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是出于天性才这么做。此外,我向自己保证不让这个连结成为完整的牵系,而它很快地就会独自狩猎,我也会放它远走高飞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有时我告诉自己只能允许它进入梦境,或许顺便教教它如何打猎,就能尽快放它走,而我也拒绝思考博瑞屈对此事做何感想。
我从清早的探险活动归来,发现两位手持棍棒练武的士兵,在厨房庭院中不怀恶意地彼此挑战,在寒冷清静的空气中呼气、移动和截击对方。我完全不认识其中那位男士,有好一会儿我还以为这两位都是陌生人,结果另外那名女士看到了我。”嘿!斐兹骏骑。有话对你说。
“她握着棒子对我喊着。
我瞪着她试着认出她,这时对手闪躲不及就挨了她重重的一击。当他用单脚跳起来时,她就蹦蹦跳跳地退后用一种高八度的嘶声大声笑着。”哨儿?“我难以置信地发问。
名叫哨儿的这位女子露出著名的缺齿微笑,挡下同伴挥来的一击,然后又蹦蹦跳跳地退后。”是啊,如何?“她上气不接下气地问着,而她那练武的同伴见她有事耽搁,便礼貌地放低他的棒子,但哨儿却立刻举起棒子击向对方。他几乎轻而易举地扬起棒子反击,接着她又笑着举起手求和。
“是的,”她转头对我重复,“我是来……事实上,大家推派我来请你帮忙。”
我指着她身上的衣服。“我不懂。你离开惟真的侍卫队了?”
她稍稍耸着肩,但我看得出来这问题让她觉得高兴。“但也没差多少,我现在是王后的侍卫。雌狐的勋章,看到了没?”她拉着白色夹克的前襟,并且紧握住那块布料,让我看清楚那上好的羊毛手工织品和紫色底的白色刺绣,是一只咆哮的狐狸。她衣服上的紫色刚好搭配紫色厚毛长裤,宽松的裤脚翻边塞进了及膝的靴子里,而她同伴的服装也和她的极为相称。王后的侍卫。珂翠肯的冒险事件造就了这身制服。
“惟真决定她需要拥有自己的侍卫队?”我高兴地问道。
哨儿脸上的微笑黯淡了些。“不完全是。”她避开不答,然后站直身子像报告似的说着,“我们决定她需要自己的侍卫,是我和两天前跟着她一块骑马的人决定的。我们一起讨论……
什么都谈,不过那是之后的事了。我们谈论她在战场和回到这里之后的表现。我们当时谈到应该有人获准组织王后的侍卫队,但没人知道该怎么做。我们了解这是必须的,但别人似乎毫不在意……可是我上周就在城门那儿听到你对她独自徒步出城这件事发脾气。对了,就是你!我在隔壁那间房里听到是你说的!”
我有点想抗议,但还是草率地点头。哨儿继续说道:“所以呢,我们就决定要这么做。我们将人员平均分配,而且穿上紫白相间的制服以示区隔。惟真的侍卫大多略显疲态,且因呆在堡里的时间太长而失去战斗力,所以也该是注入新血的时候了。于是我们重新组织,颁授官阶给那些早在几年前就该升官的人,然后征召新人递补空缺。这计划完美极了,新人让我们有机会磨练技巧,而我们也可以教导他们。王后将有自己的侍卫队,不论是她自己想要的,或因应现况都没问题。”
“原来如此。”一股不自在的感觉油然而生……“那你要我帮什么忙?”
“向惟真解释,王后有自己的侍卫队了。”她简洁平静地说道。
“这很接近不忠,”我同样简短地回答,“惟真自己的士兵把侍卫队的制服摆在一旁,却要换成他的王后的……”
“有些人会这么认为,另外一些人或许也会这么说。”她坦然面对我,脸上失去了笑容。“
但你知道那不算不忠,而是必须做的事情。你的……要是骏骑看到了这个需求,也会在她来这儿之前帮她组织侍卫队,但王储惟真……这么说吧,这不是对他不忠。我们因为敬爱他而效忠他,到目前为止都是一样的。我们总是在他身后守卫,这次我们退了几步之后又重新整装再度防守,就是这样。我们认为他有位好王后,也不想看到他失去她,如此而已。我们还是一样尊敬王储,你知道的。”
没错,但我还是觉得不妥。我不顾她的恳求,摇摇头试着思考。为什么找我?我有些恼火。然后我就懂了,当我大发雷霆指责侍卫没有好好保护王后的同时,就已自告奋勇护卫她了。这时,我想起了博瑞屈警告过我千万别忘了自己的处境。“我会告诉王储惟真,如果他允许的话,我也会告知王后。”
第56节:其他的转变
哨儿露出了微笑。“我们就知道你会帮这个忙。谢谢你,斐兹。”
