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狩骑在马上,放眼打量远处的景色,不住点头:“此处山势雄奇,想必春暖花开之时也是景致绝佳!我百年之后定嘱后人把我葬于此处!”
“大军出战,元帅为何出此不吉之言?”旁边谋士提醒道。
“随口一说,不必多心!胜负由人,生死天定!”慕容狩不以为然。“待我看看这里的地面是否坚硬!”慕容狩说着从马鞍得胜钩上摘下大铁枪,运起玄功、双臂较力,只听“当!”的一声,如石般坚硬的冻泥四下飞溅,大铁枪只插进半个枪头!“如此坚硬的地面岂有不能通过的道理?真是天助我也!”
三月十四日,浓云笼罩在泥龙潭上空。
官军起寨拔营,骑兵在前,粮草辎重居中,弓兵、步兵断后,二十万大军旌旗如海,浩浩荡荡开往雾瘴林。
“元帅,看这天气好像要变天了,要不要等一等?”大军行至泥龙潭,旁边的谋士看着越来越低的乌云提醒道。
“山里天气变化无常,往往说变就变,一天之内有时可以经历全一年四季所有的天气,变天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说不定一会儿就会晴开!”慕容狩不以为意,“命令大军不要停,加速前进!”
“元帅有令,加速前进!”
“元帅有令,加速前进!”
……
传令官将慕容狩的命令一声声传了下去,直传到队末最后一人那里,嘹亮的回声在群山间回荡,经久不息。
“怎么样了?”远处山坡上的枯草丛中,莫孤雁、何若日等人正遥望着这支已一只脚踏上死亡之旅的大军。他们早于昨夜就把运来的“无极之水”化成乌云罩在的泥龙潭上空。
“开始吧!”何若日见最后一个步兵也踏进了泥龙潭之上。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莫孤雁想做最后的争取,他知道这支队伍里的每一个人身后都有一个家庭,每个人都有父母、有妻儿,还等着他们回家团聚。
“你开什么玩笑!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不忍心下手?你可别忘了这些人是去干什么的!如果不是咱们技高一筹,现在等着挨刀的就是你我!”何若日有些生气。
“唉!”莫孤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狠下心肠诵道:“圣法光明,大地精灵!大雨倾盆!”
霎时间,泥龙潭上空雷电交加,风雨大作!官军大旗被刮得东倒西歪,人马难以继续前进。大雨落地之后便立即钻入地下,情形十分怪异!
“元帅,这雨下得有些怪异!”旁边的谋士惊恐失措。
“快撤回去!快撤回去!”慕容狩本人也发觉了异样,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知道绝不会是什么好事,连忙下令。
可是雨横风狂,大军早已混乱不堪,根本听不清慕容狩说些什么。等他们明白过来时,原本冻得坚硬如石的泥龙潭早已化开,车辆、人马开始陷入其中。士兵们个个挣扎求生,不想这一动反而陷落的更快,不片刻便已没了头顶,只冒出一连串的气泡,还可以看出这儿曾经有人;有的你拉我拽相互帮扶,有的站在粮草车上,有的站在马背上,有的轻身功夫好,想以此逃出生天,可所有这一切努力都只是人在危 3ǔωω。cōm险时强烈的求生欲望的一种本能反映,在无情而强大的大自然面前显得是那么幼稚、那么无力,最后都仍难免陷身泥潭的厄运!但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因为(炫)畏(书)惧(网)死亡而哭喊,他们只是本能地做出各种求生的动作,似乎死亡并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地方,,亦或是他们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早就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因为一切答案都随着他们的身体、他们的信念、他们的记忆、他们对生存的眷恋和对亲人的思念统统埋葬在泥龙潭深不可测的淤泥下面,我们只知道他们面对死亡时是那么的从容,他们并没有向死亡屈服,他们是昂着头死的!
二十万大军中只有元帅慕容狩一人逃了出去,因为轻功高超,慕容狩一意识到不妙,马上跳上马背,再向岸边跃去。虽然他还不足以直接跳到对岸,但是每当他要掉下来时,总会有人自愿过来做他的垫脚石,然后淤泥下多出一串气泡,慕容狩又向前跃出几丈;又一串气泡,又是几丈……等慕容狩到达对岸安全地带时,已记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用自己为时不长的生命连接起了这条漫长的求存之路,成全了他们的最高统帅!慕容狩撕下内襟,咬破手指,饱含着热泪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写了下来,然后从容地从怀中取出信鸽,将密信折叠好绑在信鸽脚上。看着信鸽冲天而起,慕容狩再一次看了看远处的群山和脚下的泥龙潭,耳边又响起自己昨日的声音:“我百年之后定嘱后人把我葬于此处!”想到此,慕容狩嘴角挂起一丝会心的微笑,一抹血红映照残阳!
