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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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倒影- 第2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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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藏起来的?”山雪昂了昂脖子,表示同意。
埃奇威尔认得这把刀,使用这把刀的盗贼首领把他的马刀砍成了两截,但仍然被他用半截马刀斩于马下。战斗结束后,他也曾经到处寻找这件出众的武器,却没想到早就被自己的朋友藏了起来。
“送给我了?”埃奇威尔接过刀,拔刀而出,整个刀刃并不是雪亮的颜色,而是一片墨黑,黑色中透出强烈的血腥气,而这也正是这把武器最出众的地方之一。
“不,这不是我的刀,是你的。”埃奇威尔没有把刀挂到自己腰间,而是挂在了山雪的鞍钩上,“这是你刀,是属于你的战利品。只有和你一起战斗时候,我才会用这把刀。”
山雪忽地跑开,飞奔着绕出一个大圈,欢快地嘶鸣着,仿佛是在炫耀着自己鞍鞯上新挂的武器。这大概是第一匹拥有属于自己的武器的战马,或许也是最后一个。它和它的驾驭者之间的关系已经不能完全用“主人”和“坐骑”来衡量了。他们是朋友,是一对并肩在战场上创造英勇业绩赢得别人尊敬的最佳搭档……
……
横刀立马,这是一个骑士应有的战斗姿态。
可如今,刀仍在手,马却再也无法站立。
二十六岁的埃奇威尔跪在泥土中,眼泪不住地流淌,满心的悔恨。换一匹马,早在两年前就有人这样向他建议,可他无法接受。从儿时的嬉戏起,他就已经无法再接受没有山雪的日子。可毕竟,山雪已经十四岁了,对于一匹战马来说,它几乎已经像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人,不能再负担一场场战斗的负荷了。
可埃奇威尔无法下这个决心。对于他来说,山雪就像是他的手、他的脚,一个战士可以把他握刀的手放在家中,然后勇敢地冲上战场吗?
一次次,埃奇威尔对自己,也对山雪说,打完这一仗,我就该换一匹战马了。可一次次的,当他把山雪留下,牵过另一条缰绳时,山雪都会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不嘶叫,不挣扎,不踢咬,只是像影子一样跟在后面, 用一种奇怪而忧伤的眼神望着他,让他心酸,让他愧疚,让他终于忍不住赶走新的战马,重新回到山雪身边,成为同袍眼中不变的白马勇士。
对人,对马,这都是一段无法割舍的情感。
可这一次,山雪终于无法再站起来了。一柄长矛几乎穿透了它的前腿,殷红的血迹浸染在它缎子一样光滑美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刚倒地的时候,山雪还在不住地挣扎,试图重新站起身来,仰天长嘶,最后一次展现它神骏的姿态。可终于,当它发现所受的伤害远远超出它所能负担的极限,它已经永远失去了驰骋奔腾的力量,它终于不再挣扎,静静地躺在一边,沉默地注视着他的主人和朋友埃奇威尔在它的身边挥舞着属于它自己的战刀,护卫在它的身旁,直到战斗结束……
“起来,山雪,起来,我们……我们回家……”埃奇威尔不住地抚摸、呼唤,守在山雪的旁边,祈求着奇迹的发生。可每个人都知道,当一匹战马倒地不起,它将永远都不再起来了。
“它不行了……”队长拍打着埃奇威尔的肩膀,却被他触电一样地弹开了。
“不行了?不行了是什么意思?它还没有死,它还活的好好的,它什么事都没有,没有……”埃奇威尔歇斯底里的大吼着,把他的上司远远地赶到一边,然后重新温柔地、慢声细语地安慰着山雪,神经质地微笑、哭泣,或是沉默。
没有人敢接近他们,没有人敢打扰这对生死之交最后相聚的时刻。
在一片悲痛中,山雪忽然重新挣扎起来,但它的目标不再是重新站立,而是尽力将马头伸入埃奇威尔的怀中。
埃奇威尔慌忙地凑上去。
山雪努力地伸着脖子,衔起了埃奇威尔腰间的佩刀,那把黑色的战刀。这把刀叫墨影,它的拥有者是一匹叫山雪的马。
山雪将刀衔到埃奇威尔手中,眼中带着决绝的色彩。
怎么会不懂?十几年的生死相伴,埃奇威尔怎么会不懂?无法再飞驰的骐骥,就像是折断了翅膀的雄鹰,失去了所有的骄傲和生存的意义。在挣扎残喘和从容地离去之间,山雪选择了后者,它也是个真正的勇者,一名无畏的战士。
可他怎么下得了手?这是相伴了多年的朋友,是他的至交,是他的生死兄弟,他怎么下得了手?