她很快地转着圈离开我,握好棒子威胁似的对她的同伴挥舞,而他只得勉强让步。我叹了口气离开庭院,想到了莫莉这时候应该会来打水,而我也希望能看看她。但是她没出现,真让我失望透了。我知道我不应该玩这种游戏,但有时真的无法抗拒这诱惑。我离开了庭院。
这几天简直像特别的自我折磨般难熬,我拒绝让自己再度探望莫莉,但仍无法抗拒地尾随她。所以,我在她离开之后不久来到厨房,幻想着还能在空气中捕捉到她的一丝香水味。或者,我也会在某个晚上守在大厅,试着找个能看她而不被发现的地方,无论有什么余兴节目,不管是吟游歌者、诗人或傀儡师傅的献技,或是边聊天边做手工艺的人们,都无法阻止我将眼神投射在她可能出现的地方。她穿着深蓝裙子和短布衫时,看起来很严肃端庄,而且从不抬头看我。她总是和城堡中的其他女人谈话,或者在耐辛难得下楼亮相的晚上,极度专注地坐在她身边陪伴她,完全拒绝承认我的存在。有时我会觉得和她的短暂相遇是一场梦,但每
当我晚上回房拿出藏在衣橱底的衬衫贴近脸时,就会幻想自己仍嗅到她的一丝香水味。我就靠这个来支撑自己。
在火葬被冶炼者之后的几天,除了王后的侍卫队组织起来之外,城堡内外也有其他的转变。
有两位未受传唤的造船师傅自告奋勇贡献技艺协助造船,让惟真非常高兴,就连珂翠肯王后都深受感动,只因他们亲自向她表示愿意效劳,而他们的学徒也跟着一起来到船坞,成排成列的造船工人数目也因此扩增。如今,船坞在黎明前和黄昏后都灯火通明,大家也以异常紧急的速度赶工,所以惟真更不常在房里,而当我拜访珂翠肯时也发觉她愈来愈压抑。我试着用阅读和外出走走引起她的兴趣,但一点儿都没用。她大多呆呆地坐在编织房里,日渐苍白且无精打采,而她那深沉阴暗的心情也影响到陪伴她的仕女们,所以来到她的房里可就像守尸般无趣。
我不指望在惟真的书房看到他,所以也就不觉得失望。他和往常一样在船坞那儿忙着,而我留话给恰林表示只要惟真有时间,我愿意随时接受召见。我决定让自己忙起来,于是遵照切德的建议,回到房里拿骰子和计分棒,然后走到王后的房间。
我决定教她一些贵族仕女们喜欢玩的赌博游戏,希望能拓展她的娱乐活动范围,也希望这些游戏能让她多和别人交往,而减少我陪伴她的时间。她凄凉的心情开始让我觉得是个沉重压抑的负担,所以时常衷心期盼能远离她。
“先教她欺骗,当然,你必须告诉她这是游戏规则许可的,告诉她这游戏容许参与者欺骗。
只要在手上耍点诡计,这很容易教的。如此一来,她就可以轻易地在帝尊怀疑她之前把他的口袋清空,只消一两次就够了,他又能如何?指控公鹿堡的仕女在掷骰子时作弊?”
这当然是弄臣说的。他在我手旁陪着我,鼠头令牌在他肩上轻轻震动。我并没有真正吓一跳,但他知道又让我吃了一惊,眼中因此闪耀着愉悦的神采。
“我想如果我没教好,我们的王妃一定会出错,不如你跟着我一起逗她开心?我可以把骰子丢开,让你玩玩杂耍。”我建议着。
“为她玩杂耍?为什么?斐兹,那是我每天的例行公事,而你却只看到了我愚蠢的言行。你把我的工作视为玩乐,而我看你如此认真玩游戏,恐怕被设计了都还不自知呢!不妨听听弄臣的建议,不要教她掷骰子,倒可以教她谜语,这样你们俩都可以变得更聪明。”
“谜语?那不是缤城的游戏吗?”
“有个在公鹿堡挺流行的谜语,如果你知道的话就回答。当一个人不知如何召唤一样东西时,该怎么召唤这样东西?”
“这从来不是我的拿手游戏,弄臣。”
“你的血亲也是,我是这么听说的。那么,就试着回答这个谜语。在黠谋的卷轴上的什么东西有翅膀,在惟真的书里有火焰般的舌头,在瑞尔城的羊皮纸上有对银色双眼,而在你房里有着金色鱼鳞般的皮肤?”
“那算谜语吗?”
他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不。我之前问你的才是谜语,而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是古灵。让我们回到第一个谜语,你该如何召唤它?”
我缓慢地大步走向他,并直直地盯着他瞧,但他的眼神总是很难捕捉。
“那也算谜语吗?还是个严肃的问题?”
“是的。”弄臣的样子很沉重。
=奇=我停了下来,简直给弄糊涂了,只得瞪着他瞧。他和他的鼠头令牌鼻子对鼻子相视假笑,用这方式回答我。“你看看,鼠儿,他知道的可不比他的叔叔或祖父还多。他们没人知道要如何召唤古灵。”
=书=“用精技。”我猛然回答出来。
=网=弄臣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你知道啊?”