泥龙潭早已恢复了平静,又成了一谭淤泥,以后也将永远如此,无论春夏还是秋冬。
山坡上的众人望着平静的泥龙潭,心情却久久无法平静。泥龙潭早已抹平了曾经吞噬二十万大军的痕迹,但众人心头的印记却会永存:这才是真正的军人!无论他们效忠的对象是对是错,作为军人的他们是永远值得今人和后人钦佩的!
王子峰也被五花大绑押了上来。当他亲眼目睹二十万大军顷刻间灰飞烟灭时早已吓破了胆,瘫倒在地上:自己还是押错了宝!这里面当然有他的一份“功劳”,不过他得到的却只会有惩罚。
“王子峰,你前番在叶天成叛乱之时按兵不动,是为不义;这次卖主求荣,是为不忠,如此不忠不义之徒按律当斩!你还有何话可说?”何若日数其罪状,新帐老帐一起算,当众斩首,以儆效尤。
莫孤雁立在晚风中久久不肯离去,凉风袭来,忍不住又强烈地咳嗽起来。
金鸡军一兵未动,官军二十万大军化为乌有,元帅自刎身亡,可算完胜,可众人脸上并未有丝毫的喜色,反而挂着淡淡的哀愁。这次特殊的战斗虽然以他们的胜利告终,可只有他们自己明白这场仗打的有多艰难,如果不是黄时雨及时来报,只怕现在金鸡军上上下下能活下来的没有几个人,这就是战争的残酷,胜败只在瞬息之间!
莫孤雁、何若日下令厚葬慕容狩,全军哀悼三日。
三日后,莫孤雁亲往泥龙潭,搭起祭坛,摆三牲六畜,祭悼屈死的二十万亡灵,法事又举行了三天才算完。从此“泥龙潭”更名为“军魂潭”,慕容狩自杀的山坡得名“烈骨岭”。
第三十六章 将门虎女
就在“讨逆大元帅”慕容狩自刎身亡,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的当天,二路征南大军在元帅慕容宛晴、监军紫炎毓秀的率领下出定南门、经由高阳镇,浩浩荡荡向诸葛平步坚守的虎门关进发。慕容宛晴率领的这二十万大军乃是守卫京都盘龙城的精锐之师,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比之慕容狩的讨逆大军有过之而无不及。慕容宛晴出发前一天召集满营众将,当着全军将士的面颁下军令五十二条,如有违令者,上至元帅、监军,下至普通士卒,一律按律处置,军法无情,绝不徇私!大军所到之处从不扰民,亦不干涉地方内政,军纪甚是严明。
三月二十三日,大军抵达虎门关,一路元帅诸葛平步早已接到通报,带领手下将领,亲自出关迎接。虎门关并不像东平关那样城坚关大,容纳五十万军队早已非常拥挤,根本容不下更多的军队,慕容宛晴来前早已了解到这些情况,命大军在虎门关外安营扎寨。这时诸葛平步已带人来到二路大军营前,慕容宛晴、紫炎毓秀两人放下手中工作,来到营门。
“我二人初来乍到,还没有来得及去拜访前辈,不想前辈却先一步来见我们两个小辈,失敬,失敬!”慕容宛晴先一步施礼,言词甚周,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诸葛平步今年四十多岁不到五十,乃诸葛家族的嫡亲长子,与诸葛青云是一母所生的兄弟,袭父爵为“扫北王”,因此慕容宛晴虽贵为公主、二路元帅,仍以晚辈自居。
“慕容元帅休要折杀于我!”诸葛平步双手相搀,“慕容元帅与监军大人远道而来,却要驻军郊外,让我甚感惭愧!要不这样吧,两位及这二十万军马入关而住,我另调二十万人马出来如何?”诸葛平步看着正在扎营,一片忙碌,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前辈严重了,哪有喧宾夺主的道理!你我同殿称臣,同为朝廷效力,何必分什么彼此呢?况且我军驻扎关外方便调度,反而有利,我二人受些苦又有什么关系呢?”慕容宛晴说得入情入理,诸葛平步哈哈一笑:“如此就委屈两位大人了!两位现在便请随我入关,本帅要为两位接风洗尘,咱们也可以商议一下今后的行动。”
“一切听从前辈吩咐!”慕容宛晴叫来副将交待一番,便同紫炎毓秀在诸葛平步的带领下向虎门关而去。
众人来到元帅府,诸葛平步正要叫人去准备酒宴,被慕容宛晴拦住道:“前辈,我二人此次入关为的是与前辈共商破敌大计,非是为它!现在就是再好的美酒,宛晴喝着也是无味,等到破敌之后咱们大摆庆功宴时,您就是不让我喝,宛晴也是要不醉无归的!”
诸葛平步听后一愣,有些意外,盯着慕容宛晴看了半天,直到确定自己没听错时才哈哈大笑:“果然虎父无犬女,大有狄公当年行事作风,做事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好,既然贤侄女如此说了,本帅岂敢抗命?传令下去,军中四品以上官员立即到帅堂来!贤侄女、监军大人,请!”
慕容宛晴听别人提到自己的父亲,心里一酸,不由想到从下青梅竹马却不幸夭折的雁哥哥,神色一暗,旋即释然道:“请!”