埃奇威尔放下刀,却又被山雪挣扎地衔起,重新放回到他的手中。
非他不可,这是他的责任,他的义务。作为山雪的主人和朋友,这维护尊严的告别一刀必须由他来挥出。
“好吧,如果这是你的心愿,我的朋友。”埃奇威尔无力地站起身,紧握住手中的战刀。
风卷着草叶吹来,带来一阵沙沙地声响,仿佛是一个孩子的声音……
“爸爸,我可以要这匹马吗……”
刀锋擦着刀鞘缓缓地移动,摩擦着,声音悠长而动听……
“别害怕,我是你的朋友,别怕……”
战刀高举过头顶,刀尖仿佛划破了落日斜阳,将黄昏涂成一片血色……
“山雪,我想叫它山雪……”
等着我,我的朋友。或许有一天我们可以在另一个世界见面,我会重新在你的背上,迎风驰骋……
刀锋划过,埃奇威尔感到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也已经随着锋利的触觉离开了自己。
等着我来……

故事外的故事 迟到,复仇的宣约

阳光下的彗星海,温暖、明亮。水面上泛起层层的曲线,将阳光折叠成烂漫摇荡的一片金色光影。一道道轻波被海风堆积起来,跳动着涌向前方,直到在船甲板上散碎成一片晶莹的泡沫,又欢跃地四散开去。
正停泊在港口中的这条船修长、优雅,犹如一只伏在水片上展翅欲飞的海鸟。一面由金色骷髅和红色玫瑰花装饰着的骷髅旗在主桅顶端迎风招展,明确无误地表明了舰船主人的身份。
此刻,一个人正站在船头向远方眺望。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她身材窈窕、体格匀称,穿一身白色紧身水手服,上衣的下摆在小腹上挽成一个结,腰间陪挂着一柄两银色轻刺剑。长年海上漂流的生活把她的肌肤晒成了健康的麦芽色,岁月的流逝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过多有损于她美貌的痕迹。她的皮肤依旧细腻光滑,肌肉也依然饱满结实,隐匿在她眼角的几道皱纹非但没有使她看起来衰败苍老,反而为她平添了几份经历过风雨的成熟风情。
一块红色的头巾包裹住了她亚麻色的头发,那颜色明亮得刺眼,就好像是一块浸满了朝阳色彩的天空被人用剪刀裁剪了下来一样。
女人正望得出神,忽然,一个矫健的身影就像是野猫一样轻盈有力地翻上了甲板,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船头了女人。他微笑着,横穿右颊的伤疤随着他的笑容微微颤动着,一个黑色的眼罩遮饰住了他左眼的残疾。这一切使他看起来颇有几分狰狞,但倘若你能够仔细看看他的脸就会发现,这是一张十分英俊威武的男性面孔,高挑的鼻梁、尖细的下巴显露出他英武不凡的气质,仅存的那只翠绿色的右眼也闪烁着如同宝石般晶莹的光泽。两只细长的耳朵告诉向我们表明了他的身份:这是一个精灵,一个年轻、强壮的男性精灵。
精灵悄悄走到距离那女人四、五步远的地方,忽然站直了身体,一本正经地大声说道:“报告我最尊敬也最美丽的船长大人、海盗界的奇迹和骄傲、彗星海最美丽的红色浪花、弱者和商人的保护神、奴隶贩子的天敌、受人爱戴拥护的可爱女海盗凯尔茜拉格女士,您的黄金玫瑰号已经补给完毕,受到风暴侵蚀的甲板也得到了很好的维修,随时可以起航。我是您最卑微但也是最忠诚的追随者水手红焰,随时听候您的吩咐,报告完毕!”
起初,被称为凯尔茜的中年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声报告吓了一跳,有些惊骇地回过头来。不过很快她就被那名叫做“红焰”的精灵水手过分正经的古怪表现引逗得大笑起来,清朗的笑声犹如浪花绽放在海平面上。
“你啊,还是这么古怪淘气,一点身为海盗的体面都没有。”头带红巾的海盗船长走进那名水手,有些责备地说道。她挽起衣袖,面颊上泛起一阵羞涩的红晕,扬起手臂亲昵擦拭着精灵水手脸上的汗水,眉宇间的神情体贴又温柔,既像是一个热恋中的少女,又像是一个溺爱自己已经长大了的孩子的母亲。
看见船长被自己逗出了笑容,红焰努力收敛起得意的笑容,故意装出一副失落的表情说道:“报告船长,我当了近二十年的海盗,至今还是最低级的一个水手,早就没有什么体面啦。”
“哦,那你是在责怪我喽?”凯尔茜狡黠地笑了笑,“那我现在就让你做作潜伏登船的突击手。”
“报告船长……”红焰挺起了胸脯大声说了一句,随即又垂下头小声嘀咕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不会游泳……”
“好啊,当了二十年的海盗,居然还不会游泳,就算你是我的丈夫也没有有什么脸面去抱怨。马上去把甲板给我刷三遍……啊……”正说着,凯尔茜忽然惊呼了一声。原来是红焰趁她没有防备的时候,忽然紧紧搂住了她的身体。
“我让你……让你去刷甲板……可没有……”起初,她还在不住挣扎着,可随着男性的呼吸逐渐靠近她的耳边,她逐渐停止了挣扎,红着脸低下头去,半闭着双眼睛,脸上泛出不胜娇羞的神情,仿佛正在等待着红焰的嘴一点一点地靠近她的面颊,靠近她的双唇……
“报告船长……我什么也没看见!”一个左手截断,装着一个铁钩的中年海盗冒冒失失地冲出船舱,稍一愣神,又怪叫着立刻转脸向船舱里跑去。这个口中大喊着“什么也没看见”的家伙正是船上的了望手,他经常说的一句话是:无论什么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钩子,你给我站住!”凯尔茜又急又愧地一把推开红焰。即便是人到中年,那些年轻少女的娇羞还依然保存在女海盗船长的神经中——当着她船员的面时尤其如此。她背过身去,不让那个冒失鬼看见自己滚烫的脸,声音有些发颤地询问道:“什么事?”