“只是怀疑罢了。”
“为什么?”
“我不知道。现在想想似乎又不是这样子。睿智国王长途跋涉寻访古灵,如果他靠技传就可以接触他们,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没错。但有时冲动的答案也蕴含着真相,所以回答这个谜语吧,小子。有一位仍然健在的国王,而王子也是,况且两人都会精技。但是,当初和国王一起或在他之前受训的人在哪里?为何当我们迫切需要精技使用者时,却一个也找不到?”
“很少人在太平盛世时受训。盖伦直到临死前都不适合训练别人,而他创设的精技小组……”我忽然停下来,即使走廊没人我也不愿说下去,只因我不想透露惟真告诉过我有关精技的任何事情。
弄臣忽然在我身边欢跃地绕着圈子。“如果鞋子不合脚,不管是谁帮你做的都不能穿。”他宣称。
我勉强点点头。“的确。”
“而制鞋者也离开了。悲哀,真是悲哀。比桌上热腾腾的肉和杯子里的红酒还悲哀。但是,离去的人可是另一个人教导出来的。”
“殷恳。但她也走了。”
“喔。但黠谋可还活着,惟真也是。看来她还有两位门生仍活得好好的,一定还有其他人。问题是,在哪里呢?”
我耸耸肩。“走了,老了,死了。我不知道。”我压抑住心中的不耐烦,试着思考他的问题。“黠谋国王的姊姊欣怡,也就是威仪的母亲可能也受过训练,但她早已去世多年。黠谋的父亲慷慨国王是最后一位拥有精技小组的人,我相信,但那个年代的人很少还活着。”我不再说了。惟真曾告诉我当时殷恳尽可能大量地训练有精技天分的人,当然一定有人还活着,而且顶多比惟真年长十岁……
第57节:太多人死了
“死了。太多人死了,如果你问我的话,我的确知道。”弄臣插嘴回答了我没说出口的问题,而我只能茫然地看着他。他对我吐吐舌头,踏着华尔兹舞步稍稍远离我,然后把令牌握在下巴底下钟爱地轻抚鼠头。“你看,鼠儿。就像我告诉过你的。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会聪明地提出问题。”
“弄臣,难道你不能有话直说吗?”我感到挫败地吼着。
他受惊似的忽然停了下来,踮着脚旋转半圈时放低脚跟,然后雕像般地站在那儿。“会有帮助吗?”他严肃地问道。“如果我不跟你说谜语,你会相信我吗?那会让你停下来审慎推敲每个字,稍后再回房反复思索那些字?非常好。我还真应该试试。你知道'六位智者前往颉昂佩'的韵文吗?”
我仍像往常一样迷惑地点点头。
“那么朗诵一遍让我听听。”
“六位智者前往颉昂佩,爬上山坡下不来,化成石头飞走了……”这首古老的童谣忽然使我困惑。“我不记得全部。无论如何这是一篇胡说八道的韵文,就像其他韵文一样总是在你的脑海中打转,却不具任何意义。”
“那就是为什么它会和知识性诗歌,共同记载在卷轴上的原因。”弄臣下了结论。
“我不知道!”我反驳他,忽然觉得恼怒得难以忍受。“弄臣,你又来了。你所说的都是谜语,全部都是!你老是说你要把话讲清楚,但你所说的一切却仍不清楚地困扰着我。”
“谜语,我亲爱的斐兹小子,是用来让人们思考的,从古老的谚语中发现新的真相。但是,这么说来……你的脑袋瓜可真让我困扰。我该如何让你明白?或许我应该在黑夜里站在你的窗户底下唱着:
“私生的王子,我可爱的斐兹,
你把时间浪费在自己的挫折中。
当所有努力即将开花结蒂时,
你却半途而废,还努力压抑。”
他晃动一边的膝盖,假装令牌上有弦般拨弄着,精力充沛地唱歌,而且还唱得挺好的,是一首流行情歌的曲调。他看着我,戏剧性地叹了一口气,舔舔嘴唇继续哀伤地唱着:
“为何瞻远家族的人无远见,
仅只看到事情表象的浮现?
沿海受困遭攻击,汝等生民忧愁困倦。
我再三警告催促,汝等却说时机未现!
噢,私生的王子,高贵的斐兹,
莫非要等众民尸骨无存才将行动实践?”
一位女仆停下来困惑地站着聆听,另一位侍童也在房间门口张大嘴笑着偷看我们。我的双颊逐渐发红发热,只因弄臣既温和又热情地抬头看着我。我试着轻松地走远,但他双膝跪地跟随我,还抓住我的袖子,我不得不忍受他,否则就得可笑地挣扎才能脱身。我站在那儿真觉得愚蠢极了,他却对着我傻笑。那位侍童同样咯咯笑着,走廊也传来两个人饶富兴味的谈话声。我拒绝察看是谁居然如此以我的不安为乐,弄臣却作态亲吻我,然后把音量降低到像是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