帅堂之上,诸葛平步向众人介绍了慕容宛晴和紫炎毓秀,又将众人向两人一一作了介绍。紫炎毓秀虽贵为皇子、七十万大军的监军,但却从来时便抱定主意,军中一切事务都有慕容宛晴作主,自己只帐前听令,因此始终站在慕容宛晴身后,不肯多发一言,弄得自己这个监军实有似无,权力极大却并不引人注意。诸葛平步早就听说知道紫炎毓秀乃是皇室年轻一辈中最出类拔萃的后起之秀,文韬武略样样出众,对谁都是不服,唯独对昌国公主慕容宛晴言听计从。起初还不相信,今日一见方知传言非虚,看来真应了那句话了,叫“英雄难过美人关”!
众人见二路元帅只是一个十七八的小姑娘,这些戎马半生的粗犷汉子心中不服之情溢于言表,慕容宛晴焉有看不出来之理,心中早有定算,并不以之为意,当下冲众人一拱手,脆声道:“各位将军,宛晴此次上受皇命奉旨带兵来协助诸葛元帅平地反叛,但宛晴心中着实惶恐,唯恐自己年幼无知难以当此大任,上不能报天恩浩荡,下有负于将士厚望!今日有幸得见各位将军,希望各位念在宛晴年幼无知有什么处理不当之处万勿挂怀,只以国家大事为重,上下一心,早日平乱!”
众将听后口上虽连说不敢,心里却道:“没想到这黄毛丫头年纪轻轻却生就一副伶牙俐齿,等到双方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就有你哭爹喊娘的了!”
诸葛平步命各人归座,就眼下的形势向慕容宛晴及紫炎毓秀讲解道:“我军初战失利损兵折将,无奈下退守虎门关以待时机,七路反贼却趁机不断扩充各自的势力。如今七路反贼结成联盟,屯兵百万于沙漠瀚海之南与我军对峙,七个反王共同掌权,以少数服从多数的形式来决定军中大事。我军兵力远远不及对方,不敢轻易出战,这次贤侄女带来二十万大军,我们两家加起来就有七十万,本帅再不用怕贼军势大,可以与贼军一决死战了!”
慕容宛晴听完诸葛平步介绍后心中暗叹:诸葛平步只知力拼不知用计,难怪以七十万大军仍不免一败,最后只得坚守虎门关以待援军,坐视叛军不断壮大!其为帅之才实不及乃弟十分之一!朝廷重用此人,当真是极大的失误!表面上却没有任何内心真实感情的流露,微笑着摆了摆手:“前辈此言差矣,岂不闻兵法有云‘攻心为上,攻城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用兵之道保全自己消灭敌人才是上策,最迹硬拼弄得两败俱伤,甚至两败俱亡!”
“贤侄女如此说可是已经想出破敌之计了?”诸葛平步倒是虚心求教。
“嗯!”慕容宛晴点了点头,“前辈刚才不是说敌我双方目前隔着沙漠对峙吗?宛晴曾从一高人处学得一种阵法,名曰‘地歧阵’,正是要利用沙漠地形摆阵方能发挥出该阵的最大威力,宛晴便是想在两军阵前摆下此阵,诱使叛军前来攻打,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他们要是不来呢?”诸葛平步担心地问道。
“不会!我们与叛军立下约定,以一月为限,若是他们破得此阵,我们便让出虎门关;若是破不了,他们就得解散兵马。目前叛军势头正盛,断然不会自折军威,肯定会答应的。”慕容宛晴坚定地道。
“什么?立下此等约定!”诸葛平步大吃一惊,众将官也都在底下窃窃私语。“万万使不得!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谁能保证贼军一定破不了‘地歧阵’?若真是被贼军攻破了‘地歧阵’,虎门关便要拱手让人,谁可承担这么大的责任?”
“我!”紫炎毓秀站起来,手执龙泉宝剑,“我有父皇御赐龙泉宝剑,军中大事可先斩后奏,如有变故由我一人承担权责,尔等不必担忧!”
诸葛平步脸上阴晴不定,却没有再说什么。慕容宛晴感激地望了紫炎毓秀一眼,对诸葛平步道:“前辈不必担心,如果我们以七十万大军仍守不住一座对我军有利的大阵的话,那么虎门关也定然是守不住的,让与不让又有什么分别呢?”
“好吧,既然你们两个已经决定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们看着办吧,有什么要我做的,你们只管提就是了!”诸葛平步叹了口气,他知道慕容宛晴和紫炎毓秀两人已经架空了他的权力,虽然他名义上还是一路五十万大军的元帅,可真正的决策权却落在了慕容宛晴和紫炎毓秀手里,或者严格说来是慕容宛晴一人独揽大权!堂下众将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有些有见识的早已看出慕容宛晴在计谋上要高出诸葛平步太多了,由她来指挥军队想来差不到哪儿去;也有人认为慕容宛晴只会纸上谈