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倒影》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星空倒影- 第12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他喜欢冒险,喜欢和我父亲顶嘴,另外……他很喜欢逗我。我小时候,他总是用一颗糖引诱我,直到我急得要哭出来才会把糖送到我的手里,对我说我是个胆小的爱哭鬼。除此之外,他是最好的哥哥,一直非常关照我。我好{炫&书&网}久没有见到他了……”往事一件件涌上我的心头,让我觉得温馨又悲伤。
“对了,你不是有个姐姐吗?跟我说说她吧。你有多久没见过她了?”我问。
忽然,红焰看上去有些尴尬,他掐下一片草叶含在嘴里轻轻咬着,然后把它吐出来。我看见他仅有的那只眼睛黯淡了下去,似乎引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她……”他犹豫着刚要开口,这时候,从营地门口传来一声凄惨的呼叫:
“来人,快来人!救救他!罗尔受伤了!来人啊……”
这是依芙利娜的声音,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恐惧。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爬起来向营门冲去,红焰也随后跟了上来。
映入我眼帘的一幕让我愤怒。
一支箭狠毒地穿透了罗尔的右臂,箭簇上的血迹因为时间的缘故已经暗淡发黑。要想取出它必须从另一端把整支箭抽出来才成,可能是因为我们的土著朋友们仓促间找不到止血的药材,又急着赶回来,所以没有这样做。
这并不是罗尔身上唯一的伤口,在他的前胸和背后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剑伤,有些伤口非常严重,几乎把整块肌肉翻了出来,让我只是这样看着就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禁不住要和他共同忍受这份痛苦。除此之外,他身上还有灼伤和冻伤的痕迹,这应该是精灵的魔法造成的功效。
罗尔已经失去了意识,但创伤造成的痛楚即便是在昏迷中也仍在折磨着他。他紧咬着牙关,牙齿因为痛苦而不住摩擦,发出含混的声响。他的脸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得可怕,双手冰凉,呼吸又轻又急。他的生命之线已经绷到了最危 3ǔωω。cōm险的程度,只要伤痛再稍稍加一把力气就有可能把他绷断。
“罗尔!”我抓住他的手大声喊着他的名字,试图唤回他的意识。他似乎感受到了些什么,但很明显那不是我的友谊。他反射性地挥出右拳,重重打在我的脸上,口中叫嚷着:“依芙利娜,走,快走!”
“抬到那边的房间去,你,准备热水和盐;你,点上灯,对把所有能找到的灯都给我点上;你,去喊米莉娅小姐,让她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她在哪,在我数到一百之前看不到她我就要你的命!”我爬起身来,指着围上来的士兵一个个地大喊。我隐约感受到了一些让人绝望的东西,心里怕极了,直想逃开。可我不能。
“先准备一盆干净的水,给罗尔中校清洗伤口。要快,别他妈给我磨蹭……”这是谁的声音?我自己的吗?我不是很确定。这个声音虚弱、绝望,仿佛在无尽的深渊中挣扎翻滚。它明明就在我的耳边响起,却又好象响起在很遥远的地方。这声音带着泪水,可我的脸上却干干一片。
可能会失去朋友的恐惧让我连哭泣都无法做到了。
直到把罗尔抬进房间之后我才注意到那些和罗尔一起保护着依芙利娜和罗伯特的士兵们。才十天不到的时间,他们看上去既憔悴又悲痛。他们比刚出发时少了不少人,有幸活着回来的也都满身伤痕,相互扶持着艰难地站在哪里。他们身上最严重的伤都是弓箭造成的,我从没见过弓箭造成的伤害会如此的严重。那些箭簇都是些扁平的利器,即使不像三棱狼牙箭造成的伤口那么大,但它们在精灵弓手们手中发挥出了难以想象的威力。我猜想有相当数量的箭支上都是附加了一些魔法的,精灵对于魔法天然的操纵能力让他们很容易做到这一点。士兵们身上除了利器制造的伤口,还有各色魔法带来的伤害——那才是真正严重的伤害。看着那些炸开的、冻裂的、割碎的伤口,我真无法想象眼前这些忠诚的战士是如何忍受这一切,保护着依芙利娜和受伤的罗尔在最短时间内跑回营地的。
精灵族那令人惊羡的箭术令我痛恨。这样的一个种族,美丽高贵优雅神奇的种族,它让我产生了仇恨的心情。这件事打碎了红焰给我们造成的关于这个种族的所有美好的设想,在一天之前,这还是我所不能想象的。
米莉娅匆忙地赶到了,我们的伙伴们也陆续地赶来。看着她一边为罗尔清理着伤口一边不停手地为他施加救命的神术,额头上布满了紧张的细汗。我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惊扰了她,让我们的朋友遭遇不测。
