药,我亲手寻来的下毒好物,亲手给她戴上,夫人一验便知。”
库太夫人忙叫人去摘,等人小心翼翼取了显睿手上的戒指,放托盘上打开,果然里头是药粉子,轻轻捧给了巫马氏看过,巫马氏立时大哭着捶打着显睿的尸身:“你个狠心的孩子,那是你自己的姐姐啊!”众人苦劝不止,巫马氏打得累了又想起来这也是她女儿,一时又搂着尸体大哭起来。突然间又想起来,跳起指着显缘大骂:“你个小贱人,明明知道,如何不阻止?我到如今才明白,是你想做王妃吧?你们三房可真是好深的算计!”也是你们叫了显郁给我报儿假信,害我对显倾下了手,这句话巫马氏咽在肚子里,原来三房才是黄雀。
显缘对她深深一福:“大娘,显缘可不敢当,显缘可不敢与三位姐姐争什么,也从未想过害谁,怎知睿姐姐竟下得了手,这事也是我后儿才发现。大娘要怪,只怪显缘愚笨吧。”
“你,你!”巫马氏气急:“好,好,有我一日,你休想做什么王妃。”
显缘笑了:“大娘好短的气魄,做什么王妃,我要做皇后!”她转身下拜:“祖母,圣上已经密旨将迎我为后!库家何必要与其他几家并肩,直取中宫如何不好?”
库太夫人脸色紫红,指着她:“你,你这——!”却骂不出半个字,气已极!“缘儿!”三房夫人惊呼:“你如何跟京中搭上关系?你可知圣上无后已是定局?”
“哼,什么无后,那又如何,藩王多的是子嗣。再说,谁知道是不是晋贵妃那斯的手脚?”显缘神色倨傲。三房夫人目瞪口呆,库太夫人绝望地闭上了眼。
哐当一声巨响,有人踢门而入:“见过祖母!”是瑞沛带着侍卫硬闯了进来。库太夫人看了显缘一眼,暗骂一声愚蠢。
“听说祖母把我显缘妹妹许给皇兄了?瑞沛特地前来贺喜!”瑞沛的侍卫都亮着明晃晃的刀,吓得三房夫人一把拖过显缘:“四王玩笑了,哪里有此事,倒是显睿她自家给自家药死了,还请四王恕罪!”
“哼!”瑞沛一把将一件东西扔在地上,众人看去竟是皇帝的旨意,库芝贤捡起一看,果然是密旨,聘显缘为后,抬眼看看显缘,芝贤也摇头。
“祖母如何处置?”瑞沛问,一个人被绑着推了进来,竟是郑郭民,“此人便是这密旨的人证,库家如何给我交待。”郑郭民气得对纤儿怒目而视,又是气又是怨,又是一片痛心,他一直是圣上的人,今日却载在自己小妻手中,那是自己心肝一样的人啊。
刀起,纤儿的胸口直直□把刀,郑郭民颤抖着握着刀柄,纤儿却笑着说:“我愿意陪你死。”说罢倒在他怀里,惜心煞是脸色飞白,原来魅鬼也是个重情的人。满屋子只听见郑郭民凄切的呼唤。
“自然是要给你交待。”良久,库太夫人像被抽干了力气般说出句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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