“是这样的,船长。在购买补给的时候有人告诉我们,最近有个年轻的剑手四处打听您的踪迹,说是来向您挑战的。这家伙很厉害,有几个人曾经和他交过手,但一照面就被他打倒了……”尽管觉得很尴尬,但钩子还是如实向凯尔茜报告了这些事情。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红巾女海盗的右手紧紧地捏了捏腰间的刺剑。近几年来,头带红巾的女海盗船长的威名在彗星海周边沿岸日益响亮,几乎已经成为了一个让人向往的传奇。海边热血的青年们每每提到这个名字,几乎人人都希望成为她麾下的一名海盗,听候她的调遣。任何对女海盗凯尔茜的敌意和挑衅都会招致一致的敌视。现在,居然冒出了一个挑战者,这不寻常的消息挑起了凯尔茜的好奇心和好胜心。
“这个人叫什么?他现在在哪里?”红焰在一旁询问道。
“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他说在他打倒船长之前不会使用自己真正的名字。两天前,他搭船前往西北方的海德尔港了。”钩子回答道。
“好,立刻召集船员,开赴海德尔港。”凯尔茜一挥手,立刻下达了出发的命令。钩子答应了一声,转身向船舱里走去。红焰也想要跟着一起走下船舱,可刚走了两步,却被凯尔茜喊住了。
“红焰,我亲爱的,我们是不是应该继续刚才没有干完的工作啊……”凯尔茜娇柔微笑着说道。
红焰的独眼里立刻闪现出暧昧的光彩,脸上也浮现出一些邪恶的表情来。他伸出双手,缓缓地向自己的妻子和船长走来。凯尔茜也轻轻扭动着腰肢向他走近。
当他即将搂住凯尔茜的时候,女海盗轻盈地转了个身,就像是一朵红色的云彩从他的身边飘过,在他耳边留下了一句话:
“我说的是刷洗甲板,好孩子别忘记了,三遍哦……”
……
尽管事实上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这条造型奇特、性能卓越的战舰是一支海盗船,可降下了海盗旗帜的黄金玫瑰号还是畅通无阻地驶入了海德尔港口。在彗星海这片崇尚自由的勇气的大海上,“海盗”并不是一个让人(炫)畏(书)惧(网)和憎恶的名字。在海上讨生活的渔民和商人们对于从自己的收益中拿出可以接受的一部分去换取一条安全的航路这件事并没有表示出强烈的反对,而且一旦在海上遭遇险情,海盗们将会是他们十分可靠的帮手和保护着,就这一点而言,他们比只收钱不帮忙的税务官员们要友好得多。
几乎是在黄金玫瑰号靠岸的同时,几个十来岁的男孩子一头扎进了港口的酒馆中,兴奋地大声嚷嚷起来。
“爸爸,爸爸,她来了,我看见她的船靠岸了。”一个胖胖的小家伙大叫着,边叫边摇着酒馆老板的裤腰,一手指着门外的港口方向。
“是我先看见的……”另一个略高的孩子立刻骄傲地宣称,与自己的同伴争夺着这份荣誉,“……她的船还没靠岸我就看见了。”
“是我最先看见的。”孩子们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尖声反驳道:“只看桅杆我就能一眼认出它来,是黄金玫瑰号,准没错,我见过好几次了……”
如果说刚开始的嘈杂让酒馆中的人们不知所云,那么当“黄金玫瑰号”的名字从孩子口中说出来时,整个酒馆立刻炸开了锅。有关那位美丽而勇敢的传奇女海盗近十年来的冒险勇行以极高的速度在酒客中扩散开去,激起一阵阵钦佩的赞叹声。酒馆老板已经开始兴高采烈地调配海盗们所钟爱的烈性饮料——多年前,他还是一场海难的幸存者。正是黄金玫瑰号的女船长将他从激流和鲨鱼的窥伺中搭救了出来。这些年来,他一直用最狂野辛辣的美酒作为报答救命恩人的唯一方式,并一直以提供这种“海盗唯一指定饮料”为荣。一些冲动的年轻人已经按耐不住见一见心中偶像的冲动热望,纷纷放下酒杯向码头走去。
在这杂乱热烈的气氛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正坐在酒馆角落中的那个倚剑而坐的青年男子。在听闻黄金玫瑰号抵岸的消息后,他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手中的酒杯猛地一摇,在桌面上洒下一片酒水。他愣了一会儿神,而后猛地将酒浆倒入口中,紧皱着眉头大口吞下,而后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又扔了几枚远远超出酒水价格的银币,回身抓紧了自己的剑柄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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