更多的军医也开始治疗受伤的士兵们,复杂的伤势让他们很是手忙脚乱了一阵。好在能够活着回到营地的士兵都是些体质最好、伤势也相对较轻的,他们在医生们的努力下都保住了性命。
是的,能够回到这里的都能活下来,可已经死去的人们却再也回不来了。
我不知过了多久,但感觉好象过了一辈子那么长。终于,米莉娅把罗尔身上的伤口全部处理好,疲乏地站了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医术高超的善神信徒摇着头沮丧地对我们说,“他的外伤很严重,但都不致命。但他的内脏受到了很严重的损伤,可能是遭到一些大型攻击性魔法的袭击导致的。他现在的情况很糟……”
从一进营地大门,依芙利娜就一直守在罗尔身边,无论我们怎么说都不愿意离开一步。她的脸上满是被树枝刮伤的血痕,身上也有许多青紫色的痕迹。想必,在赶回营地的途中,伦布理族年轻漂亮的大祭司吃了不小的苦头。可她对这些丝毫没有知觉,把所有精神全部放在昏迷不醒的罗尔身上。尽管我们都是罗尔最亲近的朋友,对他的伤势十分担忧,但依芙利娜的表现比我们更强烈。她像是傻了一样站在那里,眼睛里只有罗尔,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东西。直到米莉娅说完这句话之后,她才好象从恐怖的梦魇之中清醒过来。
“罗尔……罗尔他不会死的,是吗?”依芙利娜期盼又惊惶地小声问道。
“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依芙利娜,什么都有可能……”米莉娅尽可能婉转地说,依芙利娜显然懂得了她的意思,忍不住悲从中来,捂着脸跑出门去。
“你能救他的,是不是,米莉娅?你能救他的!”弗莱德揽过米莉娅的身体,急切地问到。年轻的领袖的眼睛被一种叫做惊慌的东西填满着。
我们曾经亲眼看着最亲近的战友在他面前一一倒下,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但我从不曾想过那个人会是罗尔。罗尔在每一场战斗中都会受到足以让人致死的伤害,但每一次他都挺了过来,甚至连更多的治疗都不需要。这个男人的身体和意志都像是用钢铁铸就的,无论什么都无法给他毁灭他。
可是现在,这个人正紧闭双目躺在我们面前。米莉娅说他身体里的器官在流血,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在我们最冷酷也是热情的朋友体内,已经再没有多少鲜血可以流了。
所有的眼睛都看向米莉娅,我们在乞求,在期盼,在祷告。这时候,无论米莉娅让我们干什么都可以,去取一只魔兽的心,去砍一条龙的翅膀,去向异界深渊中最强大的恶魔挑战,只要那能够挽回罗尔的生命,我们什么都愿意去做,而且我相信,我们什么都做得到!
米莉娅看着我们,有些拿不定主意。她思考了片刻,对我们说:
“或许还有办法,或许。我可以打开罗尔的腹腔,检查和修复他体内的器官……”
我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有人料到米莉娅会提出这种治疗方法。
这种治疗方式是一个名叫阿维萨里的疯狂的僧侣医生开创的,在他行医生涯的近四十年时间里, 曾经一百多次为身患绝症无药可救的病人做过这种手术。根据之后的著名医生们说,他的手术绝大多数是成功的,对于输入患者血液的选择也非常正确,但是在手术之后依然存活的病人只有两个。
其他人都死了,不是病死的,不是失血过多而死的,而是疼死的。
是活活疼死的!
那些为了苟全性命而冒险的人选择了最危 3ǔωω。cōm险的方式治疗,同时,他们也选择了最残酷的死法。那种切开肚子搅拌内脏的疼痛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为了保证手术的正常进行,维萨里总是把病人们灌得酩酊大醉,再用几十条绳索牢牢捆在病床上,防止他们自己因疼痛产生的剧烈动作产生意外的危 3ǔωω。cōm险。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像他担心的这么做了,更多的人是在疼痛到达顶点时熄灭了生命的火焰。有的人在挣扎时勒断了自己的手骨和腿骨,有的人则干脆在病床上咬断了自己的舌头。他们的死状是如此之惨,以至于那些跟随着维萨里医生的助手们一个个离开了他,其中有许多人从此不再学习医术,另外的一些看见鲜血就会歇斯底里。
被他治好活下来的那两个人,一个疯了,另外一个从此之后再也感觉不到疼痛。不过,他们的病确实好了。
这种治疗方式是如此的疯狂,以至于阿维萨里的名字在他死去数十年之后仍被人们广为传送。许多人都把他当作地狱中爬出来的凶残魔鬼,经常会有父母这样吓唬不听话的孩子:
“再调皮就让维萨里医生把你接走!”
……
米莉娅真的打算用这种方式为罗尔治疗?我不敢去想象这个结果。
“米莉娅,没有其他选择了吗?”弗莱德忧虑地问。
美丽的信徒点了点头。
“不,你不能这么做。就算是死,我也希望罗尔死得平静些,他不能在临死前还要遭受这样的痛苦。”达克拉大叫起来,竭力反对着米莉娅的提议。对于这件事,我也觉得不能接受。我宁愿罗尔就这样死去,这对他或许是一种更大的帮助。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达克拉。”这时候,米莉娅说话了。她没有掩饰自己的忧虑,但她的话让我们大为意外。
“我知道,你们害怕他在死前承受巨大的痛苦。这一点,你们倒不必担心,这一切并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其实,我担心的是……”
米莉娅从她的药箱里取出两瓶银白色的药水,它们在珍贵的透明水晶瓶中小心地保藏着,从盛放它们的物品中我们可以看出,它们的主人对它们超出寻常的重视。
“……我担心的是,在他用了我的药之后,会永远醒不过来!”

第十五卷:精灵 第一百二十八章 蛇眠奇药

“还记得蛇眠果酿的酒吗,杰夫?”米莉娅捧着这两只精美华贵的药瓶,忽然问我。
“是的,味道很特殊。”我不知道她的用意。
米莉娅看起来并不太在意我的回答。我猜她更多的是在用这些与罗尔无关的问题帮助自己冷静下来,以便作出正确的决定。
“哦,特殊在哪里?我想你一定知道的。可能也就只有你会了解了。”
“它……”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谈论这些,可米莉娅看上去很紧张,或许我照她说的做比较好。
“它的味道很刺激,回味也很悠长,是我喝的最好的酒之一。但是……我说不准,我总觉得被它骗了,它真正的味道或许不是这样,只是它骗过了我的舌头。这种感觉……很奇怪,很……难理解……”我竭力回忆着那晚痛饮时的感觉,有些语无伦次地回答。在那晚之后,当我从这酒绝妙的味觉中清醒过来时,总觉得有些古怪,那酒香醇厚得不真实,似乎是在直接刺激着我的舌头和食道,而绕过了我引以为豪的细腻味觉。
米莉娅终于露出了微笑,带着少许的惊讶和钦佩:“你说的对,杰夫,应该是这样。其实这种酒并没有太多特别的地方,它之所以如此与众不同,其实是因为在蛇眠果中包含着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成分,这种成分可以起到强烈的麻醉效果。当你喝这种酒的时候,事实上你已经不能够分辨它的味道了。这也是为什么这种酒比其他酒更容易喝醉。”
“……从依芙利娜告诉我这种蛇眠果的特性之后,我就一直在研究它。我猜测在这种果实之中含有某种强效的麻醉成分,并且能够迅速起效。而在酿酒的过程中经过发酵时,这种麻醉效果没有提高,反而因此被降低了。”
“这就是我提取出来的麻醉剂,他可以让罗尔暂时失去知觉,什么也感觉不到,直到手术结束。但是……”
“但是什么?”罗迪克急切地问。
“……这种麻醉剂的效果非常强烈,如果剂量过大,会使罗尔的神经和呼吸系统完全丧失机能,一样能导致死亡。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药的试验,不知道多大剂量才是合适的。如果真的出了意外,那就是……”
说到这里,米莉娅矛盾地看了我们一眼,一字一顿地说:
“那就是我们亲手杀了罗尔。”
我的耳朵忽然间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了。我不懂什么麻醉成分,也不知道什么是神经和呼吸系统,更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让人感觉不到痛苦的药物反而会把人杀死。我只听清楚一句话:我们亲手杀了罗尔。这句话无比沉重,让我几乎无法思考。
罗尔如果死了,如果就这样死了,我们会悲痛,会伤心,会愤怒,会把所有的仇恨向伤害了他的月溪森林的精灵们倾泄,然后永世沉沦在对友人的追忆和怀念中,为他离去的身影哭泣,就像我们为卡尔森和雷利所做的那样。
但是,如果是我们亲手杀了他,那就完全不同了。
如果是那样,我不知道我们将会面对多么巨大的痛苦,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定然不是我们可以承受的重压。那种强烈的负罪感会让我们发疯的,一定会的!
可是,如果我们不去尝试,如果我们放弃了这唯一的机会,罗尔一定会死。我不知道我们是否还有足够的勇气眼睁睁看着他死去。我忽然觉得,如果他真的就这样死了,我们一样会发疯,因为我们在有机会挽救他的时候失去了承担友情责任的勇气。
我们在矛盾中沉默,罗尔在沉默中一点点地死去。
“去做吧,米莉娅,我们一定要救他。”终于,弗莱德开口说道。他转向我们,对我们说,“你们不要说话,我的朋友们,请接受我的命令,让我一个人下这个决心。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如果……那就让我一个人承担后果吧。”
最终还是弗莱德,他总是那个下定最后的决定,承担最后责任的人。
听了他的话,我忽然感到一阵轻松,很高兴自己不必做出如此艰难的抉择。但我立刻又陷入深深的自责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